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这副模样实在少。
他明明神色冷静, 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宋兆却很明显能察觉到他在发抖。
上嘴唇被咬破。
郁宁尝到一丝腥血味道,紧紧攥着手机的力道陡然松懈下来, 他差点腿一软,在教室里就直接倒下去。
幸好宋兆手快,扶了他的胳膊一下。
宋兆没听见对面说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郁宁把包背到身上,神色一之前, 不过唇上染了鲜血, 衬起来他的面色就称得上是惨白。
他摇摇头, “我得回老家, 我会给辅导员电话请假。”
宋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但是没敢说出口。
郁宁这个人, 表面看起来柔弱好欺负, 但他的内心可能比自己要坚硬。
宋兆:“那你要不要让陆倦送你回去啊?现在买票的话你得什么时候回去?”
宋兆说完,就看郁宁低头看了眼手机。
郁宁刚刚大脑空白,宋兆说得确实不无道理, 被宋兆这么一提醒, 他确实起了一点点想要找陆倦的心思。
但是……
他不知道自己要回去多久。
回去后面临自己的是什么。
陆倦的休赛期马上就结束了。
想到这儿,郁宁还是摇头, “没事,不需要,我看下车软件。”
他勉强朝宋兆笑了笑,笑完就低头打开车软件看了眼,虽然价格贵,但是比坐大巴车过去快了。
“行了,我走了。”下完单, 郁宁没在意宋兆什么表情,背着包就走出了教室。
外面天色突然一片黑压压。
像是快要下雨。
郁宁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平时教室到校门口的路倒也察觉不到多长,但是今天他觉得很漫长。
下单的车很快就到了。
郁宁上车之前,司机还在那儿说,第一次见要去这么远地方的,要不是钱多,他也不跑。
郁宁整个人倒在后座上,没有应,眼睛没有闭上,眼皮一直在发颤,他皮肤本来就白,此刻毫无血色,唯有刚刚唇边咬破的那一块皮,还在渗着血迹。
只是血迹没一会儿,又被他自己舔入肚中。
司机得了个无趣,也不再说话。
坐这种私家车速度确实很快。
在吃完晕车药,萌生困意之前,郁宁还是给陆倦发了条消息。
告诉他自己这几天有事回老家。
之前一样,陆倦估计是真的在补觉,没有回。
郁宁说不上什么心情。
抱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渐渐在药力作用下睡了过去。
按照道理,睡着的这个时间不算长,但郁宁恍然觉得自己半梦半醒。
他又梦见小时候。
郁芷出了车祸躺在病床上,医生通知他们医药费不够的时候。
那个时候外婆去借钱。
但是谁愿意借给他们,郁芷倒了,家里就剩下一个老人和一个才刚刚懂事的小孩儿,又有谁能拿出来那么钱,谁愿意等这个小孩儿长大能赚钱了再还?
郁宁一直明白人之常情的道理。
他跟外婆,只能眼睁睁看着,郁芷的呼吸,慢慢地消失。
他被外婆抱着怀里,不哭不闹。
外婆拍着他的后背说,宁宁,外婆照顾你,外婆照顾你,外婆照顾你。
一直在重复着。
仿佛是梦魇一样。
“到了啊小伙子。”
郁宁被司机的喇叭声唤醒。
车就停在小镇外最近的一家医院,上车之前,郁宁跟隔壁奶奶通过电话,外婆就被送到了那里。
郁宁付了车钱,在司机欲言又止看他像是看待宰的羔羊般的眼神底下,了医院。
这边医院小,设备也不齐全,下午医院也基本上没多少病人。
郁宁找到外婆病房的时候,病房外面就邻居奶奶一个人坐在那儿,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郁宁放轻了脚步,没去吵醒对方,在病房门口站了好半天,才有勇气推开病房的门进去。
病房简陋,一间病房四张床,但是除了外婆,其他床上都没人。
外婆已经上了点滴,但人没醒,呼吸平稳,人看起来却好像又比郁宁上次见她更瘦了点。
郁宁抓着背包带子,掌心生疼,印上了红痕。
站了没一会儿,病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郁宁回过头,邻居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察觉到他来了,站在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郁宁朝她点点,又回头看了外婆几眼才出去。
“你那个爸爸付的钱。”邻居奶奶有些唏嘘,“不过人刚送来就走了。”
郁宁不免抬头,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这般模样,邻居奶奶摇头,“你爸爸今天又来找你外婆,两人吵得厉害,你外婆就晕倒了。”
“这钱就是他该出的。”
