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的观众简直惊呆了。
他们以为罪神九尾是一个心软好骗的小姑娘性子,谁知竟反手养鱼，给厉鬼无涯狠狠的来了一次重击。
先是知而不言，继而冷眼旁观，最后直接借秘境探险,让厉鬼无涯心甘情愿的收下了断尾,还对她颇为感激,以为她被彻底糊弄住了。
没想到……没想到啊……
“这大概就是鱼想报仇反而被海王一击必杀的故事吧。”
“大佬头上有点绿……虽然好惨但是我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九尾太厉害了叭,我大概明白厉鬼无涯为什么会亡国了……”
“自以为是恋爱脑亡国小皇帝X冷静睿智海王摄政狐狸精……妈呀！我想看！编剧大大请动笔！”
“亲,现在该叫八尾了……”
厉鬼无涯捏紧了拳头，手中的半截狐狸尾巴被他攥的极紧，身上的戾气翻滚着，眼神阴郁又冰冷,只恨不得当场跟九尾来一个你死我活。
九尾却自在极了,漫不经心的提醒道：“九重天对你来说太过危险,还是回冥地去吧，也好早日投胎,免得再历地狱之苦。”
在九尾看来，这是善意的提醒,但在厉鬼无涯眼中,这却是对他的侮辱！
“你休要自以为是！”厉鬼无涯愤怒极了,“我有后宫佳丽三千，冥地不知有多少女鬼倾慕于我,你如今这丑陋的模样,只能叫人笑话！”
厉鬼无涯身上的戾气翻滚着，身上也凝出了犹如实质般的黑色雾气，吓得吊死鬼连忙退避三舍，心惊胆战的躲在小白晏身后。
小白晏也被他身上的异状惊到了,虽说厉鬼极为凶猛，但也远无法与地府差役相比，可而今厉鬼无涯身上的气势，竟已有了孟婆三分。
“发生了什么？”不少神仙察觉异状，纷纷跑过来围观，孟婆也迅速赶来，蹙眉查看着眼前的状况，脸色并不很好看。
冥地在地府之外，有许多驻留鬼魂，他们或是未曾了却心愿，或是在排队等候投胎，又或是在经历地狱的惩罚，而在这些鬼魂之中，厉鬼尤其难缠——尤其是这些有封号，在冥地盘踞多年的厉鬼。
厉鬼无涯不是寻常的厉鬼，他不但有封号加身，还跟地府的判官颇有些交情，阎王这些年不理俗务，冥地外的局势错综复杂，孟婆根本无法直接处置厉鬼无涯。
“停下！”孟婆大喝一声，手中的三生剪飞出，一道泛着黑雾的亮光，直朝着厉鬼无涯面上冲去，厉鬼无涯微微恍神，强行压制身上的戾气，逼得自己吐出一口鲜血。
三生剪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很快回到了孟婆手中，厉鬼无涯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一眼九尾，转身离去，而与此同时，一道天雷滚滚而至，劈在了九尾身上。
厉鬼无涯蓦然停下脚步，拳头捏紧，却没再回头。
小白晏颇有些不解的望着这一幕，他不明白厉鬼无涯和九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是一截狐狸尾巴，怎么叫平日里和睦相处的两人突然反目？
罪神九尾身为狐妖，以美貌扬名，最讨厌别人说她丑了，可厉鬼无涯刚才那番话，九尾却并没有生气。
“孟婆奶奶，他们为什么要吵架呀？”小白晏脑袋里懵懵的，跑到孟婆面前问道。
孟婆轻叹一声，目光掠过倒在地上的九尾，低声道：“不过是过往未了结的仇怨罢了，白晏不必知晓，也不必插手其中，这是他们该受的罪与罚。”
小白晏似懂非懂的点头应下，望着被天雷劈得凄凄惨惨的九尾，眼底多了一丝怜悯：“九尾她……要被赶走了吗？孟婆奶奶，九尾说她了断因果后便能重回仙位，是真的吗？”
“自古被流放的罪神，还从未有过重返仙位的先例，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孟婆神情恍惚了一瞬，轻声道，“九尾若是断了九条尾巴，与废人无异，即便是重返仙位，也没有丝毫晋升的希望了。”
周围看热闹的神仙尽皆散去，便是九尾曾有不少好友，但十几万年的岁月足以将这些交情淡去，一个注定无法重会仙位的罪神，谁又愿意为她多费心呢？
天雷能够引动罪神身上布下的罪罚，九尾伤得很重，却强撑着站了起来，看向孟婆：“我会回去的，就算是一个废人，也好过这样的日子。”
“我所犯下的罪孽，一条条，一桩桩，我都会去赎过，”九尾坚定道，“但我绝不会再做一只丑陋的罪鸟。”
她厌恶这样丑陋的自己，尤其是在曾经的黎王面前，那么只是一个倒影，都让她无比煎熬，她是九尾，是三界唯一一只成仙的九尾狐，也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不丑的，”小白晏认真的说道，“这只鸟不丑，九尾姐姐你也不丑。”
九尾望着他没说话，孟婆抬手揉了揉小白晏的发髻，垂眸说道：“你不该激怒他，他现在是厉鬼无涯，不再是从前的黎王了，一旦他成了厉鬼之王，你未必有好果子吃。”
