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市委?
黄助反应过来曹市委指的是津市市委副书记,一般人当面喊曹书记,都挺识相的省略个‘副’字,陈天鹤与众不同,私底下喊曹市委。
原因在于这个曹副书记刚上任没多久,但表现刚正,为人圆滑,颇有手段,而且非常重视津市现代化科技产业发展,其中半导体产业链被作为津市经济产业的支柱。
鸿芯项目入驻津市,就差政府注资打开投资市场,临门一脚遇到前书记贪污落马,中央调派原在两广某市市长的曹文翰担任津市副书记,项目到了他手里被重新评估,迟迟得不到注资。
哪怕后来汉城扬言注资两亿希望鸿芯项目转移,曹文翰仍然谨慎布防,不肯松口,直到陈天鹤注资十亿美金才让这位曹书记松口表达态度。
即便如此,在革芯传出他们购买到一台22纳米工艺制程的光刻机之后,曹书记竟有意接触蓝河科技!
他这举动等于对外放出一个信号,他要打造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所以支持鸿芯、也看好革芯,以至于原本将鸡蛋放在鸿芯这个篮子里的投资者,重新分配资源。
曹文翰摇摆不定的态度差点让陈天鹤的算盘落空,甚至不得不顶着外界压力从自己腰包里掏出十亿美金!
至于陈天鹤为何如此执着于鸿芯项目,当然是因为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幕后作策划!
房地产的本质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运作过程,而造芯项目与房地产本质相差不离。
对熟悉这套运作的陈天鹤来说,可以一分钱不出捞到百亿甚至千亿美金,何乐不为?
如果不是上任书记突然落马,空降一个铁面无私的曹书记,或者没有革芯横空出现,陈天鹤就成功了。
黄助心思百转千回,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陈天鹤敲着扶手沉思:“就说鸿芯已经挖到台积电的董事长顾问,还有高通、尼康、佳能一共两百名高级技术人员都被我们挖过来!”
黄助:“什……”什么时候挖到了?
陈天鹤冷着脸,一字一句:“你就这么说。”
“我明白了,董事长!”黄助脊背一哆嗦,知道陈天鹤已经实施一系列高薪挖掘高科技人才的措施,试图从这一方面彻底碾压革芯。
革芯现在就算有22纳米工艺制程的光刻机又能怎么样?
他们拆得了吗?
一台光刻机十几二十亿人民币,谁这么财大气粗买来拆卸?
就算拆了,他们也仿造不出来。
相比起来,还是能够做到自主研发的技术人才更具备投资吸引力。
黄助立刻去安排。
***
陈惊璆重新做了精神鉴定,鉴定结果表明他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处于健康正常的状态。
他将这份精神鉴定书交给林成建替他找来的律师。
林成建:“虽然有黎骄指认陈青琉伪造精神鉴定书的音频,但这一点很容易辩驳。陈青琉有殴打黎骄的前科,会被当成报复性污蔑的行为。除非伪造鉴定书的医生出来指认陈青琉,但律师说了,他这行为是捏造事实陷害他人,最多判刑三年。”
他没说的是陈天鹤绝对不会让陈青琉坐牢。
“我知道。”陈惊璆站在窗前眺望医院的草坪,闻言淡声说。
林成建不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大费周章执意告陈青琉?
陈惊璆:“陈青琉是个心狠胆小的孬种,关他十天半个月,不用找人教训,他就会自己发疯。”
林成建皱眉:“恐怕十天半个月也悬,陈天鹤不可能让唯一的儿子在牢里真蹲上十天半个月吧。”
陈惊璆抬眼,轻笑一声:“陈天鹤做戏做惯了,纸媒网媒怎么夸他的?道德仁义,爱国爱民,爱家爱妻……好话听多了,他就舍不得这些虚假的光环,和光环带来的利益效应。关陈青琉两三年,陈天鹤不舍得,关十天半个月,磨一磨陈青琉做事不谨慎的性格,陈天鹤还能树立一个大公无私、遵纪守法的好形象。”
和某些富二代、官三代利用职权公然挑衅律法还受庇佑比起来,陈天鹤这样的做法必然能赢来网民的好感,也能将自己和腾辉集团此前做出的失误决策归咎于一个父亲的失败。
至于陈青琉是否伤心恐惧都不在陈天鹤的考虑范围内。
陈惊璆一条腿还打着石膏,站立得久了还隐隐作痛,他转身走到病床坐下,盯着石膏继续说:“陈天鹤在你提出对我重新进行精神鉴定的要求时,说出共享蓝河科技的光刻机?”
