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闻鸣一回到卧室,就接到了奚正的电话。
他躺在床上,接通了电话。
两人在车上已经聊了很多,简闻鸣问:“你又打过来干嘛。”
“听听你的声音。”奚正说。
简闻鸣便问说:“你是不是很怕我会抛弃你。”
奚正笑了笑,没说话,最后“嗯”了一声。
简闻鸣说:“你放心,不会的。我简闻鸣不是始乱终弃的人,你尽管放心。”
奚正又“嗯”了一声,说:“睡吧。”
“那我不挂了。”
“嗯。”
奚正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
简闻溪知道的有点突然,他们这边有点被动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觉得简闻溪的态度还可以。
虽然冷漠,带了点敌意,但整体比他想的好多了。
是个好的开头。
接下来就是简父简母和他家这两头了,还有就是尽量不能让他们的私人生活,影响到公司股价。
春节还没到,简母已经在帮简闻溪准备回礼了。
“周家那边通情达理,咱们家也不能比他们做的差,既然春节你们是在这边过的,那过了春节你们俩就赶紧回去,去给那边拜个晚年,回去的礼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简母给他看了一下。
简闻溪说:“带这么多,我们俩坐飞机也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这边我们送,那边你再找人接就行了,不用你自己提。”简母说着便给简闻溪介绍了一下。
她准备的礼很全备,文家周家的礼都有。简闻溪越看越觉得像是新婚回礼,就退了几样:“心意到就行了。”
简母还在坚持,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家里的阿姨跑过来说:“太太,奚先生来了。”
简母愣了一下,看向了简闻溪,说:“他怎么来了。”
简闻溪微微抿起嘴唇,并未说话。
简母和他一起朝外走,说:“这个奚正,心还是好的,虽然和你离了婚,但和咱们家的来往一如往前,就是周挺如今在咱们家住着,他这样搞得大家都有点尴尬。你可要跟周挺好好说,别让他心里生了芥蒂。”
简闻溪“嗯”了一声,出来就见简父和周挺在跟奚正说话。
简闻鸣则一个人在二楼的楼梯口站着,没敢上前来。
奚正是来送年礼的,并没有留下吃饭,和简父简母拜了年以后就要走了。因为知道他和简闻鸣的秘恋,周挺对这位未来的连襟反倒多了几分亲切和同情,一直把他送到外头。
简闻鸣则从始至终都没和奚正说一句话。
但他们俩私底下肯定电话有联系,奚正来之前,估计已经和他通过话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送年礼都很贵重,不会送什么吃的,家里的阿姨把那些礼盒都拎到了隔壁,简母过去看了一眼,出来便和简父说了:“送的太贵重了。”
简父眉头紧蹙,低声说:“你有没有感觉奚正最近有点不太正常?好像对咱们家更上心了。”
上次简闻溪和简闻鸣他们从华城回来,奚正亲自跑去接机,他就有这种不好的预感了。
“你的意思是……”
简父说:“他该不会是后悔了吧?想把小溪给追回来。”
简母一听就愣住了,想了想说:“结婚的时候不珍惜,碰都没碰小溪一下,现在离婚了,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追求了?”
“可能看到小溪和小周在一块,被刺激到了。”
失去才知道珍惜,又或者根本不是爱,就是不能容忍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另属他人,这是男人的劣根性,alpha的占有欲,简父对此深有体会。
简母说:“他可别坏了小溪和周挺的感情。小溪的性格,不会吃回头草,他怎么后悔都没用,就是怕小周会介怀。”
不管怎么说,奚正都是简闻溪的前任,周挺现在能这么大度开明,对奚正这么客气,他们已经很意外了。
简母觉得奚正送的礼太过贵重,但直接退回去也不好,只好又重新备了一份回礼。但是这个回礼的人选,她却犹豫了一下。
按理说奚正是因着和简闻溪的关系才和他们家这么亲近的,简闻溪把回礼送回去最合适,但这样一来,反倒显得他们两家跟亲家似的,也怕周挺会介意。
“让闻鸣去吧。”简父说。
家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让他来代表简家去送礼,既体面又客气,亲近得宜。
“我去给奚家还礼?”简闻鸣傻眼。
简母说:“你直接送到奚家去,去之前跟奚正打个电话说一声。”
简闻鸣心虚,说:“干嘛让我去。”
“不然让我们做长辈的跑奚家去么?你去最合适。”简母就把他们俩的怀疑跟简闻鸣也讲了一遍,“你哥和周挺如今感情正好,不要因为这件事让周挺心生芥蒂,你哥帮你做过那么多事,你就当帮他一回。你跟奚正关系最近是不是还不错?其实如果机会合适,你也可以稍微跟他提一提,他跟你哥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哥已经往前看了,希望他也往前看。”
简闻鸣没想到他爸妈竟然生了这种怀疑,心下大窘。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和奚正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不该也最不会走到一起的两个人。
他爸妈知道了真相以后,真不知道会惊成什么样。
简闻鸣去之前就给奚正打了个电话。
“你要去我家?”奚正问。
“你在家么?”简闻鸣对他一顿数落:“你大过年的往我们家送什么礼,还送那么贵。”
“也没多贵重,就是一点心意。你跟你爸妈说,不用还,我现在也不在家。”
“那你回去一趟,我不想单独见你爸妈。”简闻鸣说。
“我在外头,回不去。”奚正说,“要不我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个,我跟他们说。”
“大过年的,你不在家,在哪儿?”简闻鸣问。
“外头。”
“我知道外头,具体是哪儿?”
