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重攻击轰击在一起, 仿佛暴风与雷霆齐至,整片异空间都在毁灭的气息中动荡。
这样的恐怖攻势下,哪怕是天人圣者, 若是毫无防备,至少都要重伤。
出手的这一瞬间。
几个人脑海中几乎是不约而同飘过一道白衣如云、清风朗月般的身影。
——离开太上道门后,“燕无伦”一路行来, 跨越数千里之遥, 先是无声无息拜访东黎大长公主,随后又通过几个人的引见悄然见到了另外几位天人。
姬慕月推开国师府的大门、陆一渔主动找上大长老的清修之地, 天宗教主一纸书信传入北漠王庭……随之一同而至的还有一道乘风踏云而来的身影。
此时此刻, 不久前的画面再度浮现于心头,这几位天人出手的同时,脑海中仿佛又回响起那道温柔舒缓、有若天籁的清雅男声,带着莫名的蛊惑力量。
“……阁下以为执天阁阁主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大义凛然吗?”
“真正企图动荡整个天下的人是他啊……”
“天人之寿八百载。恐怕阁下还不知道吧, 执天阁阁主早就活过了不知多少个八百载……”
“他身上可是有着天人之上的秘密啊……”
“……不需要化敌为友, 阁下尽可以继续诛杀天外邪魔, 履行承诺的同时, 稍稍试探一下那位执天阁阁主也不为过吧?”
“不如来打个赌罢,我赌……哪怕你们所有人一齐出手,也奈何不了他。”
……不得不承认, 他们的确被那个年轻人说动了。
当然,这也与对方给出的证据有关。尽管目前还不能完全证实,但执天阁阁主身上的确是存在一些疑点……
——作为重生者的晏危楼, 尽管前世的记忆并非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某些至关重要的部分,比如执天阁阁主的某些黑料,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晏危楼记忆中最清晰的一件事就是, 当年北斗魔宫偷袭三大正道圣地,其背后似乎隐隐存在着执天阁阁主的影子。只可惜,清楚此事的两位天人都已死去,而当年尚且年轻的渡九幽未曾见过执天阁阁主,也不清楚其中详情。
哪怕利用逍遥楼去收集情报,“燕无伦”也只能给出一点似是而非的含糊证据。
不过这点含糊证据就够了,那几位天人本就已经内心动摇,只是缺乏一个借口而已。“燕无伦”给了他们借口。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会彻底被“燕无伦”牵着鼻子走。
因此,表面上答应了“燕无伦”联手针对执天阁阁主的计划,但他们出手的同时,几人早就达成默契,要趁其不备,一并解决晏危楼这个人。
轰!
像是满天星河一齐摇落,天幕也随之塌陷下来。群峰陨坠,星河如瀑,吟啸的剑气化作无垠沧海,无与伦比的恐怖攻击将两人一同包裹其中。
「……既然墨先生你在乎的是天下苍生,我们也履行了答应你的承诺。那么,为了天下苍生,与天外邪魔一并同归于尽,这样的结果,对你而言应当也并无遗憾了吧?」
「像你这样的存在,出现在这世上,终究是过于碍眼了……」
无数枚文字在半空中飞舞,封锁的异空间中,几人不约而同出手。
将晏危楼与刚刚到来的身影一并淹没。
晏危楼瞳孔之中,只剩下一片铺天盖地的光辉,像是头顶的天穹突然塌陷,数不尽的星辰一并砸落了下来。
他挑了挑眉。
“啧,说好的先一起对付执天阁阁主,你们却还想一石二鸟……”微不可察的呢喃声透着淡淡戏谑,他幽深的瞳底深邃一片,“不过,不出意料。”
脸上神色丝毫未变,晏危楼冷静地拔刀出鞘,漆黑刀刃在他手中舞出了残影。他身形飘然而起,主动迎了上去。
