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爸妈的联合审问下,陆雪生坦白招供了——江惟亦确实在追求他,而他并不想谈恋爱,所以拒绝了追求。
爸爸敏锐地从他这句不想谈恋爱听出了言外之意。
“那小子好像是你在上经常关注的那个人。”陆爸已经确定了:“他看起来人还挺不错,如果你对他有好感,为什么要拒绝他?”
陆妈这才想起上次在儿子手机里看到的那个“经常访问的用户”,怪不得看着眼熟,那男孩真人比照片上更加英俊,难怪能引起她儿子的注意。
“不恋爱挺好的,省下很多学习时间。”陆雪生神色淡定。
陆爸陆妈疑惑地看着儿子。
陆妈委婉劝说:“快乐不止一种,除了学习,你还有友情,爱情也能带来多一种快乐。”
“那是不安全的快乐。”陆雪生坚信。
陆爸警惕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不安全?”
陆雪生支支吾吾找了许多借口,可爸妈已经察觉了他的异常,不断鼓励他说出心里的感受。
最终,他还是把去年发生的初恋经历,全都告诉了爸妈。
他猜想爸爸知道江惟亦标记他后又让他洗标记,一定会很生气,却没想到先生气的是妈妈。
“他既然不想跟你交往,为什么要标记你!”妈妈简直气坏了:“那小子看起来挺乖,没想到这么坏!”
陆雪生坦白道:“我跟他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我还没分化的时候,他的战斗信息素就能引发我的诱开反应,还有他易感期的时候意识失控,我也像是大脑不受控制一样,主动……吻了他,他标记我应该也是信息素匹配引发的失控。”
妈妈还是很生气:“就算是意外,他也不能标记一结束,就说出这种冷酷的话啊!临时标记三个月就没了,敷衍三个月再提出分手,也不算难事吧?为什么这么着急洗掉?”
陆雪生一瘪嘴,想起来就难过。
“好了好了阿崽乖,我们不搭理这种人,更别为了他放弃喜欢别的人。”陆妈搂着儿子轻声哄:“我儿子这么好,以后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
陆爸低下头。
“你怎么不说话啊?”陆妈用脚尖戳了戳陆爸小腿:“下次他要是再来我家附近转悠,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觉得这事情还是得仔细分析一下。”陆爸很少敢跟陆妈唱反调,但这次却异常坚定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反而觉得那小子标记之后立即提出洗标记,才算是有责任心的表现。”
陆妈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陆爸让她别生气,耐心解释道:“alpha在刚标记Omega之后,生理上的**会模糊心理的感受,他既然失控标记了阿崽,那时候他肯定也是处在极度渴望的状态下的。我还没听说过哪个alpha在那种时候愿意立即结束关系。他当时提到的那些话,是担心标记导致阿崽产生的极度依赖,如果没有及时压抑渴望,糊里糊涂的交往三个月,恐怕才真会造成严重情伤。在我看来,事发之后,那小子似乎是想让阿崽立即恢复正常判断力,以免生理依赖转变成心理依赖,这事做得还挺有魄力和责任心的。”
陆妈瞪他:“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陆雪生拉了拉妈妈的衣摆:“别生气了妈妈,当时被他标记是我自愿的,因为匹配度的原因,我和他都有过失控举动,我不想拿这件事指责他。我不接受他,只是觉得感情这种事太难掌控了,我以为他有一点喜欢我的时候,他说他不喜欢我,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他又说他喜欢我,我真的完全无法预料。”
“人生本就充满冒险。”陆爸平静的看着儿子:“你从来不是个怯于挑战的人,人与人的思考方式和情感步调本来就是不一致的,他或许还会觉得你的感情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但他还在努力追逐,不是吗?”
