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手还要用力, 忽然,他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
“你,你——”
男生青白的脸色都在这一刻, 显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时乐没了。
不,准确来说,不是时乐没了, 是时乐的人形吓没了。
这会儿出现在男生面前的, 是啪叽一声变出来的小白团子。
小白团子瞪着湿漉漉的圆眼睛, 正跟他对视着。
时乐:“……”
时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爪,圆脸蛋都紧绷了起来。
这种要命的时候,他竟然又吓成团子了!
时乐内心愤愤,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得稳住。
“你身上戴了什么东西?”
饶是到了这份上, 面前的男生身上的鬼气还被隐藏的很好。
那也就说明了, 他身上的福泽,定是外物导致的。
男生没回,他正在盯着地上的白团子, 细细打量。
时乐看着这个男生, 只觉得对方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喂。”
时乐跳起来, 给了他一爪:“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男生膝盖疼了疼,但没生气。他蹲下来, 目光跟时乐对齐。
“我是有一样东西。”他轻声道:“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跟我永远做朋友,我就告诉你那样东西是什么。”
时乐:“?”
可以。
威胁你阎王爷。
时乐二话没说,直接蹦起来跟男生开始干架。
刚才突然被吓到的心悸,让时乐正冒火,他丝毫不爪软, 对着男生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凌厉。
就算他变的比从前弱了些,可对上一个小鬼,还不至于搞不定。
就在男生被他揍了顿,又要捆住时,那个面目近乎全非的男生,还对他笑了笑。
“你要伤害我。”
男生的笑意一点点变冷:“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要伤害我。”
时乐见他嘴里暂时也吐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都是这些神经质的话,索性就不再理会。
“等到了地府,我再审你。”
当下他最重要的还是净化整所学校,把学校里头所有脏东西都给处理完。
这是有无数学生的学校,他不能让那些脸庞还稚嫩的学生,再出现被害的悲剧。
“地府?”
男生歪了歪脑袋,空荡荡的两个窟窿眼,对准着时乐。
“地府不敢收我。”
时乐冷笑:“放心,有我在,地府绝对能收了你。”
男生对这个小白团子,似乎还是没法把他当做自己要交朋友的人。
他那双流着血的手,动了动。
下一秒。
银色的光芒,差点闪瞎时乐的眼。
时乐猛地弹到了一旁,避开那道银色的光。
男生从口袋里拿出了支笔。
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中性笔。
他用中性笔的笔尖,染了点自己的血,然后,在时乐忌惮的眼神中,轻笑出声。
“你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男生拿着那支散发着柔和的,银色光芒的笔,在空白的肌肤上,开始写下时乐的名字。
时乐看到他这个举动,瞬间都明白了过来。
他是王小明!
时乐不顾那银色的光线,洒在自己身上会带来的疼痛感,发了狠的朝他扑过去。
这支笔,有问题。
想到崔判官跟自己提过的,如今正好现身的镇恶笔。
再看看男生手里的这支……
时乐秉着不管是不是,先给搞过来再说的念头,低吼着去抢。
一道又一道的符纸,被时乐甩出去。
可这支笔身上的祥瑞以及福泽,实在太浓郁。
时乐被克制的死死的。
他快要气炸了。
这笔的主人,要真是那个东岳大帝,时乐发誓,等他从天台下来,解决完这个烂摊子,他就要去再查查那个东岳大帝的资料。
简直了!
他俩没冤没仇的,这笔怎么就逮着他克。
原本对东岳大帝莫名有好感的时乐,这会儿完全化身东岳黑粉了。
“嘶——”
在终于把那支笔从男生手上拍掉的刹那,时乐的爪爪都猛地一痛。
他来不及看爪爪是不是烫到了,三下五除二的把没了笔的男生给一巴掌呼晕。
勾魂锁将男生紧紧缠住。
时乐也不敢去碰那支笔,他警惕的在笔四周画了个小阵,护着自己不被那支笔散发的光给烫到。
陆陆续续还有小鬼过来,都是这些天死去的学生。
那些学生很好处理,眼下最麻烦的,是他不敢去碰那支笔。
会疼。
时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爪。
肉垫的毛毛都被烧糊了。
时乐吸了吸鼻子,把眼泪给憋回去,爸爸不在,老公也不在。
哭了没人哄。
得忍住,待会儿再哭!
时乐憋着眼泪,小团子的本体变不回去,只能坐在天台上耗时间。
而此刻。
三楼原本被黑雾弥漫的空间里,火苗不但把黑雾驱散干净,还将薄闻时的身体,就那样缠绕了许久。
缠到最后。
薄闻时睁开眼,脑海里只觉多出了一些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记忆。
不止记忆,他觉得,他好像还会了些别的东西。
“乐乐?”
