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医院。
李威抱住数个礼物盒, 跟在贺凌寒身后,紧步走出电梯。
两人一前一后朝205号病房走去,几分钟后, 安静停在门前,贺凌寒抬手轻轻叩响病房, 礼貌又克制。
他端直站立,静候回应。
李威稳稳托住礼盒,静静站在贺凌寒背后, 目光紧盯病房门,脸上挂着笑容。
他有段时间没看见秦先生和汪海,怪想他们的,最主要是,自家老板见到秦先生心情会格外好,非但不扣工资,甚至会额外奖励。
比如现在他抱来这堆礼物, 老板提前在微信给他转了三千块钱奖金,这种好事,他当然乐意干,最好老板每天都见秦先生。
李威美滋滋的想着。
两人在病房门前站了十来分钟, 却没人开门,甚至一丝动静也没传来。
贺凌寒冷酷俊脸的浅薄笑意, 瞬间垮下来。
汪海明显感受到周围气压在极速下跌, 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他额头开始冒汗。
“贺先生?”
冷不丁冒出一道带有困惑的问声。
两人整齐转头,见到托着药盘的护士, 她提了下口罩耳畔,把口罩摘下来,露出熟悉的脸。
李威喊了声, “林护士,是你啊。”
林护士看看两人,问:“你们这是要找秦先生么?”
李威笑嘻嘻的点头,“是啊,不过秦先生好像不在。”
贺凌寒则问:“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么?”
林护士面容忧虑,又带点疑惑的问:“你们不知道?”
李威微愣,茫然道:“知道什么?”
贺凌寒皱眉,隐约觉察出这句话背后有什么不好的事。
林护士忧愁道:“秦先生昨夜独自离开医院,似乎是失踪了,现在季先生找他急得不行,我也正担心着。”
她抿了抿唇,犹疑着恳求道:“贺先生,能不能请您也帮忙找找秦先生,秦先生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恐怕是真的遇到什么困难,或者什么危险,请您帮帮忙吧。”
贺凌寒冷淡的“嗯”了声,说了句“我会找到他”,越过林护士疾步离开,他走得很急,李威和林护士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贺凌寒摁下电梯按键,迅速拨通手机中的某个电话号码。
三秒后,接通。
贺凌寒沉声道:“立刻找个人。”
他挂断通话,冷硬的面部线条更沉越,眉宇间透露着戾气。
这时,李威抱着东西匆匆跟来。
贺凌寒看他一眼,冷脸问:“抱回来做什么?”
李威想说秦先生不在,但又想起往常送礼也是堆在门口。
他马上说:“我立刻放回去。”
火速折返去病房,把礼盒整整齐齐摆在门口。
忙活完,李威跟上自家老板的步伐。
他偷瞄一眼,问:“老板,秦先生那边怎么办?”
贺凌寒没看他,只道:“你这几天不用跟着我,去帮忙找他,有线索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沉思几息,又刻意补充,“有线索,只用告诉我,至于季家那边,暂时保密。”
李威朝贺凌寒眨了下眼,“老板,我都明白。”
贺凌寒冷漠脸:“你眼睛要是有病,就去看。”
李威:“……”
老板,你最好别说话。
*
秦宁忽听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求救,他循声转头,对着出声的方向“唔唔”的示意。
脚步声快速靠近,秦宁肩膀被温柔地搂住,眼前的遮蔽物也被轻轻揭开,刺目白光乍然亮起,他不禁闭住双眼。
长时间避光,眼睛非常不适应强光。
短短瞬息,秦宁虚睁着眼,白光笼住温辞那身白衬衣,他难以看清温辞,表情略显茫然和脆弱。
温辞指腹碰到秦宁嘴角,带有一丝粗粝感的指尖让秦宁战栗,他不适地后躲了下。
下一秒,温辞果断撕开封住秦宁言语的胶带。
秦宁连续贴透明胶带的时间太长,嘴唇有些过敏,令唇色殷红,有点不自然的红肿。
现在不是顾及这事的时候。
秦宁立刻道:“温辞,马上报警,我被人绑架了,绑匪就在——”
他转头看,长廊两侧均是相似的房间,房门紧闭。
秦宁逃出那房间时,脑袋昏沉,无暇注意距离,一时间分不清柯松在哪个房间。
在这短暂的回眸,秦宁偶然发觉这里的设施很奇怪,不像平常酒店,反而像是……
在船上。
秦宁脑海里思绪飞转,他问:“温辞,我们是在船上?”
