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临时,程玫才从房间走出,她神情麻木,走进厨房随意做了点饭菜后,也不去餐桌上吃,而是在厨台上就这么站着吃下了。
她吃饭的时候,神情也没有什么改变,好似是一个机器人在补充能量一般。
吃完后,她将碗盘放在水槽里,无神的双眼盯着那脏兮兮的碗盘看了一会儿后,伸出手打开水,水流声响起,清水冲刷碗盘半分钟后,程玫关掉,接着直接进了客厅。
自从搬回来后,程玫便极少开大灯,不是小夜灯,就是边角上的小灯。
打开电视,找到前一天看的狗血剧,程玫蹲坐在沙发前,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
门那边传来开锁声,程玫也没回头。
罗志一开门,便见整个屋子里,就只有电视的光亮在闪烁,他叹了口气,提着水果进了厨房,没一会儿便将切好的水果端到程玫面前。
“楼下买的水蜜桃,又甜又多汁,很好吃的。”
说着,罗志便用牙签插了一块递到程玫嘴边。
程玫张开嘴,罗志顺势塞进去。
忽然间,罗志闻见一股怪味,他下意识地看向茶几旁边的垃圾桶,已经堆满了,里面的垃圾开始发臭。
罗志起身来到阳台处,将窗帘拉开后,推开窗户,夜风顺着空隙吹进来。
程玫披散着的长发微微泛动,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被打开的窗户:“关掉。”
“程玫,你别这样好不好!”
罗志无奈地看着她。
“关掉!”
程玫面容狰狞,大吼道。
罗志皱起眉,看着面前这个肥胖暴躁的女人,再多的耐心都在此刻消失了,他不但没听程玫的,反而将另一边的窗帘也拉开了!
四扇窗户全被打开,略热的夜风袭进客厅,让本就开始暴躁的程玫拿起茶几上的水果盘,直接扔向了罗志!
罗志没来得及躲开,被水果盘砸伤了额角,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罗志忍着疼,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后,睁眼与有些无措的程玫对视着。
“程玫,你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这么多年了,他父母都走出来了!为什么你就是走不出来呢!”
程玫不想听,她捂住耳朵,不去看罗志。
罗志见此深深吸了口气,接着大步走到客厅灯源处,将所有灯都打开了,客厅里亮得晃眼。
“不要!不要!关掉!全部关掉!”程玫猛地闭上眼,扯着喉咙大喊着。
“你清醒点!”罗志扣住她的肩膀,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你走出来好不好?走出来,咱们也可以有一个家,也会有一个孩子。”
程玫无声落泪。
罗志带血的脸凑近,在她苍白的唇上落下一吻,“相信我,好不好?”
接着将程玫抱进怀中,程玫猛地抽泣起来,记着嚎啕大哭。
罗志陪了对方半夜,而这边的祖清和左亿,顺着赵婷婷的帮忙,用镜子看见了一切。
“看他笑得多邪恶,”左亿指着抱住程玫忽然露出笑的罗志,“肯定憋着大事儿呢。”
“我想这个大事儿,应该和马向东给我们的那个相册有关吧。”
祖清说。
“他让我们交给程玫,”左亿摩挲着下巴,“但是没说怎么交吧?”
“所以……”
“所以,我可以直接黑了她的电视。”
左亿拿出电脑,冲祖清贼兮兮地笑了笑,接着一顿神操作,在罗志离开后,程玫客厅的联网电视忽然黑了屏。
程玫吓了一跳,她整个人缩进沙发,双手环住腿,浑身颤抖地看着周围。
接着电视会让呈现蓝光,一个q。q企鹅出现在屏幕上,接着像是有人在输账号似的,登录后,直接点进了那只对自己开放的相册。
相册被点开前,屏幕上出现几个大字。
五周年纪念日,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马向东。
程玫瞪大眼,惊惧地看着那相册被点开。
可里面却不是马向东的照片,而是罗志和不同年龄阶段约会进酒店以及在酒吧与人热吻,跳劲舞的照片。
每张下面都带着时间。
程玫盯着那下面的时间,气息越来越重,最后尖叫一声,拿起水杯砸到了电视上!
