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失了内丹,被打回原形,变成幼年时期的模样。
李鹤上前,走到池先秋身边,看着坐在地上还没有他膝盖高的小野兽:“师尊,这是什么?”
池先秋双眼放光,看着小野兽笑了一下,缓缓道:“大熊猫,吃竹子的。”
李鹤举起长剑:“不曾在书上看过,还是……”
“慢。”池先秋抬手挡住他的剑,“小鹤,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剑修的剑轻易不沾血,它失了内丹已经足够了。”
池先秋搓搓手,上前捏着熊猫崽子的颈子,把它提起来:“为师负责感化它。”
“师尊?”小鹤与狼崽子都忍不住上前。
“师尊我驯兽一流。”池先秋摸摸狼崽子的脑袋,就拎着熊猫走了。
留下四个徒弟看着他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又多了一个东西?
池先秋回头朝他们招招手:“徒儿们,走吧。”
他们这才跟上去。
李眠云道:“师尊,这东西来历不明,要是师尊不忍心杀它,还是把它放走吧?”
“不放,我捡到了就是我的。”池先秋手一抬,便把这小东西抱进怀里了,搓搓它背上的毛。
“师尊,我……”顾淮山顿了顿,“我身上也有毛,师尊要抱,可以抱我。”
池先秋目光复杂:“注意一下你的言行,而且我嫌你身上毛太硬。”
李鹤拽住他的衣袖:“师尊,一定要养吗?”
“嗯。”池先秋收回复杂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多可爱。”
狼崽子只唤了一声:“师尊。”
池先秋腾出手来,搓搓他的脑袋:“你也可爱。”他收回手:“不过现在它更可爱一点,就一点点。”
“喜新厌旧”的池先秋不到三年就“厌弃”了两个徒弟,抱着新捡来的大熊猫爱不释手。
四个徒弟互相看了看对方,在争宠的敌人里增加了一个姓名。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池先秋把大熊猫幼崽抱回房间,放在桌上。
“系统,快来试试你的猫……”池先秋纠正自己,“虽然是熊猫。”
新系统试图拒绝:“还是算了……”
“来吧来吧,你前任就总是想要一只猫,怪我不给他弄猫。”
拗不过池先秋,最终新系统还是附身进去了。
池先秋坐在他面前,笑着道:“不错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新系统保持沉默,池先秋拨了一下他的爪子:“来来来,动一下手。”
新系统便抬起右爪。池先秋依次让他抬手抬脚,玩得不亦乐乎,新系统也竟也依他的话,就这样随他取乐。
又过了一会儿,池先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擦了擦,递给他:“吃个苹果。”
新系统伸爪接过,啃了一口。
池先秋从前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今天跟他面对面坐着,才觉得自己对这个新系统实在是不怎么了解,也不怎么亲近。
他想着,跟系统搞好关系,对往后他做任务有用处,就算是他又要像前世一样,自尽撞山,生生地剧情给掰回来,系统也能帮上他一些忙。
于是他笑着看着新系统吃东西,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
听声音,新系统似乎是笑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实在是太可爱了,没忍住。”池先秋笑了笑,又好奇地问道,“你做系统的时候,可以吃东西吗?”
“可吃可不吃。”
“噢,那还是吃点好。”
新系统又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和声音很不相配的肉乎乎的爪子,啃了一口苹果。
池先秋安慰他:“你别担心,熊猫长大之后挺威风的。”
然后他就再一次忍不住,把整只“猫”都拽过来,把自己的脸埋在大熊猫幼崽的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新系统道:“先秋,我们的进展好像有点快。”
池先秋沉迷“吸猫”,没有回答。
次日,池先秋因为“吸猫”过度,果不其然起迟了。
格外体贴的大徒弟李眠云帮他把洗漱用的东西都端进房里,掀开床帐,唤了一声“师尊”。
他确实体贴温柔,又恭敬认真,却在池先秋把被子掀开坐起来,看见那只睡在池先秋身边的大熊猫幼崽时,面色微沉。
他再唤了一声“师尊”,池先秋揉了揉眼睛,接过他递过来的衣裳披上。
随后那只大熊猫幼崽也醒了,在床榻上打了个滚坐起来,然后趴在池先秋的背上。
李眠云总觉得这东西在看他,带着明显的敌意与挑衅,就像顾淮山看见他接近池先秋时的眼神。
但池先秋看不出来,他高高兴兴地摸了两把软乎乎的皮毛,整个人都精神了,见李眠云也在看,便道:“怎么了?你也喜欢?来摸两把?”