陆妈惊讶的看着陆爸:“上回你看见那小子照片,还说这人看起来靠不住,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爸乐呵呵一笑:“你不是说Omega才能理解Omega吗?我们alpha也是一样,就儿子说的这些事,我觉得这小子比看起来靠谱,也就是反射弧长了点,没太大毛病,不至于让咱儿子对爱情丧失信心啊?”
陆妈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换了个批判角度:“反射弧比我儿子还长的人,那还能算没毛病吗?”
“也是……”陆爸表示赞同。
夫妻俩怜爱的看向自家傻儿子。
“超长反射弧代表人物”陆雪生:“???”
一场家庭探讨之后,爸妈居然逐渐站到了敌方阵营,一致认为可以给江同学一次“观察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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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第一节 没有课,陆雪生在实验室里帮一位学姐做了几组实验,上课时间快到了,才起身离开。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见楼上同学叫他,说是林教授让他上楼领一份材料。
陆雪生闻言便准备上楼,抬头看了那男生一眼,却停下脚步,疑惑地询问:“你是我们小组的学长吗?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上星期刚加入小组,快点吧陆同学,一会儿还要上课。”男生催促。
“那你先去上课吧,我自己去找林教授。”陆雪生隐约感觉那男生在散发不友好的战斗信息素,而且说话口音说不出的古怪。
他下意识退后两步,摸出手机,想看看小组群里有没有林教授的通知。
楼梯上那男生陡然飞窜而下,陆雪生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身体被猛然扭转,口鼻被一只手死死捂住,整个人被倒拖着往楼上拉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陆雪生发不出声音,拼命用脚踢踹楼梯扶手,实木栏杆发出沉闷的响声,却不足以惊动十几米外实验室里的人。
“再动一下,我就扭断你的脖子。”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嗓音,在头顶低低响起。
陆雪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男生应该是想要去无人的地方侵犯他,但这个楼梯口有监控,安保人员很快会赶来援救,他得尽量拖延时间,而非激怒这男生。
于是,陆雪生停止了挣扎,对身后人表现出顺从的态度,顺着阶梯,被一路拖上了天台。
出乎意料的,到了天台之后,男生并没有扒扯他的衣服,而是用手机摄像头对着他拍摄录像,并神色亢奋地朗声说话,那语气表情,仿佛在对着手机演讲。
陆雪生居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十几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男生说的是塔曼斯特的语言。
一股极端的恐惧涌上心头!
陆雪生身体瞬间绷紧!
这男生恐怕并不是想要侵犯他,而是个另有企图的塔曼斯特留学生。
几星期来,外交部强硬的指责,让那起技术窃取案成了全球焦点,塔曼斯特的国际形象也因此一落千丈。
而塔曼斯特的留学生,很可能因此在京甲遭受了不少羞辱。
这个留学生想把仇恨发泄在他头上,因为陆雪生是破案和研发的核心人物。
陆雪生浑身的血仿佛都结成了冰,他从那男生疯狂的表情中判断出,这很可能是一场同归于尽式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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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实验楼下,江惟亦看了眼手机,还差四分钟就上课了,小军师居然还没有出现。
这可不是陆学霸的作风。
纳闷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江惟亦侧头看去——一群安保人员正神色狰狞地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江惟亦吓得差点举手投降。
可他只是站在楼下等同学一起上课而已,招谁惹谁了?
相距不到十米时,他听见一个安保人员朝对讲机喊话:“立即准备救生气垫!被袭击的学生还在天台!”
被袭击?
天台……
这句话莫名与陆雪生的迟到关联在一起,一股极度的恐惧感席卷而来,身体瞬间完成了战斗模式的切换,江惟亦脚尖一转,一阵风似的冲向楼顶!
即将冲上天台的瞬间,陆雪生的嘶吼声从入口处传来——
“你别冲动!错的是窃取者,这一切根本与你无关!”
“请你冷静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
……
四面八方的回音,震得人心脏发麻,江惟亦如同利箭一般冲上天台,寻见目标的瞬间,他看见几米开外,陆雪生被一个陌生学生拖上了防护栏,毫不犹豫地一把推下了天台!
