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姜忘在那一刻只来得及听他的声音。

温柔沉定, 深河般从容不迫,裹挟着冰棱般的秘密一晃而过。

季老师朗诵完掌声雷动,家长们半懂不懂地跟着叫好, 只觉得他背得真顺一点不卡, 果然牛逼。

姜忘慢两拍才鼓掌,大脑还在追刚才一晃而过的词句。

刚才好像有个LOVE, 但过得太快又不确定。

姜忘不敢顶着季老师的威压跟同桌说悄悄话, 飞快地给彭星望写了张纸条:“他刚才在说什么?”

小孩头顶冒出一个问号,纸条一撇压着声音道:“我怎么听得懂啊。”

姜忘拧起眉头:“你不是天天跟季老师补习?”

彭星望满头问号:“哥哥,我才二年级。”

姜忘头一次后悔自己英语不好。他下意识环顾四周, 跟临场考试对答案一样找合适目标,瞄来瞄去跟斜对桌大叔对了个眼, 后者还摇了摇手。

当初这哥们在快递店为四毛钱讨价还价, 占了便宜以后经常过来蹭空调。

哎,都不知道季老师刚才在说什么。

姜老板惆怅起来, 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季老师讲话, 心上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季临秋当众念了首情诗, 虽然里人格桀骜不羁,表人格还处在循规蹈矩的守序状态里, 一时间有点脸红。

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又被某人目光灼灼地看着, 心跳有点过快。

讲完下学期教学安排以后轻咳一声,也不知道在掩饰什么。

“不好意思,暖气开得有点大。”

旁边家长表示充分理解:“多喝水,小心上火。”

其实完全不用解释。季临秋反应过来,快速应了一声,接着往下讲, 再也不看姜忘那边。

等散会以后,在烤鱼店里敲姜忘的头。

“你盯着我看什么。”

姜忘给他满上一杯可乐:“来讲讲,诗里都念了什么?”

季临秋目不斜视:“听不懂算了。”

姜忘早就料到他不会认,半威胁道:“你不说是吧?”

“姜老板挺横啊。”季临秋笑起来:“威胁人民教师一套一套的。”

姜忘拿指节敲敲桌板,隔壁卡座变魔术般冒出秘书的头,以及一本崭新的《雪莱诗集》。

季临秋:“……”

烤鱼凉菜一样一样的上,彭星望被辣得直哈气,姜忘草草吃了几口,沉迷于穷举法。

“喔,”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都是情诗,好辣。”

季临秋别开头喝水,一点线索都不给。

姜忘也不多问,翻着喜欢的诗就默认是季老师读给自己的。

这首好那首也好,那就统统默认归自己了,念没念过不重要。

等一顿烤鱼吃完,姜老板书本一合,满足感叹:“诗是个好东西。”

小孩扭头:“?”

季临秋揉眉头道:“你啊……”

寒假一到,新一批促销活动即将来临,而且线上线下双城三线并行,员工们全都要忙疯了。

老板拒绝加班,已经回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准备过年了。

助理一脸绝望:“老板!!你真得不留下来搞新年活动吗!!今年活儿太多了我怕搂不住啊!”

姜忘公文包一揣推门往外走:“拿三倍加班费的那些主管吃干饭的嘛。”

“不是,您怎么突然想去外省过年,”助理心虚道:“别的都不怕,万一大年初一到初五客人太多爆单了,调货啥的我怕出问题。”

姜老板脚步停顿:“我不在公司又不代表我不管活儿了。”

助理:“?”

姜老板:“?”

“谁跟你说上班一定要在办公室里蹲着了?”某人对老一套坐班思维表示不满:“咱公司养的那些个程序员随时也可以在家里蹲着码代码啊,这不是公司电脑更好零食饮料管够吗。”

助理头一回听见这种概念,自动理解为老板在糊弄他。

只小心道:“那您去舟乡了,记得保持电话畅通,话费我给您充足了,不够随时说。”

姜忘摆摆手:“走了走了,你也记得买年货,提前说声新年快乐,都快乐都发财啊。”

“……老板!!!”

姜忘在跟季临秋走之前,先跟小孩儿一块回乡下看了趟老人。

彭家爷爷奶奶跟亲儿子来往少,在村里信息闭塞,都不知道姜忘今年不在这过。

“我连床铺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还有那个老师呢,老师也不来过年啊?”老奶奶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掸灰,一脸关切:“都来玩嘛,客气什么!”

“小姜啊——我们这边晾的腊鱼你给季老师带两条,好吃得很!”

