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星期的恶补和林教授不厌其烦的指导,陆雪生基本理顺了c137相关加密高精技术的工作原理。
简单来说,在此前七年,我国之所以在c137的反馈速度上领先世界1.57秒,最主要的核心技术,是将芯片中的电信号传递反馈转换成了光信号定位反馈,缩短c137每一个部件跑完命令所消耗的时间,理论上已经将这台机动性最强的型号反馈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如今,竟被塔曼斯特一个不知名的研发团队,反超了近3秒。
真正对机甲结构技术有了更加深入地了解之后,才越发明白这样的技术赶超有多么匪夷所思。
越是了解c137的研发人员,越难以逃出c137已经趋于完美的固化思维,就连陆雪生在全方位了解各部件的结构和整体关联运作模式之后,都无法想象这台完美的机甲还有改进的余地。
于是,他在疯狂恶补相关知识迎头赶上研发小组的技术步调之后,跟所有成员一样陷入了止步不前的困境。
因为思维严重堵塞,陆雪生沉溺于科研中的快乐也被迫终止了,导致他无意识地经常找理由接近江同学,以求获得生理上的幸福感来抵消挫折的痛苦。
但这却没有给江同学带来幸福感,因为最近每次陪小军师一起吃午饭,都得听他谈论一些关于机甲技术方面的分析与畅想。
听不懂谈论内容,对于江校草这样要面子的alpha来说,是件很致命的事,小军师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畅谈天书,无形地提醒着他在学术领域,跟陆雪生的差距有多么遥远。
而且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是陆雪生一个人的总结汇报,因为他在江惟亦面前思维会变得灵活,谈论自己近期的总结内容会更方便他整理思路,所以陆雪生并没有期待江惟亦能够接上话茬。
食堂二楼角落的餐桌,江惟亦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扬着下巴垂眸看着坐在对面喋喋不休的陆雪生。
又过去十分钟,陆雪生的个人演讲终于结束了。
“总之我认为c137在结构技术上已经达到了极致。”陆雪生再次说出了自己那句无可奈何的总结语:“塔曼斯特的研发团队不可能在技术上超越我们,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把c137的内部操作面板换成了动捕操作系统,靠人为反应力,提高了机器反应速度,你觉得呢?”
而这一次,校草大人没有再不懂装懂地表示认可,而是忍无可忍地说出心里话:“我觉得你可以把这段演讲带到校长室复述一遍,让校长直接给你跳级成博士生,方便你找到能说得上话的学习伙伴。”
陆雪生注视着江同学,思考片刻,眯眼沉声问:“你是不是嫌弃我聊的话题枯燥乏味,在现实中没用?”
“怎么会没用?”江惟亦据理力争:“你再说一遍让我录下来,失眠的时候可以循环播放。”
陆雪生这小暴脾气,站起身就假装要走。
“开个玩笑。”校草大人立即投降道歉。
“我感兴趣的事情,其他同学都觉得很枯燥。”陆雪生其实不想在江同学面前表现得很无聊,但他现在已经失恋了,作为普通朋友,他大可破罐子破摔,把江惟亦当成一个灵感充电器。
但他发现其实还是做不到。
他做不到不关心江惟亦的感受,于是小心翼翼地观察坐在对面的坏alpha,真诚地认错:“你要是觉得很无聊,我下次不找你说这些了。”
“不找我你还想找谁?”江惟亦警觉的小天线立即竖了起来:“除了我,你还能找出谁有本事在完全听不懂的情况下,可以清醒的听完你全部的理论知识?”
陆雪生有些心虚地问:“我讲得很复杂吗?”
江惟亦嗤笑一声,定定注视着小军师,顿了许久才回答:“不用想太多,我可不是什么乐意把时间浪费在枯燥事情上的好心人,实际上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懂这么多超纲知识,完全靠自学?”
陆雪生垂眸想了想,轻声回答:“我妈妈是个物理学家,我爸做生意,他俩很忙,我小时候经常住在爷爷奶奶家,我爷爷喜欢机甲,从我三四岁起他就带着我一起玩机甲拼装模型,因为感兴趣,我妈抽出时间陪我的时候,会尽可能地给我讲一些技术上的机甲知识,一来二去,我就提前了解了很多相关知识。”
“物理学家——”江惟亦拖长语调,眯眼笑起来。
“怎么了?”陆雪生紧张地看他:“我妈很厉害,你可以在网上看到她的简介。”
江惟亦带着笑意垂下眼,若有所思喃喃道:“书香世家,难怪会养出这么干净的小书呆子。”
“你说什么?”陆雪生狐疑地侧耳细听,怀疑坏alpha又在揶揄他。
江惟亦摇摇头,低声说了句:“挺好。”
陆雪生好奇地看他:“你呢?我听说你家有机甲领域的尖端企业,你对机甲技术不感兴趣吗?”
