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清闻言看向车窗外,城市风景正快速地从眼前掠过,他却拧起眉头,声音略低,“这……不好说。”
左亿见此正欲说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便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立马接起来,对方似乎说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左亿的神情一下就严肃起来。
低沉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充满了压迫感,“突然不出货了?理由呢?好,我知道了。”
林三儿看了眼后视镜,瞅了眼左亿肃重的神情后,立马收回眼,“你们昨晚也没休息好,趁着这个空儿睡一小会儿,我放点轻音乐。”
话音一落,车厢里便想起了悠扬的音声。
而挂了电话的左亿,在看向祖清时,那不怎么好的脸色转变成柔和,他在祖清疑惑的眼中抓住他的手,在其手心写了个字。
祖清反手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
反正林三儿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了,所以祖清和左亿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二人在后座相互依偎着闭目养神。
林三儿久久没听见后排有动静,一时间没忍住,那双还算好看的眼睛又瞄到了后视镜上。
可惜左亿用外套盖住了二人,压根看不见他们的姿势和神情。
林三儿暗骂自己有了偷窥的毛病,本想开慢一些,好让二人歇歇,不想一个陌生电话打开,林三儿接通后,手机那边传来薛清的声音,他只得加快速度过去。
管家在大门那边等着他们,祖清和左亿刚下车,薛管家便快步上前,“祖先生,左先生,我们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们也一堆事儿呢,这世界总不能围着他薛清一个人转吧?”
林三儿不喜薛管家的话,走到祖清他们跟前,双手插兜儿尽显不悦。
“抱歉抱歉,”薛管家连连道歉,“我们先生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我们心里也着急了些,几位这边请。”
薛清确实很着急,祖清他们见到他的时候,便发现他不对劲儿,浑身发抖,怀里抱着他和简久茜的结婚照,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在念今儿上午大师教他的咒,”薛管家在一旁低声解释,“大师说心诚念咒,就可以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林三儿想到不久前见到的简久茜,再看那结婚照时,心里难免有几分不好受,活生生的人,却忽然变成那样子,要是薛清见了简久茜,那得多心疼啊。
薛清应该念了有段时间了,薛管家都清楚到那一句是到了一个段落,他趁着那个阶段连忙上前,“先生,祖先生他们来了。”
“来了?来了就好。”
薛清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将那照片放在原有的位置,接着走向祖清他们,“这边请。”
祖清和左亿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话,一直到几人都坐下后,薛清在林三儿喝了一杯茶时,开口道,“改日再聚?”
“行啊,那我先回去了,完事儿给我打电话,”林三儿耸了耸肩,他总觉得这屋子阴森森的,本来就有去意,如今听薛清下逐客令,也没多留,起身就走了。
左亿定定地看着薛清脖子上挂着的玉,总觉得有几分眼熟,薛清注意到他的眼神后,将那玉取了下来,“这是我从一位大师那里得来的。”
“那位大师是不是姓李?”
“是,”薛清面无表情地看了那玉一眼,“他说这是阴玉,戴在身上能聚阴气,这样我就可以见到我想见的人了,可是没用,我什么也没看见。”
左亿的身体往祖清那边倾了倾,“之前有人把他介绍给我,给我看的就是这块玉,我当时没看见气,就知道是假的,所以没要。”
“虽然是假的,但观赏性还是有的,”祖清微笑地将那玉推到薛清面前,“薛先生,让你失望了,简女士还是不愿意见你。”
“理由呢?”
薛清抬眼,将那块玉死死地攥在手心。
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就怕自己太过急切,把祖清他们吓住了。
祖清和左亿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左亿才会说那玉,缓缓切入话题。
“人鬼殊途,再有,”祖清还是说得委婉了一些,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薛清,“她家的事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薛清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那对自私自利的父母,是因为他们吗?是不是解决了他们,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不是,”祖清摇头,静看着薛清的手,他因为太过用力,那玉割伤了他的手,此时血正在往下流,“你知道她有一个姑姑吗?”
“我知道,她姑姑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吗?”
“那你知道,她姑姑去世的时候,也是在出嫁那天,同样遭车祸而死的吗?”
