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我先咬死你

夏天也就罢了,秋冬初春怎么受得?

他话音落下,就感觉原本的吻变成了咬,咽喉本来就是人的脆弱之处,齿间的力量足够产生令人胆寒的恐惧。

季祯的呼吸被逼停,双手一起去推江熠的脸,仍旧感觉颈间的皮肉被坚硬的牙齿摩擦过去,分不清是疼更多还是冷更多。

“呼,哈……”季祯劫后余生般喘息两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指腹清晰摸到江熠留下的齿痕。他毫不怀疑那一刻江熠想要咬破他喉管的迫切,鸡皮疙瘩一起冒出来,让季祯打了个冷战。

他如此受惊,江熠的眼眸之中却出现了璀璨的笑意,从淡到浓绽放开,随后映在季祯眼底的便是江熠肆意露出笑容的模样。

入魔前后,江熠的笑总是颇为克制。唯有此时这样,果真才向季祯表露了几分魔物的放肆与随性。

“你前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滋补良药是什么……”季祯声音小下去。

外面的人说将他分成三份,三边一人一份,季祯只当他们说些粗狂的瞎话。江熠也说他是滋补良药,季祯却就慌了。

难道外面人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根有据的几方相商?

江熠的指尖在季祯眼皮上轻轻一划,碰到季祯的睫毛,让季祯忍不住有一瞬将眼睛闭上,耳边又听见江熠说:“你自小有灵药吃着,便不说其他,吃了你也不是亏的,”

他顿了顿,说出的话更让季祯从天灵盖凉到脚后跟,“况且,先天灵体,以身饲魔也无不可。”

吃这个字用在情人之间本来是个有诸多暧昧的单字,偏偏实际上又有恐怖的意味。

“我,我不要!”季祯鼓足勇气喊了一句,眼睛已经睁大,溜圆。

江熠的手掌已经摸到季祯的后脑勺,往下又移动两寸后,轻巧放在了季祯的脖颈上,修长的指尖贴着季祯的皮肤,一冷一热,一硬一软,看似柔和却又捏住了季祯的命门,让季祯再后退不得。

“你有得选吗?”江熠冷声问他,眼底分明又映着两个小小的季祯。

季祯看着江熠眼底的自己,胆子大了几分,目光凌厉逼视江熠。

季祯强横的眼神都是假的,毫无气势,与江熠对视片刻之后便败下阵来,干脆整个贴上去抱住江熠的肩颈,自暴自弃起来,啊呜啊呜一阵撕扭,“那便来拼过,我先吃你几口!”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多怕江熠,或者是不是真的怕江熠。季祯只是想,事到如今江熠其实都没伤了自己,江熠一定极喜欢自己。

有人会这样喜欢自己,季祯并不觉得奇怪。他从小讨喜,不喜欢他的人才是奇怪的。

也许是由着这样的心态,内心深处季祯是不怕江熠的。

江熠的皮肉肌理依旧是细腻的,不过是冰凉的触感。柔软里又有韧性,季祯用了五分力气,除了一串牙印外并未咬破皮肉。

他咬到江熠的脉搏处,动作又忽然顿住。

季祯把脑袋抬起来几分,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脖颈那里本来可以感受到跳动的皮肉处,那里一番平静。

他抬起头再度看上江熠的眸子。

“怎么样,害怕了?”江熠握住季祯摸自己的手。

季祯摇了摇头:“只是有点,新奇。”他斟酌着词汇道。

江熠身上的很多改变,季祯大约都要有一段时间去适应,不过季祯并不觉得讨厌。

两人肩并肩躺在软塌上,双手紧扣,季祯含混地嘟囔:“反正夏天不久要来了,边城也四季如春。”

“爷。”屋外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是若华。

“什么事?”季祯扭头去问。

这个时间不是饭点,茶水也已经送过,若华会过来必定是有其他事情了。

季祯问完人也跟着坐了起来,下榻准备去开门,江熠在原处闭着眼睛,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这点距离下,他放任季祯来回。

