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梨花瓣

司南星做完今天的套餐,从厨房里走出来,有些困惑地看了看院里,李妙抱着万岁,一狐一猫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的,眼前的pad里还播放着红红绿绿的动画。

司南星瞥了一眼,又看到了诸如“找对象小心龙族,它们表面祥瑞实际上满脑子hs,狐都吃不消——此条知识点由大摇大摆留下姓名的狐族前辈李缱绻提供”,“找对象小心草木成精的,它们汲取营养不知节制,在XX方面也不知道节制——此条由不愿留下姓名的狐族前辈小黑提供”。

司南星:“……”

他觉得这不是能给小猫咪看的。

无情地把狐狸摇醒,司南星看了看院外:“杀鸦还没来,小天也没回应,我发了消息,他都没回。”

李妙刷地精神抖擞站了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南星回头看了一眼偷摸站到保温桌前,又不好意思自己提出要先吃的垂方,问:“我去学校看一眼,你们谁跟我走一趟?另一个留下帮忙开店,我把令牌留下。”

李妙有些犹豫:“烛幽君不是不让你令牌离身吗?会不会不安全啊……”

垂方哼了一声:“有我跟着就不会不安全了,你留下看家。”

“嘿!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李妙跳起来,“我们狐族子子孙孙繁荣鼎盛,打不过了能叫人!再不济还能叫家眷!”

司南星觉得头疼:“这样吧,你们石头剪刀布。”

两人没有意见,一人占据一方,眯眼对峙,光看气势宛如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紫禁之巅。狐狸脚腕微转,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垂方衣摆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司南星面无表情地喊:“三二一……好,狐狸跟我走!”

垂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服气地嚷道:“你们狐狸运气好三界皆知!比这个根本就不公平!”

李妙一脚都跨出了门外,又探回上半身回来嘲笑他:“嘿,是不是玩不起啊?”

司南星站在门外打司南天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这下狐狸也觉得不对劲了,催促道:“我们快点过去吧,过去应该就知道了。”

……

M市大学距离司南星的小院不算太远,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然而司南星走到门口,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学校的大门紧闭着,这即使在暑假期间也恨不寻常。

大学校区有学生宿舍,即使暑假期间也会有学生留校出入,很少见到这样大门紧闭的情况。司南星走到了门口保安值班室,敲了敲窗上糊着报纸的玻璃窗,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里头的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学校暂时不开门,一会儿再来啊。”

司南星挑了挑眉毛:“为什么不开?”

那人随口说:“大扫除。”

司南星:“……”

这是当他没上过学?

保安亭里的人不经意往外看了一眼,当即一声卧槽,一把拉住了司南星搭在窗户上的手:“这位小哥,你哪儿的人啊,修道吗?”

司南星愣了愣神,这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保安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保安。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李妙上来一爪拍开保安的手,横眉怒目拦在两人之间。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居然同时摆出了架势,李妙拦在司南星身前,大喊一声:“我靠是个道士!小老板你快跑啊,这些牛鼻子经常无缘无故打小妖怪的!”

“不过不要紧,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厉害,看我狐爷爷让他跪地求饶!”

伪装成保安的道士当即翻身跳上保安亭的窗台,右手还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桃木剑,也大喊一声:“我靠是个狐妖!这位大功德的小友快往后退!他们经常无缘无故勾引人的,你可千万小心啊!”

“你们狐狸精几千年了每次都姓胡,一点新意都没有!”

“放屁!”李妙也摆出了架势,“你狐爷爷我姓李!我们还有姓苟的呢!反正都是犬科!”

司南星试图阻止他们:“那个……”

“狐妖!吃我诛仙剑!”

“臭道士!吃我狐王拳!”

年轻道士从窗台一跃而下,被自己过长的裤脚管绊到险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好不容易重新站直,再摆出架势,自己却已经羞耻地红了耳根。

李妙不屑地扭头:“嘁,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就是个花里胡哨的菜鸡。”

年轻道士气急了:“我呸!你别走!道爷跟你过两招!”

“咳。”司南星无奈地打断他们,“这位……道长,我弟弟在学校里联系不上了,如果真有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说不定能帮忙。”

年轻道士狐疑地打量着他:“原来你知道身边是个狐狸精啊,但我看你也就是功德多,不像有什么本事。”

“呵。”李妙不服气了,“他那是出门没带兵器,你等他拎着垂方剑出来,什么都给你一剑荡平咯!”

