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婶儿长叹一口气,靠在沙发上,轻声道,“我还没嫁给你爸之前,就听你外婆说坪山村出了件丑事,有人把知青的肚子搞大了,因为怕被游街,那知青不但不说奸夫的名字,还自己偷偷跑到大后山那边一个陡峭的山坡上躲着。”
“等人发现的时候,身下全是血,一尸两命。”
林婶儿那会儿不是很懂,可在生下林成斌后,才知道孩子对做母亲的人来说有多重要。
林成斌瘫在沙发上,苦笑着,“看来,祖清说的是真事儿了,妈,您以后可别往那边去。”
“我去什么?家里就养了一条猪,就菜地里那些猪草就足够了,我吃饱了才去那么远的地方割猪草。”
为了缓解气氛,林成斌拿出手机搜了一部喜剧片和林婶儿一起看。
院墙补好了,祖清和左亿各自分工将院子清扫干净后,祖清便烧了一大锅水,准备洗洗身上的灰尘。
烧水的时候,两人都坐在灶房靠着房间那道墙坐着,左亿先开了口,“我总觉得你刚才那事儿没说完。”
祖清靠在墙上看着他,“有些事还是不说完比较有神秘感。”
看着他那双眼睛,左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说:“就好像今儿早上你说我恩那什么一样?”
“那可不一样,”祖清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这是两码事,亿哥难道不清楚?”
“……我清楚得很,”左亿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又帅又狠,“毕竟没有的事儿怎么说都是没有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祖清拍了拍左亿的肩膀,和哄小孩似的点头,“亿哥说得对,水好了,你先洗。”
“你先,”左亿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你是我弟弟,我得让着你。”
“我是你什么弟弟?”
祖清闻言眼皮跳了一下。
左亿嘿嘿笑着,“自然是好、弟、弟。”
见兜着一脸坏笑的左亿,祖清挽起衣袖,往灶台那边看了一圈,“亿哥,我就要是你就不会笑得这么招人打。”
……笑得很欠揍?”
祖清十分配合的点头,“特别欠。”
“我不信,”左亿立马起身回了祖清的房间,拿起柜子上的小镜子一边看着自己的脸,一边往外走,“不欠揍啊。”
而等他出去的时候,祖清已经打好水去冲澡了。
一手拿着小镜子,一手撑在门框上的左亿挑眉一笑。
等两人都洗好了后,祖清坐上左亿刚买的大众车,车上祖清联系了陈奶奶的亲戚,今天先去看好猪崽儿,等抓猪崽儿的时候到了,就接它回家。
陈奶奶娘家姓马,这侄儿在家排行老三,所以人称马老三。
马老三年约三十,留着小八撇胡,看着滑稽却意外的适合马老三那张脸。
他姓马,也长了张马脸,皱眉说话的时候,那张马脸被拉得老长。
左亿一直憋着笑,一直到他们看好猪崽,定好日子来接猪离开上车时,车子里全是左亿的笑声。
“太逗了!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实在是有趣哈哈哈哈……”
见左亿笑得脸颊通红,祖清无奈开口,“别看他长得有趣,除此之外他也是有名的聚财脸,做生意稳赚不赔。”
“这样……
左亿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些许感慨,“说起做生意,九分靠自己,剩下的一分就靠老天给机遇,马老三这种人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能得今世的财运。”
他也是个生意人,为了不看那人的脸色,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很努力了,而有些人一出生就是绝好的家境与长辈铺好的前程。
当年亿妈妈在世的时候,便常有人说左亿就是后者,可亿妈妈走后,那人再娶了新人,左亿在那些人嘴里,和前者差不了多少。
“亿哥不是说带我赚钱吗?我可是真的穷,就等着亿哥能让我抱抱大腿,把日子过好。”
祖清在左亿沉着脸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微微垂了垂眼帘道。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独特的气息,不管是说的话,还是说这话的人。
左亿的心情一下就好了,他笑眯眯地转着方向盘,“哥说话算话,现在去哪?”
“去镇上买点豆子,晚上吃豆花饭。”
左亿点头,放起略舒缓的歌,车上整个空间都变得和熙起来。
到了镇上后,左亿将车放在李建那边洗,跟着与祖清一块儿到杂货铺那边买豆子,那老板和祖清交情不错,原本五十八块钱直接被抹掉了零头。
“这老板这么大方?”
