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算了,舍不得

往前是西陆,往后是江熠,哪个都让季祯觉得想避开。

西陆不知内情,眼神清明地看向面露惊慌的季祯道:“不过这也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思,往后能不能有缘再相见也是未知数,但愿如同那位姑娘说的,我们有天定的缘分,其他的请求不得了。”

西陆以为季祯脸色的改变是觉得这惊鸿的缘分不可捉摸,难以帮忙,是以还笑着接了一句,“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只是你问起才说罢了。”

季祯怎么会不在意这个。

他既懵头懵脑,又心怀羞愧,同时心脏咚咚咚跳得厉害,想起前头自己放下的大话,只感觉现在回去就算是江熠把自己的骨头拆开咀嚼吞下去,自己也无甚反对的立场。

“可真是好缘分,”江熠的手放在季祯的肩膀上,按住他的力道并不重,就连语气也是轻松的,可是落在季祯的耳朵里,季祯还是觉得那话有千钧重,听得他耳朵根都嗡嗡的,“阿祯说是不是?”

西陆看着季祯,季祯感觉江熠也在身后看着自己。

这话叫他怎么说?

季祯:“啊,这个,唔……”

他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干脆转头看向江熠,面露求饶之色,“我们回去吧,我觉着有点累了。”

西陆在旁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见季祯话音落下,江熠还笑了笑。

西陆对江熠并没有彻骨的痛恨,他起初只是迷茫和惊惶,然而现在已经逐渐明白过来。江熠的确是魔,但魔又岂止是江熠。仙门经此一遭,倒仿佛清净许多。

他依旧是那个跟着师父在小地方修身修己的小修士,只是看待许多事情的目光清澈了更多。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西陆紧张地转头回看,只见里面一个师兄站在门旁,本来是想要出来的,见西陆杵在门前愣了愣,问道:“西陆,你在这里做什么?”

西陆说,“我在这……”他正在想着如何措辞,就见那个师兄打着哈欠已经一步迈出来,仿佛对外面站着的江熠和季祯无所察觉。

西陆奇怪,再转回原本面对的方向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季祯和江熠站着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影?

西陆悄悄舒了一口气,随便说了个理由打发了师兄,自己跑了回去。

而季祯刚才眨眼睛被江熠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屋里少了侍候的仆从,现在这会儿连烛光也没有。

季祯只感觉自己被压倒在软榻上的动作迅疾而面颊旁边都带起一阵凉风,刺激地他把眼睛也闭上,知道后脑勺枕到了软垫上,后背不再是无所依托,他才睁开眼睛与江熠四目相对。

离开这里的时候,季祯满是自信,此时眼珠子从正对江熠,改成了慢吞吞挪到旁边看着侧面,尽量避开和江熠的视线交错。

江熠的情绪没有外溢,他的目光只是寸寸放在季祯的皮肉上。

屋里漆黑一片,窗外的月光也也很暗淡,在季祯眼中,除了极近的地方可以依稀看见江熠的眼睛,剩下的更多感知基本都来自己自己和江熠拥抱的动作。

江熠没有气息,两人之间便只剩下季祯略急的温热气息。

唉唉,这算什么事。

季祯心里哀叫,情绪交杂一时分辨不出哪一种更多了。

不过开口还是要先开口的,先开口才有主动权。季祯抿了抿唇说,“这事情算我输了,我也是没有想到我竟讨人喜欢到这个地步。”

这话不知道是认输的意味多一些,还是自夸的意味多一些。不过季祯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自夸就是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自夸什么。

“你不会把我投进丹炉里吧?”季祯问江熠,“我可知道炼丹术里面似乎有些奇奇怪怪的材料。”

江熠轻笑了一声,忽而身形一动,季祯只能依稀分辨出来他的动作是将自己的手给伸了过来。

季祯下意识把眼睛闭了起来,不知道江熠想干嘛,自暴自弃干脆不想面对了。左右江熠不会真的杀了他,剩下的想做什么,他都认了算了。

谁知道江熠的手越过他的头顶,衣袖还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然后从他脑袋后面取过了个什么,季祯还听见一声吱呀叫,小小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底发出来的。

季祯好奇地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只看见江熠的手上掐着个两个脑袋的胖娃娃。在这等光线和氛围下,两个脑袋的胖娃娃着实透出诡异,何况这诡异还就在自己面前。

季祯下意识抬手猛地一拍,“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伴随着一声压抑不住的抽噎,季祯才反应过来,“大顺啊。”

他坐起来,到底有些歉意,自己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有些重了。

不过季祯还是奇怪,“你坐在我脑袋后面做什么呢?”

梦魇先是被江熠掐住揪出来,已经觉得自己半条命被吓飞了,又接着被季祯打了一巴掌,这下又害怕又委屈,才忍不住哭了一声。

“我没有,”它小声道,却不敢多辩解。

它哪里是故意坐在季祯脑袋后面的,它在两人回来之前就已经在那里了。季祯和江熠总是呆在家里,梦魇没了栖身的玉瓶,连放风都胆战心惊不敢随便出来。今晚好歹他们出去了,梦魇才在软塌上抻抻胳膊抻抻腿的。

只是没有想到它放松还没有一会儿,江熠他们就闪回了到了软榻上,梦魇惊惶中就被江熠掐住了。

“算了算了,你自己出去吧。”季祯说,他想了想又道,“你先去隔壁呆着,我明天让若华找个瓶子来把你装上。”

他实在受不了梦魇长两个脑袋,再胖乎白嫩那也是两个脑袋哇。

梦魇如获大赦,立刻跳下软榻出去了。

被这么一打断,季祯的心情倒是少了前面的几分忐忑。他对江熠叹了口气,“唉,说到底都是我输了,又有大话说在前面,你要如何都随你吧,只是能不能不咬我?我怕疼。”

江熠的指尖摸到季祯的耳朵上,往下一滑碰到季祯的耳垂。

耳垂上的肉格外软嫩,指腹揉搓间能清晰感觉到耳垂上的热度。

季祯虽然要履约认输,可还不想自己太吃亏,犹豫着向江熠讨教,“当真要吃,究竟怎么吃?”

魔自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这一点季祯丝毫没有怀疑。只是他还是不信江熠会吃掉自己的血肉。

“你喜欢我,你如何下得了嘴?”季祯假笑两声为自己壮胆,“我信你只是吓唬我的,把蜡烛点上吧,太黑了。”

江熠执起季祯的手,旁边桌上的烛火忽的自己亮了。

季祯的视线霎时清晰了许多,可他的心情反而因此提了起来。因为亮起的烛火让他看清楚了江熠此时的神色。

他看着自己的手,正在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审视。

与此同时,江熠说话了。

“你的每一寸皮肤,经脉,血和肉,还有骨头,”江熠的语气缓缓,没提到一层,目光便抬起一分,最后与季祯的对视,“我想都该嚼碎了吞下去,吸干净吮去渣子,如此一来不是正好?我们便永远在一处。”

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季祯心跳得像是要从胸前飞出来。

可是季祯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半是认命般开口,“那,那能先果断些了结了我么,我怕疼,除此之外,我也无所求了。”

他再叹一口气,满脸无怨无悔:“是我喜欢你,是我向你许诺的,我不怨你。”

季祯表面波澜不惊,可是紧紧揪住江熠衣袖的手却很暴露他的情绪。

然而即便知道这时候季祯说的话是小机灵,是甜言蜜语权宜哄他,江熠还是低低笑了起来。

江熠凑近季祯,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算了,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