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怎么可能有毒?
常顺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相信这场疫病是投毒的结果。
“这条河是我们常年饮用的,很少有人在里面洗衣服,”常顺说道,“羽州城里的水井,大多都跟这条河有关,井水又清又亮,什么杂质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毒?”
如果河水有毒,羽州城中的百姓恐怕早就死干净了,哪儿还会染上疫病。
直播间里的观众亦有些震惊,他们看着试纸变色,确认这条河被霍乱弧菌感染了没错,可小人参说的有毒又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常顺的话有道理,如果河水有毒,羽州城的百姓恐怕早就死干净了。”
“也不排除是最近有人投毒啊……难道你们忘了那些死鸡?”
“还是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毒药,总不可能只毒社畜对人无害吧?”
“知府生死不明,衙门恐怕也没办法管……”
“……”
小白晏相信小人参不会说谎,它虽然偶尔有些贪吃,但在大事上绝不会含糊,肯定不会跟他开这样的玩笑,河水确实有毒,至于是何时下毒,什么毒,谁都不清楚。
“会不会是最近投毒?”有一个观众小声说道,“如果瘟疫造成恐慌且治不好的话,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准备?”小白晏怔了下,乌黑澄澈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茫然,显然他并不明白这些话的意义,他想了想,说道,“疫病已经在好转了呀,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来救人的。”
直播间中陷入沉默,相比起小家伙偶尔的天真,他们更能明白其中艰难的处境。
这场疫病来势汹汹,发病很短,只不过两日的功夫,就已有不少百姓死去,尚未在医馆接受诊治而悄然死去的百姓恐怕更多,而他们的治疗速度根本无法追上。
在医疗条件落后,且医者缺乏的年代,疫病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病了,而是一场几乎灭顶的灾难。
“没关系,崽崽不是有解毒丹吗?试试看能不能把河水的毒解了,还有其他几条河,待会儿也去瞧瞧,至于饮水的话,咱们再一起好好想办法。”直播间里的观众提醒道。
霍乱弧菌可以在高温中杀死,但毒却不能,他们不能一直防范,必须早日抓到投毒之人。
小白晏摸出解毒丹,用灵力催化融进了水中,又让小人参试了试,确认已经解毒后才放下心来,而这时的常顺却已望着小瓷瓶陷入沉思。
他很快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前日我来时还不曾见过这瓷瓶,苇丛附近也十分整齐,今日瞧着像是有人来过,脚印也很新……小道长,这是有人在投毒吗?”
小白晏没办法回答他,他想不明白,为何到了这样艰难的境地,居然还有人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明明疫病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两人很快又去查探了其他几条小河,但或许是水质不好,没有人引用,其中依旧干干净净,没有毒,也没有霍乱弧菌。
小白晏取了一些河水带走,顺便将自己查探的发现告诉了济春堂的老大夫。
老大夫已经接连忙了好几日,身子骨早已跟不上了,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听到这话更是气得浑身颤抖,险些没晕过去。
“他们还要如何,还要如何啊!羽州城已经这样了,还不够吗?”老大夫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小白晏顺势扶了一把,关切道:“老爷爷,您别担心了,我已经用了解毒丹融在河水中,现在应是无事了,但大家喝水的时候,还是该好好注意。”
“我……”老大夫抬手掩面,轻叹道,“让小道长见笑了,我这就让他们去安排,也许这些天死的人里,便有中毒而亡,是我大意了。”
济春堂的学徒连忙领命去层层排查嘱托,而这桩事的曝出,也彻底让陷入绝望又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百姓的怒火迸发出来。
“谁敢在河里下毒?那可是咱们整个羽州的命根子啊!”
“好在我这几日不敢吃饭不敢喝水,不然必死无疑了,这人好狠的心肠……”
“到底是谁?等老子好起来,非扒下他的皮不可!”
“必须要将投毒之人找出来!”
“不能放过他!”
“……”
随着三大医馆和小纸人昼夜不眠的照顾治疗,不少轻症的患者已经痊愈,他们有些自发的帮忙照顾病患,挨家挨户的排查潜在的患者,有些已经急吼吼的拎起锄头铁锹,满大街的找投毒之人。
轻症患者的痊愈很快,但病情严重的患者想要治疗却十分艰难,至于严重到肾衰竭的百姓,几乎已经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条。
在现代的人间,肾衰竭并非不可医治,但在医疗资源都相当匮乏的羽州城,想要治好这些病重的百姓,难之又难。
老大夫用了几个古方,而当小纸人好奇的时候,他也并没有隐瞒,认真将古方中的药材说了出来,甚至连哪一种药材长在什么环境都说得清清楚楚。
小白晏也认真的听了一耳朵,把其中的要点记下,即便现在用不上,将来说不定也能有些用途。
老大夫惊异于来自仙宫的小纸人和小道长竟也懂得医药,不由得越发尊重了些,恨不得把自己毕生所学都掏出来,跟小白晏热烈的交流起来。
小白晏颇有些羞赧,他对药材和治病方子的了解实在有限,唯一有些想法的便是烛心草和清心草这种灵草了,普普通通的药材却都没怎么用过。
但老大夫并不相信他的话,尤其是看到他怀里藏着一根白生生的大人参后,更是眼睛都黏在他身上,已是完全挪不开了。
小人参:总有老头想要吃了它!它讨厌老头!
