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清拿起朱砂笔,让左亿把聂儒才的衣服拉起来,在其后背上写上一串咒语。
接着一个手印打在其上,聂儒才只感觉浑身如巨石碾压过一般疼痛难忍,但一瞬间后,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而与此同时,他背上刚写上去的咒语也消失不见。
“吃好喝好,下午就得干活儿了。”
祖清笑眯眯地看着聂儒才面前的饭菜。
聂儒才却没什么胃口,一是他知道昌盛道人的本事,更知道鬼落在他手里会落得什么下场,他不敢细想阿云会受到什么折磨。
这第二,他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想到刚才那难以言语的疼,“你在我背上写了什么?”
“一种临时契约,”祖清坐在聂儒才对面,扫了眼他略难看的脸色,微微勾唇,“一旦你起了异心,不用我动手,你就会在那刚才感受到的疼痛中死去,所以,你行动之前最好认定自己的决定,否则过程中变卦,那就把命都给丢了。”
聂儒才拿着筷子的手收紧,他垂下眼,“我不会。”
说完,便埋头大口吃起来。
薛清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怀里还是那个小童子。
聂儒才走后,薛清看向左亿,“不派人跟着吗?”
“人越多,越容易暴露,再说,这件事牵扯的普通人越少越好。”
左亿双手环臂,也看向窗外,“毕竟牵扯到玄门。”
“那,能不能让久茜别去?”
左亿转过头,“她应该不会去吧。”
“我希望这个回答是肯定的,”薛清垂眸看着那小童子,“她不能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久茜了。
祖清此时正在正房里。
他面前摆着一张黑符。
上面咒语是金色的,若是普通人看,只会越看越晕,但是祖清眼里,那黑符上的咒语就像是定在那里的固符。
他二指成决,闭上默念了一声咒语,面前的黑符缓缓腾空在他眼前,待他睁开眼时,那黑符已经燃起,只不过火焰是黑色的。
当最后一点黑纸燃烧尽了后,那散放在周围的黑气缓缓聚合,重新化作一张虚化的黑符,与之前那张一模一样,但却多了几分虚幻。
“何人报宗?”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那黑符缓缓晃动。
“坪山村守村人祖清,叩请宗门派人……”
祖清刚收好东西左亿便进来了。
“今晚上你就和薛清在这等我,”祖清上前捧住左亿的脸,往外扯了扯,“我请了宗门那边的人,有人练鬼,他们不能不管。”
“宗门?就是你说的那个掌管所有玄门人的那个宗门?”
左亿一把抱住祖清,将对方拉到自己怀里后,下巴蹭了蹭祖清的脑袋,问道。
“是。”祖清点头。
“我一直想吐槽,这名字太像仙侠剧里面门派的名字了。”
“可惜不是,”祖清微微一笑,“它只是一个名号,有能力叩开黑符的玄门人,就属于它管,我想天下一家亲群里的人,也是宗门里的人,但是他们现在属于踩红线,即便报上去也没办法立马解决。”
“但是,”左亿眯起眼,“一旦阴虫是他们所为,那群里的人不出事也得脱层皮。”
八角山。
“师傅!师傅!”
聂儒才捂着头上正在溢血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往小屋那边来,路过寺庙时,他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便过去了。
“嚎什么?扰人清梦!”
非常不满的声音从小屋里传来。
“师傅,出事了!林家那两人被救走了,我、我的头也被他们砸伤了!”
聂儒才满脸着急地站在小屋门外叫道。
脚步声响起,很快门就开了。
昌盛道人头顶着鸡窝头,一脸不耐烦地伸出手抓过聂儒才,半眯着眼看了看他的脑袋,“就一个小洞,死不了。”
说完便松开手,打着哈欠转过身进了屋,似乎还想睡个回笼觉。
“不是,”聂儒才上前两步,“我倒是不怕死,我怕的是林家报警了,我该怎么办?”