“啧,”左亿耸肩,“可怜啊。”
以为自己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为此想尽办法摆脱马向东,却不知道自己认为对的那个人居然是个海王。
“行了,睡了吧。”
祖清拉了拉左亿的手。
左亿露出笑,将笔记本扔在一旁,拥住祖清躺下,他轻轻拍着祖清,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祖清:……
一脚踢过去。
左亿吃痛,又把脑袋蹭到祖清的肩膀处,委屈巴巴地道,“你踢我。”
“这是爱的教育。”
祖清声音带笑。
左亿嗷嗷两声,扑在了祖清身上,略带凶狠地道,“那我也给你一晚上爱的教育!”
说完便拉起薄被盖在自己脑袋上,压住了祖清,也将所有动作都遮盖住了。
窗户外,马向东眼巴巴地看着,“咋盖被子呢?”
他身旁飘着一老头儿,正是当初帮无头鬼找头的老头儿,闻言嘿嘿一笑,“咋地,你还真想看啊?”
马向东清咳一声,背过身,“是你拉着我看的,又不是我要看。”
“年轻人要敢作敢当,”老头儿不乐意了,瞪着他,“怎么能把一切都推到我这老头儿身上呢?”
“行了,去别处吧,祖先生要是知道了,会把我们的头拧下来当球踢的!”
马向东想起对方一把就能捏碎他的魂体,顿时打了个寒颤,拉着老头儿飘走了。
天亮后,祖清告诉马向东可以去见程玫最后一面了。
他给了马向东一印符,能让他在程玫面前现身一个小时。
马向东赶了回去,却发现大楼被围住了,Jc正在维持秩序,马向东一惊,赶忙飘向三楼,没发现程玫,但是家里有人。
“仔细找找,她把药藏在什么地方了。”
马向东一愣,药?什么药?
“这女人也真狠,给12楼的下安眠药,再把人给阉了,啧啧,”小女警的话让马向东赶忙去了12楼。
罗志的房门也大开着,外面还有警戒线,在罗志客厅茶几旁,有一滩血。
程玫把罗志给阉了?
马向东听完群众的议论后,陷入了迷茫。
……不是最爱对方吗
难道是……
想到自己给祖清他们的相册,马向东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也只有程玫看了那些东西后,才会这么受刺激吧。
他忽然高兴了,顺着他们说的医院,找到了罗志的病房,飘了进去。
罗志此时脸色苍白,正拉着主治医师的白大褂不肯放手,“不、不是说在适宜的时间里,可以接上的吗?!”
主治医师闻言扫了一眼罗志的下方,还是如实告知,“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问题是,你这时间隔得太长了,而且那东西都被剁碎了,我们……再好的技术,也拼不齐啊,抱歉。”
“程玫!程玫!”
罗志失声痛叫道。
他面容狰狞,满是恨意地叫着程玫的名字。
而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两三岁的孩子匆匆而来,自称是罗志的女朋友,主治医师见此和她说明情况后,便离开了病房。
“罗志,你、你怎么这样了?”
马向东一眼便看出那女子在假哭。
他在一旁乐滋滋地看好戏。
“是程玫,”罗志有些难堪地对女人说起昨晚的事,“我从她那里出来后,没多久她便拿着酒上门来找我,说想通了,要和我结婚,房子也会如我所说的卖掉,我以为她想通了,就喝了她倒的酒,接下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罗志面容扭曲极了。
“等我从剧痛中醒来的时候,她、她正在用菜刀剁我的……她就是个疯婆子!”
罗志叫骂着。
马向东笑得东倒西歪,在病房里跳起了尴尬的恰恰舞。
一病死的中年人飘过这房间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他见此一乐,“兄弟,乐什么呢?”
马向东指着罗志,“瞧这个被女人剁了命根子的太监呢!”
“就是那个早上送过来,被人剁碎了命根子的那个?”
中年人瞪大眼,飘到激动叫骂的罗志跟前,眼睛盯着对方包裹着纱布的地方使劲儿打量着。
“是啊是啊,”马向东哈哈大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笑死我了!”
要是知道程玫看了那玩意儿会这么恨罗志,他还自杀个屁啊,直接放给程玫看得了!
