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审视了下自己, 跟以前一样,睡衣估计在睡觉时,不老实的自己脱了, 浑身上下只穿了件还印着奥特曼的白色内裤。
可现在的关键不是他穿了什么,而是,他在努力回忆, 自己睡着时做的那些梦, 是不是真的?
从身上没找出端倪, 时乐瞅瞅自己的手,然后,放在鼻子处,准备闻一下。
“咳——”
门口突兀的一声干咳,让正要耸鼻子的时乐吓的眼睛都瞪圆了。
薄闻时坐着轮椅上, 在卧室门口抬眸看着他, 那张平日里俊美漠然的脸上,似乎划过了抹不自在。
“你在干什么?”
薄闻时语气有些硬邦邦,时乐眼下做的这个动作, 让他不得不想起来, 那只手在几个小时前为他做的事。
冷静如薄闻时, 也被那些带着情热的记忆片段,搅的面上都险些失态。
时乐没吭声, 只是一双圆眼睛,滴溜溜的直往薄闻时的某个地方瞅。
像在确认着什么。
薄闻时被他看的眼神都挪到了一旁,他转身,不想再留下去。
“饭菜已经做好了,在厨房,自己洗漱完去吃。”
薄闻时淡声道:“我去上班。”
“哎, 等一下!”
看他真的要走,时乐忙爬下床,噔噔噔的跑到他面前。
他眼角还有层很淡的绯意,这会儿看着薄闻时时,那双眼干净灵动,如同小鹿似的。
“薄闻时。”
时乐自己搞不清那些记忆是不是在做梦,所以,索性就直白的对着薄闻时问道:“你帮我洗澡了吗?”
薄闻时点了下头:“嗯,洗了。”
时乐小脸红了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兴奋,他紧张的继续追问:“那洗澡的时候,我们还做了什么吗?”
薄闻时:“……”
薄闻时喉结滚动,看着面前小孩儿期待的眼神,忽然觉得嗓子像被人掐住了一般。
他该怎么回答?
承认自己被诱惑,欺负人为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么。
薄闻时思绪不定间,时乐瞅他不回答,又自己回想了一下那个梦。
“唉。”
想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小脸愁苦:“算了,你去上班吧。”
“我肯定是在做梦的。”
他天天晚上跟薄闻时睡,有时候都很有心机的穿了网上号称直男斩的诱惑睡衣,都愣是没让薄闻时起半点反应。
薄闻时是真不行。
他抬手,搓了搓脸蛋,幽怨的瞥着薄闻时的身下。
白瞎这样的好身材了!
还得让自己不得不努力锻炼身体,不然根本攻不动。
薄闻时见他自说自话,完成了自问自答,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时乐凑过来,泄愤的狠狠对着他的脸亲了口。
亲完。
他转身去穿拖鞋,准备洗脸刷牙干饭吃。
薄闻时盯着他的背影,半晌,眸光微敛,出门去上班。
两个人起的不算太晚,等时乐吃完饭,时间刚好八点。
薄闻时还没有回来,不用说也知道是在公司里加班。
时乐坐在餐桌前,给他发了微信。
乐乐今天暴富了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老公:“还要再等等,怎么了?”
乐乐今天暴富了吗:“我要出门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先跟你说一下。”
老公:“嗯,知道了。”
乐乐今天暴富了吗:“〔亲亲〕〔亲亲〕〔亲亲〕”
发完亲亲,时乐都没指望薄闻时能回。
他把手机揣起来,出发去了白街。
在路上,时乐考虑到苏狐一直在陪着婆婆,可能饭都没得吃,所以特意给捎了只香喷喷的烧鸡。
他这边在给小狐狸送烧鸡。
另一头,薄闻时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搜索着礼物。
随着搜索页面显示出来的,都是些关联词汇。
诸如,表白礼物。
送给男朋友的礼物。
男生最希望收到的的十样礼物。
等等。
薄闻时越看越觉得不靠谱,那个小呆瓜不会喜欢这些。
正在屏幕上搜索着,突然,薄闻时看到了桌面摆着的个小挂历。
那个挂历他偶尔会看上一眼,记一下特殊的时间。
比如,哪天约了哪个老总谈合作,哪天,跟重要的生意伙伴有应酬。
现在除了那些个日子,薄闻时还看到了一个。
七月七。
是农历的七夕节。
薄闻时心思动了动,良久之后,他抬手,在那个日期上,用红笔圈了一下。
“annie,下周六,不要给我安排任何工作。那天的时间我要空出来。”
annie怔了下,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下计划表。
“老板,下周六,王总回国,您先前说过,那天要去接机。”
薄闻时眉头皱了皱,不悦道:“我不接机,难不成他还下不了机?”