林成建:“他在鸿芯投了十亿美金,可能怕打水漂。”
“应该没那么简单。”陈惊璆若有所思:“鸿芯高层至今没试探革芯的动静,他们不急,陈天鹤急什么?除非拥有光刻机的革芯触碰到他的核心利益。”
‘叮咚’一声,林成建掏出手机查看最新时讯,‘呵’了一声说道:“你猜中了。陈天鹤发了官方声明,除了澄清他对疗养院毫不知情这点,还着重强调你的‘身世’。”
陈惊璆有点好奇:“怎么强调?”
林成建:“确定要听?”
陈惊璆饶有兴致:“说吧。”
林成建:“陈青琉报复你是出于嫉妒,他嫉妒你至今还是婚生子。”
陈惊璆:“也没错。”
陈天鹤不再娶,陈惊璆还跟他是户口本里写明的父子关系,
陈青琉呢?还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
长年累月下来,陈青琉心理变态,不敢责问陈天鹤,只好报复陈惊璆。
林成建:“怎么对付陈天鹤的声明?”
“等通稿漫天飞再说。”
“你有主意就行。”
陈惊璆忽的又说:“还是帮忙添把火吧。”
林成建无声催促他继续说。
陈惊璆微笑:“等盛明安过来,我用他账号声明我和陈天鹤断绝关系。”
林成建沉默良久,问:“为什么用小盛同学的账号?”
就不能自己注册一个吗?费那劲干嘛!
陈惊璆抿唇:“你不懂。”
“……”
一时相对无言,林成建自觉慰问完毕,留在这儿没事干,干脆回公司做一个爱岗敬业的打工人。
林成建走后没多久,盛明安提着盛外公煲的烫来找陈惊璆。
“去年是手骨裂,这回是脚骨裂。陈惊璆,你要不要去庙里拜拜?”盛明安说。
陈惊璆诧异:“为什么不叫我哥?”
盛明安想了想,说:“还是叫陈惊璆顺口。”
陈惊璆却觉得喊‘哥’既省力又顺口,他盯着盛明安坦荡干净的眼,片晌后,低眉凝眸,面色沉静地喝汤,不过是这顷刻间就已经心念百转。
盛明安喊他‘哥’的时候,眼里没有旖旎和暧昧,只有亲近,就是很干净的亲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哥’这个词多亲昵,瞬间就让他心口滚烫如熔浆迸发,而始作俑者的盛明安却一派不懂情、不动情的样子。
不公平啊。
“友情提醒,汤已经被你喝光了。”盛明安食指弹了弹汤盅,“外公知道你这么喜欢他的汤一定很高兴,不过再喜欢也得克制。”
陈惊璆顿了顿,盯着那樱花粉的指尖看得出神,不过回神也很快,他将汤盅搁置床头柜,对盛明安说:“我今天出院。”
“你的腿撑得住?”
“打了石膏,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今明两天出院都行。”
“那我去办出院手续。”
“一起去。”
“……好吧。”
见陈惊璆执意如此,盛明安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出院前,他们还是去看了同在一个住院部的姚姨,然后才办理完所有的手续。
之后陈惊璆提出想回家一趟收拾衣物,因为盛明安要求他到盛家去住,而且等这边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他们就得回学校。
假期昨天已经结束,今天没课,盛明安多请了两天假期,教授们通过网络已经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不幸遭遇,因此非常爽快的批假,还把自己在津市这边能用的人脉都介绍上了。
盛明安接受并感谢他们的好意,暂时没用到教授们的人脉。
两人回到盛家安静度过两天,两天时间里,网络最热话题主角变成陈天鹤,他本人堪称话题制造机,热度几乎盖过威山疗养院。
事关豪门辛秘,绿帽和情天恨海,兄弟反目、父子撕逼(陈惊璆用盛明安的账号发了断绝父子关系的‘意气之语’),狗血元素太足了。
以至于每个网友都变成吃瓜群众,并衍生出两个派别,一撑陈天鹤仁至义尽,二站陈惊璆惨,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牵扯下一代。
当然后者被喷圣母白莲居多,而与陈天鹤共鸣的男性也偏多,甚至还有激进者发出‘野种就该去死!没有陈董,陈惊璆早死不知哪去了!’、‘陈惊璆还有脸告陈董唯一的儿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等等激烈言辞。
战火波及盛明安,激进者表示‘没想到盛神是这种不分是非的人,我很失望。’、‘智商高不代表三观正,科研成就大,可惜人品不行’……
