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从未出现过这样浓烈的怨气。
不少神仙被惊动,闻风而来，却又望着无岐山止步——谁都知道那是罪神九尾的地盘，哪怕她如今已经重返仙位,在九重天也相当低调。
可……竟还有人找上门来？
九尾已经不再是曾经名动三界的女神仙了，还有谁会这样怨恨她？
东蠡帝君察觉到法器的动静,越过看热闹的神仙,大步走向了无岐山。
寒意透过房屋朝着四周散开，东蠡帝君眉头微蹙，脚下的步伐却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他那个才四岁的未来徒儿，未必能受得住这样的寒意。
北极真君很快收手，望着伤痕累累的九尾，低声道：“怨气生于人间,涉及因果大道,很难剥离，只有化解一途。”
倘若九尾尚在巅峰时期，这点儿怨气根本不算什么,但经过刚才的查探，目前九尾的处境只能用糟糕两个字来形容，若是再严重些,怕是连而今的境界都保不住。
“白晏,你可还能受得住？”东蠡帝君大步走来，目光掠过北极真君，强硬的将小白晏拉到自己身前，淡淡道：“此事倒是麻烦北极真君了。”
“我不冷的，东蠡帝君……”小白晏抿了抿唇，望着九尾颇有些难受,小声问道，“东蠡帝君，你有办法救九尾姐姐吗？”
东蠡帝君叹了口气，并未回答他的话，但小白晏已然明白了他的态度。
“谈不上麻烦，九尾与我倒也有几分交情，白晏更是我的小友，这点儿小忙还是该帮的。”北极真君云淡风轻的说着，转而便看向小白晏，提醒道，“你修为尚浅，莫要沾染这些脏东西，若是除不干净，后患无穷。”
“我会看着他的，”东蠡帝君淡淡道，“北极真君还是收了神通吧，无岐山正赶上收果子，怕是经不起第二次寒冬。”
北极真君眉头微挑，稍稍控制住寒意的蔓延，看向东蠡帝君的目光却充满了戏谑：“帝君在担心什么？我可没有收徒的想法。”
东蠡帝君轻哼一声，揭过此事不提，说道：“前两日察觉九重天有异动，没想到果真是有人盯上了，看这手笔，许是又有罪神动手了。”
他曾在蛮荒见过荧惑，取了北斗宫几位星君的仙血洗礼，妄想借此逃过罪罚，但很显然最后失败了。
“罪神？”太上老君的声音凭空响起，他也很快便出现在房间中，望着九尾身上的伤势，神色越发凝重。
恐怕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许多。
“老君爷爷，你出关了？”小白晏连忙问道，“你快来看看九尾姐姐吧，她被无头鬼刺了一刀，匕首上都是怨气，怎么都拔不出……”
望着太上老君越发凝重的神色，小白晏的声音蓦然降了下来，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悲伤和担忧：“老君爷爷，九尾姐姐会死吗？”
“暂时不会。”太上老君应道，“但如果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这些怨气会一点点侵蚀她的身体、神识，如果她修为无损，自然能抵抗过去，但如今灵府根基受损，想要扛过去很难。”
北极真君设下的寒冰结界能够暂时控制怨气扩散的速度，却也只是暂时而已，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怨气反而会逐渐累积。
神仙本是不惧这些的，但怨气是世间因果最沉重最麻烦也最霸道的一环，以九尾现在的处境，根本没办法主动再次了断。
“可是……”小白晏低下头，忍不住有些难过，“房子才刚建好，九尾姐姐还没住上，还有她才刚重回仙位，还没来得及拜访旧友……”
“转移怨气。”直播间里，鬼王无涯的声音毫不犹豫的响起，而与此同时，太上老君也开口说道：“化解即可。”
“那只鬼可是已经死去？”太上老君询问道。
小白晏正要点头，却发现特殊席位上仍旧是四个访客，只是无头鬼的名字已经变灰，且处于离线状态。
每一个在直播间里死去的鬼魂，名称都会被抹去。
“还没有，但我现在也找不到他。”小白晏迟疑着说道。
太上老君微微颔首，神情却已然放松了很多，他转而说道：“此事并不着急，你先随我去小院，我有要事与你和老家伙商量。对了，把孟婆也叫上，若是她不来，以后出了事儿可别怪我。”
鬼王无涯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担心九尾的安危却又不好责怪太上老君的疏忽，此时若他们都去了小院，那谁来照顾九尾？
“白晏，放我去九重天，我现在就要去——”他觉得白晏也许会有其他办法，毕竟直播间以他为主，只要他想，总能寻到妥帖之策。
小白晏沟通系统无果，颇有些愧疚道：“还是不行……鬼王无涯，你不要太担心了，老君爷爷说九尾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要想出办法就好，我们会努力想出办法的。”
“可以用秘法将怨气转移，我身为鬼王，不在意这一点半点儿的怨气。”鬼王无涯直接说道。
