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星这么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探头探脑地看。
可惜眼前的雾浓得飞快,眼前的景物一下子看不真切一般白茫茫一片,直到人睁不开眼,他们便出了幻境,回到了空荡荡的小院中央。
李妙一脸的摸不着头脑:“啊……回来了!”
“怎么回事?他们真就让咱们看个戏就好了?那幺蛾子居然连面都不露了?”
“他们不在了。”一道细弱的声音从老桃树根下发出,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曾经帮司南星房间布下结界的阿络,他往后缩了缩,小声说,“他们带着那个道士走了,我在他们身上粘了蛛丝,能找到方位。”
烛幽君抬手指了个方向:“可是那里?”
“是。”阿络松了口气,“烛幽君也做了准备吗?”
烛幽君微微摇头,看向司南星:“是云浮山的方向。”
垂方已经腾空而起:“那还等什么,走吧!”
烛幽君却没动,他微微皱起眉头:“冥王说,不必管这些闲事,如今守着他是最重要的,灰慈既然没冲着我们来……”
“迟早的事。”司南星抬起眼,“他要是拿到了千年魂,自然就要朝着剩下的来。”
“他都打到我家里了,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而且……天问道长不是说了吗,他到了终局之日会来找我,他既然来了……”
“你想去?”烛幽君定定看着他。
司南星一肚子正儿八经的理由又咽了回去,他缓缓点了点头:“我觉得我该去。”
“虽然看起来非常像作死,但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去,会发生让我很后悔的事情。但好像我去了,预感也不是很好。”
“也无妨。”烛幽君垂下眼,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司南星,还是在安慰自己,“你渡劫本就艰难,有些不好的预感也是正常的……”
接着他又看了司南星一眼,“但你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
司南星识相地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云浮山的所在已经被我掩藏,一般人进不去的。但上次龙族结界之间,他们都来去自如,或许当真有办法进去。”
烛幽君通知了冥王这个消息,深深看了司南星一眼,“我带你去。”
“我也去!”垂方亦步亦趋地跟上,一脸正色,“可不止你一个人护着他!”
李妙赶紧把猫放下:“我这就叫齐人手!能喊多少狐狸来喊多少来!”
“这幺蛾子一天抓不着,我这心里就没法踏实,得想办法把他给……”
他做了个故作凶狠的抹脖子表情。
张爱梨也往前挤了挤:“我、我也去……”
就连万岁都跟凑热闹似的“喵”了一声。
司南星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哎呀,那我这一次就算没渡过劫,这么多人送我上路,也不亏了。”
“呸呸呸!”垂方气得跳脚,“你这张嘴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好吧,那说点好听的。”司南星真诚地双手合十,祈愿,“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几个妖怪也真诚地跟着拜了拜。
……
云浮山前。
灰慈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看着山顶上那棵传闻中的,遮天蔽日的烛芯木,满是悠哉地往山上走。
他身后跟着抱着剑的诛天,此刻她一袭黑衣,看着已然不像是当初那个满身贵气金光闪闪的“天子剑”了。
她身后有两个小妖怪,抬着昏迷不醒的天问。
诛天一点眼神也没分给自己原本的主人,只是对着灰慈蹙了蹙眉头:“你已经在这儿走了半天了,这树近在眼前,却怎么也靠不过去,怎么看都是有猫腻。”
“你倒是不笨。”灰慈一脸赞许地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自然有猫腻。”
诛天眉毛一挑,差点直接拔出剑来。
她都不知道这幺蛾子究竟是怎么做到,一张嘴就能这么讨人厌的,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她冷笑一声:“我看你今日倒是心情不错。”
“自然不错。”灰慈笑得比平日里更加灿烂,“今日,我又能见到他了。”
“谁?”诛天追问。
灰慈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然是——内应啦。”
“你在那儿的时候,没听他们猜测过吗?你们之中呀,有我的内应,等到大决战的时候,他就会出其不意的……要了司南星的命。”
他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欻的一下,人类的心脏就掏出来了。”
“你应该没见过这种场面吧?毕竟你原本是天帝的佩剑,他杀人的方式,和我们妖怪不太一样。”
“其实呀,要不是天道护着,人类这种脆弱得要命的生物,肯定一不小心就死绝了。毕竟他们的皮肉那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桶个对穿……希望他可得记得下手轻一点,别不小心把他的心脏捏碎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盯着诛天的表情,就好像特意观察着她的模样。
诛天神色不动,只是冷笑一声,故意看向他的眼底:“可你故意说了这么多,却就是不说他是谁,怎么,你是还不信我?”
