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不吭声, 不乐意把刚才的叭叭再说一遍。
但薄闻时对他向来在意,他不说,也自然有手段再问出来。
不多时。
薄闻时笑着揉揉小孩儿的头发, 跟他保证道:“乖,以后不管要不要你帮忙,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 我都叫宝宝, 好不好?”
时乐没说好, 但也没说不好。
“大人。”
两个人都从车里出来后,谢必安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几个搭车的人,我刚才听他们聊天,有个女孩儿说昨天夜里,她看到四方镇着了火, 但今早, 火又突然消失了。”
时乐皱眉:“那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
谢必安补充道:“只有她一个看到了。”
时乐点点头:“我知道了,让司机留下来,咱们过去吧。”
“好。”谢必安听到要出发, 立马转身去招呼鬼差。
卡卡也在那群鬼差里, 他不敢靠近薄闻时, 连带着,现在只能远远的看着哥哥, 连哥哥都不敢找。
时乐细心,察觉到卡卡的视线后,拿了包巧克力,就过去了。
“卡卡。”
时乐其实不太想把他给带到镇子里,他喂给卡卡一颗巧克力,跟他打着商量:“要不, 你跟司机都待在这里,等我出来了,咱们再一块回家。”
卡卡闻言,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要,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时乐商量失败,只能把他给带上了。
那几个搞直播的,时乐没再多劝,他只丢了一句:“进去之后,生死由命,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孟涛要说话,孜孜却率先开了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去,而我们就不能去吗?”
时乐挑了挑眉:“因为我带的帮手厉害啊。”
孜孜心里一沉,她声音发紧:“是,是那些你们看不到的帮手吗?”
时乐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聪明。
他大方的承认道:“对啊。”
孜孜心里有了谱:“镇子我不去了,孟学长,抱歉。”
她表完态,又主动劝了小伙伴,可是,其他三个都没听。
小涓怕的要命,但看着时乐都敢去,她还是壮着胆子,决定进去。
留下来的这些人,时乐给他们都发了符,又在这里布了个简单的阵法,确保他们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后,这才背着包,跟薄闻时牵着手,一行人走向镇子。
正走着路,薄闻时偏过头,看了眼时乐,不顾谢必安他们都围在四旁,语气自然的叫道:“宝宝,把你的包给我,我帮你拿着。”
时乐:“……”
时乐呆了几秒,旋即,在四周鬼差们“哇哦”的眼神中,淡定拒绝:“不用,我能背的动。”
“嗯,宝宝真棒。”
时乐一噎,突然觉得宝宝叫多了好像也不太行。
但薄闻时的态度坚决,对时乐早上的不满,这会儿改进的不容时乐拒绝。
在“宝宝”不断的刺激下,时乐可算是进了四方镇。
一进去,他就被里头的怨气给呛的直呼好家伙。
“谢大哥。”
时乐扭头看了眼谢必安:“这里没有鬼差来过么?”
谢必安皱了皱眉:“没有。”
虽然镇子里满满的怨气,可看上去,却只像个普通小镇,甚至连烧痕都没有。
“老李,给我打壶酒啊。”
有突兀的声音,从前方响起。一个提着酒瓶,穿着看上去有点像少数民族服饰的男人,晃悠悠的走到了酒铺门口。
而酒铺老板,还真给他开了门:“今天要打多少酒啊?我看你还是少喝点儿,再喝下去,你媳妇儿又要来我这铺子闹了。”
“别管那婆娘,给我打满。”
除了这打酒卖酒的,突然之间,各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都全部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有出门泼水的,有在门口择菜的,有在街上四处走着的。
谢必安和带来的鬼差,不动声色的把时乐还有薄闻时给围住。
“卡卡,进玉佩。”
时乐怕胆小的卡卡,会出什么事,索性把他给叫回了玉佩里。
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个大学生,这会儿,脸都白了。
“怎,怎么回事?”
刚把直播打开的孟涛,看着直播里面的雪花画面,嘴唇都直打哆嗦:“镜头,镜头现在拍不到我们了。”
明明他把镜头对向了自己还是镇子,可出现在屏幕里的,只有刺啦刺啦作响的雪花。
小涓的心态彻底崩了。
她猛地往后退几步:“不,我不要待在这儿了!我要回去!”
她说完,扭头就跑。
时乐猛地喝道:“站住!这个时候不能乱跑!”
可小涓压根听不进去,她跑的飞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时乐的视线内。
“林子,跟上她。”
谢必安派出一名鬼差,去跟着往回跑的小涓。
时乐看有鬼差跟着,眉头还是紧皱。
“你们两个。”
时乐对着还僵在原地的孟涛和段琴问道:“想活么?”