中年人也笑得不行,飘到窗户处,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后,没多久病房便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鬼。
“干得好啊!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一美艳女鬼大声道。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一青年鬼不乐意了,“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就死了。”
“没尝过爱情的苦,就别说话!”
“就是,哎,你看着女人贼兮兮的样儿,一看就没安好心。”
果然,这鬼的话音刚落,众鬼便听那女人抱着孩子对罗志说,“你如今这……玫那边也捞不着好,这可是你唯一的孩子了,你可得给我们一个家。”
罗志却不觉得对方是在贪图自己钱财,反而一脸感动地握住对方的手,“谢谢你,还愿意待在我身边。”
“这是什么话,”女人红着眼,柔声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罗志感动得眼泪汪汪,说起程玫,便阴狠着一张脸道,“她必须赔偿我!”
房子,钱,他都要!
要说身为一个漫画小说家,肯定收入不错,可罗志其实天赋并不高,在和程玫在一起之前,因为剽窃他人作品,名声已经臭了,加上奢侈的生活,因此欠了不少钱。
原本他打算的是,程玫离婚后,他与其结婚,有程玫那份高收入,自己的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可谁知道马向东忽然带着一家人自杀了!
也亏得程玫没死,原本以为总算可以结婚,却不想程玫一路消沉,可马家父母还把她当干女儿,还说对方再嫁,这房子是她的,还会添一笔彩礼。
加上程家那边也是这种承诺,本想放弃程玫的罗志便又充满了耐心。
反正隔几天去哄一哄,就当照顾残疾人了。
却万万没想到程玫会给自己来这一招!
彻底毁了他。
马向东热闹看够了后,便去了派出所。
程玫什么都交代了,她此时被关押着,一个人如同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呆呆地看着一角发神。
马向东无比平静地看着她,这么多年了,他总算能以平常心面对程玫。
“程玫。”
当程玫听见这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马向东出现在她眼前,再次叫她名字的时候。
程玫才惊觉这不是做梦。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只有在那双眼睛上,她才能确定这人是马向东。
“害怕吗?”马向东垂头看了看自己。
良久后,程玫摇头,“你……没投胎吗?”
“我自杀的,”马向东摇头,“投不了,而且我做错事情,很可能会灰飞烟灭。”
程玫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她起身来到马向东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抖着唇问道,“宝宝呢?”
“……他投胎好几年了,现在有四岁了吧。”
马向东缓声道。
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一辈子最爱的女人,“程玫,如果时光倒流,你会回归家庭,不逼着我离婚吗?”
……你呢?”程玫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会愿意放过我,带着宝宝好好过下去吗?”
马向东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即便是穿过去了,“好好活着,我走了。”
程玫双唇微张:“你恨我吗?”
“……恨。”
马向东回头,“但是,我更爱你。”
说完,马向东便消失了。
程玫呆呆站在原地许久后,才忽然大哭起来,她蹲在原地,哭得不能自己。
“带去精神医院看看,”监视器那头,胡子拉碴才办完一件大案回来的队长指着里面举止怪异且忽然大哭的程玫,“瞧着精神有问题。”
如果是精神病人,那刑事责任也会减少。
马向东回到亿家,请祖清把自己送到地府去。
“我去赎罪。”
马向东眉眼温和。
祖清点燃清香,“一路好走。”
清香燃尽后,马向东向他们挥了挥手,被鬼差带走了。
路上,马向东问鬼差,“我这种鬼,要受什么刑法啊?”
鬼差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不是坐了牢吗?”
马向东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找替身,还有和其他恶鬼一起打斗,结果吸食了对方的事儿都交代了。
听完这些的鬼差哈哈大笑。
“那你可得感谢祖先生,若不是他阻止了你,你还真会灰飞烟灭,至于吸食鬼,那是你们自己缠斗的结果,只要不是故意吸食,都不会有大问题,但是这些事你得自己和判官交代……”
马向东踏进黄泉路之前,再次转身,冲着祖清所在的方位,深深一鞠。
六月底,新房完成,祖清和左亿将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番后,准备再晾一晾就入住。
七月初,祖清和左亿去地里看之前发的毛豆泥团,苗势很好,祖清掀开防虫网,让左亿用簸箕端走取出来的毛豆苗泥团去准备种毛豆的地里。
来来回回几次后,祖清和左亿一个挖坑,一个埋泥团,一个上午后,毛豆苗都被栽好了。
“什么时候可以吃?”