左亿坚持帮祖清提上豆子,两人离开杂货铺没多远,左亿便低声问道。
“我帮了他儿子一点小忙,后来就熟了,”祖清笑道。
左亿心情畅快,冲祖清竖起大拇指,“厉害。”
“只是赶巧了,”祖清谦虚。
就在两人去小超市买好东西准备去开车回家的时候,一黑乎乎的汉子骑着摩托车搭着一个姑娘正在停在小超市门口。
祖清看了一眼被汉子挡住的姑娘,总觉得有些眼熟,旁边的左亿看出不对,微微弯下腰,凑到祖清耳旁,“怎么了?”
祖清无奈的往旁边一站,“亿哥,说了多少次了,我不习惯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左亿无辜的看着他,“下不为例?”
祖清点头,“好,”接着便看见那姑娘的正脸,果然是刘春雨。
只见刘春雨与那汉子十分亲密,巧的是小超市里出来一阿姨,似乎认识那汉子,那阿姨说话声音尖且细,加上他们离得不远,自然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雨啊?这名字真好听,”阿姨笑眯眯的看着刘春雨,眼底满是打量,“就这周四办事?”
“是的,到时候可得请姑姑过来沾沾喜气,”刘春雨面带羞涩,挽住那汉子的胳膊,那汉子也笑得格外喜庆,看得那阿姨发笑。
“你啊,长得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能娶上这么一个漂亮姑娘,也让你那早去的妈能够闭上眼了……”
这阿姨说话也是怪有趣的,虽说看不上刘春雨,说话也怪怪的,但那汉子半点没看出来,只有细心的刘春雨发现了不对,可是她只能忍着。
“那女人是不是姓刘的那个?”
左亿一把揽住祖清的肩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祖清看了眼肩膀上的手,略带无奈的点头,“就是他。”
“看来是找到新目标了,”看着那美滋滋牵着刘春雨进小超市的黑汉子,左亿微微皱眉,“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那人?”
“不必,”祖清认得那汉子,“他爸可不是吃素的,刘春雨选择这家人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这陈家是王小山妈妈那边的亲戚。”
有王小山那事儿在前,作为一方亲戚的陈家老汉,怎么可能看不穿刘家的小算盘,只怕是看穿了,却不急,因为他们的算盘比刘家的更大。
“有趣,太有趣了,”左亿哈哈笑着,“我得告诉成斌哥,让他高兴高兴。”
回到家后,祖清将豆子泡上后,便被左亿拉到林家去了。
“豆子还泡着呢。”
“没事儿,明儿吃也是一样的,家里不是还有林婶儿送的菜吗?不行咱们再买几条鱼,我想吃酸菜鱼了。”
左亿笑眯眯的敲开林成斌的院门。
开门的是林婶儿,见到是左亿和祖清,顿时一笑,指着林成斌的房间道,“一听见敲门声,他就躲进屋里了,让我来开门,生怕是刘春雨。”
“成斌哥快出来!”
左亿乐了,冲那屋子喊了一声。
林成斌一听是他们,立马推门而出,“是你们啊!可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是那……说了不说了,来,进来坐。”
瞧着他那乐呵呵的模样,左亿“噗”地笑出声:“见到是我们就这么高兴,那我要是说刘春雨已经和人定下这周四就办喜事,那你不得上天?”
“什么?!”
林成斌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稳住身形,回头抓住左亿的衣袖,追问着,“你说的是真的?是我认识那个刘春雨?”
“是真的,”见林婶儿也从灶门那边探出头,祖清替左亿回着,“我和亿哥在镇上看见她和陈老叔的儿子在一块儿,他们遇见一个阿姨,应该是陈老叔的妹妹,问他们是不是这周四办事。”
“刘春雨还请她过去沾沾喜气,”左亿也笑着接道。
“这也太快了吧,”林婶儿咂舌。
“快才有猫腻呢!”林成斌咬牙,看向祖清,“那陈老叔他们一家不就要被骗了?”
祖清正欲说王小山和陈老叔一家的关系时,林婶儿便走出来,“等等,祖清,你说的这个陈老叔是不是镇子往市方向走,过了个长桥那村的?”