“我早就说过,”昌盛道人倒头上床,闭着眼教训着他,“你在林家待着简直是多此一举,躲在暗处一样可以办事儿,你非得见光。”
聂儒才进了屋,看着满地脏乱,蹲下身开始收拾,“我也是想着,能有个见光的身份。”
这些年他用工资给昌盛道人买了不少东西,现在全给忘记了。
“放心吧,他们就算是报警,也说不清,”昌盛道人掀开一点点眼,见他老实给自己收拾屋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你帮着林家也做了不少事,有些事见不得光,他要是报警了,你反口咬他们,多的事儿都出来了。”
“是啊,”聂儒才一脸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虽然不会报警,”昌盛道人懒洋洋地看过去,“可暗地里找人收拾你是肯定的,这段时间你先别进城,就在我这帮帮忙。”
他指了指寺庙那边,“我准备移个地儿,位置都选好了,就在山后面那,你趁着空闲,挖一个地宫出来,速度要快,我总觉得你说的那小子会坏我的事儿。”
挖一个地宫出来。
背对着昌盛道人的聂儒才咬住牙。
说得真轻松。
嘴里却十分恭敬地回着,“放心吧师傅,我一定挖出来,不过那祖清好像不怎么样,再说那鬼也被您抓了,他现在没有依仗,说不定拿了林家的好处,就得跑路。”
“那是,”昌盛道人露出讥笑,“我出手,谁能顶得住?就是那个老红……”
见聂儒才竖着耳朵听,昌盛道人打住了话,“算了,和你说那些旧事做什么,你只要记住,老老实实跟着我,我不会让你白做工的,再过一段时间,阿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了。”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聂儒才满脸感激。
“行了,”昌盛道人摆了摆手,“昨儿我也劳筋伤骨,你去山下农家买两只鸡回来,给我补补身体。”
“是。”
聂儒才忍着头疼,将屋子收拾好后,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再把房门关好,接着下山买了鸡,回来又是一阵忙活。
一直到昌盛道人吃好喝好后,才带着他去了后山。
而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祖清正在火车站等人,他手里端着一盆仙人球,是在车站门外的小店里买来的。
这是他的标识,对方看见了就会过来。
扫了眼时间,车已经到站了,祖清走到出口处,让自己更显眼一些。
不多时,两个中年人便走到祖清面前。
“你们好,我是祖清。”
祖清看了眼他们脖子上的玉符,抬起手里的仙人掌笑道。
“我是清锋。”
脸有些圆润的中年男人笑道。
“我是清厉。”
颧骨较高,一看就比较严肃的中年男人点头。
“这边请,”祖清带着他们上了车,“先去吃点东西?”
“……
清锋刚露出笑要点头,旁边的清厉便扫了他一眼。
“不用了,直接去八角山,麻烦小友再说说那边的情况。”
清锋还想说什么,小腿就被旁边的人踢了一脚。
不是很疼,但是很憋屈。
“咳,”祖清扫了眼后视镜后,忍着笑拿出两提点心递过去,“这里有点点心,不嫌弃的……
“不嫌弃不嫌弃,”清锋满脸笑意地接过手,“谢谢小友,我听门人说,你是守村人啊?”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拆开点心盒子,那饿死鬼一般的模样,看得旁边的清厉咬牙。
“是,”祖清回着,“我师傅也是守村人,关于宗门的事儿还有黑符,都他那里听来、得到的,我原本也是本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把宗门叩开了。”
“小友谦虚了,”清厉努力不去看丢人的清锋,“近十来年,能用黑符的人越来越少,你能叩开,让山门的人都兴奋起来了,而且你还这么年轻,可见造化之……”
“咔咔咔……”
旁边传来清锋吃点心的声音。
“造化之大,”清厉深深吸了口气,“可惜你身为守村人,不能随时离开,否……
“咔滋咔……
清厉的脸都扭曲了。
清锋见此赶忙喝了口水,“我大哥的意思,否则你就能去山门修炼,咱们宗门又加了一股新力了!”