后面的话她就没说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也有迫使自己弯腰的事情。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郁宁扯出抹笑意,“谢谢奶奶,我知道了。”
“奶奶,我叫车送您回去吧,辛苦您了。”
邻居奶奶年纪大了,确实待在这儿这么久,差点直接就在椅子上睡过去。
郁宁也不好意思让一个老人家一直待在这儿。
他提出这个要求,邻居奶奶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把人送到医院楼下,着人上了车,转身的瞬间,郁宁脸上强撑出来的笑又消失殆尽。
易洮……
易洮。
郁宁生平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无能。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奶奶一辈子能好好过着,哪怕易洮再怎么时不时来骚扰,也没什么关系。
他甚至还宁愿易洮来骚扰自己。
但是现在,还没有时间去管易洮。
缓过这一阵,郁宁才去医生办公室找医生。
奶奶之前没什么病,果真的只是被气到了晕倒那还好,果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郁宁不敢想象。
“你是b06床病人家属是吧?”医生翻着病历本,看某行字的时候,抬头看了郁宁一眼。
他年纪小,话就说得委婉了很,“我们这边医院小,查不出来什么,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帮忙安排转院。”
医院确实小。
就连医生办公室都小,只有寥寥几张桌椅,墙上还挂着不知道何时何人送来的锦旗,已经泛黄。
郁宁忍下心底翻腾的情绪,点了下头,“那就转院吧,麻烦医生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郁宁感觉自己喉咙被扼压住。
医生的话说得太过明确了。
查不出来什么。
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他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跑去不知道给某个病人换点滴的护士们,即使跑来跑去的,她们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但郁宁此刻是真的没法再逼自己笑了。
转院手续办得很快。
住院费用也不是一笔小钱。
除去身上剩下的闲钱,郁宁这些年存下的钱也还剩一些。
果还不够……他再试着问问易今,那些之前给他的钱,还在不在。
人总要学会向现实低头。
等转到市里的大医院,已经是半夜。
外婆中途醒过一次,又睡了过去。
点滴也换了一次。
然后是一系列的检查,手续,在人潮拥挤的大医院,充斥着撕心裂肺哭声的急诊楼。
郁宁几乎没法让自己停下脚步。
一停下来,他就没办法克制自己去胡思乱想。
等真正安顿好一切,已经是凌晨。
病房安排好了,但检查结果并没有直接出来,医生只说了句要等具体结果,但情况不会太乐观。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建设,听见这话的时候,郁宁还是没控制住自己,腿差点软下去。
他面色惨白,医生宽慰,“放宽心,相信我们医生。”
也不是不信。
只是郁宁想起之前外婆几次三番地推脱说体检报告没出来,半夜撞外婆一个人偷偷在厨房,短时间内突然瘦了下去。
他生出悔意。
为什么当年非要去读书。
果……如果他直接去赚钱,早点赚钱,不离外婆那么远,果他回来得再勤劳一点,果他放假好好待在家里,而不是为了赚钱而去直播……
外婆会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吗?
郁宁头疼得厉害。
回到病房的时候,他依然抿起唇,唇角微微往上勾起,即使脸色惨白,也依然是在笑,即使这笑意到不了眼底。
但在外婆面前,总不能沮丧着脸。
外婆只剩下他能依靠。
病房的时候,郁宁还是忍不住反胃。
从下午到现在他没吃过任何东西,病房里消毒水味道严重。
外婆已经醒了过来,灯没开。
因为不是单人病房,病房里还住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年纪看起来不大,却瘦得脱相。
郁宁轻手轻脚走进去,看了眼隔壁床的女人,又极速地收回视线。
半蹲到外婆的病床面前,点滴早就挂完了,外婆估计也察觉到他来,伸手去抓了下他的手腕。
郁宁没有动,任由外婆抓着,放轻了声,“外婆,你醒啦。”
“乖崽,怎么在这里噻。”
外婆声音还很哑,郁宁摸着黑给她倒了热水,又扶着她起来喝了口水,“你晕倒啦。”
即使尽量控制着,郁宁声音还是有些他自己都能察觉到的发抖。
他顿了顿,“外婆,饿不饿?”
“不饿噻。”外婆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你快去睡噻,你饿不饿的啦?”