薄闻时走上楼梯,朝着上面叫了声。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跟时乐走散了,这会儿再拿出手机来,还好,手机幸运的有信号。
坐在天台上吹冷风的时乐,听到手机铃声,忙用爪爪按了接听。
“老公!”
时乐看着来电显示的备注,眼睛一亮,大声叫道。
“嗯,我在找你。你现在在哪儿?”
“在天台。”时乐条件反射的回答道。
回答完,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变回去呢!
可手机那头,薄闻时的脚步声明显在上楼了。
不到一分钟。
薄闻时就已经走到了天台门口。
时乐紧张的直把自己往一边藏,可还没藏好,薄闻时就已经把门给推开了。
就在门开的刹那。
比薄闻时更吸引时乐注意力的,是天台陡然刮起来的风。
那阵风可不是什么自然风。
时乐被刮懵了几秒,紧接着,他看见那风对着地上的笔卷了去。
“等等!”
时乐的小身子蹦跶起来,爪爪当机立断的去阻拦着那邪风把笔给卷走。
可是笔带给他的痛感,太过强烈。
时乐的动作慢了一拍。
就在那支笔要被风裹挟着离开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抬了起来。
大手维持着虚握空气的动作,仅如此,便引得原本随遇而安的笔,剧烈挣扎起来。
它自邪风中冲出。
本来随机变成的中性笔外壳,此刻,也不再用。
一根二十厘米左右的毛笔,悬在半空中,晃悠着笔身。
时乐瞅着它,觉得它好像一条在兴奋摇尾巴的狗子。
邪风卷不动它,只能散去。
薄闻时将手放下,几步走上前。
“乐乐。”
他俯身,不去拿笔,反而把地上正努力抱着脑袋,将自己缩成球球的小白团子给抱了起来。
时乐不声不吭,假装自己是只圆润的小白球。
可薄闻时却低笑了声。
“这样很可爱。”
他安抚着怀里的白团子:“我很喜欢。”
时乐见躲不过去,只能闷声闷气的嘟囔道:“我不想要可爱,我想要变得威风一点。”
“好,等回去了,我教你怎么变得威风。”
时乐得了这话,总算舍得把小脑袋给抬起来。
四目相对。
时乐的爪爪恰好又疼了下。
他圆脸一皱,举着爪爪,开始告状:“好疼的。”
“那支笔,它会发光。我一碰到那些光,就会被烫的很疼。”
时乐说着说着,还真把自己给说委屈了。
他眨着湿漉漉的圆眼睛,哽咽:“我的爪爪都被烫秃了。”
薄闻时捏着他的爪爪,轻轻的在自己身上擦干净。
随后。
他亲了亲那只举起来的小爪爪。
“回去给你抹药。”
时乐点点头,这一次,自欺欺人捂着的马甲,算是彻底掉了个干净。
薄闻时把他给抱紧,抬眸看向了空中的毛笔。
“不能碰,会疼——”
时乐提醒的话还没有说完,薄闻时就伸出手,将那支笔给握到了手里。
时乐:“……”
时乐看着毛笔在被薄闻时攥住时,连光芒都消失,只安静躺在薄闻时的手心,像在故意卖乖。
他气道:“这笔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刚才还在烫他!
薄闻时在攥住笔的瞬间,心头莫名有一种熨贴的感觉。
好像,这笔原就是自己的。
“我把它给收好,不让它再烫你。”
薄闻时将笔用纸巾包了,放进口袋里,又把时乐给抱在胸口处。
时乐挂在他身上,两人都没急着走。
“我用传音符叫了范大哥,他一会儿就过来。”
学校已经被他做了净化,再让鬼差来溜几圈,扫个尾,应当就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至于天台上的王小明,还有那些死去的学生。
现在,都该去地府报道了。
不多说。
黑白无常全部赶来,看到变成团子的时乐,范无救愣了愣。
“大人,他们吓着您了?”
时乐委屈点头。
范无救手下还有小鬼差,他让小鬼差把这些学生都带走。
他倒是没急着走。
时乐说了要跟他一块儿回去。
谢必安被留在学校收尾,时乐被薄闻时抱着,跟范无救回地府。
路上。
时乐蔫蔫的趴在薄闻时的胳膊上,问范无救:“崔判官这会儿在干什么?”
范无救想了想,老实道:“不知道。”
“不过,他肯定在地府里头。”
众所周知,崔判官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地府。
地府之外,他几乎不会踏出去。
几人回到铺子的时候,时乐还敲了敲棺材:“周啊!”
他刚才在路口给带了烧烤,准备还苏周,算是兑现上回对苏周的许诺。
可棺材的滑盖被滑开,里头并没有苏周。
时乐叹了口气。
听说苏周在地府里头要做生意,估计这会儿在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