姜忘叮嘱彭星望在乡下听话别乱跑,遇到事随时给他打电话,跟老人们一块呆了一下午,晚上开车回了市区。

家里行李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去火车站。

姜忘把车停好时发现院子里灯亮着,季老师在捋起袖子给窗户上贴福字。

他站在车库门前遥遥看着他的侧影,看着他把红灯笼挂在门前,眉眼不自觉地温柔含笑。

像是心前也挂了两盏锦灯,亮堂又欢喜。

季临秋听见声响,侧头看了过去。

“姜忘,”他高声唤他:“走了,一起去过年。”

男人笑容漾开,快步过去。

行李统共两个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有一半是各种见面礼。

昨晚收拾东西时季老师表情很无奈:“你这是陪普通朋友一块过年,又不是女婿回门。”

姜老板一丝不苟:“第二印象也很重要,伸手不打笑脸人。”

季临秋又回忆了一遍他在虹城的种种事迹,一手按住姜忘的肩。

“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要太过激,OK?”

姜忘侧目:“我是手段过激的那种人?”

你是,你太是了。

他们是晚上十二点半的火车,一觉睡到早上刚好到站。

姜老板去人家家里蹭吃蹭喝,很自觉地提前买好了两张软卧票。

软卧车厢位置宽敞舒服,统共四张床位,没想到上铺两位没来,整个小包厢里只有他们两。

姜忘仔细观察完半个小时,门锁一拧

挤到季临秋床上去看春晚。

后者略诧异地瞅他一眼。

“枕头分我点。”姜忘已经窝到他颈窝旁边了,心满意足道:“这样比较暖和。”

软卧宽度也没多富裕,两人挤一块有点狭窄,但意外地很有安全感。

火车在冬风中疾驰,车轨碰撞轰鸣不断,一下子能把人和这世界的链接感断开,把每个人都变作流水线里的拼装罐头。

季临秋往里头让了一点,既因为他们都衣衫整齐行为规矩而感到放心,也不抗拒肩头靠在一起的暖和。

他对外界会表现得融洽亲切,真实一面反而不善言辞,只缄默地同姜忘一起看老旧节目,以安静的接纳来表示亲近。

姜忘看了会儿小品,再一侧头发觉季临秋已经睡着了。

像栀子花悄然闭合花瓣一样,碎发微垂,睫毛轻阖。

他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发侧,把被子盖好,一起昏沉睡去。

窗外有灿烂烟花接连绽放,随呼啸风声消散飘远。

季临秋的老家在舟乡,是临省比较偏远的小山城。

下火车湿润空气扑面而来,他们换乘大巴坐了两个小时,再坐小客车绕过几座山。

工业风城市逐步远去,再醒来时满目皆是巍峨高山奔流长河,高旷远处流云山雾萦绕峰峦,苍绿色一望无际。

开车师傅是老手,嚼着槟榔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一路猛飚。

姜忘一手抓紧扶手往外看飞驰而过的大货车,季临秋熟视无睹,还打了个哈欠。

虹城附近皆是平原江河,这里处处危峰险立,缎带般的山路曲里拐弯很颠簸。

季临秋半睡半醒,一偏头发觉姜忘不太习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还好吗,我这有晕车药?”

姜忘目视前方,意有所指:“这位师傅……很野。”

“是,”季临秋笑起来:“我们山里的,都挺野。”

抵达舟乡时已是下午五点。

季父季母特意在村口迎着,妹妹在家里和其他妯娌忙着做饭。

“饿了吧,菜都准备好了,来来来!”

姜忘笑着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递上见面礼,来看热闹的亲戚们都又惊又喜:“来都来了还送礼?”

“姜老板大方啊,临秋你这朋友交得值,值!”

顺着山坡一路往上走,四面平缓处都已开垦为农田,青牛在一边嚼着草悠悠甩着尾巴。

邺江在山脚蜿蜒而过,有舟船停在岸边,竿子上拴着鱼鹰阖眼假寐。

姜忘也是头一次来山城里过年,下车没多久便感觉肺里被彻底盥洗一遍,全身神清气爽,胃口也打开不少。

季临秋终于想起什么,悄声道:“对了,我们这边的菜……有点辣。”

“你要是不习惯,涮涮水不丢人。”

姜忘没当回事,笑道:“我们虹城也有辣菜,你忘了?”

季老师笑容很和蔼:“哦,是吗。”

第一餐是在家里吃,大菜是烧鸡公火锅,配上剁椒花猪肉、冬笋炒腊肉,还有两碟炝炒花菜和糖油粑粑。

季国慎病愈不久,气色比在医院里好很多,热情招呼道:“能喝酒吧,来点白沙液?”

季父教了一辈子的书,说话时不像其他人那样有浓重口音,字正腔圆还是共振发声,听起来很舒服。

姜忘笑着接了一盅,同他们闲聊吃饭,季临秋默不作声倒了一杯白水放到旁边。

第一筷下去,男人笑容凝固。

“你们这的菜,确实,有点,厉害。”

季临秋慢悠悠地夹着菜,闻声瞥了他一眼。

旁边婶子一抹围裙,有点紧张:“我忘了是外客了,是不是不能吃辣?我再给你炒两个小菜去?”

