随着人影越跑越近,他身后的张威看清熊背上之人时也意料之中地露出震惊神色。
低垂的眉眼就在此刻忽然展开,曲仲意外地露出了一个笑意,冲着张威笑喊:“张世叔昨夜这是没回府?”
明明是带着笑意说的,张威却忽地觉得后脖颈一凉,在翟忠文疑惑地目光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微臣罪该万死!”
曲仲眸光一沉,只冷冷看了眼跪着的张威边不再搭理,眼看着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他忽地移动脚步,踩着肉团子举起的右掌慢慢踱步到了众人面前。
等来人再一次叩拜之后,他右手一翻,一块黑色令牌忽然出现在手心:“识得此令牌的将士们往前出列!”
那被高高举起的黑色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牌子的正中间偶尔还有丝金色一闪而过。
队伍里大多都是面面相觑的人,包括身后一头雾水的刘雄,他看着那眼生的牌子有些疑惑间,队伍的后方忽地走出几个魁梧大汉,他们神色冷峻地挤过人群,就在翟忠文诧异的目光间砰一声双膝跪地,右手横举至胸前做了个动作,而他们整齐的都没有出声,只是把目光一致投向了曲仲。
其中倒是有一人让曲仲也小小吃了一惊,没想到初见时的罗源竟也在其中,与刚见时的懒散不同,他现在整个人泛着一种冷意,看向前方的目光也是郑重无比。
出来的人不多,只有二十来人,可看穿着在军队里都官职不小。
“你们各自整队,听我命令!”
“是!”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听得人心情舒爽。
不用曲仲细说,他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这是自父辈处接过这个身份之时就刻在骨子里的服从性,这令牌一出就意味着诸凤国的军队出现了大问题,这也意味着他们没有疑惑的时间。
随着满场的吆喝声响起,曲仲终于舍得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翟忠文。
他明显还酒意未醒,肿胀的眼皮下只有两个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刚才发生的一幕幕都超出了他三十年来的认知,直到被曲仲的目光一扫,心头才忽地一下窜上了一股冷意。
“怎么?朕都来了,翟老将军还不出来接驾?”曲仲明知故问。
“家父,家父前些日子刚好出城巡查未能及时接驾,微臣有罪,微臣……”
“你确实有罪!”
翟忠文本是顺着曲仲的话假意地请了个罪,没想到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那带着利剑的目光忽地扎进了他的眼中。
“刘雄?”
收回目光,曲仲转头看向刘雄:“你带人把翟老将军的遗体找出来后入土为安,至于这个逆贼先关进大牢等待处置。”修长的手指轻轻指向翟忠文后又接着说道:“翟家军的整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去西境关外看看琅廷来了没有。”
曲仲每多说一句话翟忠文的心口都被多插入了一剑,他脑中嗡嗡一片作响,张着嘴巴下意识地想喊冤,可话都还没来得及张口,刘雄忽地冲着他甩出了一个包袱。
那包袱砸中他的脸后一下子就散落开来,一封封写着他大名的书信就这么散落在了周围,辩解的话一下子变成了大声地求饶:“皇上,臣知错了,求皇上饶臣一次。”
“你不过是个蠢货罢了!”曲仲凉凉开口,一挥袖子往后退了几步,移动间目光轻轻扫过小心瞥着他的张威,吓得人腿一软扑到了泥地上。
老话说得好……好竹出歹笋,翟正阳一辈子的心血没想到竟会被这么个愚蠢至极的长子给嚯嚯成了这样,这事一出,以后老百姓们提起翟家军,恐怕只会摇头叹息两声。
而昨夜曲仲看到的那些官员们现在只有一小半站在队伍中,看来军中是翟忠文心腹的人还只是少数。
不过……想到心腹他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另外,去将军府上好好搜一搜,府里的人一个别漏的都给我带回来。”
昨夜在大堂里见到的那个老者应该就是翟忠文身后的幕僚,或许……这蠢货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之事大部分都是被这人怂恿的,要不就凭他的智商,根本不可能瞒下翟正阳已死的消息这么久下还能一点一点接管翟家军里的军务。
这人留下着实是个祸害……
翟正阳已死的话从曲仲口中一出,队伍里霎时发出一阵阵不相信的质疑声,就连被派去整顿队伍的罗源也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
翟忠文是当初翟老将军亲口承认的继承人,大家之所以都选择听命于他也是因为如此,谁会想到原来他们的将军早就已经死了。
不过就在这时,将士们在心里都还只是震惊和伤心,大家都没有把翟正阳的死联想到他们现下最相信的翟忠文身上,所以一看少将军竟然被刘雄派人扣押了,有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们还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可曲仲却没多加解释,等刘雄上前来接过命令之后,人一转身已经朝着几只走去。
他要趁着军营里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之前赶到开启国的军队前,免得狡猾的琅廷把队伍往其他方向迁走了,到时反倒是成了曲仲在开启国的国土上行不轨之事。
看曲仲竟然是朝自己走来,凤凰得意地冲着肉团子甩了下头,刚才被人猛盯的不快早就被抛之脑后:“你看吧,我就说我的后背是最好坐的。”
这幅嘚瑟的模样让肉团子差点举起了熊掌,练武场上的一片混乱它们根本就不在乎,反而是互相的一句玩笑差点动气,若不是曲仲刚才叮嘱过不能动手,恐怕早开始打闹起来。
花子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同伴们斗嘴,匍匐着的前肢还悠闲地叠在了一起。
“好了,别闹了,打架去了!”
