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晔身形坠下天台的刹那, 时乐再也顾不上自己捂着的马甲,直接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他想要拉住司晔。
可他现在只是个小白团子,爪爪根本拉不住人。
千钧一发之际, 冲出去的雪白小团子,在跑出残影时,骤然变回了人形。
只不过, 变是变回去了, 可时乐却是把自己挂在了天台上。
他一只手拽着司晔, 一只手扒拉着天台,身形摇摇欲坠。
“呜!”
时乐吓的眼泪汪汪:“薄闻时!”
他不是大白鹤,他不会飞的,如果掉下去,他得陪着司晔这个虎了吧唧的憨批一块儿完犊子。
薄闻时在看到时乐的瞬间, 瞳孔骤然紧缩, 下一秒,他直接扑了过去,攥住时乐的手腕。
天台的风, 刮的厉害。
时乐的身子晃悠悠的,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拉不住司晔了。
“乖, 不怕。”
薄闻时的力气很大,他握着时乐的手腕, 咬牙安抚着吓到泪汪汪的小孩儿:“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李文也在拽着薄闻时,几人像是串起来的粽子似的。
“我已经报警了。”
这种情况下,李文也是胆战心惊:“再坚持一会儿,警察马上过来。”
时乐全靠爆发力拽着司晔,他低头,看了眼还想挣脱他的司晔, 又气又怂,直接哭了出来。
“都怪你!”
时乐一边哭一边骂:“你跳什么楼啊?!安安都已经在地府里打工了,他还在等着你呢,要是自杀死掉,就不能留在地府了!”
“呜呜呜我不想拽你了,你跳吧,我要给安安重新找老公!”
司晔:“……”
还想寻死的司晔,听到时乐这些话,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我要是掉下去的话,司晔你完了我跟你说,我要让安安把你丢了。”
时乐哭的可伤心,可手上的劲儿却没松。
被他拽着的司晔,也陡然重重的把他攥紧:“抱歉。”
司晔被吊在半空,说话都艰难,他一边认错,一边对着时乐说道:“再把我拉紧点儿。”
他不能掉下去。
薄闻时看着时乐糊满了眼泪的小脸,咬紧了牙关,把他一点点往上拉。
由于过度用力,薄闻时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乐乐。”
他哄着似乎快没有力气的时乐:“坚持住,等上来了,我让你亲亲,好不好?”
时乐的呜咽声骤停。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薄闻时,确认道:“可以亲几下哇?”
“想亲几下亲几下。”
为了能让时乐坚持住,薄闻时现在什么都愿意答应他。
“好。”
时乐又哽咽了两声,拽着司晔的手,明显多了点力气。
时贺是教过他不少本事。
可他现在被挂在天台上,一只手拽着司晔,一只手被薄闻时拽着,什么神通都施展不开。
又坚持了小片刻。
几人盼着的警察终于赶过来,把他们全部都给拖了上来。
时乐被拖到天台上,两只手都直接又酸又麻,仿佛废了似的。
他也不顾有人在场,直接扑到了还坐在地上的薄闻时怀里。
薄闻时知道他是吓坏了,伸手将他按在怀里,低头吻着他的头发。
“没事了。”
薄闻时低低的哄着他:“已经没事了,不要怕。”
时乐还是被吓的够呛。
他虽然是小妖怪,但从十八楼掉下去,也是会摔死的,还会死的很丑,血肉模糊,丑不拉几那种。
时乐根本不能接受那种死法!
他埋在薄闻时怀里,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李文在跟警察沟通着,司晔失神的坐在地上,陆安陪在司晔身旁,也在擦着眼泪。
只有陪着时乐过来的苏周,默默在一边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
几人还去警察局里录了个笔录,这才出来。
此刻天色快要亮起来。
时乐可能是吓了一大场,在天台上被薄闻时哄着时,精神就不太好。
他勉强让陆安在司晔面前显了形,刚收住手,就小脸发白的软倒在了薄闻时怀里。
薄闻时将昏睡过去的小孩儿打抱起来,大步朝前走着。
时乐窝在温暖的怀抱里,眼皮子沉的厉害。
他一只手还紧紧揪着薄闻时的衣服,柔软的脸蛋贴在他胸膛,在薄闻时的心跳声中,陷入了陌生的梦境。
梦境里都是大雾。
他又变成了三岁奶娃娃的模样,正被时贺抱着,站在宏伟的宫殿前。
那宫殿的门紧闭着。
时贺抱着他,像是要见里头的人。
可一连等了七天,紧闭的宫殿,只有头还很小的凤凰幼崽飞了出来。
凤凰幼崽歪头看了看小时乐,奶声奶气道:“帝君说啦,所有恶灵根源相同,生死都是一体。”
“帝君救不了他。”
时贺闻言,依旧固执的不肯离开。
但不管他怎么等,宫殿里的人都始终不肯相见。
凤凰幼崽是个活泼好动的,跟小时乐玩熟后,还想偷偷把小时乐带给帝君。
但没成功。
最后,是匆匆赶来的罗澧,将他们父子俩给接走。
临走前,罗澧看着那宫殿,冷冷开口道:“东岳大帝。你为天下苍生,屠戮恶灵,是大义。可若敢伤我儿半分,我罗澧定跟你不死不休!”