“大哥,是这个意思吧?”
清锋圆润的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清厉抿了抿唇,“上车后总算说了句人话。”
“大哥,吃点呗?”
清锋不等清厉说完,便把手里的点心往前凑。
眼看着清厉就快爆发了,祖清连忙道,“两位前辈,我说说八角山的事儿吧,其中一只鬼已经被炼化成小鬼王了,但是我和对方交流过,还算有几分理智。”
“还有理智?”
清厉皱眉,“一旦鬼成为鬼王,即便是小鬼王,也有超出一般鬼的智慧,或者说是狡猾,我们应该警惕,小友,千万别被它们所迷惑啊。”
“是啊,”清锋点头,把空了的盒子放在一旁,“就说五年前,我们哥俩就被一即将成为小鬼王的鬼所骗了,他死得惨,惨得我们听了都心有不忍。”
“可他害了太多无辜的人了,再这样下去,会引起轰动,就在我们要出手时,他磕头求饶发毒誓,绝不会再害人。”
“可就在我们于心不忍,想着要不带回山门再做惩罚,可没想到他反打一耙,我们吃了个闷头亏,又追了两年才把鬼逮住。”
清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这伤口疼。”
“那是你没用,”清厉冷哼一声,“我说他那话不可信,你指责我没有心,后来好了,下场怎么样?”
祖清的车很快就出了城。
到山脚下不远的村子时,祖清停好车,“咱们得走进去了,不然车真到山脚下,会引起对方怀疑。”
“说得对,”清厉和清锋下车。
二人看向八角山,眉头纷纷皱起。
“这山不对劲儿,确实怨气载升,小友,我这有几道护身符,你先放着,”清厉拿出几张黄符交给祖清后,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黑木剑,“我和清锋在前,你在后。”
祖清看了看手里的护身符。
“放心吧,我大哥厉害着呢。”
清锋冲祖清笑了笑,接着也从包里拿出一把红木剑。
“那个,”祖清清咳一声,“我谢谢两位长辈的好意,但是这位置我比较熟,我先领着你们上去再说?”
“也行,尽量别打草惊蛇,”清厉点头,“但到了地儿,你就得听我们的,走!”
三人趁着夜色,进了山。
到了寺庙附近,祖清停下,清厉看向寺庙方向,“把寺庙改成他养鬼的地儿,很好!”
“好什么好啊,”清锋一脸气愤,“最好别让我查出他是宗门的人,不然我就给宗门清理门户!”
“小友,你掩护。”
他一把将祖清拉到身后,自己和清厉往那边走去。
祖清乖乖跟在后面。
“师傅,今晚上不练鬼了吗?”
聂儒才正蹲在地上给昌盛道人洗脚。
“那鬼刚进葫芦,怎么也得半个月后,才能开葫见鬼,”昌盛道人一想到房铭,心里就高兴,“他可是难得一见的厉鬼,可惜还不成器候,不够恨,不够怨,不过能得一只是一只,我现在也没得挑。”
“是是是,”聂儒才给他擦干脚,倒了水后,扶着对方进屋休息,“师傅,您先歇息。”
“我也是为了你,虽说没被那厉鬼伤到,可也亏损了几分气,”昌盛道人躺下后,叹道,“地儿也带你去看了,你休息一会儿,就去挖吧,我赶着用呢。”
“是。”
聂儒才准备出屋子的时候,昌盛道人又说,“记住我说的话,别进寺庙,里面的鬼气可不是你能接触的。”
“我知道了。”
聂儒才关上门,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后,缓缓走向寺庙。
黑暗中,清锋刚要动手,就被清厉拦住,“小友不是说了吗?这是他的人。”
“不是我的人,是我的线人。”
祖清补充了一句。
“差不多差不多,”清锋收了剑,看向小屋,“咱们先把人给抓了,然后让他解释。”
“不,抓贼抓脏,”清厉冷笑道,“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