“想。”
孟涛置身于这么惊悚的场景里,再也不自大了。
“虽然你们蠢了点儿,但好歹是条命,我就试试看能不能保住你们。”
时乐给了他们一人一张符:“贴身带着,符在你们在,符要是丢了,那我也没辙。”
孟涛颤巍巍的接过符,薄闻时瞥他们一眼,忽然也递了两张符。
时乐没拦着。等他们接过符后,时乐歪头问薄闻时:“你是照着我的符画的吗?”
薄闻时“嗯”了声。
但刚才递出去的符,跟时乐的符并不一样。
他这次来,还带了镇恶笔。这些符,就是用镇恶笔画的,效果还不明,这次递出去,也是打算试试看。
说不准,也有点用。
孟涛哆哆嗦嗦的符都给贴身戴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薄闻时递来的符,在接过来的瞬间,指尖都有种被烫到的感觉。
时乐跟薄闻时递完符后,就没再管他们。
“学长,给你。”
段琴忽然把两张符中的其中一张,递给了孟涛。
她脸上浮现出两朵红晕,声音也带着羞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段琴长的一般,平时存在感也低。孟涛万万没想到她对自己……
“这多不好啊。”
孟涛眼睛死盯着符纸,嘴上却放柔了声音:“我不能收,你就两张,还是都留下吧,我不想看到你有危险。”
段琴听到这话,像是被感动了似的,更加执拗的把符纸让给了孟涛。
孟涛推脱两下,最后,“不情不愿”的把符纸接了过来。
时乐带头阵,在镇子上走了许久,那些人看不到他们。
“大人,他们不是鬼。”
谢必安做了多年的鬼差,对捉鬼可以说是十分有经验,眼下,镇子上这些时不时从他们身旁路过的,都根本不是鬼。
“是怨影。”
时乐科普道:“他们死的太惨,太痛了。甚至,他们连魂魄也没留下来。由于死前太痛苦,所以,死后他们魂魄虽消,怨气却不散。久而久之,怨气生灵,成了有人形的怨影。”
科普完,时乐在薄闻时耳畔轻轻补充了句。
“燃魂灯就在这里。”
这些人,都是死在燃魂灯的灼烧之下。
薄闻时想到罗澧告诉过自己的,有了燃魂灯,他能恢复的记忆,心头都不由跳的快了些。
毫无疑问,他曾经,作为东岳大帝的曾经……
那份久远记忆里,肯定装着他跟时乐的过往。
“嗯,我们仔细找找。”
薄闻时牵住时乐的手,低低问道:“现在怕不怕?”
时乐仰着小圆脸,眼睛弯了弯:“不怕!我可是阎王爷,现在是他们应该怕我。”
除了队伍后面的两个拖油瓶,他带的人里,可都是鬼。
只有薄闻时一个是凡人,但时乐有信心保护好自家老公。
一整个白天。
整个小镇都没有任何异常,看上去普通的如同一座正常运转着的镇子。
身后的孟涛跟段琴凑在一块儿,一直在说着话。
最后,两人不知道商量了什么,孟涛还主动找了时乐,说他要跟段琴回去。
“我知道路,而且,我带的还有你给的符。”
孟涛这会儿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说道:“再留下去,我估计会更害怕,趁着现在天还没黑,我先回去了。”
时乐没拦着他。
现在的镇子,白天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但到了夜里,绝不会还这样平和。
等孟涛跟段琴走了后,时乐跟谢必安他们说起话来,都更方便了。
“薄闻时,我累。”
走了一天,时乐都进了不少人家里,可什么都没发现。
薄闻时看小孩儿是真累的蔫吧了,将背包递给了鬼差。
他半蹲在时乐面前:“上来。”
时乐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又真的很累,在面子和休息之间,最后,他艰难选择了后者。
一行人耐心等到夜里。
他们找了个空房,暂时在房子里休息。时乐被薄闻时抱着,靠在他身上,看着时间等到子时。
不知等了有多久,夜晚终于过半。
时乐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他精神一震,从薄闻时怀里爬出来。
“来了!”
白天的小镇上,虽然人很多,但时乐要找的是那个巡夜员,那个有可能提着燃魂灯的训夜员。
现在,夜来了,巡夜员应该也来了。
薄闻时陪着他一块儿将门打开条细缝,并且透过细缝往外看。
谢必安这些鬼差,能够穿门,所以,直接小心翼翼的把眼睛露出来。
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走来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
他的年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长相是很路人的那种,丢在人群里,估计都会被忽略掉。
此刻。
他正在这条街上巡夜,手里提着的——
不是时乐以为的灯。
而是,孟涛还瞪大着双眼,面色惨白惨白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