下一瞬,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被一道锋利绝伦的刀光劈开一道缝隙,随后漫天刀光如水银泻地般喷涌出来。
剑气与星光如初雪般融化,一袭玄衣的青年身随刀光而出,深沉恐怖的气息在他身周涌动,仿佛在他身后凝成了无边无际的庞大阴影。挥袖之间,那漆黑的刀刃于一瞬间斩出了成百上千道斩痕。
当头落下的虚幻山峰被斩成碎片,四溢的刀光犹如月光一般漫天飘舞,无数缕银色的“丝线”相映交辉。
虽然同时被四位天人突然围攻确实是一件危险的事,但要是心有预料,早有准备,就不是那么麻烦了。
如庖丁解牛般将袭来的一切攻势一一化解,晏危楼突出重围,身形飞掠过长空,尚未消散的刀光残影在身后一并掠过,漆黑长袍上仿佛弥散着月光。
就在晏危楼突围的瞬间,同样被四个人的攻势所淹没的“墨先生”不闪不避,只是微微抬头,淡然地望着这一幕仿佛天翻地覆的景象。
他一袭黑袍,身上裹着一件漆黑文士服,原本英气勃勃的脸上透着淡淡虚弱之色,眼睑处有一道漆黑锁链般的印记,周身上下充斥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在那山呼海啸般的重重压力下,他身下的轮椅发出“咔吱”声响,率先承受不住,一下子碎裂开来。
但他只是一动不动,任由那足以撕裂数座山峰的力量轰在了身上。
晏危楼恰好回身,目光与之撞到一起。
那人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带着几分怀念,如同老友重逢一般平和。
……但他瞳孔中的情绪却并非如此,像是满载着无穷恶意,又掺杂着某种微妙难言的情绪,怀念与憎恨交织在一起,激荡的杀意让他的瞳孔都在发亮。
紧接着,他整个人如星点般崩散开来。
几位出手的天人都怔了一怔,随即脸色大变,殊无半分喜意:“不对,这不是他的真身!”
几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这一次的行动无疑是失败了。没有除去晏危楼,还暴露了他们对执天阁阁主的忌惮,引起了对方的警惕。万般算计都是一场空!
原本惊怒交加,就要出手的悬天峰圣主也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
“我就说,墨先生一向算无遗策,怎么可能轻易被你们算计了!原来他早有准备,难怪来之前他特意给了我传送灵器。”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脸色更难看了:“你说什么?他早有准备?”
悬天峰圣主冷哼了一声,刚才这几个人的偷袭他可都看在眼中,自是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因此,他只淡淡道:
“那是自然。早在我来之前,墨先生就交代过,若是中途你们想要见他,我尽可答应,用传送灵器让你们见上一面就是了……”
当时他还以为墨先生只是随口一说,然后,看方才发生的这一幕,显然对方早就算到了将会发生的事。
“可笑你们暗中算计,自以为得计,但一切却早在墨先生意料之中。”
名存实亡的合作关系已经破裂,悬天峰圣主目光冰冷,肆无忌惮地嘲讽几人,以发泄心中未熄的怒火。
他又不是傻子,从几人默契无比的出手中就看出来他们早就有了主意,说不定还和晏危楼达成了默契,所以之前才一唱一和地要见执天阁阁主。
倘若说,之前那一瞬间他是愤怒于几人的出尔反尔,突然偷袭。那么,现在想清楚了这一切,他就更加愤怒于自己被蒙在鼓里,居然从头到尾被这几个人当傻子一样耍弄!这简直是莫大的屈辱!