温辞说:“是在船上,这是一艘前往兰卡威的小型游轮,目前已从海城港口启航。”
秦宁错愕几秒,很快镇定。
停船是没办法了,看来只能先到就近停船的城市,转航回滨城。
温辞见他皱眉,低头给他松绑,见秦宁手腕满是淤痕与红印,心疼地触碰着,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疼么?”
他温柔的问。
秦宁忽然有点尴尬,把手抽回,“不疼。”
温辞顺势松手,没再去碰秦宁的手,反而蹲下身,把他脚踝的绳索也解开,最后把秦宁脚腕小心抬起,揉了揉被绳索勒红的痕迹。
他轻轻地揉搓着,仰头睇向秦宁,那双琥珀般明亮的浅眸,含着浓烈灼热的情愫。
“阿宁,你知道绑你来这里的人是谁么?”
秦宁眸光闪动,避开他的柔情凝视,避重就轻道:“一个误走歧路的人。”
他始终相信柯松不是那种人。
要说相信他的依据,秦宁只能说是直觉,这份直觉告诉他,柯松背后藏着一个秘密。
温辞听出秦宁不想多说,手下轻轻揉捏着秦宁的脚踝,问:“你脚疼不疼?我带你去船医那里吧。”
秦宁没穿鞋,一直光着脚。
温辞的手非常漂亮,修长又白皙,骨节分明,握着他脚踝时,反而衬得秦宁的脚圆润可爱。
秦宁被他这样抓着脚,心中有种怪异感,他动了动脚,兀自撤回。
“没关系,我脚不疼,只是红印瞧着吓人,没有大碍,不用特意去船医那里。”
温辞站起身,温柔却强势道:“你没穿鞋,这样走来走去,不是办法。”
“没事——”
秦宁刚出声,温辞单手抄过他后膝,将他轻松抱起来,轻轻一笑,温敛又清隽。
“你脚都划伤了,别这样走。”
秦宁非常不适应现在的状况,语气不禁有些冷淡,“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这样很……奇怪。”
涵养让他没有直接把不喜欢说出口,而是换了更委婉的方式。
温辞见他坚持,只好把秦宁放下来,说:“我先扶你去我房间,你在我房间休息,我去找安保和船长过来,向你了解情况,好么?”
秦宁点了下头,“好,多谢。”
温辞主动伸手去扶秦宁,并无逾矩暧昧的举止,但秦宁总是不太自在,侧身避开,自己慢慢走。
温辞唇边笑意有些苦涩,他慢慢放下手,与秦宁并肩而行。
秦宁则看了眼温辞那只手,那手的背面贴着纱布,应该受过伤。
他眸色闪动,但没说话。
*
海城上空。
一辆直升飞机的螺旋桨飞速转动,往目的地飞去。
机舱中,后排的季应闲脸色阴沉,越过透明窗盯着下方海面上那艘游轮,眼神凶得一批。
刘助理也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屏幕对准季应闲,满屏字幕,都是关于一个人的。
柯松。
刘助理滑动鼠标,停留在第一页,右边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中的少年青涩稚嫩,穿着洗到发灰的短袖。
“这是柯松上大学前的照片。”
“照片非常难找,他有意识地清过自己的资料,十八岁前的信息一片空白,费了不少力气找到这张。”
“他是滨大毕业生,去年实习,今年毕业,有一位赞助他上学的先生,从他上初中时开始接触,高中直接接到滨城,他和这位神秘的先生一直保持联系。”
“秦先生的失踪,很大可能与这位神秘先生有关,我已经着手让人查下去,目前对方已经将信息一并发过来,那个人是……”
刘助理抬眸看向对面的季应闲,支吾其词。
季应闲撩着眼皮看来,灰蓝眼瞳格外晦暗,令刘助理头皮发麻。
“说下去。”
刘助理回忆着资料里的信息,一时间脑壳有点大,顺着查下去的那时候,他根本没考虑过幕后的人会是谁,或者说,压根没往那个人身上去想,但实际查出来,他都不敢说。
一来这人与自家老板是旧识,二来两人现在本身也存在竞争关系,现在挑破那道界限,关系岂不是更加恶劣,而秦先生又处在中间。
刘助理暗想,助理这职业果真是刀口舔血,又是想辞职的一天。
他组织语言后,抬起头,直视季应闲,继续叙述资料中的内容。
“一直资助柯松上学的人,让他进入双秦工作的人。”
“是温先生。”
*
房间中。
秦宁在客厅沙发坐下,温辞去船医那里取来化瘀的药水,蹲在秦宁身边,要上手帮他擦药。
秦宁婉拒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温辞手一顿,把药水和棉签放在边柜,“有什么需要你再告诉我。”
秦宁点头,自己拿起棉签和药水擦拭脚踝。
他脚背有划伤,在柯松那里逃得匆忙,没注意自己脚下受伤,这会儿擦药,几条血线已经没有流血。
温辞将鞋柜中的一次性拖鞋放在秦宁脚边,“光着脚难受,你先穿这个,稍后我出去,再给你到楼上买一双能穿的。”
拆开拖鞋的包装袋,温辞看着秦宁身上乱糟糟的衣服,问:“需要洗澡换衣服么?”
