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出了汗的缘故吧,对方身上香杉青藤的味道似乎也变了一些,仿佛有些甜腻,周挺看着简闻溪的脖颈,晃了一下神,然后放开他。
简闻溪喘着气说:“我好像找到点感觉了。”周挺“嗯”一声,后退了一步。
“我走了,你继续练。”
他现在该走了。
他一直在这看着,简闻鸣肯定多少是有点紧张和拘束的,他现在离开这里,只剩下简闻鸣一个人,再多跳几遍,才能放的更开。
“谢谢你。”简闻溪说。
周挺摇了一下头,便从小教室里走了出去。
简闻溪弯腰从地上拿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然后拧上盖子,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
他感觉自己后颈有点热,像是要发情。
大概是刚才跳的太失控,连带着对身体的某种本能控制也放松了,加上周挺身为alpha太过强大,隐形中诱导到了他。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缓了一下气,感觉后颈的热度下去了,这才继续练习。
周挺从小教室出来,便直接朝外头走,一路上不断有学员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一声。
他现在需要到没人的地方,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冷的地方,缓一缓他翻涌的情潮。
他一直走到外头的庭院里,一个人在黑暗中站了很长时间。
身体冷下来了以后,心也跟着冷了下来,他仰头看了一眼,发现天上乌云密布,半点月光也没有,好像有雪花飘落下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路灯底下,仰起头看,果然看到了细碎的雪花。
不一会雪花就越下越大了,大楼的许多学员都发现了,大家都激动地从大楼里跑出来,节目组的人也扛着摄像机出来了,众人在庭院中间的空地上站着,有的在镜头面前卖力地表现,有的只是静静地仰头看着从天而落的雪花。
周挺从外头进去,又去简闻溪所在的小教室看了一眼。
简闻溪戴着耳机,还在随着音乐舞动身体,没有了旁观者,他跳的明显更好了,周挺在门口等他跳完,见简闻溪发现了自己,便冲着他笑了笑。
简闻溪摘掉耳机,他便说:“外头下雪了。”
简闻溪闻言立马朝窗外看了一眼。
“冷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练练就过关了。”周挺说。
简闻溪点点头,目送周挺出去,自己则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太累了。
只有没有失控过的人,偶尔的一次放纵,才知道失控的感觉有多危险,又有多令人兴奋。
简闻溪找到了跳舞的诀窍,后面他越跳放的越开,舞蹈动作也舒展了不少。
经过周挺调,教以后,他跳舞动作幅度更大,更有力,远比之前耗费体力。现在他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他便回到了宿舍里,郑弛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去了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到了床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直都睡不着,明明身体已经累到极致,他却了无睡意。
他便打开手机看了看。
结果随便搜了一下“简闻鸣”三个字,铺天盖地都是他的绯闻。
大家都在讨论他和陆绎,以及他和周挺。
他重点看了一下陆绎和周挺教他舞蹈的那两个视频,他觉得就是正常的教学视频,跳舞,总是会有肢体接触的,但是网友们却嗑疯了,吵疯了。
他刷到一个截图,周挺扶他的一个视频截图,周挺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的后颈看。
简闻溪立马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
是凉的。
omega对自己的后颈都是很敏感的,因为那里有他们的腺体,是极其脆弱的地方,被alpha咬一口,可能就会被临时标记了。
alpha对omega的标记分为两种,通过脖子后面的腺体注入信息素,属于临时标记,被临时标记过的omega,会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不再有感觉,且会在一定程度过抑制住自己的发情现象,之所以被称为临时标记,是因为这种标记持续的时间只有数小时到数日不等,根据alpha信息素的强弱而有不同。临时标记并不影响alpha或者omega再和其他人恋爱,结婚。
而终生标记,则是在体内成结,生殖腔内完成彻底标记,与其说是一种性方面的行为,它更像是一种神圣的契约,完成终生标记的alpha不会再对其他omega的信息素有任何反应,而被终生标记过的omega,再和其他alpha发生关系,身体也会产生强烈的痛苦和排斥反应,除非二次标记的alpha信息素更为强大,才能将一次标记覆盖。
但不管是临时标记还是终生标记,一旦完成标记,omega都会对标记自己的alpha产生不可抑制的迷恋,且极容易被对方的信息素影响而随时发情,alpha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也会产生不可抑制的占有欲,这期间极容易发生情感纠纷,所以即便是临时标记,选择的对象也必须极为谨慎。
也正因为标记带来的生理反应,所以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是不允许做临时标记的。
简闻溪想了想,从床上爬起来,又吃了一粒抑制剂药物。
最近大楼里发情的omega已经有好几个了,他还是要注意一点。
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还是了无睡意,索性便爬了起来。
郑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说:“你干什么去?”