但他终究不是什么楞头青,很快就强压下怒火,将目光投向在一边看戏的晏危楼,沉声道:
“几位好歹也是天人圣者,之前无缘无故对墨先生出手也就罢了,该不会还真想背信弃义,放过这个天外邪魔吧?这可是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
站在一边看戏的晏危楼,见他将话题扯向自己,却是不慌不忙,微微一笑。
……倘若是之前,这些人或许还会履行与执天阁的约定,但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他这有恃无恐的微笑看在悬天峰圣主眼中分外碍眼。
两人本就有旧恨在前。
——上次在北漠,晏危楼借助乾坤道图之力,差点以入道大宗师之身完成弑杀天人之举。
这也让悬天峰圣主在好一段时间里沦为天人中的笑柄,彻底颜面无存。
而今,晏危楼又露出如此明晃晃的嘲讽,这让悬天峰圣主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虽然这几人无缘无故对墨先生出手,但悬天峰圣主可不相信他们会突然背弃正道,与魔道为伍。否则他们也不会连同晏危楼一起攻击了。多半只是受晏危楼挑拨离间而已。
现在既然偷袭无果,但凡他们还不想与执天阁和悬天峰结下死仇,就该知道要怎么办。这也是正道之间的潜规则。
之前还喊打喊杀,之后又为了共同立场亲如兄弟,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江湖上,所谓正邪之分,无非就是看谁更豁得出脸皮,更会做好表面功夫罢了。
但其余几人却迟迟不动。
周围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你、你们……”他忍不住皱起眉,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打量。
晏危楼慢慢笑起来:“你说的很对,反正执天阁阁主没有事。只要杀了我,明面上他们也算有了交代,执天阁亦不会将几位天人圣者出手试探的事情传出去……”
“大不了之后就说,事先与执天阁阁主早有默契,只是假意答应同我合作,骗我失去防备,趁机封锁空间对我出手,大家都还是诛邪灭魔的正义小伙伴……
“再比如,之前都是被我这个魔头所误导,对执天阁阁主出手也只是误会……
“嗯,只要愿意找,合适的理由不要太多。相信执天阁阁主也乐意圆谎。”
他漫不经心地摊了摊手,一番话说的十分直白。那张俊美锋利的脸上挂着某种懒洋洋的、惹人生厌的笑,直让人恨不得冲他的脸狠狠来上一拳。
悬天峰圣主眉心越皱越紧。
晏危楼准确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但他不明白,为何其余几人此时的神色如此奇怪,似乎并不打算按照剧本来?
一种不妙的预感渐渐在他心中蔓延。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晏危楼好心为他解惑:“当然是因为……执天阁阁主的表现太过完美了啊。”
……以往对方的确有过数次测算天机之举,但针对的都是他们的敌人,且给出的结果最多不过是“今日不宜出行”这样大而化之的含糊之辞。
对方每次出现,泄露天机,看上去似乎都是在救人,从未利用这份能力算计过任何人。
对他们来说,这位执天阁阁主毫无疑问是无害的。尤其是对方时不时就会消失许多年,就更加没人将之放在心上了。
但当彼此暂时站到对立面,他们还是第一次发现,对方测算天机的能力远比过去表现出来的还要恐怖,居然连他们的一切谋划都一清二楚。
事先给出传送灵器,安排假身出现……这简简单单,却针对性极强的应对,太过周详,也太过完美了。
简单的一句“今日不宜出行”还只是让人钦佩,但若是周详到“某时某地将会遇上某人某事……”一整天发生的事都能被算出来,那就只会令人惊恐了。
倘若说,之前这几人还只是被晏危楼挑拨,激起了心中那点属于人类的劣根性。那么现在,他们就是真的对执天阁阁主充满了戒备。
哪怕身为天人,一举一动居然也逃不出对方的测算。似乎所有人在他面前不存在任何的秘密。这样的人,又怎能不让人忌惮,恐惧,企图除之后快?
哪怕他过往表现得淡泊名利,毫无野心,也无法让人放心。
几人神色凝重,悬天峰圣主也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提起了心,看向其他人的目光中露出警惕。
唯有晏危楼一个人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真打算和你们一起埋伏执天阁阁主吧?”
所以,偷袭失败后,悬天峰圣主才会以看待死人一样的目光看待他。
“——我可没想过如此简单就能杀了他。”
青年玄衣如墨,飞扬的眉宇间凝着一抹轻快的笑意:
“成也好,败也好。从始至终,我的目的不过是让他从幕后暴露到台前,让诸位意识到这个人有多可怕而已。”
悬天峰圣主的脸色渐渐变了,他突然意识到了晏危楼的话中之意。
有时,超出常理、让人难以理解的强大,就是一种罪过。执天阁阁主表现出来的修为实力或许还不足以让人戒备,但那份算无遗策就已经足够让人忌惮。
事实上,想明白晏危楼话中之意,就连一向崇敬着墨先生的悬天峰圣主,都情不自禁地往深了想。倘若哪天这个一切行为都被料中的人是他……
他无奈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居然也下意识对墨先生有了几分警惕。
一时间,他看向晏危楼的目光都染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果然是魔道,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动摇了他的心境……这个人,太过可怕了!