还是奶娃娃的小时乐,正在把凤凰幼崽往嘴里塞。
凤凰幼崽翅膀上被糊满了口水,还当小时乐在跟他闹着玩儿,正啾啾啾的笑的可高兴。
罗澧撂完了狠话,低头看到自家崽要吃凤凰崽,脸色都差点没绷住。
他抬手将凤凰幼崽拎走,往地上一丢,抱住时贺,以及时贺怀里的崽,乘风而去。
小时乐:“……”
小时乐啃不到凤凰崽,懵了几秒,呜哇大哭起来。
罗澧被他哭到头疼,直接把手递过去,让他接着啃。
这一觉,时乐睡的很沉,梦里那些场景,都逼真到仿佛是他都经历过似的。
他能清楚的感知着那个小时乐的情绪。
别墅里。
薄闻时不知道他在做着什么梦,但知道他睡的很好。
因为,把他放到床上后,薄闻时都还能听到他在打着小呼噜。
“以后,别再这么冒险了。”
薄闻时低头,亲了亲小孩儿的额头。
他向来自持冷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失态。
可天台的那一幕,时乐挂在天台时,糊满泪的小脸,还有惊惧害怕的眼神,到现在,都像是尖针似的,刺在他心头。
疼的让他根本难以忽略。
床边,薄闻时握着时乐有点冰凉的小手,垂眸看着他,守着他。
另一头。
终于能让司晔看到自己的陆安,也正在绷着脸,跟司晔生气。
“安安。”
司晔看着他,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他想要摸一下陆安,又没敢伸手。
“刚才,刚才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吗?”司晔试探着问道。
陆安不吭声。
可了解他的司晔却知道,这就是在默认。
司晔确认了这个好消息,原本灰败绝望的心境,瞬间被狂喜淹没。
他再也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陆安。
这一次……
他碰到了。
“安安,我抱到你了。”
司晔把他拥在怀里,几乎恨不得将人揉碎在自己的骨血里。
他沙哑着声音一遍遍唤道,明明该是高兴的,可他根本控制不住,眼眶都泛着酸意。
“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不会是梦。
因为他的梦里,都是在失去着安安。
陆安心软,听他沙哑的声音响起,绷着的脸就再也绷不起来了。
“司晔。”
陆安任由他抱着,放缓了声音跟他说着话:“你以后,别做傻事了。”
司晔点头,听话道:“好。”
“还有,刚才救你的那个人,是我现在的老板,你记得要跟他道谢的。”
“嗯,我明天就去道谢。”
陆安不管说什么,司晔全都是“好”。
他现在能重新看到自己的安安,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陆安叮嘱了几件事,又小小声道:“我现在正在地府打工呢,等以后你来了,我可以养你。”
司晔心头一暖,将他抱的更紧。
“那我等着安安养我。”
阴阳相隔的小两口,难得有这么在一起的时刻,彼此都紧搂着对方,谁也不想放手。
他们俩是谁都不想放手了。
可别墅卧室里,被薄闻时握着手的时乐,却在皱着眉毛,不高兴的想把自己的手给拽回来。
他梦里已经发展到抱着爹爹努力啃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攥住,让他想薅爹爹的头发都薅不动。
就很生气。
薄闻时察觉到他的挣扎,也皱起了眉。
时乐都快气到要蹬被子了,他眼皮子动了动,像是要醒。
薄闻时见状,迟疑的把他的手给松开。
刚一松开,要醒的时乐,翻了个身,直接滚到大床里头,撅着屁股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