“不用了。”
李眠云帮他挽起头发,好方便他洗脸。池先秋捧起温水往脸上扑,李眠云道:“今天一早,李鹤就把收服妖兽的事情告诉了镇长,他方才带人来道谢,我见师尊睡着,就让他改日再来。”
“嗯,那他们现在上山伐竹了吧?”
“是。”
池先秋拿过巾子,擦了把脸,又用巾子沾了沾水,给熊猫也擦了一下。
李眠云道:“师尊……”
“我知道。”池先秋将巾子丢进盆里,“等会儿拿两条新的。”
李眠云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池先秋想了想,站起身抱了他一下:“我的乖乖大徒弟,又吃醋了?”
李眠云不语,好引他抱得久一些。
不着急回玉京门,池先秋便带着几个徒弟在彩竹镇多呆了一些日子。
彩竹镇盛产彩竹的山上,有一些灵药仙草。这几天池先秋带着两个小的徒弟,把整座山都逛了个遍,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教给他们。
这天傍晚,池先秋带着徒弟们下山。以竹剑开路,肩背竹篓,竹篓里装着大熊猫幼崽。
他抬手用竹剑指了指生在路边的一株小草:“抢答开始,这是什么?”
他补充了一句:“答对有奖。”
余光瞥见顾淮山要开口,于是他再补了一句:“超大龄且为妖魔的徒弟禁止参赛。”
“师尊,我知道!”李鹤跑着上前,牵住他的手,“寒烟草,性寒味甘,有解轻度迷幻的功效。”
“不错。”池先秋摸了摸衣袖,把一块糖塞进他嘴里,“奖励吃一颗糖。”
池先秋顿了顿,最后还是拿了一颗丢给顾淮山。
将至山下时,远远地就能看见客栈前停了一辆白纱围绕的马车。这马车一看便知道是修士所用,样式华贵,也不是一般修士能用得起的。
彩竹镇不算繁华要塞,不会有这么多修士齐聚于此。
池先秋觉着奇怪,上前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神乐宫的马车,马车车桁上还有惊涛拍岸的纹样。
这就不奇怪了,先前彩竹镇镇长就跟他们说过,彩竹供给神乐宫做笛箫乐器,想来是神乐宫的人来收竹子。
池先秋不做多想,转身走进客栈。
李鹤却有了疑惑,问道:“师尊,神乐宫尚红,怎么这辆马车是白色的帷幔?是不是有蹊跷?”
“你不知道。”池先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除天机殿是这几年新起的外,三大宗门个个都有成百上千年的历史。神乐宫一开始是尚白的,清绝高雅,到如今闻宫主接任,神乐宫内已经高雅到了极点,人人着白衣,寡言少语,不得有半分失态,就连怎样吃饭,该吃几口,该嚼几下都有规矩,活像是木头人。神乐宫囿于陈规,闻宫主一力推进改制,才有了今天着红衣的神乐宫。”
“他们宫内仍有几位长老固守陈例,连带着底下的弟子也只是在某些场合着红衣,私下还是穿白衣,以示抗拒之意,不过闻宫主不像他看起来那样温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到了客栈大堂内,一群白衣修士就坐在堂中,齐刷刷地看向他。
站在一块儿的修士们散开,坐在正中的那个人才回过头来。那人亦是一身白衣,就连玉冠都是白的,眼中凝着一重怒意,还没开口,他身边的人先开了口:“先秋,你怎么也在这里?”