左亿问道。
“中秋后,”祖清回着,“当时候给你做五香毛豆,毛豆炒肉末,还有排骨烧毛豆。”
左亿听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死死地盯着刚种下的毛豆苗,“给老子争气,长快点儿。”
幼稚得很。
回到家后,祖清给左亿烧了腊排,吃得对方肚子圆滚滚的。
茶林里的事儿不必祖清操心,有人清扫,也有人搭理茶树,他只需要打包土鸡蛋。
有赵婷婷和曾文文的宣传,他们家的鸡蛋一只出于缺货状态。
毕竟那都是正宗的土鸡蛋。
年轻人或许分不清,但是中年人大多数都会看,知道是土鸡蛋后,年轻人也跟着继续订单,现在都实行包周送。
新鲜又好吃。
下了一场大雨后,祖清把黄豆种拿出来,开始搓泥团种黄豆,左亿因为公司有事,必须要他当面处理,所以要离开一周。
左亿走后,祖清一个人住在亿家,冷清感一下就来了,祖清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会把那冷清感压下去。
他掰了几个玉米回来煮着吃,现在的玉米有些老了,可祖清就是喜欢这种程度的玉米,他中午吃煮玉米,晚上吃烤玉米,整个人都有股玉米味儿了。
七、八月即是即将收获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白菜白菜莴苣等都得播种了,祖清将菜地翻了一遍,忙得不亦乐乎。
一直到左亿回来时,祖清还忙着栽大葱。
“一身葱味儿。”
左亿抱住祖清的时候,鼻间一动,笑道。
祖清翻了个白眼,“等下个月,你就会闻见我一身蒜味儿,哦对了,我还种了不少胡萝卜,不过那味道不大。”
“就算你一身粪味儿,我也是爱的。”
左亿赶忙表白。
“说得正好,”祖清忽然对他微微一笑,“这几天我也累着了,地里该施肥的地方,就靠你了。”
左亿:……
轻抚了一下左亿的脸蛋儿,祖清用他的话回道,“放心吧,即便你一身粪味,也阻止不了我对你的爱。”
说完,便去洗手了。
左亿啧了一声,追寻着他的身影,开始讨价还价,“用人工肥行不行啊?”
“行啊,只要能施肥的,都行。”
祖清松了口。
左亿嘿嘿笑着。
他男朋友果然是爱他的。
可当肥料被拉回来的时候,左亿闻着那刺鼻的味儿,才明白这和粪的差别并不是很大。
施了好几天肥的左亿像条咸鱼一样瘫在床上,见祖清洗了澡出来,立马伸出手,哀声道,“我这手都快废了。”
别看只是丢肥料,这一抓一扔还挺费手。
“我帮你揉揉,”祖清如左亿所愿那般说道。
左亿美滋滋的躺着,身旁的祖清拉起他的手,轻轻揉着,一边揉一边问力道如何。
“再重点儿。”
左亿眯起眼哼哼着。
左亿加大力度。
“嘶!别那么用力,疼。”
“好。”
两人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到外面听墙角的鬼们耳里。
老头儿鬼眯起双眼,“想不到,左亿那么大个儿,居然在下面!”
旁边一年轻女鬼闻言翻了个白眼,“这叫强攻弱受,不过咱们祖先生可不弱,倒是左先生看着个头壮,其实是个绣花枕头。”
闲来无事的时候,祖清也会和左亿在院子里比划,往往都是左亿惨败。
他们都是亲眼看见了的。
于是关于左亿位置的事儿,在这一晚于鬼们之间传开了。
这不,第二天左亿去茶林喂狗时,老头鬼忽然落在他身旁,神情诡异地看着他,“左先生啊,睡得可好?”
“很好啊,”左亿扭动了一下胳膊,“可以说是一夜好眠。”
“是吗?”
老头儿鬼一脸不信,不过还是比较理解,年轻人嘛,正是很有活力的时候,“现在胡闹还能成,以后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我跟你说,我认识一鬼,他家是卖保健品的,你要不要试试?”