当然以上这些发言都会遭到盛明安的粉丝攻击,要知道盛明安是一个可以依靠颜值在娱乐圈吃饭并且吸引了一大票女粉,偏偏靠着过硬的科研技术愣是在工科男的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黏着了一批输出爆表的直男工科狗。
所以网络各个论坛里试探着踩盛明安的那一股风还没刮起就被扇飞了。
无奈,那股风只好放弃盛明安,转而专心致志攻击陈惊璆。
【不管怎么说,陈惊璆也被养大了。】
【对陈天鹤来说,陈惊璆的存在就是一个耻辱没毛病!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妻子给自己戴绿帽还生下来的野种!!】
【陈天鹤本来可以不管陈惊璆,但他管了,养大了,陈惊璆就不能怪他。】
【对恩人唯一的儿子穷追不放,不仅是忘恩负义,简直是可怕了吧。】
【姓陈的野种有什么资格怪陈少?!明明就是他抢了陈少的身份地位,换成在做各位,谁不恨?谁不妒忌?谁不想报复?】
【……换成我,我估计会做得更绝。】
【我也……】
在各个平台里传达出以上思想,对网民进行强奸式的洗脑,还真有不少人被煽动,跑去劝盛明安别管陈惊璆,最好跟他断绝关系什么的。
【盛神,虽然知道你重视朋友,但陈惊璆以后说不定会反捅你一刀。】
盛明安刷这些评论的时候,陈惊璆起初没什么反应,当看到有人劝盛明安跟他划清界限时,脸色立刻冷下来。
“他放屁!”陈惊璆强压住怒气,冷冷的说。
“这话的确像放屁,又臭又毒。”盛明安打量陈惊璆:“你在生气吗?”
陈惊璆刚想否认,停顿一下,尽量表现出平静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难过的情绪说:“他们挑拨我们的关系。”
盛明安心想,看不出来陈惊璆情绪挺敏感。
他回想前世很难过的情况下,陈惊璆是怎么安慰他的?
盛明安一边回想一边照做,抬起手捏住陈惊璆的下巴,食指摩挲两下,大概两秒钟就收回,然后静静地看他。
陈惊璆摸不着头脑:“你刚才干嘛?”
盛明安:“安慰你。”
前世陈惊璆就会捏他的下巴,那动作很亲昵,像大猫舔瘦弱的小猫的下巴传达无声的安慰,注视他的目光比月光还温柔。
盛明安兴致一来,抓住陈惊璆的左手——他左手没有伤疤,所以每次捏下巴的时候都选用左手——放到自己的下巴,教导他捏一捏自己的下巴。
“像这样,我心情就会慢慢好转。”盛明安突然想到这个方法或许不适用于其他人的可能,于是询问:“你现在怎么样了?”
心情吗?
大概就是喝了酒之后醉醺醺的感觉吧。
陈惊璆动了动食指,轻轻刮过盛明安的下巴,触感滑腻,手指触碰到盛明安皮肤的地方,麻麻痒痒,触电似的,整只手臂都软了。
“我……”陈惊璆僵硬地放下手,若无其事的偏开目光:“好了。”
盛明安瞟一眼、又瞟一眼,陈惊璆的耳朵尖有点红。
陈惊璆坐在盛明安身边发呆,脑子里还不断回放刚才捏住盛明安下巴的感觉,想着想着就有点歪了,开始想象他的唇。
盛明安的唇上薄下厚,处于一个适中的比例,正中一颗唇珠微红饱满,唇峰稍带棱角,看上去冷感和立体感强,可是一笑就如坚冰破碎、阳光乍泄。
微闭微张,动静皆美。
多数时候,盛明安的嘴唇偏红,自带上妆效果,这才让他的漂亮看上去颇具攻击性。
不知道……触感是不是一样。
陈惊璆回神,眼角余光瞥着盛明安,后者已经放下手机,沉入到学习的状态中,不自觉抿嘴唇,遇到困惑时会咬唇,唇珠凸显,唇色加深,更……更撩人心火。
陈惊璆喉结滚动,无声地吞咽口水,突然开口:“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盛明安头也不抬,用圆珠笔将手机推过去:“没设密码。”
陈惊璆拿过手机,目光又不自觉落在他握着圆珠笔的手,盛明安的手比他好看太多,十指修长,手指头是健康的粉红色,指腹有一些磨出来的细茧,那支蓝色的圆珠笔在手指间翻转,转过手背,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追随着青色的血管蜿蜒至腕骨、至袖口深处——再不敢想。
陈惊璆低头看了眼下面,一个深呼吸,抓来外套披在腰间起身说:“我去外面。对了,我要借你围脖账号发声明。”
盛明安:“哦,我同意了。”
陈惊璆在盛明安清冷不解的目光下,略有些狼狈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