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跟您说..”亦步亦趋的跟在曲仲身后,大赢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身上的脚印。
反倒是半佝着身子,把这些天曲仲没在的事详细地讲了一遍。
曲高是前几日回到曲府的。
一回来就去了罗氏住的芙蓉堂,就这么噗通一声跪在了罗氏面前,首先来了个痛哭流涕,然后就是诚恳认错,表示自己要跟曲仲一样洗心革面。
曲仲:你丫有毛病,非得拉上我才行?
曲高本就是罗氏养大的,这一番哭诉肯定效果显著,两人立马抱头痛哭了一场。
第二日,天还没亮,曲仲就去了主院,把昨天的戏码重新演了一遍。
至于曲昭和许氏两人信没信,这就没人知道了。
大赢只知道,这些天,曲高在府里上蹿下跳的,二少爷没在,三少爷就跟府里的大少爷一样,派头十足了。
嘶,这厮这是真得洗心革面了,还是被谁点醒了。
曲辰元,哦不,现在应该叫孟辰元。
曲仲脑子里想起了这个名字,以他对曲高地了解,这人脑子不够用,可胜在够听话,而能让他听话的,无非就是孟辰元了。
这两人现在是打算闹什么幺蛾子。
“等爷去会会。”
听大赢说人现在就在偏厅里用饭,曲仲目光一闪,转了脚步去了偏厅。
“祖母,仲儿好想你啊。”
人还未到,曲仲拖长了声音的撒娇声已经传进了偏厅。
正在用饭的几人身子一怔,不约而同的抖了抖。
罗氏没好气的冷哼:“想祖母,家都不着的人。”
虽然时不时能收到曲仲送来的小玩意儿,可罗氏现在已经是几个月没见着人了。
许氏老说人在庄子上忙着,可罗氏才不信呢,肯定是故态复萌又去青楼里混日子了,高儿说的不错,这狗是改不了吃屎。
“祖母,我这庄子眼瞅着就要弄好了,到时您去看。”
腻歪地凑到罗氏身边,丫鬟有眼色的摆了个凳子,曲仲顺势坐下,顺便还挤了挤坐在旁边的曲高。
这丫的竟然坐到罗氏和许氏的身边,一看就是拍马屁。
“堂堂一个侯府少爷,正事不做,老想着些歪门邪道”
一直只是从婆子们口里听到些只言片语,罗氏并不知道曲仲打算做什么。
曲仲气节,这才几个月,罗氏对自己的印象就又回到原点了。
“祖母,瞧你说的,我可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了,一会用完饭我给您瞧。”
殷勤的给罗氏夹了几筷子菜,曲仲才借着夹菜的功夫打量了下曲高。
吓!
这是曲高?
这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是那个整日不抬头,穿得灰扑扑的曲高
“母亲,您尝尝这个。”
身旁,曲高正给许氏夹菜,还细心地把鱼刺都挑了出来,才把装菜的小碟子递了过去。
心里一阵恶寒,曲仲差点被嘴里的青菜给噎住了。
怎么总有种在哪看到过的感觉。
余光里,再仔细打量了晌,曲仲终于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了。
这不就是曲辰元的翻版吗。
“三弟,终于舍得回府了?”
似笑非笑地暼了两眼曲高,曲仲觉得自己不刺他两句,就不是好汉。
“二哥,以前是小弟不懂事,二哥就别调侃小弟了。”
曲高笑了笑,似乎完全不介意曲仲地讽刺,连唇角都翘得高高的。
曲仲一抖,差点被这个笑容晃瞎了眼睛,这僵硬的嘴角,配上这阴郁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戴了个面具。
“咳咳,咳咳。”
曲昭轻咳两句,打断了两人,他也觉得高儿这笑着实怪异。
“吃饭,吃饭,呵呵。”
干笑着使劲往自己嘴里扒饭,曲仲撇了一眼身旁的大赢,还是放弃了一会让他去打听打听的打算。
“你瞧你吃饭的样子,哪有侯府的教养。”
罗氏放下碗,就开始数落曲仲。
“祖母你瞧我给您带的东西。”
无视了罗氏的数落,曲仲连忙用帕子擦了擦嘴,吩咐大赢:“去把爷带回来的东西抬上来。”
“是,少爷。”
大赢忙不迭地奔出去,不知是跑的太兴奋,还是被曲高吓到了。
竟然没看见天井里诺大的台阶,踩空了个步子摔了个结结实实。
曲仲:我必须重新找个正常人来当助手了。
不用说,这东西一抬上来就让罗氏欣喜异常,甚至都想好了这玩意儿地用处。
“算你小子有良心。”
扶着婆子的手出偏厅时,罗氏终于舍得对曲仲笑了笑。
“祖母您慢走,我明日再去请安。”曲仲谄媚的笑了笑。
开玩笑,他现在才使出第一招,等他大招出来,绝对让祖母每日都惦念他。
“嗯”
若是以往曲仲说去请安,罗氏绝对送他两个大白眼,今夜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就知道今天的礼物她有多满意了。
再转头瞟了眼曲高,发现他还若有所思地坐在原地。
“娘,儿子陪您说说话..”
