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以后也要做父皇做的这些事？”
“没错，但是你如果做不到那该怎么办呢？”曲仲揉了揉他的头顶，柔声问道：“是不是要那些百姓们每日都饿着肚子出门劳作呢。”
“……”
做不到……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响在曲永思的头顶，他反复琢磨折着句话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换一个人来做。
“换，换其他能做到的人来做！”最终，他撇着嘴低下了头。
“所以，严格来说你母后说的话也没错，如果你做不到，父皇只有换个能做到的人来保护百姓们。”
曲仲叹息，把这句很残酷也同时是事实的话说完，看孩子低垂着的头有眼泪滴下，他把人抱到了膝盖上接着说道：“你还没做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连太傅教的功课都背不下来。”
“你每日都比昨日多背一个字，父皇觉得这就是进步，那总有一日你会全部背下来。”
毕竟还是个三岁的孩子，曲仲只是顺着他的话题说了下去，末了又笑着亲了亲他的头顶：“不管你是不是太子，我都是你爹，咱们是父子，是天底下最亲的关系。”
曲永思没听清楚曲仲所说关于功课的话，他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有片温热传来，这亲昵的动作让他忘记了哭泣，只是傻愣愣地抬头看着曲仲的下巴，脑子里只回想着那句……天底下最亲近的关系。
两父子在御书房里温声说了许久的话，从朝廷里的腐败说到临漠国的草原风光，忽然又跳到了老百姓们最常吃的黑面，那种卡在嗓子眼里的感觉曲仲现在都还能清晰记起。
说到这，他还让御膳房专门做了顿正宗的农家饭送到书房里当成两人的晚膳。
清汤寡水的饭菜加上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曲永思却吃的津津有味，只因为他面前最崇拜的人此时吃得也是专心致志一点都没有露出嫌弃的模样。
整个大殿里反倒是来福最为伤感，他自曲仲出生就已经在其身边伺候，应该算得上整个皇宫里最了解他的人，此刻见诸凤国最尊贵的两个人竟然食用如此粗鄙之物，不由得就是鼻头一酸。
……为了教育太子，皇上真的付出好多。
直到用完晚膳，曲仲才派来福送曲永思回皇后宫里去，同时也带去了一道他的口谕。
宫里凡是三岁以上的皇子全部迁到同和殿居住，此后皇子们的教育全都由曲仲亲自进行。
静嫔处倒是对此表现的相当积极，口谕才送到，就立即收拾了东西把曲永宜送到了同和殿，皇后那反倒是产生了些麻烦，人没送来，皇后倒是亲自跑到了御书房来求见。
“告诉张静婉，如果再闹就休怪朕对对她不客气了。”
曲仲根本不屑得和她多费口舌，直接招了来福把人强制送走之后又派人去调查张家最近的动向，这算是把张家直接摆到了明面上。
……既然他们想要权势，那就削了他们的权势。
***
三月初二
年后匆忙动工的水稻种植园刚建好，曲仲领着曲永思两兄弟就亲自来了这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辆盖着黑色油布的马车。
种植园的入口就建在工部的厨房旁，只用了一块小小的牌匾写了两个字，萧条的倒是和工部的风格同出一辙。
曲仲到的时候，龚良领着两个瘦巴巴的年轻人正蹲在墙边晒着太阳，三人的手里都在不停地摆弄着一堆木器。
“你们摆弄的这是何物。”
这木器呈圆锥形，上面还有好几个小棍子穿插在其中，曲仲一眼就瞧到了这东西，抬手免了几人的跪拜后就问出了声。
“回禀皇上，这是臣几人正在研制的物件，用来撒种，以后就可以不用再弯腰了。”
被提到自己的得意之物，龚良话立刻多了起来，不仅噼里啪啦一顿介绍，还亲自上手给他演示了一番。
种子装入圆锥桶，只需摇动下上端的小棍子，几颗种子就立即从下面你的小孔弹了出来，虽然简单，但确实挺省力的。
曲仲点了点头，浅笑着对龚良好一番鼓励：“爱卿如此奇思妙想，朕心甚慰啊”
虽然这些小玩意儿在现代世界显得微不足道，可他们的每一样发明都是这个世界的一点进步，当然得好好鼓励鼓励。
龚良三人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粗糙的手掌还不好意思地拍着自己的脑袋，他们都没想当今圣上说起好话来竟然是这幅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臣惶恐。”
“好了别惊恐了，快来看看朕带来的种子，眼看着也到了播种的季节了。”
侧身露出身后刚被侍卫们抬出来的框子，曲仲笑呵呵地招手示意几人上前来看。
这些筐子里装着的就是他从PP世界里买来的基因改良稻种，也是这次需要试验的作物。