“睡不着,我去教室再练一会。”
郑弛拥着被子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说:“都两点半了。明天八点咱们还有集体活动呢。”
简闻溪套上卫衣,说:“你睡吧,我去了。”
郑弛倒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说:“你也太拼了。”
凌晨两点半,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有点冷。他穿过走廊,路过几个大的舞蹈教室,发现舞蹈教室里还有几个新人练习生正对着镜子挥汗如雨。
地上七七八八躺了好几个,只披着羽绒服便睡在地上睡着了。
大家都很拼,简闻溪很喜欢这种氛围。
他到了外头,发现外头已经落了一层雪了,他在庭院里走了一圈,人也冻精神了,回到小教室,对着镜子热了热身,一直练到了凌晨五点多,筋疲力尽了,就靠着墙坐了一会,大概是困劲上来了,他在那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他被外头的说话声惊醒,身体打了个寒颤,他睁开眼睛,一件羽绒服便从他身上掉落下来。
他愣了一下,将那羽绒服捡了起来。
是件纯黑色的长款羽绒服。
他从地上爬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将羽绒服往胳膊上一搭,便从小教室出来了。他直接去了节目组那里,看了一下监控。
“我看看是谁的衣服,我好还给他。”简闻溪说。
节目组人的两眼放光:“不用看了,是周挺给你披上的。”
这事说起来他们就激动不已。
天刚微微亮的时候,大概六点多,早起晨练的周挺路过小教室门口,见简闻溪在地上坐着,便进去了。
不一会再出来,身上那件羽绒服已经不见了。
开了小教室的摄像头一看,果然了,周挺的那件羽绒服,披在了简闻溪的身上。
昨晚简闻溪离开小教室的时候,因为那间教室没人去,所以直播镜头也关了,后半夜简闻溪又去了那间小教室,因为是后半夜了,也没什么人看直播,节目组的人便没有开里头的摄像机,只保留了走廊里的,没能拍到周挺给简闻溪披衣服那一刻,实在是生平大憾!
如果拍到了,往网上一放,肯定会在网上掀起不小的波澜。
这几日没有公演,网上关于《星月之战》的讨论,几乎全围绕在他们几个人的狗血八卦上了。
简闻溪拿着那件羽绒服出来,一时觉得这件羽绒服有些烫手。
周挺的表现的确反常。
难道他真的认出了自己
简闻溪很讨厌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他想知道周挺到底知道多少,他不想一直这样提心吊胆地录制这个节目。
他站在走廊口沉思了一会,便拿着羽绒服朝导师居住区走了过去。
导师宿舍和他们明星选手的宿舍只隔了一条走廊,因为天才刚亮,那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在周挺的房门口站定,然后敲了一下门。
但是里头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又敲了一下门,抿着唇站了一会,正要走,便听见里头问:“谁?”
他还没没来得及回答,房门便开了。
周挺只穿了件浴袍,腰间松松散散地系着,袒露着大片胸膛,湿漉漉的还挂着水,属于alpha的威势扑面而来。
看见是他,周挺愣了一下,将浴袍拢好。
“谢谢你的给我盖的衣服。”简闻溪将羽绒服递过去:“还给你。”
周挺将那羽绒服接在手里,说:“没事。不用谢。”
简闻溪问:“能进去么?方便么?”