伸手扶了许氏的胳膊,曲仲狗腿的弯了腰。
一看儿子这做派,许氏就知道,这小子准是没钱了:“好,走吧,高儿也早些回院子休息吧。”
“是,母亲,高儿回房了。”
恭敬的弯腰等着许氏和曲昭先出偏厅,曲高一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真是酷热的天,夜晚的院子也没有凉快多少,连风都是带着热气的。
“你这猴子,是不是又没银子了。”
才出了前院,许氏就拍了拍曲仲扶着自己的手背。
“娘,是爹写信让我回来的。”曲仲不满
虽然他现在确实需要银子,可他能说么,当然不能。
“你这小子,我们还不了解你。”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曲昭出声,立马就拆了曲仲的台。
“娘,你看爹。”
不满的摇了摇许氏的胳膊,曲仲心里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猛男撒娇,你值得拥有。
“一要钱就叫爹,不要钱就叫父亲,你还狡辩。”
扯了扯嘴角,曲昭忍着要挥出去的手,随意的瞟了眼身后的远远落着的身影。
“那爹,给我银子。”
从怀里掏出荷包,曲仲丢给了曲昭;“装满。”
“你这臭小子。”
终于还是没忍住,曲昭伸手敲了曲仲的脑袋,下手还挺重。
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后退,曲仲眉开眼笑:“爹是嫉妒我扶着娘。”
“你个逆子,给我滚过来。”
没想到被自己的儿子给调侃了,曲仲大囧,撩了衣摆要去抓曲仲。
“哈哈,爹您老啦,抓不到。”
一边飞速的往前跑,曲仲一边还贱兮兮的转头去挑眉。
“今天不揍你,我就不是你爹。”
曲昭大喊,晃着手里的荷包,真的跑起来了。
“也就是仲儿,让老爷变得跟个孩子一样。”许氏笑眯眯地瞧着,并没有打算阻止,而是跟身边的婆子嘟囔了几句。
婆子不敢多话,只得附和几句。
大少爷没了,现在可不是二少爷的天下,若谁敢说一句二少爷不好,婆子觉得许氏能生吃了她。
“现在才像是一家人吗。”
当然没指望婆子和她讨论,许氏也就是感慨几句。
而远远坠在后面的曲高,一直一个人走着。
眼看就快到了分岔路口,他的目光还一直黏在前面几人身上。
他这几个月地努力,被曲仲一回来就破坏了。
“曲仲......”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曲高眼眸一压,寒意从眼底升起。
“三少爷,孟少爷给您写信了。”
身后的贴身小厮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赶忙把晚饭前就收到的信递了上去。
刚才少爷的嘟囔他也听见了,不过他可不敢说什么。
如果自己不听话,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展开信,就着小厮提着的灯笼,曲仲扫了几眼。
“算你命大。”
眼前的几人越走越远,曲高愤怒地一把捏皱手里的信,眼里渐渐泛红。
如果不是大哥让他回来监视曲昭,他才不会回府。
他知道姨娘不是许氏害死的,可他还是觉得恨,恨曲昭没有对自己的娘亲好,恨曲仲,没有理由的恨。