“不用不用,”姜忘拦住她:“小事儿,这菜闻着特别香,肯定下饭。”

季临秋随意跟父亲寒暄两句,继续安静吃饭。

舟乡菜确实辣。

如果说四川那边是又麻又香,这儿的菜就是爆辣烈香,刚入口只觉得香鲜好吃,再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在往下掉了。

剁辣子鲜辣椒那都不是盖的。

姜忘扒了几口烧鸡公,忍住眼泪换花猪肉吃,用纸巾捂着口鼻在旁边咳。

季临秋在旁边帮忙拍背。

“不行涮一下,没事。”

姜忘手背抹一下眼睛坚强道:“没事,很好吃,我多吃点花菜。”

然后几筷子花菜下去,热泪夺眶而出,眼看着用了不少纸。

季父关切道:“喝点饮料?还行吗?”

“还行,”姜忘深抽一口气,脸颊红红:“男人当然要行。”-

2-

介于某人奇异的坚持,愣是干完一碗半的饭,没涮过一回水。

姜忘放下筷子时爽得长松口气,疲惫寒意被辣气驱散一空,吃得还真很爽。

再一转头,季临秋肤色如常,连汗都没出。

姜忘陷入思考。

“你这样我很没有面子。”

“哪里的话,”季临秋失笑道:“过两天没面子的就是我了,不然怎么特意把你搬来当救星。”

也对。姜忘回过神来,随他一起上楼安放行李,随口询问情况。

季临秋妈妈姓陈,父亲姓季,两边在本地都是枝繁叶茂的望族,虽然也有不少子女带着父母去大城市里享福,但老一辈大多还是留在这里。

“今天是因为迎你,四五个人一起简单吃一顿。”季临秋按着额头道:“明天起就要轮流吃席,互相做东……估计又要糟心好几回。”

季临秋的卧室和姜忘的客房距离很近,中间只隔着洗手间和书房。

房子看得出翻新过,虽然是农村自住房,但装修布置都透着风雅,字画摆得恰到好处,与木色装潢相得益彰。

姜忘先去自己房里简单放好东西,又去看季临秋那边的房间。

一样的宽敞明亮,采光很好。

只是……没有几样成年时期的摆设,像还停留在大学时期。

杂志报刊都是世纪初的几本旧物,看得出被仔细擦拭过,但与主人也关系淡薄。

姜忘意识到什么,低声道:“你真的很久没有回来过。”

季临秋出神片刻,望向窗外缓缓开口:“其实,如果第一次来

,会觉得这里很好。”

“山水双绝,很适合留在这里养心休身。”

他微微摇头,像在自我反驳。

“困住人的,一向是人,与山城无关。”

姜忘还在端详角落里的单人床,以及门把手上有些破损的木铃铛。

“对了,”他开口道:“如果之后咱们碰到那个摸你大腿的傻逼,你眨眨眼告诉我。”

季临秋眼中忽然又有了笑意;“你要剁了他的手?”

“然后用剁辣子多腌个几年。”姜忘面不改色道:“问题不大。”

季临秋大笑起来,眼中盛满羡慕。

“像你这样的话,我就说不出口。”

“哪怕跑到没有人的地方,我也不敢说。”

姜忘挑眉:“不能揍人,放狠话也不行?”

季临秋耸耸肩。

一得知季临秋终于回乡,好些亲戚当天晚上就找过来嗑瓜子喝茶,以及围观外乡客人姜忘。

人一多屋子里都暖和不少,瞧着乡音缭绕氛围,还挺热闹欢快。

季家父母终于盼到儿子回家过年了,说话罕见地小心翼翼,别人聊什么也是一直笑,特别客气。

群众们采访完几轮姜老板,诸如‘结婚没有’‘开书店一年能赚多少’‘开网店能不能带他们一个’,然后齐齐把目光转向季临秋。

“小秋……得三十了吧?”

“没,二十七,还早,”季父也是为了拢住自己颜面,笑着打断道:“城里小孩谈结婚都晚,他们那边流行这个。”

“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有人嘟哝道:“听着还没我们这边有钱。”

发问的伯父并不太赞成这个说法,一副亲爹的口吻郑重道:“你看看你,模样端正,工作也……差不到哪儿去,怎么也是个老师,怎么没姑娘看得上你?”

旁边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啊,都奔三了……”

姜忘喝着茶突然噗了一声。

他这一噗,其他人全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你们接着说。”姜忘忍笑道:“当我没听见。”

季国慎其实很久没跟儿子说过话了,正想父子两聊聊天,没想到亲戚们闻风而动来得这么快,有些为难又抹不开面子,转移话题道:“聊聊你们那的书店,怎么个网店法?”