框子上遮盖的黑布被掀开，露出里面焦黄色的稻种，比起一般的麦子，这些种子的颜色深了许多，就像是放在锅里被炒制了一番似的。
“这稻种为何如此颜色？”
就算是没下过田的龚良此刻也看出了不对，伸手捧了一捧在手里仔细观察了半天，再闻了闻味道凭着模糊的记忆他疑惑问道。
“这是我偶然所得的种子，据说这稻种种出来的稻子一亩能出十五石左右。”
“十五石？”龚良大惊，他偶尔随母亲去粮食铺子里问过这精米的价格，一石可是卖到了二两银子，抛去糠皮，只一亩地就能出十石的大米，那这么算下来，一亩地农户们至少能赚到二十两银子。
这二十两意味着什么，这可是现在普通农户十年的收入，有些贫穷的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银子。
如果这水稻真能种成功，对于整个诸凤的老百姓来说将是什么……
他不敢想细想！
想到这，龚良不由自主地抖了下身子，神色立刻变得正色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稻种，只等着曲仲给他个肯定的答案。
“没错，至于是多余十五石还是少于十五石，这就要看爱卿你的本事了。”
靠近大门的地方建造了个十来平方的琉璃房，曲仲一边和几人说着，一边指挥着侍卫们把种子搬到房子里去。
这些种子PP世界出品，省去了晒种和选种的步骤，现在已经可以直接进入浸种的步骤。
“皇上您以后尽管吩咐老臣，老臣定拼尽全力完成。”
“爱卿你多虑了，只要按照朕的法子，这水稻准能种出来。”
也许是刚才自己说的收成吓到了这位尚书，这一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着实让曲仲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直笑的龚良一脸莫名其妙地猛眨眼睛这才停了下来。
“哈哈”
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曲仲从怀里掏出早就写好的种植详程递给了龚良。
这里面详细记录了接下来需要的种植方法和可能遇到的几种害虫之后的处理办法，最后还写了几种沤肥方法和注意事项。
内容写得很是详尽，所以交到龚良手里时是一本厚厚的书册，封面上还盖上了曲仲的私人印章。
“你带着选出来的人好好详读这本册子，有何不懂的随时来问朕。”
御书房里还一堆的奏折要批，曲仲也不能在此多加停留，把书册交给龚良后，就打算直接起驾回书房。
“父皇，我能留下来跟着瞧瞧吗？”
没想到曲永宜一脸兴奋地拉住曲仲的衣角，对于那些焦黑的稻子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看是可以，可你不能妨碍大臣们做事。”
“儿臣知道，儿臣会乖乖的。”
“那你和服侍你的宫人们留下吧。”
对于这个太傅口里愚钝不堪的儿子，他昨夜还在想着要怎么发掘他的兴趣，没料到这小家伙竟然对农事感兴趣。
看着欢呼跑远的身影，曲仲笑着摇了摇头，牵着曲永思的手上了车辇离开。
花子这两日昏睡的时辰越来越长，若不是它气息平稳，曲仲甚至都要怀疑它是不是中毒了，所以没有了白虎代步，他只能每日靠车辇出行。
而被曲仲念到的花子此刻睡在寝殿的龙床后，整个身子都被一阵阵的银色光芒给包裹住了。
刚回到御书房，姜正元和刘雄两人正候在殿外，等着求见。
“两位爱卿有何事要禀？”
摆手拒绝了来福递上的热茶，曲仲撩袍坐下，目光也跟着投向神色不愉的两人。
这些日子朝廷一片风平浪静，两人的身影很久没出现在御书房了，所以第一眼看到两人，他就知道肯定是朝廷外出了什么棘手之事。
“臣办事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还没说是什么事，刘雄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连一直挺直的背都佝偻了几分，脸上满是懊悔的神色。
“你不说何事我如何治罪。”
“臣……”
原来这事还是因为去年冬天的雪灾引起，当时这事由刘雄信心满满的包揽了过去，具体怎操作的曲仲不太清楚，只是最后官府上奏朝廷的奏折倒是喜报。
他不仅阻止了雪灾造成的继续伤亡，还很好的安抚了灾民，最后还给每户发放了二两的银子作为重建宅子的银钱。
这本是几件对于百姓们来说顶好的事，可就是这二两银子闹出了许多事。
朝廷颁下去的旨意是按户就可到县衙领取这些银子，可是到了地方县衙竟慢慢的变了味道，有些县衙只发了一两银子，有些甚至让百姓们签署了文书，领了这些银子来年要偿还一两银子的利息回来。
百姓们都以为这就是朝廷的旨意，根本没人敢提出异议。
直到一个进凤和郡赶考落榜的书生回到了自己村才让这事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