而那道含着笑意的清朗声音还在不紧不慢地响起,听在众人耳中,却充满了无法抵抗的蛊惑之意。
“……现在,究竟是我这个所谓的天外邪魔威胁更大,还是执天阁阁主更值得警惕呢?”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天人者,本就已超凡脱俗,苍生倾覆,又与他们何干?反倒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神明”,对他们来说更为碍眼。
既然对执天阁阁主起了警惕,那么让对方如此急切,欲杀之而后快的晏危楼,自然也就不再是他们的敌人了。
……至少目前不是。
但正道终究是要脸皮的。要他们就这样倒戈向晏危楼,放过这个“将会祸乱神州的天外邪魔”,也有些为难人。
看着众人的神色,晏危楼笑了起来:“看来,之前逍遥楼主转达的提议,诸位是同意的了?”
“……我与诸位之间并无仇怨,这次起因也不过是执天阁阁主一句话而已。谁知道他算得准不准呢?我还说,他就是在挟私报复呢。”
对这些所谓正道中人的心理把握极准,晏危楼张口就给了他们一个罢手的借口,让他们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
“至于我和执天阁阁主之间的私人恩怨,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晏危楼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让这些人倒戈成为自己的盟友,单只是正魔两道之间的壁垒就不可越过。
他所希望达成的目标,不过就是让其他人退出这场由执天阁阁主所导演的大戏,达成两不相帮的局面就足够了。
眼看之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缓和,悬天峰圣主也顾不得自己心里那点纠结了,他急声道:“不可!”
“魔门外道阴险狡诈,绝不可轻信!神州大劫在前,诸位身为天人,要为一己私欲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他神色严肃,用的是一贯以来大义凛然的口吻。
悬天峰自建立伊始,就以守护整个天下而自居,而且不是假模假样的装腔作势。他们每一个弟子从小就被洗脑,发自内心地将自己视作天下之主,有裁定正邪、堪平天下的责任。
由于悬天峰的实力摆在那里,只要没有太过分,其他人倒也乐意去捧他们。但这次却没有人附和。
悬天峰圣主:“……”
发表了一番近乎中二的宣言,却没有一个捧哏,气氛变得莫名尴尬。
一股愈发不妙的预感让他心神一凛,不动声色地望向四周。
这时他才意识到,连同晏危楼在内,其余几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极为意味深长。
……不好!
他突然意识到了危险。
若是这些人下定了决心要站到执天阁的对立面,那么他这个形同执天阁阁主代言人的存在,就极为碍眼了。
果然,就听裴不名突然轻轻叹了一声:“严兄,得罪了。”
终于有了姓氏的悬天峰圣主还来不及说什么,裴不名便踏出一步,他一袭青色文士服飘然若仙,手上的动作也极为优雅,但优雅之中却又蕴含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虚幻的书卷在半空中飞舞,一个小小的“山”字从书卷中迸出,从起初小如蚊蝇,到最后仿佛大如山岳,当头向他砸下来,四周的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破空之声。随后又蹦出一个小小“火”,牵动着漫天天火流星一同坠落,赤红色的光焰照亮了整片异空间。
他的出手像是一个信号。
其余几人也紧跟着出手,无穷的武道意象化作无穷幻影,几乎要将悬天峰圣主整个人吞噬。
晏危楼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他轻笑一声,漫不经心抽出长刀。
长而窄的刀锋铿然出鞘,像是一泓清幽月光从少年眼底淌过,倒映出一双幽邃漠然的眸子,和眸子里清淡的笑意。
一瞬间敌我互换。
众人的举动已然说明了他们的决心。悬天峰圣主也不再废话,同样拔出了长剑,周身气息沸腾,如有一轮虚幻曜日冉冉升起。他迎了上去。
身为天人圣者,他有自己的骄傲,既然这些人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自是不会继续浪费唇舌。再加上周围空间已经被封锁,他便是想逃也不可能。
那就唯有一战!