九尾浑不在意道：“我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前我本以为这辈子到死都要这般模样，没想到三界再次合一……孟婆，说什么我都要试一试，别说是厉鬼之王，就算是阎王亲自来了，也挡不住我。”
她从前犯下的桃花债一桩接着一桩，有许多甚至连自己都记不清了，而王朝覆灭的黎王，也只是其中不多不少的一桩罢了。
孟婆没想到九尾的想法如此坚决，可九尾欠下的旧债时日已久，想要挨个弥补赎罪，也未必都有机会。
“阎王这些年不理俗务，冥地百鬼堆积，多有冤魂或是心结，我会尽力为你寻上，若他们已经转世投胎，我亦没有办法。”
“孟婆肯帮我已是大善了，”九尾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尽管在残缺丑陋的鸟身上并无丝毫美丽可言，“至于人间债，托白晏的福，我已有办法。”
她的每一条尾巴都是一条命，若运用得当，便是帝君一击都能抵挡，但在她的感知中，似乎已有部分神识落入人间，即便模糊不清，实力微弱不及凡间修士，只要能在人间逗留，总有了断因果那一日。
小白晏眼中划过一抹迷茫，他虽不清楚九尾在说什么，但她好像已经找到了办法，这便最好不过了。
“九尾姐姐，你一定可以的，人间的朋友都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犯了错也没什么的，改了就好。”小白晏鼓励道。
孟婆无奈的戳了戳他的小额头，合着这小家伙还不知道九尾利用他做了什么，不过只要九尾还想着逃脱罪罚，就不会轻易在人间作恶。
“九尾，好自为之吧，如今的人间，早已不是曾经的皇权至上，你如何蛊惑，都不会有用。”
九尾自嘲的笑了两声，轻声说道：“孟婆放心就是了，我九尾自有分寸，天道无处不在，便是在人间我也不敢猖狂。”
直播间里的观众一片唏嘘。
“九尾真的能找全欠下的因果吗？我担心她遇上的每一个都是厉鬼无涯这样的……”
“我也觉得……她如果当年祸害人家，现在八成要被报复吧？”
“让我想起了某江的快穿文，九尾加油吧，咱也不敢说啥，不过她应该没办法到人间来。”
“她刚刚说了一句托崽崽的福，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咱们不知道……”
“不是！等下！九尾刚才的话，厉鬼无涯全听到了……”
“还看到了……”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我现在觉得厉鬼无涯头上不但是有一点儿绿，可能已经有大草原了。”
“你是一匹野马，我头上有一个草原，这不是绝配么？”
默默走远的厉鬼无涯又被气到了。
不，准确的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生气，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迷茫又无知的绝望。
最让他悲伤的是，他觉得直播间里那些人，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他当初到底是脑子里装了什么狗屎，居然被她的美貌蛊惑，将偌大的王朝几乎是拱手相送。
他不能忍受这样“智熄”的自己，更不能忍受只这一条尾巴便将他们的恩怨了断……九尾欠他的东西，用一辈子都还不清，只断了一条尾巴，凭什么？
他答应了吗？！
身上的戾气不断外放，厉鬼无涯握着手心的半截狐狸尾巴，又怒又羞，转身便又走了回来。
“只不过是一条骚臭恶心的畜生尾巴，凭什么能替你了断前尘？你这种罪神，丑陋的怪鸟，收了你的尾巴，我只会觉得恶心！”厉鬼无涯将尾巴扔在地上，高傲的扬起脑袋，“九尾，你欠我的，别想还清！”
九尾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我欠你什么？命令是你下的，王朝是你搞垮的，战争也是你要发动的，处理政务的事莫非也要赖到我一个女子身上？”
“若说我真欠你什么，也只不过是你这份感情罢了，但这份感情归根结底，还不都是因为你蠢！”
厉鬼无涯气得拳头攥紧，身上的气势再次生变，孟婆大喝一声，蹙眉说道：“无涯，回冥地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她觉得再让九尾多说两句，厉鬼无涯怕是会气得原地升天，立刻晋为厉鬼之王。
小白晏连忙将厉鬼无涯送回冥地。
厉鬼无涯气得跳脚，在直播间里疯狂辱骂：“泼妇！蛇蝎心肠！毒妇！畜生……”
一句比一句更恶毒的话出现在直播间，原本对厉鬼无涯存着几分怜悯的观众瞬间倒戈。
“王朝覆灭怪在女人身上？笑死了，人间贤帝不也照样娶媳妇？还不都是因为你蠢！”
“仇恨归仇恨，在直播间里说这种话太恶心了！闭嘴吧！”
“——还不都是因为你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