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身上好香

“季三,你不要胡闹,快些出去。”江熠狼狈仓皇地闭上眼睛,让季祯的脸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然而闭上眼睛可以看不见季祯,却无法不感受到他的存在。

从方才残存的视野中,江熠纵使闭着眼睛也能回想起季祯的双肩一半露在水外,水气轻轻抚触着季祯的肩骨,在他细腻的肌肤上停留的画面。

那水气如同有灵志,又或许只是在江熠的脑海里,那些水气有了自己的意识,正在做他想做而无法做的事情。

太放肆,太失礼了。

江熠的呼吸一紧,无法责备季祯,只能自我鞭挞。

季祯的体温与气息均缠绕在江熠的感官之间,将空间压缩得越发逼仄,让他逃无可逃,如同正在被灼热的火焰炙烤着。

他双手紧紧握住季祯的手臂,将他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推。

江熠的指尖用力,让季祯立刻痛叫出来:“哎呦,你打算捏死我吗?你心肝真黑。”

他露出娇气本性来便没个完,再不想要在江熠面前假装乖巧了。

江熠听见季祯呼痛,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又睁眼去看季祯。

季祯正抬起自己的手腕查看,在并不很明朗的烛火之下,他抬着手能明显看见手腕上有江熠的指痕。季祯由是一眼瞪向江熠,他的眉眼如何精巧绝佳,如此一眼合着湿漉漉的水气以及饱满的情绪看向江熠,直让江熠心头被猛地一撞,被压制了两天的心魔都因此而沸腾喧嚣起来。

“你看你给我捏的,”季祯骂道,“心黑手狠的大王八蛋。”

江熠想拿过季祯的手腕仔细看看,却又觉得不妥,生生忍住,语气里无奈更多:“季三,”他低声,软硬都无法在季祯手上起效果,“你先出去,不要闹了。”

季祯才不听他的。

他坐直了身体理直气壮地盯着江熠清冷的面庞,“我不是胡闹,是你逼我的。”

江熠的声音微微透着暗哑说:“怎么是我逼你?”

季祯哪里会说不出自己的道理,他说:“你以为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他本来想说的有气势一些,但话一出口颇为傻乎乎:“那天早上你说你不喜欢我,从前的我就已经消失了!”

话一说完,季祯脸有些红,心里呸呸两声,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好在对面的人是江熠。

季祯说到那天早上,江熠的神色又变了几分。

他不愿去回想那天早上,却又在这两天里反反复复想过很多次。季祯闯进门时候的雀跃神色,季祯转头跑掉时候的沮丧,在江熠的脑海里不知过了多少次,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痛点。

“对不起。”江熠低声说。

“这话晚了,别想哄我,”季祯在浴桶里挪了挪自己的坐姿,往江熠身边靠,“今日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的双手穿过水底摸到江熠的腰上,低头又去看两人在水面下的身体,看看江熠的,看看自己的,面色转为好奇多些。

季祯见自己的身体多了,却是头一回看见别人的,加之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情,更有些探究欲望。

通过季祯说的要睡了自己,以及现在的动作表现,江熠怎么猜不出他要做什么,他不由得开口警示季祯:“季三,这于理不合,你若不离开,那我走。”

他说着要从浴桶中站起来。

季祯哪能让他现在跑了?

不过他也没着急,季祯开口就抓住江熠命门:“你若现在走了,我就叫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咱们在一个浴桶里赤身裸体的呆过,到时候我就说咱们已经那个了。”

江熠僵住没有动。

季祯哼了一声又说:“别和我说什么礼法不礼法的,一天到晚就说这些扫兴话,我都听烦了,反正你不喜欢我,我要礼法干什么?我只管我开心,皇帝来了都挡不住我。”

他把传闻之中宜城季家三爷的那点张扬放肆都明白表现出来,目中无人至极。

季祯把自己憋了几天的心情抒发完毕,舒服了些,见江熠没有说话,似乎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心中更是熨贴,伸手摸了摸江熠的脸:“你乖乖听话些,很快就完事儿了,这些事儿我都懂的。”

他把那些小人拆开组合好几遍,又仔细看过好久,加上锦盒夹层之中的一些图册和文字说明,季祯都认认真真看过,自认是没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自诩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了。

江熠本来垂眸几乎在逃避现实,同时克制着心魔冒出头让场面再次如同上一回马车中一般失控,可在听见季祯说自己懂这些事时,他又抬起头来紧紧看着季祯的脸问道:“你都懂,你怎么懂的?”

季祯的话让江熠忍不住想象季祯也许也曾经在别人面前这样赤身裸体,光是想到这重可能性,江熠的心绪便波动不止,如同被心火灼烧般难以忍受。

季祯见江熠盯着自己问出这种问题,还以为江熠是怀疑以及看轻了自己,当下道:“我怎么不能懂,我懂的东西多了去了,比你懂一百倍。”

他说着撅嘴凑过去,“来,亲个嘴,这个我知道你懂的。”

江熠却一把握住季祯的手腕,这回好歹是比上一次收了些力道,没让季祯感觉痛。他躲过季祯凑过来的嘴唇,让季祯只从他的脸颊擦过,带来一道腻滑的触感,口中带着些执着地问季祯,“你和谁一起懂得这些的?”

他想到若华和季祯的亲密样子,又知道俗世富贵人家里让丫鬟陪着少爷通晓这些事情是普遍的,忍不住问季祯,“是若华吗?”

季祯本还想凑过去重新亲一口,听见江熠提到若华的名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你提若华干什么啊?”