这个江湖终究是以实力为尊。
异空间再次剧烈动荡,各色光辉碰撞在一起,发生了惊人的爆炸。
同样是一对五,之前晏危楼甚至还有余力反杀,而悬天峰圣主的实力却连勉强支撑都困难。
刚刚过了百招,他周身气息就明显变得紊乱,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渐渐苍白。
“咳咳咳!墨先生神机妙算,你们的一切阴谋早在他预料之中……”
闷吭一声,不知道中了谁的攻击,他猛然倒飞出去。
好不容易在半空中踉跄停步,他阴沉着脸抬起头。
“……不要逼我。”
之前他还不知道墨先生为何突然以报酬的名义送他一件宝物,还特意交代只有生死危机关头方可动用,因为一旦动用就要耗去半身精血。
但现在……他已然全都明白了。定然是对方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想到耗去半身精血的代价,悬天峰圣主还是希望能说服这些人收手,免得到最后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
只可惜,回应他的是又一记刀光。
滴答滴答。
鲜血从刀锋上连串滴落,晏危楼漫不经心地轻轻一甩。突然神色微变,紧接着身形骤然向后疾退。
他整个人便如一只黑色的大鸟,一瞬间倒飞出去数百米,一双漆子的眸子紧紧盯在悬天峰圣主身上,瞳孔倏然紧缩。
一样东西被对方抛了出来,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铜牌。
这东西被抛出的瞬间,悬天峰圣主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身体内部的精血一瞬间沸腾起来,整个人全身通红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滚烫的白气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
“啊——!”
短短三秒不到,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大活人直接被抽空了全部的精血,变成了一副干瘪的皮包骨头。紧接着,他体表那一层皮肉开始燃烧。身体在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之下扭曲起来。
嘭!
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捏紧爆碎的番茄,他整个人爆了开来,化作无数飞灰。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一道透明的神魂在肉身崩溃的瞬间从他体内飞去,立刻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笼罩,随着身体一齐湮灭。
“……你、骗我——!”
极度的怨愤,不甘,绝望,憎恨……这声音里过于激烈的情绪,几乎要深深印刻在众人灵魂之中。
以天人强大的意识,立刻明白过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多半是被执天阁阁主蒙骗,成为了对方手中的棋子。
晏危楼倒是不意外。他很清楚,只要有杀死他的机会,那个人干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情都不为过!
其余几人心中蓦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般的恐惧,但很快他们就来不及多想了。
以一位天人的全部神魂血肉为献祭,那枚飞至半空的铜牌表面涌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深沉黑暗,无形的力量随之涌动而出。周围的空间在一刹那被定格,没有光,也没有声响。
所有人都被定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惊骇的表情。他们双眸之中,倒映着无尽弥漫的幽光。
轰!
无声无息间,像是宇宙间突然有一颗星辰爆炸,无尽的光与热湮没了所有人。
剧烈的爆炸让整片异空间彻底扭曲,结界寸寸崩碎,原地出现了一个黑洞般深邃的漩涡,所有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被漩涡卷入,就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阿晏——!”
宿星寒的声音隐约传来,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飘渺到远隔一个世界。
晏危楼最后的视线里,只见一抹白影毫不迟疑地冲入四周崩碎的空间碎片中,向他扑来。
仿佛被无数柄风刃同时从周身切割而过,他雪白的衣衫瞬间被染红。
周围的天地不断扭曲、崩碎,这一刻,晏危楼忽略了周遭的一切,目光里只有那双清澄澄的、蕴着担忧的眸子。
比冰雪还要纯粹,比月光还要柔和。
似乎因为动作过于激烈,宿星寒飞掠而来的同时,一卷石质的古卷突然从他袖中飞出,直冲晏危楼而来。这卷神秘的补天诀总纲率先一步落入爆炸中心。
似乎是吸收了周围逸散的无穷能量,之前一直无法打开的古卷突然自行摊开。
晏危楼眼前弥漫起一片金光,随后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