郁宁摇摇头,帮她掖好被子,“不饿的,那我去睡会啊,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他说完,外婆便松了抓着他衣服的手。
像是突然卸了力气。
郁宁低头看了眼,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
但心脏仿佛被攥住了一样。
出去之前,他又看了眼隔壁病床的女人。
对方似乎也醒了,但是没出声,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疼得厉害。
郁宁没敢再看,关上了病房的门。
走廊的灯光亮着,但除了护士,走廊里也没几个人。
零星几个,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抱头,像是在痛苦。
郁宁慢慢地在门边蹲下来,脑袋埋了两腿的膝盖间。
哭不出来。
但是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
也不知道在这儿蹲了久,他才缓缓摸出手机看了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没了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浑浑噩噩摸去护士台,问护士借了充电器,郁宁又在护士台站了好一会儿,等手机能够自动开机了,他立马开了机。
开的瞬间,手机卡了很长一会儿。
接二连三的未接来电短信提示音。
微信消息也已经要爆炸了。
先是宋兆不知道给他发了少,有些是他刚到镇上那会儿发的,那会儿他没什么心思看,就没在意,有些是半夜发过来的,一直在问他怎么没回消息。
郁宁眼皮抬了下,看了眼时间,天快亮了。
给宋兆报了个平安,才切出去。
陆倦也给他发了很。
但到了半夜就没了消息。
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宋兆的消息就跟着过来了。
-靠,吓得我一晚上没睡着,你怎么这个时间还醒着
-你是不是手机没电了,你电话一直关机
-对,手机没电了,问人家借的充电器
-你在哪儿呢?没出什么事情吧?
宋兆实在放心不下郁宁今天离开那会儿的状态。
-在医院,暂时还好
郁宁发出去的字语气倒还算平稳,只有他自己知道字的时候手还是发抖的,胃里也难受得很,脸色甚至要比刚来的时候还差。
旁边值班的护士他这副模样,有些关切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
虽然换过值班护士,但是大家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关心一下,私下也会提几句,一来二去,这一层的护士基本都知道郁宁跑了一晚上没睡觉,也没吃东西。
谢过护士的好意之后,郁宁准备拔了手机离开,那护士又给他递过来一个充电宝,“电不够就用着吧。”
说罢,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郁宁愣了下,朝对方礼貌地点头,说了句谢谢。
抬头的瞬间,唇角溢出浅淡的笑意。
是真心实意的。
护士陡然红了下脸。
但郁宁已经重新回到了外婆的病房门口。
宋兆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我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就是陆倦找江楼问我你去哪儿了,我也不确定,我就说你家里可能有点事
-然后江楼和我讲陆倦出去找你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找你了,我这不是怕人太担心你吗
-毕竟他是你男朋友,你也可以稍微依赖下他
郁宁动作一顿。
-不会生气
-你赶紧休息吧,明天不上课?
-知道了知道了,但现在睡我明天也爬不起来啊,还不不睡觉,你困不困,要是不困我陪你聊会儿天?会儿游戏?
-不了,我挺困的
郁宁拒绝,宋兆也没再坚持,只让他注意休息。
结束宋兆的对话之后,郁宁抓着手机闭了会儿眼睛,才给陆倦打了电话。
电话没接通。
郁宁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最后捂着胃,慢慢生出了些许困意。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会儿应该是睡不着的。
但是一旦停下来,身体的疲惫就没有尽头般地席卷而来,今天这一切像是梦一般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一觉醒来,就会发觉自己真的是做了一场梦的念头。
郁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他只是觉得有点冷,就不自觉地身体蜷缩在了一起,靠在长椅上。
医院总比其他地方要冷得。
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好像是在梦里,他寻到了热源,不知道是谁给他盖上了被子。
他又无意识地被人半抱着,靠在不知道谁的肩膀上。
昏昏沉沉意识到这点,郁宁勉强睁开眼睛,视线还未来得及落到旁人身上便下意识想要往旁边躲。
下一秒一只手抵着他的脑袋,把他往肩膀上按了过去。
郁宁反应迟钝了几秒。
鼻尖是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混杂着烟草味和洗手液的味道。
郁宁还未开口,身边的人就先开了口:“别动,困死了。”
陆倦的声音哑的很。
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抽了少烟。
郁宁的话卡在喉咙口。
有很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顺从地继续靠在陆倦肩膀上,原本被他压抑着的那股巨大的悲伤,仿佛突然找到一个宣泄口,他拼命地用力抓住了陆倦的手,五指嵌入对方的五指之间,力道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捏碎一般。
隐隐发抖。
陆倦一声没吭,任由他抓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郁宁才泄去了气力,偏过身,脑袋埋陆倦的颈间,声音闷得可以,“几点了?”