annie识趣闭嘴。
薄闻时在说着把行程空出来时,皱了许久的眉,都似乎在瞬间舒展开。
他转了转手里的红笔,脑海里浮光掠影的回现着跟某个小孩儿相处的种种。
他想——
他不能再做个只会占便宜,糊弄小孩儿的畜生。
有些东西,他早就该认清了。
磨磨蹭蹭,拖拖延延,耗到了现在,不也是什么用都没有。
薄闻时做了决定,原本纷乱的心思,也都随之安定下来。
他只需要等到下周六,在那个相比之下,比较有仪式感的时间里,去做一桩承诺。
自此。
所有的情热暧昧,都将正大光明。
铺子里。
时乐看看李文,又看看自己手里拎着的烧鸡,呆了下。
“苏苏,你有吃的啊。”
他倒是没想到,苏狐这么久没回去,李文肯定得找过来。
而李文找过来,当然不会让自家小狐狸挨饿。
他抠门的把烧鸡收起:“那这个就不给你了,我当夜宵吃。”
苏狐跟李文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
“烧鸡给我。”
苏狐把他手里的烧鸡给抢过来:“我喜欢吃这个。”
至于李文带来的那些吃的,苏狐压根没吃几口。
“苏苏。”
李文面色不虞,几乎是在强压着不快:“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就当你是随口乱说。你要真敢——”
“我就敢。”
苏狐咬着烧鸡,不高兴道:“你不想碰我,那我就再随便找一个好了!”
她的随便二字,无疑是在李文心上戳刀子。
李文从前活的肆意风流,热衷于享乐,但从没对异性真的投过半分感情。
他多情,又薄情。
且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保持那种玩乐的状态。
谁成想养了只小狐狸后,什么风流多情,全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这小狐狸他养的上心,只是当上心过了头,就硬生生成了羁绊。
两个人气氛不对,时乐也不想留下来碍事。
他掰了俩鸡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回到自己铺子后,时乐把鸡腿分给了苏周一个。
“周啊。”
他们边啃鸡腿边往地府里走:“昨天那两只小鬼的事,你怎么看?”
苏周只顾着啃鸡腿,回答的并不认真:“反正看着都不是好鬼,一并处理了还省事。”
这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时乐咽下嘴里的肉,含糊道:“等审完了再处理吧。”
“成。”
由于鸡腿有点大,所以他们刻意放慢了步子,不然啃着鸡腿去上班,又没有多的分给别人,怎么看都不太好。
在走到一处地方后,苏周还指了指不远处:“大人,那边就是孟婆庄。”
“孟婆听说最近可恼火了,陆安让大家创业,还有官方扶持,有人就开始也做这脂粉生意,孟婆庄都没法搞垄断了。”
时乐闻言,还挺赞同:“搞垄断本来就是不好的。”
尤其是苏周跟他说过,孟婆庄出品的化妆品等东西,都特别贵,质量还不怎么好,且没有售后。
像这种霸道的垄断,早点除掉,地府的鬼们才能早点受益。
等到鸡腿吃完,他们也终于到了地府。
“乐乐。”
忙到飞起的陆安,看到他来,冲他打了个招呼。
时乐摆摆手:“你忙吧,我找判官。”
陆安点点头,继续埋头于各种计划书,还有拟定好的文件中。
时乐看他对付饱满的工作状态,感叹了声。
“让安安来打工,这个决定简直太棒了。”
陆安做事高效,由他经手的事,时乐都佩服的不行!
他一边跟苏周感慨着陆安的能干,一边溜达着去找了判官。
“大人。”
崔判官看到他,恭敬的叫了声。
时乐没跟他客套,直接问道:“那两个小鬼现在怎么样了?”
“狐鬼不知道被谁养了一阵,阴毒的很,逮着人就咬。”
“另一只小鬼,我找出了他为什么会去找老婆婆的原因。”
“什么原因?”时乐被后一句话勾起了全部注意力。
那个小鬼,看着还没有开化,行事全凭本能。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去找婆婆,还要叫婆婆为妈妈。
“他应当吃了婆婆亲生儿子的阴魂。”
此话一出,时乐怔住了。
婆婆一共有两个儿子,大的十七,小的十五,全部都在多年前,牺牲于战场上。
他们的阴魂,按理说早该转世投胎,怎么可能会落得个被小鬼撕扯的下场。
崔判官叹息一声。
“那婆婆家,有个大儿子,年十七,名国忠。”
“大人,在战乱年间,死去的人多,阴魂也太多。”
“有些阴魂在异国他乡的战场上,连家都找不回来,又如何能投胎。”
“国忠的阴魂,滞留了几十年,后遇恶犬,被撕咬吞吃了些许。”
“那恶犬的血肉,又被乱葬岗上一群扎堆的无名小野鬼给吃下。”
“所以,这些小野鬼都多多少少沾染了国忠的气息,对自己的母亲,也能认得出。”
“他们大抵是碰到了狐鬼,察觉到有危险,所以本能的来找母亲庇佑。”
时乐听完这些话,胸口有点闷。
“国忠的阴魂,没被吃的那些呢?”他问道。
崔判官斟酌了下,这才回答:“大人,您若是想把他找回,必要替他敛一敛英骨。”
那个年代,大大小小的战斗,发生在各处。
死了的战士,有大多连尸体都等不到人来收。
国忠便是那大批牺牲的无名英雄中,一个小小的阴魂。
时乐从电视上看到过这些事,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
他爸跟他爹都超脱于世外,不干预人间事。
不知山在从前也是直接隐于世间。
时乐点了下头。
“判官,把国忠的魂魄给找回来,让他去投胎吧。”
“他,还有那些跟他一样,没有回家的阴魂,我们想想办法,接他们回家。”
“好。”
崔判官对这个决定欣然同意。
那些在漫天战火中回不了家的英魂,如今,可以回来了。
回来看看,这个用他们的骨血,换就的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