兴趣?
江惟亦垂眸盯着桌面,思绪飞回混又乱忙碌的童年。
他的童年似乎没有一刻像陆雪生那样安逸的自由时刻。
回忆中的片段也都不怎么美好,比如名流宴会上的拘束举止,又比如被妈妈用外套裹着脑袋,在保镖地推挤中钻进车厢,躲避狗仔队的追逐。
每天的时间,被各国语言、各类乐器、各项体能与对战训练,甚至乱七八糟的御下权术课程瓜分殆尽,偏偏没给他留下酝酿兴趣爱好的空间。
他有一个很容易陷入悲伤无措的妈妈,和一个没空回家的爸爸。
于是整个童年他都要在一个缺乏保护的环境下,面对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母亲,这让他很早就觉醒了责任感。
大约直到六岁,他才隐约明白那些整天跟踪追逐他们母子的狗仔队只不过是一些媒体新闻从业人员,并非要对他妈妈不利。
但自幼迷迷糊糊的危机感,让他习惯了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守护,才是充斥了他整个童年的关键词。
很小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把自己像吹气球一样吹得强大起来,好让妈妈拥有安全感,他熟悉掌握了各种逗妈妈开心的技能,并厌恶任何可能会导致妈妈伤心的恶习。
直到遇见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陆雪生,江惟亦才逐渐多了些自我意识。
他的人生不是为了谁而存在。
或许他可以主动寻求快乐,他应该学着思考自己想要些什么,而不是永远处在守望的角落,去阻止生活中任何意料之外的改变。
“江惟亦!”
陆雪生带着不满的嗓音打断了他发散的思维。
江惟亦抬头目光坚定地开口:“现在开始感兴趣还来得及么?我要你帮我补习。”
陆雪生还是不争气地兴奋了一下。
其实这几个月他一直在等江惟亦请他帮忙补习。
毕竟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特长,还能增加跟江惟亦的相处时间。
可现在一切都没意义了。
江惟亦不想当他男朋友。
“最近没时间。”陆雪生还是把研发小组的事放在了第一位:“要忙小组的事情。”
江惟亦想了想,突然疑惑地询问:“既然你妈妈是物理学家,你为什么不打电话跟她讨论这些问题?她说不定还能给你些解决思路。”
陆雪生的眼神放空一秒,一瞬间黯淡下去,缓缓低下头。
江惟亦心头一咯噔。
这种神态他再熟悉不过,每次他说了错话,勾起母亲伤感情绪,都会看见这样回避掩饰悲伤的表情。
这表情简直能激发出他本能的愧疚感。
“怎么了?”他想不出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你妈妈没空管你吗?”
一阵沉默。
“我爸妈失踪了。”陆雪生似是下定决心,抬眼看向江惟亦:“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传出去。”
江惟亦皱眉露出难以理解地表情,但是没有立即回应。
先确定小军师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才难以置信地压低嗓音问:“失踪了?”
陆雪生耸耸肩,垂眸低声说:“或许他们是被安排参加什么国家机密研究任务了,过一阵子就会回来。”
江惟亦仍旧瞠目结舌看着他。
陆雪生向来要强,立即心虚地补充:“我现在跟爷爷住在一起,爷爷很疼我,我挺好的。”
江惟亦张了张口,艰难地调整了心态,勉强镇定地询问:“失踪多久了?”
“一年多,我妈先失踪,我爸才失踪九个月。”陆雪生平静的回答。
校草大人看他的眼神仿佛在问“你他妈究竟还藏了多少朕不知道的惊喜”。
“警方完全查不到线索,所以可能就是参与机密任务了。”陆雪生固执己见。
江惟亦已经渐渐恢复镇定:“你家有仇敌吗?”
陆雪生摇头。
“你爸做的什么生意?”
“家电生产商。”陆雪生补充道:“没什么竞争对手,而且是家族企业,也不是我爸一个人管理,寻仇绑架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就是莫名其妙失踪了,根本没有道理,只有参与秘密任务可以说得通。”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心虚逞强的神色,精准激发了江惟亦的保护欲,但他已经开始后悔对江惟亦吐露了真相。
受信息素的影响,他还是没法在江惟亦面前保持理智,大脑击溃了他竖起的坚固屏障,让他主动把脆弱无助的一面展现给标记他的alpha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根本不想要江惟亦的同情,情急之下只能用撒谎来手忙脚乱地穿回自己的铠甲:“真的没事,其实我妈研究所的同事已经告诉我,她确实被分配了机密任务,但这件事不能说出去,你用不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