世界天旋地转。
没有给他留一秒周旋的时间,他的小军师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
陆雪生下坠的时候心想:这是六楼。
江惟亦飞奔跳上护栏的瞬间,也在想:这是六楼。
恐惧的极限是麻木,世界仿佛一瞬间静止了,楼下学生们的惊呼声,陆雪生都听不见,耳边只有急速下坠时的风声。
时间被拉得极长,又仿佛只在眨眼的刹那,陆雪生感觉左边的衣领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住,衣料发出“刺啦”一声崩裂响,身体停止了下坠。
“抓住我!抓住我的手!”
陆雪生仰起头,看见江惟亦一手扒着实验楼突出的墙壁边缘,一手扯着他快要崩裂的校服外套,满面惊恐地低头看着他。
恐惧与求生欲一瞬间钻回了麻木的身体,陆雪生迅速抬手,一把抓住江惟亦手腕,又被江惟亦反抓住手腕,悬着的心忽然就落下一半
他开始大口呼吸,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脚下,心脏猛一咯噔,浑身不受控地发抖。
“别往下看!”头顶传来江惟亦的嘶吼声:“别害怕,救生气垫马上就到!”
陆雪生没有害怕,发抖也不是因为害怕。
太多的震撼,让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情绪终于压抑不住,化成哽咽,从口鼻中溢出。
“别怕……”江惟亦左手勒得更紧,几乎能感觉到陆雪生手腕咯咯地关节作响。
怕勒疼他,也不想看着他继续受惊吓,江惟亦急躁地环视周围,目光最终落在半米外的玻璃窗上。
陆雪生还在拼命稳定情绪,突然听见面前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抬起头,看见江惟亦几脚踢碎了对面玻璃窗,下一刻忽然将他手腕上提,环抱入怀,猛地往前一荡!
穿过碎裂窗子的瞬间,江惟亦凌空扭转身体,将人护在怀里,后背朝下,砰的一声砸在地面,蹭着一堆碎玻璃渣滑行两三米,终于停下来。
空荡荡的四楼实验室里,两个男孩紧紧抱在一起,神色茫然地微张着嘴,激烈地喘息。
江惟亦睫毛微颤,缓缓垂眸,看向被自己撞出个窟窿的玻璃窗,眼神是放空的,茶色的眼瞳映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陆雪生的目光也是一片空茫,侧脸抵在江惟亦颈窝,满头的虚汗沾湿他脖颈,风一吹,浑身都冷得打哆嗦,于是他更用力的往江惟亦怀里钻,双手还死死握着他左手。
江惟亦先缓过神,支起身,低头检查怀里人有没有被玻璃划伤。
陆雪生依旧神情呆滞,机械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从脚下一路蔓延到窗口的鲜红颜色,那刺目的红色沾染在一地的碎玻璃上,陆雪生愣了五秒才意识到,那是血迹。
他瞳孔骤缩,转头去看江惟亦,抬手想要摸他后背,却被反握住手腕。
“别碰,有玻璃渣。”江惟亦嗓音暗哑,字音发不清晰。
他没说更多话,也无法像平时一样用调皮话缓和陆雪生的惊魂未定,因为他尚未缓和自己的情绪,尚未从险些彻底失去邪恶小beta的恐惧中挣扎出来。
他不知道此刻拼命压抑的痛苦,是来自这恐惧,还是背后的伤。
无措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才发现陆雪生紧抓不放的双手。
江惟亦眼神一亮,孩子气地抬头对他笑。
陆雪生却突然一撇嘴,没发出声音,连呼吸都止住了,脸上是极度悲伤的神色。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安保人员撞开。
陆雪生看见江惟亦好像在对他说话,但声音被嘈杂的叫喊声淹没。
他听不见周围人在说什么,但这些人把他的手从江惟亦手腕上扒开了,拉着他坐上一旁的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