还没说完,又有个婆婆打断道:“还没说完呢。”

“老三你也是,儿子多大了不帮忙张罗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当爹妈的不管呢!”

“过完年刚好张罗张罗,咱们乡里多好的姑娘个个贤惠大方,哪个不比那些书读多了的城里人强!”

姜忘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大伯父原本就觉得这外乡人乱掺和他们家里事,略有不悦,佯装客气道:“你笑什么?”

“其实吧,”姜忘慢吞吞道:“他都谈五六任女朋友了。”

众人齐齐噤声,转头看向季临秋,一脸‘你小子居然背着我们玩这么大’。

季临秋:……?

姜忘心想编些个不存在的前女友也比祸害无辜小姑娘强,随意接了一人的烟,点上了浅抽一口娓娓道来。

“我跟他也算认识挺久,小孩儿不是在他班里上学嘛,我天天接送。”

“就看见啊,”男人压低声音:“有姑娘特意过来给他送饭,好像在税务局那边上班。”

旁边婶婶惊呼一声:“那条件好啊!”

“结果,”姜忘瞧了眼季临秋,明晃晃背叛道:“这短发姑娘前脚刚走,后头又有个长发飘飘的过来,给他送水果,还全是洗好切好的。”

“嗬——”众人猛看季临秋:“没想到啊!”

季临秋伸手扶额,没想到这家伙上来就玩这么大:“哪有的事。”

“没,绝对没,都是我瞎编的。”姜忘立刻噤声,伸手一抹嘴跟上拉链似得:“都是我胡说,我出去洗澡了拜拜。”

“哎哎哎别走!”

“临秋,你怎么招呼客人的,还不让别人说话了!”

“这才几点啊再聊会儿再聊会儿!”

也有别的光棍儿在旁边犯嘀咕:“真的假的,他还在外头招三惹四了?”

“你那是不知道。”姜大嘴巴再次暴言:“你知道现在小姑娘最喜欢什么款吗。”

“满身腱子肉的?看着杀猪的?哎,现在姑娘都喜欢他那样,”姜忘朝着季临秋一眯眼,又羡艳又有点嫉妒:“看着书卷气,斯文又温柔,几句话就能迷得人家天天来找。”

“我上回带他去省城玩,顺便帮忙跟我公司客户谈合同——我公司你们知道吧,卖书卖到国外去的那个。”

大伙儿齐刷刷点头:“知道知道。”

姜忘一拍巴掌:“他前头帮我谈完合同,后头人就没了,你们猜怎么着?”

季国慎都听得一愣一愣:“临秋跑哪里去了?”

“他居然,悄悄约了人家美国姑娘,喝、咖、啡。”

话音未落,惊呼声阴阳怪气声此起彼伏,比看春晚热闹的多。

季临秋试图解释:“那明明是——”

“明明就是谈合作。”姜忘见好就收,一脸兄弟我懂你:“我懂,都懂。”

“没看出来啊,”旁边阿姨感慨道:“小秋以前看着文文静静的,这么会撩女孩子?”

“现在就是他这样的才最会撩!”有男的插嘴道:“我看上一姑娘就是跟他这种人跑了!跑了没几天还被甩了哭哭啼啼回来找我,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季临秋五年没回来,几句话里形象就从‘老实木讷的穷酸老师’变成‘花言巧语一代浪荡子’,前女友数量保守六个。

“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季临秋按住眉头道:“你少说点,我不好解释。”

“那你解释解释上次那两个女的,”姜忘已经接过别人削好的梨,很自然地啃了一口道:“咱吃着饭呢突然从楼上跑下来看你,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她们消息,她们两是谁?”

大伯都听怔了:“不是税务局那女的?”

“不是,”姜忘伸手一比划:“染着大波浪,抹红嘴唇,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季临秋,你怎么招她了,还打不打算跟人家好好处啊。”

季临秋:……

试图当爹的大伯父当了一半有点彷徨:“小季啊,做男人怎么能没有担当呢?”

“你不能随便欺骗人家感情啊!”

季临秋心一横,顺着姜忘的话往下说,低头一笑挺无辜:“真没办法。”

“我每次谈两天就腻了,真的不想负责。”

亲戚们听得热血沸腾,跟逮着八点档狗血剧当事人一样七嘴八舌,完全忘了方才目的。

“你这样怎么能行呢!”

“哎哎,最漂亮的是哪个,有照片不?”

“能耐啊你!不给你表弟介绍一个??”

姜忘拿起手机:“有照片,大波浪那个我上次偷偷拍了一张!”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姜老板再来根烟啊,千万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