奚正就说:“酒店。”
简闻鸣愣了一下,问:“大过年的,你去酒店干嘛?还遮遮掩掩的。”
奚正说:“我被家里赶出来了。”
简闻鸣大惊。
“在年前我把咱们俩的事跟我爸妈说了。”奚正说,“说完我就被赶出来了。”
简闻鸣很震惊,沉默了好一会,问:“i现在在哪儿?”
“瑞华酒店。”
简闻鸣挂了电话以后,就立马拿了车钥匙下楼去了。简母说:“东西你还没拿上车呢。”
“我有事出去一趟,见个朋友。”简闻鸣说。
说完他就跑出去了。
简闻鸣直接就去了瑞华酒店,一进门,就见奚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简闻鸣忙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啊。我不问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奚正把他拉进来,笑着问:“心疼我了?”
“心疼你个屁,”简闻鸣说,“不是说好了慢慢来么,你这么早跟你爸妈摊牌干什么。”
简闻鸣想了一下奚正可能面临的待遇,又心疼又紧张。
奚正说:“随便扯两句谎就把你给骗了。”
简闻鸣一愣,伸腿便要踹他,奚正抱住了他,笑着说:“摊牌是真摊牌了,不过我不是被赶出来的,是我自己出来的。”
他看向简闻鸣,说:“他们一时半会肯定接受不了,我不想留在家里听他们唠叨,就自己搬出来了。”
“你干嘛要摊牌?”简闻鸣问。
“其实早晚都要告诉他们的,我也没说跟你谈恋爱的事,只说我喜欢上你了,要追你。这样对你好,免得将来咱们结婚了,我爸妈心里对你有意见,你放心,这种事,他们怕别人知道,也不敢往外说,更不会为难你。”
简闻鸣看向奚正,见奚正眉眼间似乎有点憔悴。
可奚正的眼睛是带着笑意的,很温柔。
简闻鸣一时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
他只感觉奚正一切都在为他考虑,帮他遮风挡雨,包括向他哥坦白那晚一样,奚正那么急匆匆地给他哥打了电话,约他哥出去谈话,也都是为了他,怕他受责难。
现在更是了,奚太太不喜欢他们家的人,他和奚正又曾是那种关系,奚家反对他和奚正交往是铁定的事,奚正这样摊牌,也是希望他将来少受奚家的鄙夷排斥。
恋爱中的人最容易感动了,何况是简闻鸣,他一时又心疼,又爱意汹涌,直接就搂住奚正的脖子亲了上去。
奚正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抱着他倒在了沙发上。
他们俩已经好几日没见了,这一亲便是干柴烈火,很快就燃烧起来了,亲的难舍难分。
简闻鸣打算今天把自己给奚正,他现在只想和他做这世上最亲近的,毫无隔阂的两个人。
“不要套。”他说。
奚正抵着他的额头,说:“好。”
情侣就是这样,尤其是年轻人的初恋,越是遇到阻碍,越是燃烧的汹涌热烈,原本平常的爱情都会变得山可崩地可裂,何况他们这从一开始就寻常的感情呢。
自从被简闻溪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以后,简闻鸣的情绪有些低迷,但这段时间的低迷,能让他此刻燃烧的更彻底,疯狂,更愿意全身心无保留地奉献,好像唯有一场最深入的性,才能释放他心头最热烈的爱。
大年初一,简闻溪带着周挺去了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夏令营举办地。时隔多年,那里已经变成了一所艺术院校的一部分。
Y国的春节氛围并没有华城那么浓,但这边的人大部分也都过春节,学校都放假了。
学校里并没有什么人,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楼梯。
全凭周挺当初深刻的回忆。
“就是在这,当时我和我堂姐站在这里,你从这上头下来。”周挺说,“我至今都清楚的记得你当时的样子,还有你穿的衣服。”
两人坐在阶梯上,一起拍了张照。
拍完照以后,周挺见四下无人,就想亲简闻溪。
简闻溪也没有闪避,直接迎上了他的吻。周挺觉得简闻溪今天似乎格外热情。
正亲的缠绵的时候,他们忽然听见有男人喊:“你们干什么呢?”周挺和简闻溪都惊了一下,扭头看去,就见巡逻的保安面色铁青地看着他们。
周挺立马拉着简闻溪站了起来,还没说话,简闻溪就拉着他跑了,跑了几步,简闻溪就笑着回头看他,那么青春肆意,阳光灿烂。
他今日穿的也是一件白衬衫,黑裤子,恍惚间和十六岁的他重合到一起,但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十六岁的简闻溪,话都不会和他多说一句,二十二岁的简闻溪,是他最亲密的爱人。
两人回到车里,周挺直接就倾身上去了。
车子在路边停着,大半个小时都没发动,轮胎是有弹性的软,轻微而有规律的随着车身一起晃动,惊飞了树上的麻雀。车玻璃露出一只汗湿的手,在玻璃上滑下一道湿痕。
简闻溪和简闻鸣几乎在同时仰起了脖子。
天鹅般颀长优美的脖子,后仰的时候,呈现出似痛苦似欢喜的弧度。
他们是孪生兄弟,一起长大,一起陷入爱里,一起迎接新年的第一场欢喜。
简母给简闻鸣又打了个电话,却没人接。
她将手机放下,说:“这小子,跑哪儿去了,他还去不去奚家了。”
她伸手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拿了块糖,剥了皮吃了。
“还挺甜的。”她递了一块给简父:“你也尝尝。”
简父平时并不爱吃糖,见简母递过来,便张嘴接了,尝了尝,说:“是甜。”
家里的糖果瓜子都是阿姨买的,为待客准备的,包装皮上还画着双喜,红红的,很喜庆,很适合这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