左亿嘴角微抽,有些怀疑地掏出手机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我瞧着是那种很需要保健品养身体的人吗?”
“甭管是不是,这东西吃了没坏处,”老头儿鬼劝着。
“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啊?”
左亿看向老头鬼,眼里带着探究。
老头儿鬼望天,“我没有。”
说完便飘走了。
左亿啧了一声,与刚下山脚的林成斌打着招呼,“听说你们家鸡蛋供不应求啊。”
“是啊,所以我妈在收隔壁村的鸡蛋,”林成斌点头,走到左亿身边,“本村的都不卖,看来都铆足劲儿等农家乐开启后,能卖给客人。”
村里多是不会上网的老人或者中年人,不必林成斌和祖清他们会开网店。
“快了,”左亿笑了笑,“到时候这边就全交给你了,我和清弟得忙农家乐的事儿。”
林成斌点头,接而凑过去,笑得有些猥琐,“农家乐那么大,房间也比之前多,你不准备让女朋友过来吗?”
左亿望天。
“哎,别小气啊,我可是本分人,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就你?”
左亿冷哼一声,一把抓乱林成斌的头发,“我给你戴还差不多!”
抓完,他就大步离开了。
后面整理头发的林成斌叫骂着,“好啊你!你居然和曹某人一个属性!”
“呸!”
左亿冲着林成斌挥了挥拳头,“再胡说我请林婶儿给你安排相亲去!”
这一下就抓住了林成斌的七寸。
“你有种!”
林成斌转头就给祖清发消息,告左亿小状,说他小气吧啦的,有了女朋友也不把人带给他们看。
可过了一会儿后,林成斌又发:算了,说不定已经分手了,哎,可怜的左狗子,死不承认自己恢复单身罢了。
祖清看得发笑,当左亿回来后,把消息给他看。
左亿咬牙切齿一番后,立马给林婶儿打了个电话,于是当林成斌中午回家时,便面临林婶儿让他选个日子去相亲的事儿。
“是不是你干啊!”
打发了林婶儿的林成斌立马给左亿打了个电话。
“你说什么?啊!我这信号不好!挂了啊。”
左亿把手机拿得老远,不顾对方的咆哮,直接挂了电话。
“和我斗,”左亿嗤嗤笑着,像极了大反派。
网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大多数都是回头客,一是护身符,二是鸡蛋,而那属于特殊定制的商品下方,只有赵婷婷一个人的好评。
不过这好评下面全是咨询赵婷婷的,赵婷婷找祖清问过该怎么回,她怕有些居心叵测的人骚扰祖清。
祖清让她别理会,任杰在下方回了句:想知道灵不灵,下单试试就知道了。
可这价格有些小贵,且不能退货,所以一直没有第二个人拍。
一直到八月底,祖清和左亿在收玉米的时候,任杰打来电话,有人下了定制单。
这位客人也是买了好几次护身符的回头客。
他问任杰,第一个拍下定制单的人,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任杰给他发了个定位后,客人找来了。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有些瘦,本是斯文的长相,却留着一脸络腮胡,看着很突兀。
他很有礼貌,受过高等教育,祖清和左亿与其交流后,便感受到了。
客人的姓氏也很少见,姓谷。
谷先生与祖清他们见面的时候,正好是祖清他们拉着一车玉米到农家乐那边晒的时候。
他们已经搬过来了,猪和鸡养在后院,玉米晒在前院,金灿灿的特别好看。
“祖先生,左先生,冒昧问一句,我能加入吗?”
看着他们脑袋上的草帽,谷先生饶有兴趣地问道。
“谷先生不介意,我们自然欢迎,”祖清笑看了他一眼,“农家乐有客房,每日三餐还可以点菜,谷先生不住几天?”
“这是农家乐啊?”