也许这样的确能够九尾身上的危机，但小白晏却下意识的不想这样做，他看得出来，九尾姐姐似乎并不愿与鬼王无涯有过多牵扯，若是再将怨气转移给他，即便九尾姐姐醒来也不会高兴。
他们一定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
鬼王无涯见小白晏不应，反而转身离去，立刻说道：“等等，小家伙，你把九尾也带上，她一个人在无岐山，万一再引来了仇家怎么办？”
“还有双原仙君，他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
“还有北极真君……”
絮絮叨叨一大串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直播间里的观众忍不住偷偷翻起了白眼，真以为九重天是你家，神仙都是你阿妈，惯着你呢？
“崽，甭听他胡说，北极真君怎么就靠不住了？”
“东蠡帝君长得好看怎么了？我们东蠡宫弟子长得都帅！”
“对呀，这时候可别计较了，北极真君还算靠得住的，至少是一个真君……”
“……”
北极真君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我先将九尾带入北极宫休养，那里的环境对寒冰结界更有利，兴许能多拖上些时日。”
“那就麻烦你啦，北极真君，”小白晏认真的道谢，“我还有好多人间的美酒呢，都送给你喝。”
“举手之劳罢了，九尾交给我，你且安心。”北极真君笑了笑，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发髻，摸出两个拇指大小的雪人送给他，“这是我的信符，可保你平安。”
东蠡帝君瞥了一眼那精致的小雪人，见小白晏爱不释手，一时竟有些说不出的吃味……不就是两个小雪人，哪有他做的玉扇好看？
“好了，我们快些去吧，别让老仙翁等急了。”
小院里。
被叫上来的孟婆望着面前的丹药，脸色却异常难看。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孟婆不甘心的问道，“你之前明明跟我说过……”
“之前是我错了，”太上老君低声道，“这里是九重天，孟婆，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他必须重塑仙骨，也只有这一条路才能让他彻底与过去割裂。”
“九尾身上的怨气，恐怕也只有在人间才会化解，上次北极真君晋升你们也都知晓，”太上老君望着小白晏，捋了一把胡子，说道，“九重天既然选定了他，必然有其中道理，也许白晏就是变数。”
“重塑仙骨……”孟婆呢喃一声，艰难的闭上了双眼。
“不必了，”老仙翁平静地说道，“你们不必再为我费心，秘境越往后越是艰难，白晏年纪还小，此事无须再提。”
仙骨神躯乃是成仙之日铸就，想要重塑艰难至极，甚至连成丹之时都须经历雷劫。
即便能够寻到所需灵物，他又岂能因为自己让多年好友陷入绝地？
“爷爷，我可以的，人间要很多好朋友，还有李志哥哥，”小白晏连忙把李志拉了出来，“李志哥哥什么都会做，闯过秘境很容易的。”
李志打了个“喷嚏”，缩在角落里，小声提议道：“你们管住吗？我们工地还管吃管住呢，也没这么冷，好歹给件军大衣吧……”
小白晏把自己的兔皮夹袄借给他穿，李志望着巴掌大小的衣服，到底没好意思接，摆摆手道：“我突然就不冷了诶，不就是闯秘境吗？咱们快去快回，别耽搁我投胎。”
“嗯！我们现在就去！”小白晏握紧了手中的法器，信心满满。
直播间里的观众简直惊呆了。
原以为小家伙一个人就已经够莽了，可没想到这位老哥更莽……这两个人一起去秘境，他们怎么越想越不放心呢？
“秘境没那么容易啊老哥……之前秘境有饥荒、洪涝还遇上了大雪崩，很危险啊老哥！”
“李大兄弟，你给我冷静一点儿，咱们可是还要带孩子的！”
“别冲动！别冲动！！！秘境真没那么容易！！！”
“……”
“小白晏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而且我听说秘境是叫人间？洪涝雪崩饥荒算什么，我小时候还经历过地震呢，搬了三次家都让我赶上了……”李志浑不在意的说道，“人间的事儿，咱不带怕的。”
话题越来越歪，直播间里的观众也瞬间被灌满鸡血。
“好像有道理哦？咱华夏人有啥怕的？哪一年不遇上点儿小风波？”
“咱们还有首富爸爸和王部长，财力人力都有啊，物资也不是问题！”
“就是啊，有啥好怕的？李大兄弟连黑火/药都能做啊，遇山炸山遇海平海……那都不是事儿！”
“我已经跃跃欲试了，咱们去吧！”
“……”
孟婆：……？？？
这群凡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上次白晏偷溜去秘境，不会就是被他们蹿腾的吧？
鬼王无涯道：“还有我，想要什么样的鬼和亡魂，我去帮你抓来。”
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