别看狐狸平日里和垂方不对付,其实护犊子得很,尤其是很有团队意识,对外容不得别人说自己人一声不好。

年轻道士嘀咕了一声:“好吧,也不是不能说,其实就是有一副古画出了问题……”

……

半天前。

司南天跟着专家一行人,吃完凉皮回了学校。如果他能看得见鬼,就会发现,他看见杀鸦见义勇为报道的时候,杀鸦正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甚至后来他给司南星发消息都看得一清二楚。

杀鸦从凉皮店一路跟着他到了学校。

她一开始是有点感动想道谢,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到后来就是坏心眼地想恶作剧一下,一路跟着他回家,然后在他身后显形,吓得他原地起飞!

不过司南天看着还挺忙,估计不能早早回家了,杀鸦遗憾地维持着安全距离跟在他身后。

画展明天正式对外开放,今天还得连夜布置打扫。司南天跟着忙前忙后,去杂物间拎拖把的时候,居然看见某个纸箱子底下压着一卷半展开的画。

他吓了一大跳,要展出的书画都不便宜,保存收藏起来更是费劲,基本都是只经专业人士的手,不会让他们这群学生碰,谁这么缺德把画放到杂物间啊!

司南天如临大敌,压根不敢破坏犯罪现场,直接冲出去喊人去了。

倒是杀鸦跟不及,留在了杂物间,她忍不住眯起眼,这张画……怎么让人觉得这么奇怪?

那张画很快被专业人士拿了出来,展开后发现是一张人物工笔画,树林掩映间的凉亭里,坐着一位挽着少女发髻,神色懒懒的下棋少女,她眼前的棋盘撒着不少棋子,手里还捏着一本棋谱。

“咦?”专业人士有点惊讶,“这次展出里没有这幅画啊,但看样子又像是上了年代的……你们等会儿,我去喊专家来看。”

几个好奇凑过来看的学生面面相觑,有人提问:“不会是咱们学校的藏品吧?”

司南天抓了抓头:“是藏品也不会这么随便摆吧?我看见的时候就压在箱子底下。”

另一个人猜测:“说不定就是美术系学生仿的古画,真的哪能那么随便丢啊。”

这倒像是听起来最靠谱的猜测了,司南天也觉得有点道理,正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了的时候,边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同学忽然朝着画伸出了手。

司南天愣了一下,提醒她:“不能摸吧?万一是真画呢……”

女同学吓得肩膀一抖,惊慌地抬起头。

司南天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有长得这么吓人吧?

女同学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出声喊:“张生……”

“啊?”司南天更加错愕,指了指自己,“你叫我啊?”

女同学如梦初醒般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是的,只是我刚刚看画的时候发现这边上好像画着梨花瓣……”

“哪儿呢?”司南天低下头观看,他刚刚倒是完全没注意到什么梨花瓣。

“画得很浅,几乎像是白色,但通过光线反射能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你趴下一点看,就能看到了……”

女同学低垂着头,没人注意到她在此刻露出了个不同寻常的笑容。

除了杀鸦。

她刚刚亲眼看见那副画里钻出来个女人,附在了那个女同学身上!

但小老板不在,司南天根本看不见她,也接收不到她的示警,居然真的毫无防备地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对着画弯下腰看。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们也跟着弯下了腰,好奇地寻找隐藏的梨花瓣。

女同学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猛地一把将司南天按进了画里!

他站在头一个,一失去平衡,站在他周围的同学们立刻东倒西歪地“哎哎”叫起来,葫芦娃救爷爷一般,一个一个送进了画里。

女同学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不用这么多人啊!

杀鸦眼看不对,顾不了那么许多,死马当活马医,一头冲出去,大喊一声:“大胆妖孽!给我住手!”

她从女同学身上穿体而过,居然当真带出来个飘渺虚无的女人幻影,两人纠缠着,也一头扎进了画里。

整个热闹的展厅瞬间寂静下来,刚刚摊在桌上的画变了模样,凉亭中没有了少女的身影,神色各异的五个学生散落在树林间。

天上,原本在凉亭中的少女和一道虚幻的影子扭打在一起,扯得发髻杂乱,花容失色。

原本高雅闲适的意境一扫而空,差点就要变成全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