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附身在某人的身上, 沈默言更倾向于那恶灵寄宿在某样东西上, 并且那个东西很有可能是陈国义随身携带的东西。
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那恶灵掌握的时机太好了。
按照之前的推断, 那恶灵想要避开所有有可能暴露它并且阻止它行为的东西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在这几分钟内立刻察觉到机会,并且抓住,假如只是附身在某个人身上, 是很难实现的。
这么一想,他便立刻折返了回去。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起了早晨许景明说过的话,确实如许景明所说,假如是许臻在那,他会选择将简单的事情发生的经过阐述一遍,但他却同样不会想到要带着许臻一起。
从短短几天变成独自一人之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带着系统, 久而久之自然也习惯了独自处理事情,仔细算来的话, 其实当初那潜伏在林才哲身上的恶灵, 也不该是由他来全权解决的, 原本他的工作只是引出恶灵,然后交由许家处理罢了。
可以说他一直没有考虑过需要和别人一起合作的可能性。
现在许景明的话, 却给他了一个新的思路。
多么好的实践机会。
沈默言在去医院的路上顺便打了个电话。
假如许臻知道沈默言的这种危险想法是许景明的, 他大概真的会想要试着抵抗一下剧情, 大义灭亲, 把那不孝子给灭了,谁还管那是不是主角的对象。
鉴于在上一个世界长达多年的相处建立起来的信任,许家大当家被某高中生一通电话就给叫了出来,早早的等在了医院的门口。
这个时间正好是医生们午休,病人以及家属跑去附近餐厅解决午饭的时间,医院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大部分经过大门的人都会忍不住往那个英俊成熟的男人身上多看几眼。
实在是这样的人在现实中真的挺少,光是看那气质就不像是普通人。
许臻为了装成“许臻”的样子,简直可以算的上煞费苦心,他原本就不是特别沉的下性子的人,他所在的世界的原剧情中,从他一言不合跑去学院大闹的行为就可以看的出来,身为皇子的他被保护的格外的好,以至于做事冲动脾气更是冲的不行。
这种情况在上一个世界缓和了一些,他虽然模仿不出谢余瑾的尖酸刻薄,可为了不让周围的人生疑,他还是努力的往高冷路线凑了凑。
就好像假装高冷了好几年,自己就真的有那么一丢丢高冷了一样,谁知道下一个世界的原主比上个世界的还冷。
“许臻”是一个天生有上位者气质的人,他坐在那就该是一个需要别人慎重对待的狠角色,所以他每一句话都要慎重的说,每一个动作都要慎重的做,在被沈默言揭穿之前,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点精神憔悴了,以至于被拆穿之后他彻底放飞。
当然那也只是在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面前,在外面的时候,他还是随时保持着警惕,和属于“许臻”独有的逼格。
所以当沈默言到医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与独处时截然不同的那个许臻,许臻也看到他了,微微颔首示意。
在进医院的路上,沈默言简单的和他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并且道“对陈国义有恶意的恶灵不该是最近才出现的,可假如是几十年前的恶灵,又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出现。”
从接触到这个任务,他就不觉得这件事只是单纯的恶灵事件,不因为别的,就单纯的因为女孩口中过去他们家庭发生的事情。
在了解到那样的过去之后,完全将这个事件和当初的凶杀案分开来思考是不可能的,不过也并不一定完全有关联。
沈默言之所以觉得这恶灵不是最近出现的,主要的原因是那恶灵指向性太明确了,它的目标就是陈国义,可陈国义这些年都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老人,他早就已经退休了,每天的日常就是公园下棋,偶尔陪老伴去菜场买买菜,哪里有可能招惹到他人强烈并深刻到会化为怨灵的仇恨。
可倘若不是最近出现的恶灵,那为什么这恶灵要在陈国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等这么多年,偏偏挑在沈默言为他做了一些防范措施的时候动手?
“或许是它之前没法动手。”许臻道。
他在外说话的语调要沉一些,冷冰冰的多了一股公事公办的味道,特别是他总冷着脸,严肃强势的模样会让人下意识的想要注意自己的措辞,生怕哪句话出了错,惹怒了他。
以往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大部分大气都不敢出,毕竟“许臻”的脸以及身份太有威慑力了。
不过事实证明也有人对此毫无感觉。
“你的意思是它被限制住了?”
没有办法动手的可能性只有这一个,那又是什么东西限制住了它?
