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我不是好崽崽

从头到尾都换了装束, 甚至连气质都愈发清冷不可亵渎的东岳,就那么站在原地,目光锁定在时乐脸上。

时乐的小圆脸湿漉漉的, 眼角跟鼻尖都红红的,明显刚才是哭狠了。

他茫然的跟东岳对视着,半晌, 犹犹豫豫的挪过去。

“老公?”

时乐歪着脑袋, 试探的叫道。

东岳听到这声老公, 眼底都泛了层暗意,那是在极度忍耐着情绪的克制表现。

“乐乐。”

东岳看着他,嗓音微哑:“再叫一次。”

“老公……”

时乐声音有点小,他对这个样子的薄闻时,有点陌生, 还有点害怕。

“嗯。”

东岳垂眸, 将面前的人拉近,抬手给他擦着脸上的眼泪。

时乐在对方温柔的动作中,胆子终于大了点儿。

他踮起脚, 猛地把自家老公给牢牢抱住, 抱住不算, 还试图往对方身上爬。

东岳纵容的把他给抱了起来,一低头, 将人吻住。

时乐:“……”

唔唔,等一下!

还有那个小疯子在!

东岳的这个吻,带着浓浓的侵略性,他仿佛忍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吻,所以, 吻的让时乐根本招架不住。

“够了,你们够了!”

目睹这一切的薄蕤,尖叫出声:“我不允许。”

她举着那盏灯,恨声威胁道:“你们给我分开,否则,我就砸了这灯!”

时乐闻言,顿时一急。

他推了推薄闻时,没推动。为了能不被亲死,且灯也不能砸了,时乐只能发狠的对着薄闻时的嘴巴咬了口。

薄闻时吃痛,果然松开了唇。

“你乖一点儿。”

时乐给自家老公顺顺毛:“等回家再亲,回家我们还可以嗯嗯一下。”

时乐的“嗯嗯”代表着什么意思,很好懂。

他给薄闻时顺完毛,也在纠结呢。薄闻时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还一肚子疑惑。

但现在的情况,不是应该先纠结老公怎么回事。

时乐指指薄蕤,强调道:“我们要把灯给抢下来啊,那是东岳大帝的灯,我们有用的。”

东岳,不,也是薄闻时。他淡淡道:“没关系,砸不坏。”

“我造的灯,很结实。”

时乐:“?”

你说啥呢。

就在时乐以为自己幻听的时候,薄蕤又在发疯:“东岳,东岳……你把时乐杀了,我把灯还给你。”

“我会让你彻底恢复真身。”

“你把他杀了,我可以陪着你啊,我可以永远陪着你。”

在薄蕤近乎癫狂的声音里,时乐终于后知后觉听明白了一件事。

他老公,是东岳大帝。

哦豁。

敢情他才骂过不久的东岳大帝,是他老公啊。

真棒棒。

时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薄闻时:“把灯抢回来。”

然后,他们再算算账。

算算为什么东岳大帝的私人物品,逮着他就使劲儿烫他!

薄闻时对属于东岳的记忆,并没有全部记起来。

他抿了抿唇,任由时乐从他身上爬下去,随后,他走向了薄蕤。

薄蕤没有逃,她只直勾勾的盯着这张许久未见的脸,痴迷的看着。

“灯,还回来。”

薄闻时冷冷开口,金色的眼眸在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漠然的如同注视草芥。

薄蕤攥着灯。

她已经很虚弱了,那条脑袋很大的鱼,把她啃噬到了可怕的地步。

她腾出一只手,想去捏薄闻时的衣角:“你是神,神不应该怜悯众生么?为什么,你不怜悯我?”

“我和时乐都出自一地,我们甚至相生相息,凭什么所有人都爱他……”

“我也想被爱啊。”

“你是神,最该有怜悯心的神。我只是想让你爱我,为什么不肯?!”

薄闻时没有让她碰到自己的衣角。

“我怜悯众生,可你要的不是我对众生一视同仁的怜悯。”

“你想让神偏爱于你。”

薄闻时漠然道:“可神的偏爱,也只能给予一人。”

薄蕤被这话给刺激到愈发疯魔。

她摇着头,不愿意相信自己又遭到了拒绝:“不,你的偏爱凭什么要给他,凭什么?!”

薄闻时不语。

他最后看了徒劳挣扎的薄蕤一眼,抬手,落下。

薄蕤被大头啃噬到只剩下一点儿的残魂,终于消散。

在薄蕤身死魂消的刹那,站在薄闻时身后的时乐,心口陡然一痛。

他捂着心口处,小圆脸都惨白惨白的。

薄闻时在捡起了灯后,像是明白时乐会不舒服,立马转身将时乐给扶住。

“我带你回去。”

薄闻时说着,将时乐打抱起来。

他在走出镇子的时候,迎面撞到了白琅还有一行鬼差。

白琅看着金色眼瞳的薄闻时,懵了几秒,惊呼:“艹,你还是薄闻时么?”

“是。”

薄闻时冷淡应了声。

回程的路上,薄闻时随便找了根短绳,将长发系住。

他没坐车,只去吩咐了司机一声。让司机自己回去。司机被他这个变化给惊的够呛,但又不敢乱说话。

打发走了人和鬼。

薄闻时给白琅转账:“送我跟乐乐回去。”

时乐由于心口太疼,这阵子已经变回了本体。

小小的白团子,窝在薄闻时怀里,正闭着眼睛养神。

白琅本来懒得载人,但薄闻时钱给的多,且变成这样,白琅实在好奇。

所以,在好奇心和利益的驱使下,白琅这才接下了这一单。

可路上。

他还没八卦几句,就被薄闻时冷言冷语的截住了话头。

有好几次,白琅都恨不得把这男人给丢下去!