如果他是正经的侯府少爷,那柳姑娘也就不会避而不见他。
如果他是侯爷,他就能亲自去向柳府提亲。
可他只是个庶出少爷,连向柳姑娘提亲的资格都没有。
“柳心妍,等我几年,我一定能成为这个侯府的主人。”
完全当小厮没存在,曲高魔怔一般地摩挲着一个小小的头钗,就站在原地毫不避讳地呢喃着。
***
“常丰,常运,以后你们就跟着爷混了。”
虽然最后还是被曲昭逮到一顿敲,但好歹收获不浅,这不,还得了两个随从。
曲仲在主院就仔细打量过,这两人都应该是有些身手的。
而且听爹说,常运还是个算账的高手,以后庄子里的所有账目也就不用曲仲焦头烂额了。
“谢少爷。”
常丰,常运拱手,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一丝下人得感觉,直惹得大赢在旁边委地直瘪嘴。
“好啦,好啦,别客气。”
随意摆摆手,曲仲完全不在意,而是兴奋的把怀里刚得的银票掏了出来。
还是爹够意思,骂归骂,这出手也够大方。
“常运,你以后管我的私库。”
看了几眼,曲仲就把银票递给了常运,以后有人管账了,他也就不操心这些了。
“是,少爷。”
常运接过银票,当着几人的面,立刻就数了起来。
曲仲一头黑线地看着,不知道该夸这人真性情,还是猴急。
常丰也有些尴尬,连忙朝李均竹拱手:“我们二人本是禁卫军退下来的,以后就是二少爷的人了。”
“常远以前在禁卫军里是管账的,每次给衙里的弟兄们发月俸都是这样直接数,都数习惯了。”
“无事,无事。”
不在意的摆摆手,曲仲转而想起了另外的事:“我正好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既然曲昭都说了,这两人以后就是自己的人,曲仲觉得没必要客气,现在就该上岗了。
“少爷吩咐。”
常丰正了神色,等曲仲说话。
“你去查查,这些日子我那三弟都去做什么了。”
今日曲高的神色让他有种汗毛竖起得感觉,不查清楚他心不安。
除非庄子已经运营起来,否则他很多的时间都会待在那里。
许氏和曲昭日日要面对曲高,万一他有歹心,这可就是留了个大麻烦在身边。
常丰神色一怔,接着立即禀告:“这事,侯爷已经派我去查过了。”
昨日他们刚把查来的消息上报,没想到二少爷也要查,所以常丰干脆又重新禀报了遍。
“你说曲高经常去哪?”
听了一遍,意料之中的事,曲高定是听了孟辰元的话,才乖乖回到府里来的。
至于目的是什么,这恐怕这有他们二人才知道。
不过,这中间出现的柳心妍这个名字倒让曲仲惊讶。
“是柳尚书府的二小姐。”常丰重复了一遍,疑惑地看着曲仲。
不会吧,那厮现在没事就去人家柳府外瞎转,难道是为了柳心妍。
现在曲仲穿来了这个世界,反派没有爱上女主,难道现在是曲高接了这个任务。
“不会吧。”
被自己想法惊到,曲仲抱了脑袋哀嚎。
“少爷,我给您请大夫。”被冷落了半天的大赢终于逮着机会,立马殷勤的上前。
“边去,少爷我好着呢。”
扒开大赢的头,曲仲思虑半晌,对常丰招了招手:“你派人去继续跟着曲高。”
他倒要瞧瞧,现在曲高是不是真的对柳心妍有了别的心思。
书里这两人本来没啥交集啊。
难道......
是他喜欢柳心妍,可是看到了曲仲的下场,所以才隐藏了自己的感情?