“是,”祖清点头。
林婶儿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我要是没记错,这陈老叔应该是当年小山哥的表哥,比他大十二岁,生下来时左脚便有些毛病,但是他家有个养女,那养女就是他后来的媳妇,只不过死得早。”
“就是那家,”祖清再次点头,又看向一旁听得一脸呆愣的林成斌,“没想到吧?”
左亿已经自己拖了把凳子坐下了,还不忘给祖清也准备了一把凳子,在他看过来时,抬手轻覆在凳面上轻轻一拍,接着冲祖清眨了眨眼。
帅气又逗趣。
祖清微微勾唇,过去坐下。
林成斌听得啧啧称奇:“那当年王家那事儿,他知道吗?”
……是听说,王叔之所以能找到那户人家,还是小山哥表叔的父母牵的线,只不过这事儿我也只是听人说,到底是不是还不清楚。”
林婶儿仔细想了想后,看着他们说道。
“是真的吗?”
左亿用手轻轻戳了一下祖清的手腕,追问道。
对上那双满是好奇的眼,祖清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偶然间得知陈家和当年的王家是亲戚关系,不过在王家人都不在了后,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即便是知道,可两家多年没有来往,就如林婶儿这般,提起王家的事时,不经人提醒,都忘记当年那件事还和陈家人有关联了。
林成斌面色怪异,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刘……道吗?”
几人面面相觑,左亿率先一笑,“我想是不知道的,就算刘春雨狗急跳墙,也不会选中有这事儿背景的人家吧?”
林婶儿深以为然,“也是,我听说陈家祖上是唱祭场的,这样的人家,总比普通人家知道的多一些。”
就刘家为了给小女儿找个伴儿而四处找人的,恐怕连找伴儿这件事都是一时兴起。
不管怎么说,他们该担心的不是陈家,恐怕是刘家。
今儿周一,刘春雨在短短几天内,就给自己找了下半身的依靠,可见她和刘家都很着急。
因为半路被左亿拉去林家,所以晚上没吃成豆子,反而在林家吃了顿火锅。
这大热天吃火锅虽然燥热,可不得不说,一边吃火锅一边喝啤酒是很畅快的事儿。
林成斌喝得最得劲儿,等祖清他们离开林家时,林成斌已经分不清天南地北了,反倒是一直被他劝酒的左亿面色无常。
就是多上了几趟厕所。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祖清烧好水和左亿前后收拾好自己,准备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钟。
祖清跟左亿说了声晚安,便准备关房门,一脸懵逼的左亿一把抵在房门上,瞪大眼看着他问道,“关门干嘛?不让我进屋睡?”
“……成斌哥走了,他那房间空出来,亿哥正好能睡。”
祖清看了眼抵门的手,好看是好看,就是主人有些沙雕。
左亿卡壳,他快快乐乐的一天了,倒是没想到这问题,抿了抿薄唇后,他带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甘心的心情拖着行李箱来到了昨夜林成斌睡的房间。
灯怎么这么暗?
左亿瞪着头上和祖清房间差不多度数的灯暗想着。
再看那中间放着的床,怎么这么矮这么窄床单被套都那么丑!
觉得让自己眼睛受了苦的左亿毫不犹豫的拉起行李箱再次出现在祖清的房间里。
顶着祖清疑惑的眼神,左亿大咧咧的将行李箱又放回原来的位置,“那房间有股子霉味儿,我闻着不舒服,就只能来这里和你挤一挤了。”
祖清深深地看了一眼左亿后,点头,“那是我以前的房间,原本是杂货屋,后来被师傅改出来的,很久没住人有霉味也正常。”
左亿在他说话的时候,便已经躺下了。
“难怪床那么小,你是几岁开长个子的?”
他不是嘲笑祖清,只是单纯的问问。
祖清一字一句道,“我一直在长个子。”
左亿清咳一声,用手拍了拍床,“都快一点了,还不睡?”