周挺愣了一下,让开说:“你等我穿个衣服。”
简闻溪进去,周挺去衣帽间穿衣服去了。
导师的房间跟他们明星选手的房间差不多,但只有一张大床,房间陈设简单,最醒目的只有中间的大床,从床单到被子,枕头,全部都是纯黑色的。
周挺刚才穿的浴袍,也是纯黑色的。
衬得他皮肤很白,人很冷。
衣帽间和卧室是用屏风隔开的,周挺个头太高了,屏风也遮不住他,露出半截宽厚的肩膀。
“你随便坐。”周挺说。
简闻溪背过身去,在窗前站定,看着外头白茫茫的雪。
不一会周挺便从衣帽间出来了,他穿了一件黑色长裤和一件墨绿色的毛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很凌乱,和他平日里禁欲庄严的感觉很不一样,更年轻一些,皮肤也显得更白一些。
这减轻了他给人的威迫感。
“喝咖啡么?”周挺问。
简闻溪点点头:“不要糖。”
周挺正在冲咖啡的手听到这话,显然停顿了一下。
他冲了两杯热咖啡,递了一杯给他,简闻溪接在手里,在窗前站定,他抿了一口咖啡,很烫。
周挺在他身边站定,说:“昨晚上雪下的很大。”
简闻溪点了一下头,转头看向周挺。
两人对视,周挺不自然地将视线躲了过去,看向窗外的雪。
“我跟你那位朋友,长的很像么?”简闻溪问。
周挺闻言回头看向他,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看着他,点点头。
“现在没他消息了么?”
“小时候认识的。”周挺说,“你们只是长的有点像,他是个omega。”
简闻溪将一只手插到裤兜里,薄唇动了动,说:“你把我当成他了么?”
周挺没说话,神情更严肃。
“网上都在说你很奇怪,对我很奇怪。”简闻溪说:“你把我当做普通的学员就行,不要太抗拒,也不用太好。”
“你想看看他长什么样么?”周挺忽然扭头问他。
手指蹭到杯身,有些烫手。
简闻溪紧抿着嘴唇,看向周挺。
周挺说:“我这里有他的照片。”
简闻溪点点头。
他也很想知道,他和周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知道的越多,对他越有利。
于是他便做好奇状,笑着说:“好啊,我看看,和我到底像不像。”
周挺朝床头走去,从床头拿了个相框过来。
简闻溪接到手里,便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
白衬衫,黑领带,拉着小提琴。
其实和现在的自己并没有那么像了,十六岁是容貌急剧变化的年纪,那时候很青涩,身形也很单薄,脖子上还带着防咬项圈。
就是这个防咬项圈,让他一下子想起了这个照片拍摄的年代。
他人生中戴防咬项圈的时期很短,戴着防咬项圈拉小提琴的时期,统共也只有那一段时光。
他记得这次小提琴交流会,在y国,后来因为发生的那一场骚乱,他家里人紧急将他接走了,他被alpha的信息素刺激得产生了人生中第一次剧烈的应激反应,走的时候神志都是模糊的。
那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狼狈时刻。
他抬起眼来,才发现周挺一直盯着他,目光闪动。
他将照片还给他,说:“还真是有点像。”
他想了解更多,便问说:“你和他不熟么,怎么会失去联系?”
周挺将照片拿在手里,说:“我跟他没说过几句话。他很冷,不爱理人,总是独来独往。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什么,便发生了一些意外,处理完那次意外,我再去找他,他便已经走了。我只记得他的名字。”
他喝了一口咖啡,望着窗外说:“还有他拉《夏日的最后一枝玫瑰》,我给他翻过一次琴谱。”
他唇角微微一哂。
简闻溪本来对周挺对自己的思念亦或者爱恋,没有任何感觉,从小到大,追他的人太多了,多痴情火热的爱恋他都见过。
可是这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触到了他的心。
感觉很浪漫,也很纯情,是他们学音乐的人,很容易被触动的小细节。
夏日的最后一枝玫瑰。
他在自己毫无察觉的年纪,成为了一个少年最深沉的暗恋。
但他进娱乐圈,可不是来谈恋爱的,前路未卜,艰难重重,更不适合跟娱乐圈的人谈恋爱。
这份少年的爱恋,就让它埋葬在回忆里吧。
他不戳破,也不打扰。
将来若有机会,若有可能,他愿意再为周挺拉一次《夏日里的最后一枝玫瑰》,谢谢他的六年的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