没想到曲仲竟然掠过凤凰朝着花子的方向转了个弯,三只的性子就属花子最沉稳,这种要打架的时候还是坐在花子背上保稳些,就凤凰的那个暴性子,说不定一不注意就把他给颠下后背。
花子欢喜地抖动了两下虎须,洁白地翅膀忽地一下展开,等曲仲爬上它后背之后更是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
凤凰:“……”
肉团子:“……”
“……”
并未注意到突然安静下来的练武场,曲仲只是回头连忙招呼无语至极的两只:“走了!”
花子开始煽动翅膀飞上天空,凤凰虽心里不快,还是双爪一蹬跟上了步伐,肉团子落在最后不情不愿地聚起了云雾,棕色的眼珠先是狠狠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这才跟了上去。
“皇上,上……上天了。”
“老虎真的在天上飞。”
“我要写信回去告诉我爹,我们诸凤真的有凤凰守护神,咱们诸凤真的有凤。”
“我的老天爷!”
练武场上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曲仲盘腿坐在虎背上看向前面,只几个呼吸间他们就已经飞过了西境关,再往前面飞上一会就已经出了诸凤的地界,而那座最高的山峰后面就是开启的国境。
“既然来都来了,咱们去开启国转上一圈吧。”
“好!”花子答得干脆,翅膀一震下他们的速度好似就更快了几分。
开启国跟诸凤国相比下国土面积小了不少,山地就占了一小半,而他们的国民人数跟诸凤可是不相上下,这样一来他们的资源平均下来也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如果琅珽真是为了百姓进攻诸凤的话曲仲还要赞他一声真枭雄,可就凭他屡次骚扰边境村庄和要火烧西境城的做法,曲仲觉得他不过只是受权利欲望的驱使罢了。
不过……想拿几万条人命来做垫脚石,得问问他同不同意。
半刻钟不到花子已经绕着开启国的国土飞行了一圈,直到已经看到了大海,他们这才放慢了速度开始往回飞。
速度一慢,琅珽率领的大队人马很快就被曲仲所看到。实在是队伍长得延绵了数里,成队的马匹远远落在后面,还有不少的攻城弩车和粮草。
大概看了下人数,曲仲估摸着琅珽至少带了十万人上下,这是把国内的一大半军队都带到了这里。
“他这是势在必得啊!”曲仲轻声嘟囔道。
“就凭他们这些凡人也想打败我们,真是痴人说梦。”凤凰不屑地表示,那底下的斑驳人影在它看来就跟蝼蚁相差无几。
“他们都没有神兽,难道要我们打凡人?”
肉团子同样表现出了鄙视,在修□□待久了,凡人根本不在它的眼界内。
“不要小看他们,人家的数量可是……”
唰--
话音都还没落,身旁忽地闪过一团黑色影子,花子的身子一歪,灵敏地躲过了攻击,脖颈处的透明盔甲立起,这是明显的作战姿态。
“我们被发现了。”
这团黑色的影子就来自它们刚才谈论的开启国军队,刚才还移动着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本来是用来攻城的机器现在正对着他们。
机器的周围还围着不少的士兵正在装石块,由于他们飞得过低,这些石块竟然真的有不少都飞到了几只附近。
石块密密麻麻地飞来,除了花子在闪躲,另外两只一动不动地任石块砸到了身上,比起它们坚硬的羽毛和皮毛,这些石块不过只是给它们挠了挠痒痒。
而花子之所以躲避,也是怕曲仲被石块砸中。
“我们飞……”
一块石头忽然擦着花子的翅膀击中了曲仲的脸颊,疼痛袭来,立刻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擦破的嘴角迅速涌出鲜血,让他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好疼。”
就是这一声痛呼……彻底让三只一改刚才的悠闲,周身开始泛起自身特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