祖清过去,两人躺下后,左亿却觉得自己没有睡意,关上灯,确定祖清也没有什么睡意后,便开始了八卦时间。
“我这人平时不八卦你是知道的。”
开头时,左亿给了祖清一个郑重的说明。
祖清想到对方双眼亮晶晶听人说别人家事儿的时候,略带敷衍的点头,点完后又想起这黑黢黢的左亿也看不见,于是开口,“嗯,你不是。”
左亿很满意这个回答,接着开始说起刘家人会有什么下场,“那陈老叔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他们老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在那一辈人看来,那是唯一的香火,这小香火被人算计,陈老叔能忍?”
“自然是不能的,”祖清应着。
整张床随着左亿的翻身微微晃荡了一下,祖清狭长的凤眼闪过几丝无奈,等有钱了,等换张床。
侧过身对着祖清的左亿又道,“那刘春雨会怎么样?”
“你觉得会怎么样?”
祖清反问。
左亿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最后回着,“轻一些就是面对刘家人把这事儿给挑开,让刘家人无地自容,再把刘春雨和他儿子的婚事完全坐实。”
“重一些呢?”
祖清也来了兴趣,学着左亿那般侧过身,两人就在黑夜中,这么面对面的说话。
左亿沉默了片刻,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轻点,语气低沉:“刘家怎么对待他的,他就怎么对待刘家人。”
陈老叔还有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胎死腹中,随着母亲一块儿去世了,指不定陈老叔会从刘家人的所作所为上得到启发,也将刘小妹的八字写在草人上,烧给他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屋子突然安静下来。
“这也有可能。”
祖清唇瓣微启。
接着他突然微微往左亿那边挪了点位置,两人间的距离越发近了些,发现这一点的左亿顿时出声,“你靠过来做什么?”
黑暗掩饰了祖清的白眼,声音很是柔和,“下雨了,有些冷。”
左亿仔细听,果然窗外传来雨滴落的声音,他不自在的将薄被往上拉了拉,粗鲁却不粗暴的将被子拉到祖清的下巴处,“盖着点。”
“谢谢亿哥。”
祖清笑道。
左亿的不自在顿时消失,整个人往下缩了缩,他个子比祖清高,往下移动一些,让脑袋和祖清的脑袋在同一水平线上,这样祖清盖被子就能舒服些了。
还挺会照顾人。
祖清笑了笑后,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与左亿说了晚安后,便睡了。
见他睡了,左亿也跟着闭上眼,原本以为要很久才能睡着,不想不过几分钟,便困意来袭……
半夜。
剧烈的咳嗽让左亿猛地坐起身,迅速打开灯后,才看见祖清已经咳得满脸通红,眼角带泪了。
“坐起身,我去给你倒水。”
左亿将祖清扶起来坐好后,下床穿上鞋便去灶房找到温水瓶,端着大半碗冒着热气的水走进屋子。
“咳咳……
祖清还在咳嗽,左亿连忙稳住他的背,小心点将水碗递到祖清的唇边,“小心点喝。”
“咳咳谢谢咳……
祖清一把拽住被子,拼尽全力,将喉间那痒得发指的感受给压了下去,深深吸了口气后,祖清垂头喝了两口水。
“小心烫。”
左亿连忙提醒着。
这水他倒的时候感觉还有些烫,入口是可以,但是喝太快太多,是会烫嘴的。
“没事,”祖清抬起头冲他一笑。
因为咳嗽太激,烈,祖清的眼眶里还溢着泪,导致那本就勾人魂魄的丹凤眼此时越看越勾人,白皙皮肤外加微淡的灯光,让左亿觉得眼前人明艳得要人命一般。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见左亿一直盯着自己看,祖清不由得松开攥住被子的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回过神的左亿有些狼狈和羞耻,他看了眼水碗,“没事,再喝一点?”
祖清点头,放下手顺势将碗接住,自己小口小口的喝着。
看了眼自己突然空出来的手,左亿有些怅然。
可没多久,喝完水的祖清便将碗又塞给了他。
手上多了东西的左亿快快乐乐的去灶房了。
看着明显快乐许多的左亿,祖清靠着墙坐着,嘴角带笑。
等左亿回来的时候,祖清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此时盖着小被子正躺在床上发呆。
“好些了?”
左亿一边上。床,一边看着祖清的脸色问道。
“好多了,”祖清点头,露出一点笑,对上左亿略带担忧的眼神,轻声道,“我这是老毛病,看着厉害,可不会要人命的,亿哥不用担心。”
总觉得祖清就那么一会儿时间便瘦了一圈的左亿自然担心,他半靠在床上,拿出手机找到老方寄了东西后发过来的快递号查了下物流。
“艹!怎么还在市区?”