“是,少爷。”
常丰颔首,觉得自己立马知道了曲仲的意思。
二少爷肯定是担心三少爷被孟府的那个少爷给骗了,所以才下令继续去查。
真是兄弟情深啊。
再瞟了眼若有所思的曲仲,常丰满意的点点头。
这二少爷一点也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是个纨绔,懂得孝顺父母,维护兄弟的人,能差到哪去。
曲仲:我谢谢你啊,其实我就是怕连累到我自己了。
***
就在府里休息了一天,第三日一大早,曲昭就带着许氏和曲仲前往宫门外。
曲仲乖乖跟在许氏身后东张西望。
曲昭刚进宫门就去殿前了,许氏带着他去往家眷们的集合处等着。
这皇宫可比电视剧里的壮观多了,就是这宫墙就起码得有五米高,还有地上铺着的青砖,每一块都是大小相同,连花纹也是相同。
路过的宫殿大门都是紧闭,在湛蓝的天空下,金黄色的琉璃瓦殿檐显得格外辉煌壮观。
带路的太监一直笑眯眯的,时不时伸手领着众人转弯。
许氏和相熟的夫人闲聊了几句。
大家都疏离而客套,完全没有里他看得那种明枪暗箭,冷嘲热讽。
直到来到金銮殿前,小太监才停了脚步,带着夫人们一一去认了自己府里坐的马车,才告退了。
“娘,我们就在这等吗?”
曲仲扫了一圈,发现这地方离连皇上的影子都看不见,按照电视剧里地演法,不是该先演讲一番吗。
“是啊,不然你要去何处。”
许氏奇怪,往年仲儿来了不少次,为何还会这样问。
干笑了两声,曲仲摸了摸鼻子,他能说自己根本没去回忆吗。
“每年都是如此,有些枯燥罢了。”
其实只要用记忆,曲仲就能知道,这金銮殿虽然大,可也塞不下这么多人啊。
殿里面都是有官位的人,和后宫的皇后皇妃,官员家眷是进不去的。
他们现在就在这等着皇上祭完天,然后就能启程了。
“再等一炷香就可了。”
看看天色,许氏安抚曲仲。
“那娘我扶你去马车里等着吧。”眼见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曲仲觉得越来越热,他才不想在这干受罪呢。
“就在这等着。”
许氏朝曲仲眨了眨眼,手里暗暗用力,示意他看周围。
现在皇上还在里面祭天,竟然有人坐下来,这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这还不得落个大不敬地罪名。
“是仲儿欠虑了。”
扫视了一圈,曲仲立刻领会了许氏的意思,看看周围这些站得笔直的人。
哪个不是穿得层层叠叠,满头大汗。
可没一个人敢进马车,全都双眼失神地站着,周围簇拥着好些丫鬟婆子。
“那娘你靠着我休息会。”
把胳膊伸过去,曲仲打算扶着许氏。
“娘不累。”许氏微微拂开曲仲的手,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
今日为了这一刻,她一大早就起来装扮了,现在头上的这些金钗压的她脖颈疼。
可是她不能输,瞧瞧周围这些夫人,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最漂亮的一个。
额......曲仲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刚才说得那句没有勾心斗角的话,有这些夫人们在的地方,就有争斗。
“曲仲,这这”
不远处,有人好像压低了声音在叫他。
曲仲回头一看:“哟,这不是我们姚少爷吗。”
“你要不要坐我的马车,我母亲去太皇太后车辇上了。”
姚文轩压低了声音,凑近曲仲,撞了撞他身子,瞧许氏在瞧他连忙躬身行礼:“伯母好,我叫姚文轩。”
“姚世子好。”
“仲儿去吧,一会娘在马车上歇息会。”
许氏还巴不得曲仲去呢,她现在腰酸背疼的,一会上马车恨不得立刻就卸了钗环。
儿子在面前,还要顾及着自己的脸面,人走了她才好躺下来。
前面有些躁动。
曲仲觉得应该是皇上祭天完成了。
果然。
“启程.......”