季祯打开门只露出一个脑袋,若华站在台阶下,先是看了一眼季祯身后并没有人,这才小步上前对季祯说:“老夫人让我来传话呢。”

“什么?”季祯听见是自己母亲的传话,更提起了几分精神。

这些天季家人心里没一个不焦灼的,只是十分忌惮江熠,季祯又另外让若华递话出去,只让他们不要担心,另外不要随意过来,免得江熠还不可捉摸,误伤便不好。

但到了现在,府中虽然知道有个江熠在,但日子还是安安稳稳过了这么久,季祯母亲便没从前那么害怕了。

如今又实在担心儿子,便让若华来问问,能否过去母子说几句话,实在不行,让江熠一起来也可以,只是家人坐着吃个饭,小辈们也远远打发出去,纯粹是让长辈们心里有个底。

季祯听完这话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江熠,这才对若华说:“你先去告诉母亲,只让她和父亲,外加哥哥嫂嫂一起,人越少越好。”

少个人季祯就少一份担心,这饭也不是不能吃。季祯晓得家里人的担忧,他也想给他们一点安心。

若华领命走了。

天色擦黑。

平素季府这个时候往来奴仆也还忙碌,今日各处气氛显得低沉压抑许多,除了偶尔晃过的一盏刚点的灯笼,少有人影。

这是因为上面有令下来,这阵子奴仆们都小心谨慎极了,今日更加。

季祯牵着江熠的手,沿着游廊一路走,“这便是我从小到大住的地方了。”他一路随口说话,江熠的目光便从近看到远。

季祯想到江熠的手段,又说:“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有念头,耗费了府上花匠的多年心血,你可不能毁了。”

他说着又叮嘱另外的事:“一会儿到饭桌前,可不要吓唬人呀。”

除此之外季祯也不要求江熠其他了,反正这个时候他想家里人多半会谅解的。况且即便江熠没有入魔,也并非是个能讨好长辈开心的性子。

许多话都是重复说过的,江熠却也应了。

季祯心下放松许多,带着江熠再拐过几个弯,便看见远处有奴仆探头看着路这边。

随着季祯和江熠的身影出现,那两个奴仆便往后一缩,小跑离开了。

季祯到了他母亲的院子里,院门敞开,各处通达,唯独不见侍奉的下人们,想来是刚才就都退下去了。

季深听见脚步声,出来看了一眼,见到江熠时脸色也谨慎极了。

季祯唤了一声:“大哥。”

季深应下,本来转身要进去告知母亲,却没想到他并没期望对方开口的江熠这个时候也会忽然开口:“大哥。”

和季祯一模一样的称呼,季深愣了一下后,浑身想打颤。

他不晓得江熠知不知道自己叫人时候的恐怖情态,清不清楚自己看人时候的冰冷目光。就像是一个已经应该被剥夺了类人情感的死物,偏偏要用死气沉沉来贴合人情。

不过季深清楚江熠的底细和能力,被叫了自然只能答应,单音节的应答好歹没被他说成颤音。

季祯听见江熠的话,却是面露惊喜,转头对着冷冰冰的江熠嘿嘿一笑。

他来前嘱咐江熠叫人的,江熠不置可否,季祯只以为江熠没有答应,却没想到他还听话,心下满意又觉得甜蜜。

季深进去之后恐怕已经给其他人做了心理建设,因此等季祯他们进屋,江熠跟着他一起叫人时,其他人并未表露出失态。只是季祯的母亲见了季祯便是红了眼睛,想要伸手拉住季祯说几句体己话,心疼自己的心肝肉,又忌惮江熠在旁,半上不下停住动作。

季祯于是主动拉住季母的手,“娘,你莫忧心,我可好着呢。”

他虽不是满面春风,也的确脸色鲜活,并不像是被苛待欺负的可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