看到包裹物流更新所在地的左亿骂了人。
“什么东西?”祖清扬起脑袋想看。
左亿连忙将手机递到他面前,“你才咳嗽完,别动作那么大,很容易又咳的。”
“好,”祖清应着,仔细看了看物流情况后,笑道,“今儿早上不是有新闻吗?市区到县城的某段路上塌方了,应该是因为这个所以咳咳……”
他连忙捂住嘴。
左亿将手机扔到一旁,将祖清扶起来,为他轻抚着背脊,好在祖清咳了一会儿后便没再继续了。
“再喝点水。”
左亿让他做好,自己出去拿了碗和温水瓶进来,给祖清倒了一碗后,将温水瓶就放在衣柜前。
“麻烦你了。”
祖清扯了扯嘴角,黯然道。
“这是什么话?”左亿不高兴祖清这么说话,更不喜欢对方这幅没有生气的表情,他在床边坐下,指着手机,“老方家世代行医,只不过他爸那辈开始重商去了,但是药膳还是一流的,我让他寄了一些养身的药材还有做法。”
“你这么厉害,咱们自己做药膳不是问题,”左亿一字一句道,“以后身体也会越老越好。”
祖清缓缓抬起头,看着他,“药膳也养不好我的身体。”
左亿突然凑近,那双眼如鹰一般盯着祖清,“要怎么做,你才会养好?”
祖清垂眼,视线放在左亿微红的唇上,忽而一笑,“你离我这么近,就不怕我不直?”
……转移话题,”左亿咬牙。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这都是命,上辈子造下的孽,这辈子得还,“我守护他们,就是守护我自己的命,所以……你真别担心。”
祖清说完,便将喝光了的碗递给左亿,“睡吧,我困了。”
左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在祖清略带困意的眼神下闭上了,他将碗放好,关上灯,在祖清躺下的时候,他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放在了祖清的脖子下。
祖清一愣,“你做什么?”
“这样你会好受些,”左亿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让祖清舒服些,那么多可以让人减少咳嗽的方法,他偏偏选择了这一样让自己手不是那么舒服的一种。
说这话且伸出手的时候,左亿满脑子都只有一种念头:让祖清舒服些。
祖清将脑袋轻轻放在左亿的胳膊上,感受着那温热,忍不住又问了句,“你真不是弯的吗?”
若是以前,左亿一定会立马辩着自己不是,可眼下,左亿脑子里浮现出祖清抱着野百合对自己笑的场景;在灶房烟炊下为自己做鱼的场景;还有刚才咳得快哭的场景…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怕吗?”
怕他是弯的,对祖清有想法吗
祖清抬手握了一下他放在自己耳侧的手,感受到那手一僵,带着主人的惊讶与无措,他低笑道,“我不怕,晚安。”
“晚、晚安。”
左亿几乎是瞪着眼到天明的。
他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第一个祖清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第二个,自己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这都一晚上过去了,还是没有结论,真是惆怅得很。
于是,第二天祖清便发现自己的“床友”眼底带着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他不由得轻声追问,“是不是又做了好梦?”
左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问!再问我吃了你!”
祖清噗嗤一笑,惹得左亿耳根通红,他打死也不会告诉祖清自己昨晚上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豆子泡了一个晚上,已经非常好打浆了。
祖清将坏了的豆子全都挑了出来,左亿也在帮忙,不过他把颜色不好的豆子也当成了坏豆子,丢了些许后,才发现自己错了。
索性就在旁边递递水盆什么的。
等坏豆子都挑出来了后,祖清从堆杂货的小屋子里将机器收拾出来,上电开始打豆子。
略白又带着黄的豆子浆流。进准备好的桶里,足足装了四大桶。
好在灶台上有两个锅,一个锅倒两桶刚刚好。
“要火吗?”