薛清手里的玉坠落在地,“什么?”
“你没查过?”
左亿看着他,“你没有怀疑过简女士出事是一场阴谋?”
“我、……
薛清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鲜血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配合着他那张苍白而消瘦的脸,有几分吓人。
“我太胡乱了,也不愿意面对,所以,所以我真没有……”
薛清说着便呼吸急促起来,祖清看出不对,立马让管家进来,管家赶忙拿来药给他吃下,薛清将他推开,急切地追问着,“所以,久茜的死不是意外是不是?!是谁干的?是谁!”
“先生现在不可以太激动!”
管家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家庭医生从后面给薛清打了镇定剂,很快薛清整个人便软了下去,只有那双赤红的双目,充满了仇恨。
管家说,薛清这几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暴瘦和嗜酒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这才短短两天,身体根本没有修养过来,一旦受到的刺激过大,就需要药物控制住。
刚说完,薛清便要求见祖清他们。
“先让他养好身体,”祖清看了眼二楼位置,“请告诉他,理由就是需要找到谁是凶手,在此之前,能让她解脱冰寒之苦是最好的,希望薛先生能为对方考虑。”
管家将祖清的话转述给薛清后,薛清沉默了许久,让管家将他送到了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安排治疗。
在此期间,他也派人查起简久茜的姑姑。
“得让他忙起来,”林三儿不觉得祖清对薛清说了那些有什么错,“要真就那个简单的理由,薛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他是简久茜唯一的依靠,能把她放在心上的唯一人,如果能为简久茜做些什么,也是一种幸福。”
祖清回到房间没多久,左亿便来了。
“老陈说,原本要出的阴虫忽然没货了,告诉他们等通知,”左亿的脸色很不好看,“所有审核都通过了,却在最后一步,忽然说没货了,不卖了!清弟,这不对劲。”
“李叔那边也得不到什么消息,”祖清阖上眼,微风从窗外蹿进来,带着几丝凉意,“我们打草惊蛇了。”
“老陈说队里很可能出了叛徒,”左亿修长的手把玩着祖清的手指,声音缓缓危险起来,“我倒是觉得,这个叛徒,就是老陈。”
祖清睁开眼,转头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左亿俊朗的面容更添俊色,看得祖清忍不住凑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怎么说?”
“当你一次一次地接触对方,一次一次地被那神奇的力量所牵动,再想起自己失去的亲人,难道一点心思都没有吗?”
左亿环住祖清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上按,“我会让人跟着老陈,那么大一笔钱,没成交,钱总得给我拿回来,成交了,他也得补上钱洞。”
“那么大的洞,”左亿眯起眼,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他总有些动静才能填补上。”
“把人都撤回来,”祖清反手抓住左亿的手,“老陈真出了问题,你再处理,如果没有,这事儿就停了,不能再传一点动静出去。”
“我知道,你放心吧。”
这个季节,夜风总带着几分凉意,医院的走廊灯忽闪忽闪的,值班的卷发护士看见这一幕抿了抿唇,当查房的另一个护士回来时,她指了指走廊。
“怪吓人的。”
“别自己吓自己,做我们这一行的,千万别胡思乱想。”
“也是,最近看恐怖片看多了。”
白纱轻拂砖面,可惜那分白没多少,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大部分,让原本圣洁的婚纱多了几分残美。
简久茜缓缓来到病房门口,过了好久好久,她才穿过门看见那个瘦得不成样子的男人。
她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这三年薛清出别墅的日子屈指可数,她进不去,也看不见对方,万万没想到他比自己想的还要难过。
血泪缓缓滑过苍白的脸颊,简久茜抬起手轻轻擦掉,转头飘向另一个方向。
最近那种感觉又来了,要是还没出太平间,简久茜又会回到黑暗之中,她时间不多了。
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的薛清忽然闻到一股淡香,他猛地坐起身疯了一般拔掉针头,在医院四处寻找,吓得护士们找了医生又找保安。
折腾了一晚上,薛清反而更配合医院了。
在他父亲过来看他的时候,薛清对数落他良久的中年男人笑道,“昨天晚上,久茜来看我了。”
她的味道,他早就记进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