闻有琴一袭红衣,被一群雪白雪白的人围在中间,格外显眼。其实池先秋早已经看见他了,只是碍于他神乐宫的同门在,不好打招呼。
闻有琴说着就要上前,然后就被那人按住了。
这个人池先秋也认得,是神乐宫六长老的弟子徒有箫,也算是闻有琴的师弟。
不过六长老就是他方才所说的固守陈例的长老,连带着徒有箫也是旧派修士,所以他和闻有琴的关系并不好。
他们何以同时出现在此处?
池先秋还没想清楚,徒有箫便起身作了个揖:“原来是池道友,久违。”
池先秋还了礼,接收到来自闻有琴的眼神求救信号,便问:“徒道友在此地可是有事?”
徒有箫看了一眼闻有琴,转回目光,了然道:“哦,池道友与闻师兄交好,自然要关心他一下。”
他一撩衣摆,在长凳上坐下:“今年采买彩竹一事,宫主交由闻师兄负责,彩竹迟迟不送到,由我前来查探,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样的小事弄得这么麻烦,宫主也很是心烦。”
“原来如此。”池先秋再次接收到来自闻有琴的求救信号,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紧张,“其实这件事情……”
无奈徒有箫并不想听他说:“我已经派人去请镇长过来说个清楚了,不必麻烦池道友,池道友若是想旁听,请自便。”
他是怕池先秋帮闻有琴开脱,毕竟他们两个是从小相识的好朋友。
池先秋只好朝闻有琴无奈地摆摆手,但还是很讲义气地走到他身边,和他坐在一块儿了。
他们两个也有些日子没见了,非常克制地打了招呼,就开始小声说话。
闻有琴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带着徒弟来做试炼。”
闻有琴回过头,看见李鹤与狼崽子,惊道:“有日子没见,都长得这么大了。”
池先秋又问:“你怎么回事?”
闻有琴朝一脸严肃的徒有箫努了努嘴:“就是被这个师弟抓住错处了呗。他要用彩竹,以为我故意拖延,在针对他,其实我哪里有?”
池先秋笑了一下:“那你也愿意让他逮着你兴师问罪。”
“那能怎么办?我也想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况且到底他是师弟,我是师兄嘛,不能真欺负他,又不能把他赶出宗门……”
徒有箫一个眼风扫过,闻有琴便掩住了嘴:“师兄跟朋友说悄悄话你也听,这可不像君子之风啊。”
徒有箫转回目光,闻有琴碰了碰池先秋的手肘:“还是你对我好,带着你的四个徒弟给我撑场子。”
池先秋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四个徒弟站在他身后,倒也像是大场面,也把他衬得像是个有背景、有靠山的修仙大能。
他笑了一下,转回头,只听闻有琴继续抱怨道:“你不知道,一路走来,我一个人被夹在一群白衣裳里,简直都以为我是要去地府……”
徒有箫拍了一下桌面,他又住了口。
“看吧,我一路上就是这样过来的,他连话都不让我说……”
“闻师兄慎言!”徒有箫喊完了才觉失态,扭过头,不再看他们两人。
正当此时,几个白衣修士也把镇长请过来了。
听过神乐宫修士的来意之后,镇长解释道:“都是误会罢了,我早些天就给贵派传了书信,说今年的彩竹可能要晚些,可能是送信的灵鸟耽搁了,没有将书信传至神乐宫。”
闻有琴便道:“师弟,你看吧,与我无关,都怪那只送信的鸟。”
徒有箫并不理他,只问道:“因何延迟?”
“这……”镇长犹豫了片刻,无奈还是将事实说了,“山间妖兽作乱伤人,我等不敢上山。”
“如今呢?妖兽何在?”
镇长看了一眼池先秋:“妖兽已被玉京门的池小仙长收服,这几日我等正在加快伐竹,尽快就将彩竹送到神乐宫。”
徒有箫反倒恼了,拍了一下桌案:“既有妖兽,为何不来寻我神乐宫?反倒舍近求远,去求玉京门相助?”