左亿闻着香浓的豆子浆味儿,便开始馋了,在帮着祖清将豆子浆倒进两个锅里后,他坐在灶门口问道。
“我来,”祖清笑着让他往旁边站,“这做豆腐的火候你不知道,大了会糊,小了也不成,你要是觉得空,就把机器洗干净放好,以后用也方便。”
仔细想想自己是在这方面帮不上忙后,左亿便提着水桶去洗机器了。
可当他准备洗第二遍的时候,才发现水桶里面的水没了。
左亿左右看了看,发现水桶和扁担后,便去河边挑水。
亿外公吃的也是河水,在他回来的这些日子,家里的水都是他来河里挑的。
祖清家离小河已经够近了,对于力气比一般人大的左亿来说并不困难。
跑了两趟后,左亿在挑水回来的路上,遇见两像是谈朋友的男女,女的他认识,就是林婶儿的邻居,也就是吴三叔的弟弟,吴四叔的女儿,叫什么来着?
左亿有些记不住了。
“左亿哥。”
见他挑水往这边来,那姑娘倒是率先开口招呼了一声。
左亿因为和她不熟,且又忘记对方到底叫什么了,所以对其微微点头后,便越过他们往前走。
不想身后却传来那青年好奇的声音。
“这人一身的名牌,怎么还挑水啊?”
“他很厉害的,虽然家境好,可是对人很有礼貌的,我可从没见过这么不像富二代的富二代。”
那姑娘略带赞叹的夸着左亿。
左亿内心毫无波动。
可偏偏那青年却又道,“这人虽然怪,可最怪的还是你们村那个叫祖清的,喏,前面不就是他家吗?”
“我跟你说他就和他师傅一样阴暗恶心,指不定私下对那些上门求帮忙的女人做过什么龌龊事儿呢,这种人搁在外面就叫神棍,就是骗子!你可别信你爸他们说什么守村人的话都是啊……”
“左亿哥!别打了别打了!”吴家姑娘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男朋友就被人撞倒在地,一拳下去鼻血便出来了!
左亿抡起拳头毫不留情的揍!
等祖清刚把豆浆装好,盖上锅盖等豆腐形成的时候,便有人一边哭着一边跑进灶房,“祖清!祖清你救救干明!求求你救救干明!”
看着妆都哭花了的姑娘,祖清勉强从那混乱的彩妆中认出人来,“你是……?”
他记得这是吴四叔的女儿,因为这个名字,经常被人取笑的女孩,比自己小两岁多。
“是我!快、快去松树林下面!我男朋友要被左亿哥打死了!”
一听是左亿打人的祖清取下围裙,跟着吴袖跑到松树林那边,还没到便听见那边传来好几个人的劝说声,可左亿的声音却比任何人都明显。
“给祖清道歉,给祖叔叔跪下磕头,我就放过你。”
祖清原本急切的脚步顿时放缓了,他看了眼旁边催着他的吴袖,略有些清冷的问道,“他说我师傅什么?”
吴袖脸一白,“他、他……”
“祖清来了?快,左亿你快松开手,莫把人打死了!”
劝架的人看见祖清往这边来了后,赶忙对揪住人衣领的左亿道。
左亿顺着他们让出来的路看到了往这边来的祖清,他手下的力气不但没减小,反而一把将人提起来扔在祖清面前让他跪好。
“道歉。”
那满是血且已经看不出容貌的猪头人立马对着祖清道,“兑补起!兑补起!”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听人说那些事儿以为是真的,所以才会说几句,干明其实没有其它意思的!”
吴袖心疼地看着门牙都缺了两颗的干明,冲过去抱住他,带着哭腔道。
“他恶心,他诡异,他就是个骗子,什么守村人,你别听你爸说那种迷信话,”左亿说一句,吴袖的脸色便白一分,而浑身痛得快死掉的干明浑身发抖,“这都是他亲口说的吧?”
吴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想解释却又发现自己无从下口,因为对方说的是实话。
“这是什么话?”
旁边原本劝架的几人顿时皱起眉头。
吴袖和干明纷纷垂下头。
“祖清,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都清楚,这小子不是咱们村的,我倒要问问是谁在背后这么编排祖清!”
最年长的那位叔叔满脸气愤道。
其余几人也跟着说了几句差不多的话,祖清向他们道谢,接着让左亿把干明带到院子里去,至于吴袖,他看着对方,语气平淡,“这事儿必须有个交代,我无所谓,可是我师傅……”
吴袖抓紧干明的胳膊,满是哀求地看着他,“祖清,能不能看在我爸的份上,能不能……”
“你爸?你爸有什么份能让祖清看的?”