沈默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系统,可是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假如系统能够控制恶灵的行为,刻意挑在他触发事件的时候安排恶灵动手,那么以后遇到任何情况,都再也不能用常理去推断了。
许臻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陈国义的病房,陈国义已经吃过了午饭,从房间里摆着的剥好皮的水果来看,陈家的人刚刚才来过。
虽然之前说好第二天再来看他,但是陈国义见沈默言来也还是很高兴,甚至还询问他学校怎么样,要不要紧之类的。
很快陈国义就注意到了陪同一起过来的许臻。
“这位是?”陈国义问道。
许臻按照之前对好的台词先一步礼貌的道“我是默言的父亲,这段时间他受你们照顾了,听闻您老身体不适,所以便想要来亲自探望一下。”
“哪里哪里,用不着这么客气!”陈国义并不觉得自己病的有这么严重,他笑眯眯的看了看这两个人,发现还真的有点父子相,“默言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每周过来我都不舍得他回去,我家孙子也特粘他。”
听到对方评价沈默言是个懂事的孩子,许臻不由侧头看了沈默言一眼,他不得不敬佩沈默言这人心态是真的好,他仿佛根本不觉得这话有多羞耻。
“我父亲对中医调理略有涉猎,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他替您看一看。”沈默言说道。
从许臻进门陈国义就觉得对方一定是个做生意的,至少是个做老板的,更有可能手底下有个大公司什么的。
毕竟只要人有了地位,那么那种凌驾于大多数人的感觉就很被掩盖,陈国义年轻时创业期间遇到过很多像许臻这样的人,这些人都是西装笔挺看着既绅士又有风度,只有同行才知道这种人在生意场上有多心狠手辣。
结果竟然说对中医调理有涉猎,要帮他看看?
不过也不算奇怪,毕竟就连他当初做生意的时候,身体也难免有所亏损,久病成医,说起来陈国义自己对中医也是有了解的。
当下他便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这身子骨没啥毛病,查也查过了,医生说只是血压高引起的,多休息注意饮食就好,让你们费心了啊。”
这会儿陈国义只觉得这小孩心性好,就连家长都是个善人,虽然拒绝有些不好意思,可他真的觉得身体没什么问题。
“提前调理好身体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步骤,况且身体有恙不一定是身体上的问题。”许臻说的云淡风轻,“最近您有没有做什么梦?”
[有的有的,我最近一直有托梦给弟弟!]
一直安静旁观的女孩这时候连忙跳出来道,许臻头都没回一下,一点都不想看到活生生的鬼魂,哪怕这里还是医院,鬼魂到处都是。
陈国义闻言一愣。
“……是有做梦,只是梦里的事醒来就记不清了。”毕竟陈国义的年纪已经大了,记忆力也着实有些不佳。
“那么有没有梦到已故的人?”
明明都已经说了记不清梦了,可许臻却依旧问了这么一个有针对性的问题,陈国义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当即吓了一跳。
原本模糊的梦境这会儿突然清晰了点,回想起一星半点,陈国义立马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许臻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陈国义向来都是信这种东西的,此时看对方这么笃定,还一句话点明了他自己都记不清的梦,结合之前医生说他没什么问题,他却昏倒了的事,顿时吓的不行。
他意识到面前这人很有可能根本不是擅长什么中药调理,更有可能是什么懂得阴阳之术的神人。
“大师,你看看我这是不是中邪了?”
陈国义十分配合,许臻检查起来也变得十分方便。
他先是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一些问题,许臻虽然不是原版的“许臻”,但是在许家这么一个地方,来到这里又接触过不少这方面的东西和人,说起来话自然也显得有理有据,把陈国义唬的一愣一愣的。
女孩看着紧张兮兮的陈国义,有些难过的对沈默言道。
[弟弟好像不想梦见我。]
在这种公众场合他不好回答她,便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这一幕被许臻给看见了,他顿时用一种十分难以言喻甚至极为震惊的目光看着他,显然对于他竟然能下的去手摸一个女鬼的头这件事感到惊奇。
毕竟处在同一个空间,余光总能看到一点,时间长了许臻倒也对女孩的存在有了一定的习惯,不至于像刚见到是那样害怕,或许这其中还有一点沈默言贡献的全息系统的效果在。
许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陈国义手指上佩戴的扳指上,那是一个雕刻精致的翡翠扳指,透过光线可以看的出颜色饱满纯正,质地细腻,并且工艺精良。
稍微懂行的人都能看的出价值不菲,像陈家这样富裕的家庭,家里老人穿金戴银配备一点玉饰再正常不过了。
“可以将这扳指给我看看吗?”
沈默言也将目光落在了那扳指上,同时他注意到陈国义的表情流露出了一些不安,就好像因为许臻的话而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依言伸手将扳指褪下。
而就在这扳指即将脱离陈国义手指的那一刹那,整个空间猛然一震,以扳指为中心的空间就如同泛起波纹的水面,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强烈的波动。
病房内的雪白瞬间褪去。
整个世界化为红色。
这明显已经不是他们刚才所在的空间了。
不光是许臻没想到,包括躺在病床上的陈国义也愣住了,他被吓的猛地一撒手,那扳指顿时落在了病床底下,瞬间就如同被强酸溶解了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沈默言隐约意识到这是他第二次打医院副本。
普通的恶灵不该有这样建立起独立空间的能力,沈默言觉得这恶灵恐怕有什么不同之处,而正当他打算和许臻说一下这一点的时候,一转头就见许臻已经不太行了。
他极为崩溃的拽住了沈默言的手,说话都有点抖。
“你没跟我说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