呸。

这变了个身怎么连性子都好像不太对了。

白琅要不是为了自己出门在外混的口碑,估计这一趟还真的撂挑子。

在飞了一天后,白琅把人给送到家。

到家后,白琅留都没留,直接又飞了出去。

这一次,他的目的是不知山。薄闻时的变化,他要及时告诉时贺还有罗澧。

白琅走后,薄闻时将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团子,给抱到了房间里。

他没给罗澧打电话,而是坐在床头,自己研究起了那盏燃魂灯。

罗澧说,这盏灯里有他从前的所有记忆。

虽然记忆还没有完全取回,可他已经知道,他从前还是神时,所有的偏爱,就全部给了时乐。

燃魂灯是他造的,如果藏了什么东西,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在研究了一晚上过后,薄闻时终于发现了该怎么把他的东西取回来。

他点了灯。

他隐约记得,这盏灯点上,不止是可以燃魂。

果然。

在萦绕的细烟中,他回到了过去。

就在薄闻时回去时,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睡梦中时乐的小爪爪,也搭了上来。

这场能寻找过去的细烟,绑住的是两个人。

细烟将他们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很多年前的不知山。

时乐又看到了自己,薄闻时不是看,他是再次经历了一遍。

他坐在树下,没有接住掉下来的明黄衣袍的少年。

少年跋扈冲着他指责,指责完,捂着摔疼的屁股泪汪汪找爹爹告状。

那是他们的初相见。

彼时的东岳,对时乐一见钟情。

可时乐不爱他,他谁都不爱,除了爹爹时贺。

就连他另一个叫罗澧的爹,时乐对他,都不是对父亲的爱,而是对储备粮的爱。

没错。

东岳认出来了,时乐是天生恶灵。但由于从小被时贺当做亲崽崽养,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坏事。

没做坏事,可他却时刻保持着一颗做坏事的心。

在遇到没接住他的东岳后,时乐尤为放肆。

他擅长伪装,且能轻易窥探别人的心。

在很早的时候,时乐就发现了东岳对他的特殊。

他溜进东岳的宫殿,嚣张跋扈的叉着腰,明黄衣袍将他白嫩的脸蛋衬的愈发好看。

他得意的冲东岳弯着眼睛:“哈哈哈,东岳,我已经知道了,你爱上我啦。”

东岳并没否认。

时乐在知道了他的心意后,说实话,嘚瑟的让时贺都差点看不下去。

时乐不喜欢东岳。

可他不喜欢,却非要往东岳跟前凑。

“东岳东岳,我好看吗?”

东岳沉默,半晌,薄唇吐出两个字:“好看。”

时乐高兴的把小圆脸凑近:“那你多看看我啊。”

东岳抬眸,对着近在咫尺的脸,险些乱了心智。

“东岳,爹爹说,这世上只有你能杀了我,你会杀我吗?”

时乐有天这么问他道。

如果放在从前,东岳的答案是:会。

可现在,神动了私心,有了私欲,原本的杀伐果断,都变的迟疑。

“不会。”

他最终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东岳,你这么喜欢我啊。”

“嗯。”

“可我不喜欢你。”

还没有学会什么是情爱的无情崽崽,托着下巴,对东岳说道。

东岳知道,他知道时乐不爱他,

他也习惯了时乐把他的心意肆意玩弄,恶灵就是这样,哪怕被悉心教养了千年,这只坏崽,还是这么恶劣。

“没关系。”

向来都高高在上的神,对他心尖尖上的少年,哪怕爱而不得,也依旧执拗的把所有偏爱都奉上。

他们就那样一日日的将漫长岁月度过。

在时乐看不到的地方,是东岳的一次次执念几欲成魔。

动了情的神,在日复一日的隐忍中,快要控制不住仅存的理智。

他们的最后结局,是恶灵之地最初诞生的那个恶灵,有了动作。

他引诱了时乐。

他让时乐生了心魔,被心魔附体的时乐,心中的恶念,让时贺都拦不住。

时贺和罗澧把时乐的心魔给剥离了出来,东岳杀了心魔,但心魔……

是时乐的一部分,时乐用了点手段,将奄奄一息的心魔,送走了。

最初的恶灵,挑动了一场可怕的战乱。他将所有战乱的罪责,全部都推给了时乐。

十方阎王,还有些别的人,全部都在围堵着时乐。

时乐是被时贺,罗澧,甚至于他,都宠坏了的崽崽。

他是有很多恶劣的坏心思,可他还从未做过什么坏事。

他做的最坏的事,也不过是故意恃宠而骄的玩弄他的意思。

那些人,趁着他去追杀大恶灵,围住了落单的时乐。

时乐向来娇气。

可那一天,最娇气的崽崽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罗澧看到血泊中的崽崽后,当场红了眼睛。

他发了疯的将十方阎王戮杀,只剩他这一个阎王。

血泊中气息微弱的坏崽崽,看到失态的罗澧,头一次,冲着罗澧张开手,软着声撒娇。

“爹爹。”

时乐抱住罗澧的脖子,把小脸凑上去,轻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崽崽,我总是想要吃你。”

“如果还有机会,我还想给你当崽崽。”

“爹爹,我爱你,就像爱时贺爹爹一样。我爱你们。”

听到崽崽表白的罗澧,整个人都哭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