队伍最前面传来一声奸细的声音,曲仲瞧见周围站着的人全部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娘,那我去了。”
看许氏早就迫不及待地准备上车,曲仲也只好应了姚文轩的邀请。
没有得到回答。
因为许氏早就钻进了马车里,连个回头都没给曲仲。
“走吧。”
捂着嘴笑了笑,姚文轩现在是知道曲仲的性子随谁了。
“走吧。”
叹了口气,曲仲觉得自己现在累觉不爱了。
这小半年,曲仲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几个朋友,杜成季不知道忙啥去了,没有个消息。
至于吴原,现在忙着科考呢,回了自己的户籍地。
这半年只有姚文轩倒是经常见。
“想啥呢。”
见曲仲上了马车就出神地望着车顶,姚文轩好奇地问。
“想小胖子呢,半年没见不知忙些啥。”
砰地一声躺倒,曲仲终于伸直了双腿。
这长公主的车辇就是不错,瞧瞧这车里宽得跟个屋子似的。
就算并排躺个几人,也能活动得开。
“听说这次皇家的狩猎,所有的吃食都是杜家准备的,你去了就能见着。”
姚文轩也躺倒,不甚在意的说。
这个杜成季,就是个缺心眼,这种智商的小人物他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不过是因为曲仲这厮,所以也就顺带着关照了下,把这次能成为皇商的机会送给了他们府上。
“小胖子这回是走了大运了。”曲仲笑。
“到了营地我就把你引荐给四皇子,你可别乱说话。”
这才是姚文轩这次最主要的目的,为了曲仲铺路。
“晓得了,话说,你咋对我这么好啊。”
书里姚文轩为了给曲仲报仇,差点连命都丢了,这是曲仲特别不理解的。
就书里那个曲仲,也不像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啊,怎么有个这么够义气的朋友。
“因为,只有你不嫌弃我啊。”
姚文轩盯着车顶,渐渐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那时候他们才六岁,正是猫狗都嫌弃的年纪,一次在春日宴里,他爬上树去摘那个鲜艳的果子。
树下刚好经过几个勋贵家的孩子。
几人都笑话长公主是二嫁,与成文候这个丑八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生了姚文轩这个笨蛋。
只有曲仲站出来反驳了几人,还在人家的花园里打了一架。
最后曲仲被临阳侯揪着耳朵,还是不肯道歉。
“你可是长公主的儿子,嫌弃你,是那些人脑子有疾。”
曲仲笑笑,其实心里早就吐槽了千遍。
书里的曲仲不过是听到人家说二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是继室,哪里是为了他打抱不平啊。
“算了,不说这些,反正你倒时不用太拘谨,四皇子挺好说话的。”
他与四皇子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他的性子是再了解不过了。
“知道了,我一定给你好好挣面子。”
曲仲挑眉,对自己带来的东西可是自信万分。
“那就行,先休息会吧,没一会就到了。”
看曲仲眼睛早就半阖着了,姚文轩也歇了话。
今早在孟家的马车上看见了孟辰元,姚文轩本来还想提醒曲仲。
不过一想到现在是在皇上眼皮底下,也就没啥好担心的了,他们胆子还没那么大。
“哦。”
回答姚文轩的是曲仲近乎一声呢喃地回答。
***
直到在马车上足足睡了一觉,曲仲才精神饱满的下了马车。
姚文轩已经去了太皇太后的营帐,只留下小厮领着曲仲去临阳侯府的营帐。
伸了个懒腰,曲仲才兴致勃勃的打量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皇家的猎场果然不同。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栅栏,栅栏那边就是茂密的树林,一眼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而这边就是大片大片的开阔营地,驻扎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营帐。
帐篷圈里数皇上的营帐最显眼,周围守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到生人勿进的气势。
作为皇上宠臣的临阳侯,曲府的营帐自然离皇上的营帐不远。
所以小厮带着曲仲没一会就到了。
“娘。”
边掀开门帘,曲仲边喊人。
“二弟,别来无恙啊?”
营帐里,孟辰元正闲适的靠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曲仲。
曲仲一怔,这是时隔八个月后第一次看见孟辰元。
好像整个人变了不少,如果以前是一朵高岭之花的话,现在恐怕就是头隐在暗处的狼。
就连穿了十几年的白衣也变成了黑衣。
“孟大公子。”曲仲也笑了笑,还颇为有礼的拱了拱手。
“爹。”
没有忽视孟辰元一闪而过得晦暗神色,曲仲走到了曲昭身后站好,也笑嘻嘻地瞧着孟辰元。
你装,我也装,看谁装的过谁。
“辰元,你说的事我没法答应。”曲昭开口,神色里带着些无奈。
“父亲。你真的打算和我站在对立面了吗?”