谷先生有些惊讶地看着后面这大院子,他没看见招牌,还以为这院子修得大而已。
“没有设,过两天就会有指路牌,”左亿说。
“那就住下吧,我挺喜欢这里,”谷先生咳嗽了几声后,笑道。
他身形和祖清差不多,所以祖清给他找了一身旧衣裳,没怎么穿的那种。
也算是半新了。
谷先生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下地掰玉米,虽说有三轮车可以不用人出力背回家,但是掰玉米是需要他们自己来的。
玉米杆叶上有绒毛,弄在手上、脸上会十分痒,谷先生是第一次干这种活,等傍晚回家时,即便是洗了澡,也有些不舒服。
但是他很高兴。
情绪很高。
至于饭菜,他说不用点,就跟着祖清他们吃。
“在农家,自然是季节产什么,我们吃什么,这才叫真正的农家乐,”谷先生笑道。
左亿收玉米的时候,谷先生也跟着帮忙,而祖清则在做饭。
他取下几节香肠煮上,又将回来时摘回来的嫩南瓜切成丝,准备清炒,再者这天热,所以做了个苦瓜摊鸡蛋饼,又舀了一大碗油肉出来,蒸在香肠上方。
四十分钟左右,饭菜便好了。
“这是甑子饭,米汤清香浓稠,但是血糖高的人最好别喝。”
祖清端上一碗米汤。
谷先生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他小口小口地喝着,表情很享受,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味道。
后来吃过饭后,又喝了一碗。
他今天开车过来,下午又帮忙干了那么久的活儿,吃过饭就有些困了,左亿把他带到客房处,“里面有卫生间,有什么需要招呼我们就成。”
“谢谢。”
打开灯后,谷先生看完屋子里的摆设,笑道。
田园风设计,很接地气,又很好看。
谷先生从包里拿出药,屋子里有水瓶,里面是刚烧的开水,被子是竹杯,喝水的时候有股竹香味。
吃了药后,谷先生给房间拍了张照片,躺下后,就在赵婷婷评论下方接上新评:我见到了店主,店主十分热情,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收玉米,我从小在城里长大,还未收过玉米,所以恳求店主让我参加,于是我加入了收玉米队伍,玉米长得很好,店主告诉我,玉米不只是人吃,农家玉米多数是给猪还有鸡鸭吃。
我看见了店主家的猪,很肥,听店主说是去年养上的,因为过年的时候不是很肥,就没宰,我想今年过年这猪是躲不过了。
店主亲手做的饭菜,有刚摘下的南瓜,有我亲手摘下的苦瓜,还有店主做的麻辣香肠,每一道菜都很好吃,很有风味。
其中我最爱的是那米沉淀出来的米汤,不似牛奶,却比牛奶还要白,我喝了三碗,吃得很饱。
店主布置的房间也很好,我很喜欢,晚安各位,明日我会继续写下来这里的感受。
发出去后,谷先生关上灯,对黑暗轻轻道了一句,“婉婉,晚安。”
看了眼站在客房门口的白骷髅,左亿关上房门,转过身对祖清说,“那白骷髅像个保镖一样守在客房门口,看来是在守护谷先生。”
祖清点头,“谷先生似乎也知道它的存在。”
“那么,他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呢?”
左亿不解。
收了那白骷髅?可那白骷髅没有害他,而是在守护他。
可若不是为了那白骷髅,又怎么会来这里呢?
“别想了,”祖清关上灯,依偎在左亿怀里,声音带着困意,”等时间到了,他会告诉我们的。”
“好,困了吧?咱们睡觉。”
左亿抱住祖清,下巴轻轻摩挲着祖清的头顶。
痒痒的,让祖清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对方,“别闹。”
“嘻嘻。”左亿抱紧他,不再作怪。
早上七点半,谷先生便醒了。
他起身打开房门,阳光已经洒满整个院子,十分美丽。
谷先生赶忙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真美啊。”
谷先生露出笑,手机还没放下,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赶忙掏出手帕捂住嘴,良久后,当他平息下来时,也没将手帕拿下,而是进了卫生间。
许久后,脸上带着水渍走出来,脸色也白了些。
“谷先生,这是刚烧的开水,”左亿敲开门后,将水壶放在桌上。
“谢谢,”谷先生扬起笑,看着左亿身上的衣服,“左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呢?”