灰慈上下打量他一遍,忽然笑弯了眼:“怎么会呢。”
“你若是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他朝诛天勾了勾手指。
诛天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没动,他只能叹了口气,自己靠近诛天,弯下腰附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诛天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变了脸色,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
灰慈却始终带着那副假面一样的笑脸:“我可没有骗你。”
他仰起头看着那近在眼前的烛芯木,“等到烛幽君他们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话音未落,周身空气一凝,司南星一行人堪堪落在了山头,远远朝下看了他们一眼。
灰慈眼睛一亮:“来了!”
他摆出笑脸,仰头对着上头笑,“烛幽君,来都来了,给个面子,让我们也上去吧?”
诛天浑身紧绷,下意识握住了剑柄。
烛幽君遥遥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不要。”
司南星险些笑出声来。
身侧一阵阴风吹过,轰隆一声,一道漆黑的大门洞开,门上挂着血淋淋的恶鬼枭首,还滴落着永不干涸的鲜血。
讳恶君第一个笑眯眯地走出来,身后鬼哭狼嚎阴风阵阵,做足了排场,就是身后的勿善君不太给面子,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翻了个白眼:“走快点,后头全被你堵上了。”
“你这人!”
讳恶君愤愤回头,勿善君一甩宽大的袍袖,一副高人做派走了出来,还顺手把讳恶君拖到了一边让路。
“咚”地一声,山头震动,一只巨大圆柱一般的龟足落在山头,渡厄君摇摇晃晃地迈出了门,司南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的腿,渡厄君的腿似乎不是特别灵便。
他的龟甲之上铺了张软垫,冥王殷北单支起一条腿,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往下看,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还是怎么看怎么跟天帝老儿长得一模一样。”
灰慈也跟着看了一眼身后的天问,微微露出笑意:“既然是他的凡身,自然也就是他本人了。”
“没想到冥王大人也来了,这下才好,那位苦主可说要观众越多越好,我原本还担心就这几个人,他嫌不够呢。”
冥王没搭理他,司南星仰头看着他,只能看见渡厄君的大脑袋:“弟弟啊,你这个坐骑很是威风啊。”
别人到了这个位置,不说骑龙、骑凤凰什么的,好歹也骑点什么飞马、麒麟之类的神兽,他弟弟骑个大乌龟,真是品味独特。
冥王探出头来看他:“你可别小看我们渡厄君,他也是大有来头的乌龟。”
“你可能不记得了,但应该还听说过流传下来的传说,就那个斩断鳌足撑天的故事听说过没有?就是我们龟龟的腿。”
“那时先圣离去,人间没有其他能化出功德柱的半圣出现,只能先借我们龟龟的腿用用,他自己就浮在冥河里,靠着顽强的生命力苟着。”
“等到我和天帝化了半圣,天清地浊,一分为二,功德柱撑得起来了,这才把它的腿收回来,让结罗君缝缝补补修好了。”
冥王骄傲地拍了拍他的龟壳,“功勋龟龟,知道吗?”
“真了不起。”司南星真心实意地点了点头,摸了摸渡厄君的脑袋,“渡厄君长得憨厚,心肠也好。”
“主要是老实,和某些明明没有渡劫成功还立了功德柱假装成功的人,完全不一样对吧?”冥王扭头看向虚空一处,“天帝今天来得格外低调啊,怎么也不喊点天兵天将什么的?”
天帝深深看他一眼:“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达成了。”冥王撑着下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若是私人恩怨,我不插手,但如果危及三界,我就和你联手一起干掉他们。”
“但达成共识不妨碍我阴阳怪气你,这就是请我帮忙的代价。”
冥王懒洋洋地伸了伸腿,回头看了眼烛幽君的树,若有所思地说:“你不前几天还开花呢吗?怎么今天又不开了?”
烛幽君:“……不想开了。”
冥王劝他:“想开点。”
山脚下的灰慈不甘寂寞地鼓了鼓掌:“好!”
“冥王天帝齐聚一堂,没有比这更好的阵容了!凤焱凰焱,你们还在等什么!”
随着他宛如报幕般情绪激昂的话语,天空响起一声嘹亮的凤鸣,司南星错愕抬头,天空中两只凤凰盘旋而上,展开了绯红的双翅。
和他们在幻境中看到一模一样的娇喝声响起:“江澜尘,前尘往事,该了断了!”
司南星茫然看向烛幽君,凰焱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