孟辰元起身,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辰元,二十年前,你的名字是我亲自取的,现在我也亲自告诉你,我两父子缘分已断,保重吧。”
眼神一暗,曲昭起身,一字一句的对着孟辰元说。
“父亲。”
瞳孔猛地一沉,孟辰元不可置信地看着曲昭,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走吧。”
挥了挥手,曲昭神色顿时苍老了许多,脸上的倦色藏也藏不住了。
“保重。”
重重地瞧了瞧面前站着的两人,孟辰元转身。
心也随着转身不停的下落,如果当年母亲不告诉他,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那他是不是还是真正的侯府大少爷,未来的临阳侯。
那他现在也不用在孟府里辛苦挣扎,每日都怕见不到明天的日头。
孟文光......
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孟辰元冷笑。
总有一日,他要将这人带到他母亲的坟前,他要亲自断了自己跟这人的血脉亲情。
“爹,大哥他。”
孟辰元的身影才踏出营帐,曲仲的声音就他脚步一滞。
大哥,还是第一次听那小子这么叫。
忍着回头得冲动,孟辰元大步流星地走远。
“以后别叫他大哥了,他是孟府的大少爷。”
曲昭皱眉,深深的叹息。
孟府这个龙潭虎穴,辰元在里面过的肯定十分辛苦,这也是当初亡妻死前相求,他同意的原因。
虽然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血脉让他差点发疯。
可最后还是被怜悯占了上风,让这孩子成了他的长子。
甚至最后他都没打算揭穿孩子的身世,直到孟辰元自己戳穿了这个谎言,他才死了心。
原来孩子早就知道这些事。
难怪他一直对府里的其他人冷漠以对,只不过是心不在此罢了。
“孟少爷找爹有何事。”曲仲问。
“皇位之争罢了。”
曲昭叹息,疲倦的捏了捏眉心。
“爹”瞅了瞅四周,曲仲附在曲昭耳边:“我梦里,四皇子就是这次狩猎受伤的,只要度过这回,准稳了。”
“你说的就是这次?”
曲昭眼睛一亮,当初仲儿所说的事他已经相信了一半。
现在再经他这么一说,更是相信了十分。
“好,这事我知道了。”
“刚才姚世子来寻你,你去他营帐找他吧。”曲昭打发曲仲。
“哼!卸磨杀驴。”
曲仲撇嘴,在曲昭暴走之前窜出了营帐。
还没走几步呢,姚文轩正陪在一人身边从不远处经过。
“文轩。”
不用猜,那个年轻的男子肯定是四皇子,只有此人,才能让姚文轩那厮卑躬屈膝的。
“曲仲。”
冲着曲仲招了招手,姚文轩凑近年轻男子耳边说了几句。
“四殿下。”
扑通一声,曲仲才将将走拢,就双膝跪地行礼。
“快起,快起,以后不要瞎跪了,怪吓人的。”
四皇子离兴朝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着实被刚才曲仲的扑通一声给吓到了。
文轩还说他这好友是个滑头,现在看来倒是老实过头了。
“谢殿下。”
忍着膝盖传来的痛疼,曲仲起身。
你以为我想跪啊,我刚才是踩了个坑,脚软了。
姚文轩张着嘴,一瞬不瞬的看着曲仲脸上千变万化的脸色。
“文轩说你最会吃喝玩乐,今日就由曲仲你带着我们玩一天如何?”
离兴朝听姚文轩说过几次那个可以吃喝玩乐的庄子,这让他倍感期待。
在猎场的日子总是无聊的。
往年,不是看歌妓跳舞,就是饮酒作乐,甚是无趣。
“殿下稍等,我派人去取我带来的东西。”
转头寻了一圈,发现大赢正看着远处跳舞的歌女留口水。
曲仲尴尬的笑了两声,几步跑上去踢了大赢几脚:“还不快去把东西拿来。”
“哦,我这就去。”
终于醒了神,大赢连忙狂奔。
“不若我们找个歇脚的地方,专心看曲仲带来的玩意儿。”
离兴朝暗笑,为了缓解曲仲的尴尬,指了指自己的营帐。
“不若我们去那,殿下看怎么样?”