左亿一愣,谷先生见此又是一笑,“我曾到贵公司去过,有幸见过左先生一面。”
“那真是有缘,”左亿也笑了,“我的老家就是这里。”
“这样啊,”谷先生点头,在左亿出去后,他站在房门口,亲眼看见左亿走到那年轻店主面前,店主正在洗脸,左先生却直接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嘴里说着什么,惹得店主无奈一笑。
接着那店主清洗了洗脸帕,然后亲手给左先生擦脸。
“原来是这样啊,”谷先生轻叹一声,看着被朝阳笼罩着的两人,“真好。”
玉米已经收完了,祖清要在家翻晒玉米,等干了后收起来存放好,玉米面没了就拿出来用机器打成玉米面,喂鸡喂猪等。
谷先生拿着翻玉米的的工具在那兴致勃勃的翻晒着,他还请祖清给自己拍了张“劳动”照片。
“中午吃鱼行吗?”
“自然好,祖先生厨艺那么好,我吃什么都是没意见的。”谷先生说话的声调总是轻轻的,听起来很柔和。
“有谷先生的夸奖,那我接下来的日子就自由发挥了。”
祖清轻笑。
谷先生闻言也笑,“那我真是太期待了。”
中午烧的番茄鱼,米汤也是新鲜的,谷先生又喝了三碗。
下午祖清在家做衣服,谷先生在一旁看着,左亿在桌子上办公。
“我很难想象,像你这个年纪的人会做这么多的事儿。”
谷先生满眼佩服地看着祖清。
祖清手下不停,“我这人闲不住,总喜欢做一些打发时间的事情,谷先生要是介意,我送你一套短衫可好?”
“那真是太感谢了,”谷先生笑着点头。
晚上吃过饭后,谷先生如前一天一样,吃了药后躺下找到之前在赵婷婷下面发的评论。
他没有理会回复自己的人,而是继续回复了自己:朝阳太美了,它笼罩着所有有爱的人,我学会了翻玉米,我知道你们会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可对我来说,很新奇,也很快乐。
中午的番茄鱼吃得我舌头都快吞下去了,再次感谢店主这么好的厨艺,我享福了。
晚霞来得很快,走得也很快,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好角度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了,不过晚上的星星繁多,让我对晚霞的遗憾也渐渐消失,我很喜欢这里,对了,感谢店主送我的新衣服,是店主自己做的,真厉害。
今天过得也十分开心,晚安各位。
发完,又和前一天一样,退出去后,关上灯冲黑暗中道了句,“婉婉,晚安。”
还是那句话。
那白骷髅依旧站在房门口。
在月光下显得十分诡异。
这是谷先生来这里的第六天,前几天他都和第一天一样,在评论区分享着自己来这里的感受与经历。
今天吃了早饭后,谷先生对祖清和左亿说,“住了这么多天,我很满足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想我也该说明我的来意了。”
“抱歉,打扰了你们这么多天。”
“谷先生客气了,”祖清给他倒了杯菊花茶,“我们很欢迎谷先生的到来。”
谷先生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所以没有再多客气。
“我来这里,是想见我女朋友最后一面。”
谷先生坦白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得了癌症,晚期,没有办法治好,在医院的日子太难熬了,我不喜欢那里的味道,也不愿意面对整日愁眉苦脸的人们,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即便只有短短几天,可我感觉自己十分健康,和以往的虚弱不同,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觉得我的日子快到头了,我不愿意带着遗憾离去,我要见一见我的婉婉。”
谷先生有一个交往五年的女朋友,叫秦婉婉,她是个很知性的女人,两人不管是兴趣还是性格都很合得来,他们是恋人,更是知己。
“我们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刻,我们从未红过脸,即便有些摩擦,我们发现后,都会立马坐下来面对面的谈清楚,这样不仅让我们更了解对方,也让我们更爱对方。”
谷先生神情温柔,眼里全是追忆,“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我向婉婉求婚,但是婉婉说不是时候,让我再等等,她当然是愿意嫁给我的,我很清楚,也能感受到。”
“但是她好像有心事,却不愿意告诉我,我把她这种现象,归在女孩子的小秘密中,我很高兴她有自己的秘密,因为我觉得那个秘密里有我。”
谷先生和秦婉婉就这么在一起了五年,谷先生的父母觉得时间够久了,便催促着他们结婚。
“我尊重婉婉,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父母虽然着急,但他们也同样尊重我们。”
谷先生喝了口菊花茶,“但是我没想到有一天,婉婉好像不是婉婉了,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