陆倦语气平静:“六点,还早。”
郁宁还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结果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嗯了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之前。”
陆倦的声音也难掩倦意,因为戴着口罩,他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些许鼻音。
郁宁:“哦……那你要不要睡会儿?”
他说完,察觉到陆倦抬手在他的头顶上揉了几下,郁宁顿了顿,却没再说话。
他其实想问陆倦怎么找过来的,他抽了少烟,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但是这些话问出来似乎也没了什么意义。
郁宁只觉得心头酸涩,抓着陆倦的衣服,又使劲往他颈侧蹭了几下,仿佛要把自己塞他怀里。
但碍于这是医院,不远处的护士台护士还时不时朝他们这边投过来眼神,郁宁也只能像现在这样。
也幸好陆倦戴了口罩,现在衣衫凌乱,倒显得有些落魄,完全看不出该是一个战队队长有的气质来。
没人认得出他。
陆倦应了声,“你这样怎么睡?”
他笑了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分开了几十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
郁宁:“……”
郁宁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脑袋还没离开他的颈窝,却又被按了下去,陆倦一只手绕到他的后背,几乎是把他半抱着靠在自己怀里,又把即将滑落下去的毯子给郁宁盖好了,“行了,睡吧。”
语气莫名柔下来。
郁宁没再吭声,但也睡不着。
他只是闭着眼,嗅着陆倦身上熟悉的味道,想要找寻安心感。
陆倦也没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下地顺着他的头发。
垂着眉眼,他也没睡,脸上疲惫明显,唇边却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笑。
早上八点多,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陆倦下楼去买早饭。
郁宁在门口和医生聊了一会儿,才跟着医生一起进去。
外婆早就醒了,这会儿看起来精神也不错。
倒是旁边床的女人,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也靠在床边,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等医生来之后,她也默不作声,任由医生检查。
郁宁把陆倦买来的一些水果之类的放到外婆床头,等医生给外婆做完检查出去之后,外婆才抓着郁宁的手,小声说,“能不能不治了噻?”
“这医院外婆待着心慌的很噻。”
郁宁垂下眼,难得在外婆面前表现出抗拒,摇摇头,“不可以。”
他抽回手,一边削苹果,一边道:“能治好,为什么不治?”
郁宁其实明白外婆之前为什么一直想瞒着自己。
怕没钱。
治病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乳腺癌这种,治愈率很高的病。
外婆张了张嘴,看郁宁坚定的神色,又闭上眼偏过头。
明明就不想拖累郁宁。
她年纪大了,就算还健康,又还能活少年?
治病要花下去多少钱?
那些钱留着给郁宁生活倒还差不,郁宁有了自己的依靠,她也不用再担心什么。
实在是没必要浪费在她身上。
但这些话,外婆到底还是没有说。
现在这个时间,她也不想让郁宁再担心。
病房里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一直到敲门声破了宁静。
陆倦拎着一大堆……看起来包装很高级的早饭来,原本都是医院味道的病房瞬间就充斥着饭菜的香味。
陆倦视线在郁宁身上落了瞬间,又放到外婆身上。
在外婆面前,他总是敛去一身光芒,“外婆。”
陆倦戴着口罩,衣服又皱巴巴的,头发也乱,外婆第一眼还没认出他,但听见声音和他的眼神,就立马认出来了。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忍住眼泪,“小陆怎么也来了噻。”
郁宁把苹果放下,去接陆倦手里的早饭,一边偏头和外婆道:“来送早饭吃,外婆,你想吃什么?”
说完,他又凑到陆倦身边小声说着:“你怎么买了这么,吃不完的。”
陆倦笑了声,没说话,也没把早饭递给他,而是自己上前去帮外婆把早饭都给弄好了。
他这样,郁宁也没再坚持。
外婆他俩还有话要说,连忙挥了挥手,“我自己能吃饭,你们有什么话就出去说噻。”
白天走廊里人多。
一出病房,郁宁便被陆倦抓着手腕,无视旁边人的眼神,直接被拉电梯一路往下。
郁宁没反应过来,只能听见耳边不少病人家属的说话声,他也听不清他们说着什么,就只是声音而已,仿佛只是为了证明他的耳朵还是健康的一样。
陆倦脚步没停,一直到医院底楼的安全通道,门被啪地一声关上。
郁宁毫无防备,被陆倦抵到墙边。
然后是毫无预兆却又凶狠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