指了指树林边原来就有的歇脚亭,曲仲提议。
营帐里虽然够宽,可光线太差,玩这些游戏太费眼睛,而且又热。
“行。”
转头立马吩咐随行的太监准备茶水,离兴朝带头就朝那边走去。
一靠近树林,好像暑气都散了许多,草木间特有的淡香钻进几人的鼻孔。
“这地选的甚好。”
离兴朝拍掌大笑,对这亭子满意极了。
除了父皇的营帐有冰块,其他营帐里只有晚上才提供一些冰块降温,白日是别想了。
他刚才就是在帐里热得不行,才出来闲逛了番。
看来接下来的几日,他都有消暑的去处了。
几人在亭子外等了会,等太监们把亭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搬了太师椅进去,才缓缓步入。
“殿下看,这就是我带来的玩意儿。”
瞪了眼气喘吁吁的大赢,曲仲才打开了带来的箱子,把里面带来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这是象棋,这是跳棋,这是牌。”
这回他带了三样东西来,曲仲相信,只要教会了他们这几样东西,这几日肯定比较好打发。
“啥?怎么玩?”
离兴朝果然起了兴趣,忙不迭的让曲仲教。
“这象棋是这么玩的。”
又如在外祖父府里一般,曲仲把象棋的玩法也讲解了一遍。
显然,对面坐着的两人,智力都超群。
一炷香的功夫就理解了玩法,甚至只和曲仲下了几盘,就立马胜了他。
“殿下太过聪慧,我不是对手了,文轩你来。”
半真半假地拍着马屁,曲仲把这种废脑子的事让给了姚文轩。
下棋不难,可要怎么半真半假的输才是最难。
姚文轩可就没有曲仲的那些心思,步步杀招,跟离兴朝战的难分难舍。
哟!荔枝。
而曲仲的心思完全被眼前的水果吸引了。
这荔枝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这玩意儿现在只有靠近海的地方才有人种,是御供之物。
就连曲府也只是偶尔皇上赏赐的时候才能吃到点。
看来这四皇子,在皇上的心里地位不俗啊,瞧跟着的这些太监和侍卫。
虽然没立太子,可天铭帝恐怕是把四皇子当成储君之来培养的。
“文轩,你不该走这步。”
一边吃着荔枝,曲仲一边对姚文轩指手画脚,频频嫌弃他的棋艺。
“边去。”
抹了把沾到脸上的汁水,姚文轩一把推开了曲仲的大头。
“看来你们两果然是好友啊。”
刚吃了个车,离兴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人是我唯一的好友,殿下见笑了。”
姚文轩直言不讳,丝毫没有遮掩自己介绍曲仲的意思。
笑着点了点头,离兴朝不置可否。
曲仲无心权势,性子不够圆滑。
可架不住他运气好,摊上曲昭这么个爹,和姚文轩这么个好友。
两人想方设法地给他铺路,让他在自己面前露脸。
不过......
笑着看了眼已经快把盘子里的荔枝吃完的曲仲,离兴朝觉得,这人恐怕不止无心权势,恐怕连踏进来得想法都没有。
“殿下,您吃,您吃。”
被离兴朝的眼风一扫,曲仲觉得肯定是自己吃的太多了。
于是连忙狗腿的把荔枝剥好装在精致的小磁碟里双手递给了离兴朝。
“你这人,哈哈哈”
离兴朝被彻底逗笑,不知道这曲仲的脑子怎么长的。
“你在干嘛?”
无语地使劲拉了拉曲仲的衣袖,姚文轩觉得额角发紧。
刚才看他在剥荔枝,还以为这厮对这果子痴迷到了如此地步。
没想到竟是献给殿下的。
这剥果子皮的事都是小妾,宫女们做的,是红袖添香用的。
“殿下请用。”
不知为何姚文轩要拉自己袖子,曲仲还谄媚地催促。
“哈哈哈,好,我就来尝尝这果子的味道。”
离兴朝笑眯眯的,真地往嘴里丢了颗,还吃得津津有味的。
姚文轩:......
曲仲:真是奇怪了,好心好意给你剥了皮,笑个屁啊。
单身狗曲仲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正在两人的眼神里心安理得地捻了颗葡萄丢进嘴里。
姚文轩:......
“明日的狩猎,你跟紧我们,别走丢了。”
姚文轩摇摇脑袋,不打算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了,明天狩猎的事才是正事。
“好。”曲仲点头。
明天就是重头戏了,他当然得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