双方友好的学术交流以小人参的愤怒而告状,老大夫格外失落,仍旧时不时的朝着小白晏看去,又怕他把怀里的大人参丢了,又抓耳挠腮的想要扒出来瞧一瞧。
他行医了一辈子,还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白参,实在是匪夷所思!
直播间里的观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这老大夫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人物,对药材的了解极为透彻,医术也极为精湛,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古籍,比现存的医药古书都不遑多让。
这些东西很有研究价值,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们肯定要缠着老大夫多了解一些,能套出来一点儿是一点儿,省得宝贵的知识财富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或许这些消失在历史中的药方已经渐渐被淘汰,但总会有它们发光发热的一天。
“崽崽,虽然给河水解了毒,煮沸过后的河水勉强能喝了,但还是要小心些,”李宿不由得有些担忧,“总不能做什么事都要烧开水,用这种生水还是太危险了,如果能提前过一道消毒程序,会更好一些。”
小白晏怔了一下,犹豫着说道:“可是要怎么消毒呢?不是说那些消毒剂都对人体有些害处吗?若是那样,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用氯气,氯气能够杀死水中的病菌,但对人体的害处不大,稍微加热一些便完全无害了,若是这种投毒事件,只要看紧了处理水源的地方,未必不能避免。”
李宿解释着,直播间里的观众也都有些懵,他们自出生起便只见过水管和水龙头,知道其中的水是干净的,可净化这一道手续,他们的的确确没见过。
——哦不,只在书上听说过。
李宿很快便将消毒的原理大致解释了一遍,小白晏听得似懂非懂,但很快便了解了其中目的,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说道:“我知道啦,就跟解毒丹一样,提前把疫病杀死!”
“好厉害呀,星宿哥哥,你们好聪明。”
瞧瞧这小嘴甜的……直播间里的观众忍俊不禁,厚着脸皮接受了夸奖,有些观众自发的设计起城中的管道路线:“这边儿地势还挺好,等有了水管肯定更方便,崽放心哈,我可是架设管道的小能手,一定把让大家用上自来水!”
“我我我!我也来,我可是学工程的,这种事不能少得了我!”
“咱们共同努力叭……”
直播间里的观众达成一致,等疫病再稳固些,他们便穿成小纸人,帮羽州城的百姓搞一搞管道和自来水,不少人已经准备了起来,他们似乎完全有信心克服这一场难关。
这可是疫病啊,连爷爷都格外忌惮的存在。
可在这样热烈而向上的力量中,小白晏也渐渐放下心来,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了点点笑意。
一定可以治好的,等羽州城的百姓都痊愈了,街上也会重新热闹起来,说不定还能吃上只在秋冬才有的冰糖葫芦。
怀着这样美好的期盼,小白晏干劲十足,全身心的开始研究起迷阵,现在的迷阵既浪费灵石,持续的时间又短,他必须好好改良一下才是。
远处,医馆的学徒带着一行百姓匆匆走来,隔着老远便喊道:“小道长,抓住了,那投毒的恶人抓住了!”
小白晏怔了下,却见那学徒直接将一个男子推到他跟前,忿忿道:“这家伙在家里躲懒呢,小道长,我认得千真万确,前些日子,正是他在药铺里买了毒药!”
被按在地上,捆住手脚的男子颇有些眼熟,小白晏仔细看了一眼,很快便认出这是买下那筐死鸡的食肆老板王掌柜。
王掌柜简直要冤死了:“我没有!我好端端的在河里投毒干什么?这水我还要喝呢!”
“可是你买了毒药!”周围百姓怒气冲冲的骂道,“你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就是想毒死全羽州城的百姓!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就是,你可别狡辩了,做生意缺斤少两就算了,居然还能干出这种事!”
“小道长,咱们要怎么惩治他?”
经过这些时日的帮忙,小白晏和纸人在羽州城的威望都已经很高了,再加上知府惨死,羽州城中的百姓失去了主心骨,下意识的要听这位拯救他们于疫病中的小道长的话。
小白晏望着惶恐的王掌柜,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在河水里下毒?”
“不是我!真不是我!”王掌柜连连解释道,“我没有道理啊,食肆的生意还指着大家呢,我怎么可能会在河水中下毒,这不是我做的,小道长,你可别误会我……”
小白晏:“可是你买了毒药。”
王掌柜脱口而出的说道:“是,我是买了毒药,但那些毒都是用来毒畜生的,死了的鸡鸭鹅总比活着的便宜吧,我怎么可能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