此情此景提若华的名字,太奇怪了,简直扫兴。

他往坏了揣测江熠:“你是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扫我的兴致。”

王八蛋心机深沉啊。

“若华还是个小姑娘,你这是坏她名声。”季祯道,“我生气了!”

他给江熠将功补过的机会,直了直自己的腰,冲江熠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道:“你给我摸摸,我可能会消气的。”

江熠听季祯说若华还是个小姑娘,心中正松一口气,没想到接着会是一句远远超出自己预期的话。

季祯说得坦然,江熠却怎么下的了手。

季祯见江熠不动,还反问他:“难道你要我给你摸?也不是不行吧。”

反正待会儿都要派上用场的,你先我先有什么要紧。他说着上手就打算先帮江熠进入流程。

季祯垂眸看见自己即将施工的玩意儿,又客观点评,“你比我胖一些。”

江熠从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他无路可退,又不能让季祯真的付诸行动,他仓皇间只能握住季祯的两只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季祯抬眸看江熠的脸,不满道:“干嘛,你怎么比我还难伺候?”

他耐心告罄,正要骂人,就见江熠的眸色在他眼前忽而一转。江熠退无可退,忍无可忍,翻身将季祯压到了浴桶边沿,深深地凝望着他。

心魔鼓噪到了极点,在江熠脑海里占了上风,片刻之间随心所欲起来。

季祯的后脑勺碰到浴桶,视线转了半圈,还有些晕乎没回神,就听见江熠在自己耳边问:“哪里学的这些事情,怎么学的?”

他的声音明明与平日无异,还是偏冷的质地,然而此时却分明又夹杂了一股季祯说不出的陌生与危险气息,让季祯的呼吸都停了停,感到有些不妙。

季祯偏偏又有些反骨,本来不顺心至此,进浴桶以后好一会儿都未曾如愿,此时被江熠压制住还不愿意服软,犟嘴道:“我自有我学的地方,你凭什么管我?”

你凭什么管我?

这话在江熠的脑海之中回荡不休,的的确确也是句真话,心魔却焦灼起来,伺机点燃江熠的躁郁,“也许他早和旁人做过这些亲密事情,千姿百态,各种各样……”

季祯说完这话,便越发感觉江熠周身的氛围不对劲,带着一触即发的森冷,如同蛰伏着的兽性即将发作,要将自己撕成碎片。

他感觉面前的江熠让自己陌生,就好像换了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人。

季祯这才慢慢感觉有些心慌,试探性地叫了江熠一声:“江,江重光?”

他见势不妙,声音少了些前面的骄矜,多了些软乎温吞,带了些自己都没注意的卖乖之气。

江熠的脑海之中如同有两只困兽走到穷途末路般在打斗。

一方是理智的,告诉他即便季祯当真与旁人做过这些事,那也是人之常情,且与他无关。另一方却情绪激昂,带着浓烈的独占欲,怂恿着江熠狠狠堵住季祯的嘴,把人拆碎了骨头整个吞下去。

江熠的气息深沉起来,声声响在季祯的耳边,让季祯心头越发忐忑,不知怎么应对。

他心扑通扑通跳,面前的江熠眸色黑沉沉,让他感觉自己如同不见底的深渊凝望,稍有不慎便会直接被深渊吞噬,这几乎让季祯后悔今天莽撞行事。

“我,你干嘛啊?”季祯瑟缩了一下,挪了挪自己的脖子,“你先放开我,你好好洗,我不打扰你了。”

他现在想跑了,却难以如愿,江熠的鼻尖凑到了他的颈侧,轻轻嗅闻着。

“你身上的味道,”江熠开口,“好香。”

他说的话并没有半点猥琐,反而更有种让季祯不知所措的忐忑。就好像被野兽一爪子按住的小白兔,没有反抗之力,只能奉献上自己的肉香。

“你,你怎么了呀?”季祯这下不敢造次了,正要求饶,就见江熠忽然往浴房门口看,随后伸手一把捂住脸季祯的嘴唇。

季祯被捂嘴捂得莫名其妙,睁大眼睛看着江熠,以为这是什么新花招,本来想要挣脱快跑,两息功夫后却听见外面传来人声:“重光,你是一个人在里面吗?”

是江蘅的声音,季祯的动作也是马上顿住。他在江熠面前可一放飞自己胡作非为,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点脸的,特别是他觉得江蘅是云顶峰难得人还不错的,此情此景自己又没占上风,还反被江熠这大王八吓住,更显的自己没面子,不愿让江蘅看见了。

江蘅的声音里面有些疑惑,也许是听见了一些季祯说话的声音。

江熠开口声音如往日一般波澜不惊:“师兄有什么事?”

只有季祯能看见他的目光盯着自己,丝毫不改之前的凝望,这让季祯一瞬间有种自己也许该努力弄出点声响叫住江蘅,让他把自己救出去的念头。

江蘅沉默了片刻后说:“师父到了。”

师父到了,这四个字不知为何如同解咒,让江熠周身都是一窒。

季祯能明显感觉到江熠的身体一僵。他好奇地看向江熠,虽然被江熠的手桎梏住,活动范围有所限制,但还是清楚看到江熠的神色复杂,神色也淡了几分。

江蘅口中的师父,应该就是江熠的父亲吧?

季祯坐在浴桶中漫无边际地想。江熠对自己的父亲到来,似乎并不高兴。

“我知道了。”江熠回应道。

他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过来。

屋外江蘅的脚步远去,江熠立刻松开了本来捂住季祯的手,起身远离季祯。

季祯呼出一口气,虽然明显能够感觉到江熠周身让他害怕的气息退去,可是还不放心地看着江熠。

江熠背对着季祯瞬息间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走之前回头对季祯淡淡道:“水凉了,不要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