左亿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接着让干明担起那两桶水,一路颤颤巍巍的回到祖清的院子里。
吴袖见自己劝阻无效,又不能知道祖清他们会怎么对待干明,只能跑回家去找吴四叔。
干明忍着浑身的痛,将水桶放下,又在左亿眼皮下把水倒进缸里,接着被压在祖师傅的灵牌下跪着。
至于祖清,他一回院子就进灶房继续忙活了。
左亿喝着祖清做的豆浆,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瞪着眼前偷偷摸自己身上有没有断了骨头的人。
“放心,我下手很有分寸,你顶多就是掉了两颗门牙,至于身上的伤,”他呵呵一声,恶声恶气道,“到了医院也验不出什么伤,痛几天算便宜你了。”
干明更是害怕,他可听吴袖爸爸说过,这左亿的家境好得不行,打自己就算了,他爸在县城开了个小公司,这样的富二代想要把他家搞破产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不对,他们家产不大,说不上破产。
干明立马给了自己两耳光,反正都疼得麻木了,不在乎伤上加伤。
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干明吐词不清的诉说着自己的罪行,希望得到祖师傅的原谅。
他说得十分真诚,到了该悔改的话语时,还落下好多鳄鱼泪。
等祖清将豆花舀起来,把豆腐做好,洗了手过来的时候,干明的脑门比他来的时候还要肿大。
而吴四叔和吴袖干巴巴的站在左亿身旁,吴四叔不敢说话,吴袖想说话也被她爸给拉住了。
一直到干明昏迷在祖师傅灵牌前,祖清才开口,“带走吧,让他关好自己的嘴,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他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活着。”
他从不是善人。
吴四叔连连点头,“是他的错,这事儿我们对不起你和你师傅,祖清啊,我希望你别因为这件事和我们离……
“我不会,”祖清看了一眼地上的干明,“这种人不值得。”
“是是是,那我们就先走了,”吴四叔狠狠地瞪了眼地上的干明,把人背上和吴袖出了祖家门。
“爸,你为什么那么怕他?”
出去后,吴袖仔细看了看干明的伤势,忍着憋屈问道。
吴四叔面色黑沉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还说这种话?我告诉你你们两算是完了,我也不会容易你和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东西在一起!马上送人去医院,等他醒了就给老人把手给分了!”
“爸!”
“别叫我爸!真是被你们给气死了!”
将青辣椒和小米椒剁得碎碎的,加上同样切得细细的姜蒜,以及一些适当的调料后,豆花儿的蘸酱便好了。
祖清和左亿就这么坐在堂屋的饭桌上,静静的吃着他们的晚饭。
“好吃吗?”
祖清见左亿埋头苦吃的劲头,轻笑问道。
“好吃,”左亿点头,忙里偷闲的看向祖清,“你别生气,我替你揍了人了,要气就气我没把人往死里揍。”
“好啊,”祖清点头,在左亿要说话的时候,又道,“你为别人打过架吗?比如你嘴里的老方?”
“没有,”左亿摇头,仔细想了想后,回道,“我多数是为了自己打架,我打小力气大,第一次揍人的时候差点把人给揍坏了,后来打架多了,我就十分清楚怎么打人能让他们疼,可又打不坏他们。”
祖清笑弯了眼,“所以,你是第一次为了别人的事儿,挺身而出把人打得嗷嗷叫?”
嗷嗷叫?
这个形容倒是十分贴切干明被自己揍时,拼命吼叫的样子。
“是,”左亿被祖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别过头,“我都为你打了人了,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怎么报答?”祖清好奇。
左亿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笑道,“以身相许?”
祖清一愣,接而大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好看,左亿看怔了一会儿后,才不满地敲了敲桌面,“怎么,看不上我?”
“嗯,”祖清擦掉笑出来的眼泪,笑看着闻言不高兴的左亿,“你屁股不够翘,所以我觉得不行。”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左亿皱起剑眉。
见他这般,祖清笑得更厉害了。
而此时,有人从夜色中赶来找祖清,这个人刚好是干明的堂哥,干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