他怒气太过,池先秋劝道:“他也不过是随手选的宗门,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徒有箫不依,一定要问个明白:“为何不来寻我神乐宫?”
那镇长也憋着火,见他这样态度,一些平时要避着神乐宫弟子说的话,这时都出了口:“自然是因为神乐宫内斗太过。”
此话一出,在场修士都变了脸色。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神乐宫分了两派,两派内斗不止,我等若求助你穿白衣的神乐宫,免不了惹得红衣的恼火;若求助红衣的,你白衣的自然也要找我麻烦;就算一同求了两边,你两边在这儿碰了面,少不得要打起来,如此,我自然去求玉京门帮忙,玉京门远些便远些,但胜在池小仙长法术高,脾气又好。”
“池小仙长知道这个缘故,方才劝你,是不肯给你们神乐宫的人难堪。如今你这样咄咄逼人,我却少不得要站出来理论一番。我这个镇子要求谁,莫非我自己说了不算?发求助信给玉京门,是我同镇子上的人商量过的,他们都觉得如今的神乐宫不大好。”
说完这一番话,镇长脸色铁青,转身便走。
徒有箫的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看着他走了。
好友数年未见,自然是要叙叙旧的。
池先秋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大熊猫幼崽,脚边伏着两头大灰狼,身边还坐着李鹤。而闻有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旁边的小榻上,连连咂舌:“你这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当时你要收徒,我还笑话你,现在看来,还是你有远见。”
“哪有?”池先秋顺了顺狼崽子的尾巴,“很不让人省心。”
而后李眠云端着两碗甜汤进来:“师尊晚饭吃的少,吃点夜宵。”
闻有琴咂舌的声音大了不止一个度,对池先秋道:“神仙呐,神仙。”
“师伯也请。”
“好,多谢。”
池先秋拉着李眠云,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大徒弟是挺乖的,再往下就……”
收获了来自其余三个徒弟的凝视目光。
池先秋端起甜汤喝了一口,把方才的话都咽下去,换了话题,只问闻有琴:“你师弟那儿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闻有琴道,“准备点东西,带着他去给镇长赔礼道歉。”
“挺好。”
池先秋忽然想起什么,拍拍几个徒弟:“快点,看看闻师伯是怎么对师弟的,师兄弟友爱互助,宽容和睦,都给我学起来。”
他的四个徒弟看了看其余人,然后转开目光,继续保持方才黏着池先秋的动作。
再说了一会儿话,池先秋便把徒弟们赶回房去睡觉了,吹了灯,他搂着大熊猫幼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闻有琴说着话。
池先秋问:“今年你们来玉京门过年吗?我回去早做准备。”
闻有琴道:“看小乔的意思,我……”
话音未落,黑暗中传来一阵铃铛响。
池先秋伸长手,在换下来的衣裳里翻了翻,找出一串铃铛。闻有琴一看那铃铛就笑了:“你哪儿来这么多人要联系的?”
池先秋没说话,看了看,发现在响的那个铃铛,是池风闲给他的。
他一激灵,连忙坐直起来,清了清嗓子,才捏了一个传音诀:“师尊有什么吩咐?”
趁着传音诀还没结束,闻有琴插了一句:“池掌门有礼,有琴向池掌门问安。”
传音诀送出去之后,池先秋抬手要打他:“我跟我师尊说话,你插什么嘴?”
“你和你师尊说话还这样端着?”闻有琴学他清嗓子,“咳咳……”
“你不懂,我师尊太正经了,不能在他面前吊儿郎当的。”
此时的问天峰上,被池先秋认为太过正经的池风闲,才从一场梦中醒来。
他出了些汗,长发贴在颈上,汗珠顺着他的脖颈留下来,经过喉结,落进衣襟。
自池先秋走后,不知受了什么影响,他一直在做那些旖旎的梦,明知不可,却引人沉迷。
方才他终于没忍住,摇响了池先秋的铃铛,池先秋的声音传过来之前,他已经解开了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