秦宁原本想拒绝,但跑出来时出了汗,浑身黏糊糊,让他很不舒服,便点了下头。
温辞说:“我这次出行,带了许多衣服,大部分是全新的,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取一套出来。”
“如果你介意,我稍后再帮你带一套回来。”
秦宁没有犹豫的说:“那麻烦你帮我再买一套,我大概穿比你小一码的衣服和裤子,等我回去,我会把钱还给你。”
温辞笑意有些淡,“阿宁,你一定要这样拒绝我么?只是衣服而已。”
秦宁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辞白净的脸庞浮现一抹悔意,“抱歉,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秦宁迟疑了一秒,喊住温辞。
温辞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么?”
秦宁犹豫着说:“你能借我用一下手机么?”
他想跟季应闲他们报个平安,突然失踪,他们肯定急坏了,尤其是季应闲,他怕这次失踪,季应闲或者季老爷子又责怪汪海。
温辞浅浅一笑,“好。”
他从床头柜拿过手机,递给秦宁。
秦宁拿着手机开始拨号,他大概能记住季应闲的手机号,于是就拨过去,但海上信号似乎不太好,几次也没拨出去。
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秦宁把手机还回去,温辞也打开门出去。
房间内只剩秦宁一个人。
温辞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秦宁穿上一次性拖鞋,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从房间里离开。
他对轮船结构不是特别清楚,但跟温辞上楼时大概看过地形图,能理清目前所在位置,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船员,说清情况,再通过对方联系上外界。
秦宁依照记忆中的图标,往一层甲板走,途中遇见一名身着工作服的年轻船员。
秦宁喊住对方,短暂交流,对方表示要带秦宁去见负责安保的人,秦宁点头跟随。
这艘轮船虽说很小型,但也能容纳近千名游客,整体特别宽敞,对方带着秦宁七拐八转的往上走,最后停在一间豪华客房门前。
船员领着秦宁进去,给他倒了杯水,说:“先生,你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叫船长过来,有什么事,你当面跟他沟通,再好好处理。”
秦宁点头,“谢谢你。”
年轻船员笑了笑,“不客气。”
他转身出去,顺手带上房门,“咔哒”一声响,门落锁。
秦宁疑惑一秒,短短瞬息,他立刻反应过来,快步去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无论他怎么拧门柄,都无法打开门。
“开门!”
屋外没人回应。
秦宁紧皱眉心,心情非常不好。
他转过身,面朝室内。
这是一间非常豪华的房间,设施一应俱全,旁边客厅茶几上摆放着食物与饮用水,显然秦宁不会去动。
秦宁走到阳台,观察后,他放弃从阳台翻出去的想法,这太不现实,他又不是季应闲。
忽然想到季应闲,秦宁不禁弯起疏淡的眉眼。
但很快,他又敛去笑容,眉心再度拧紧。
*
海城港口。
“先生,您放心,我们立刻出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追上钻石公主号。”
船长向眼前这位英俊的青年保证着,他说完这句话,转头吩咐船员们立刻做启航准备。
船员们开始忙碌起来。
季应闲站在甲板上,迎着烈日灼心的温度,一言不发的眺望无尽大海,眸色深沉,恐怖的情绪在眸底疯狂涌动。
刘助理抬头挡着灼目的日光,说:“季总,先进船舱吧,今天气温有四十度,一直待在外面,容易中暑。”
季应闲冷着张俊脸,周身气压硬生生把温度给压下去。
刘助理劝不动他,就改口说:“中暑的话,秦先生会担心的,他正等着我们去救他。”
提到秦宁,季应闲在沉默中有点反应。
“他会担心我?”
刘助理肯定的点头,“秦先生很在意你,当然会担心,季总,你别想太多,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稍后追上去,才能把秦先生完好无损的救回来。”
季总皱眉,“你乌鸦嘴哪,他当然会毫发无损。”
刘助理:“……”
刘助理不太想理自己老板,但为了恰饭,不得不回应。
他说:“季总说的是。”
嘴上怼了句,但季总总算乖乖进船舱。
刘助理暗中松了口气,幸好搬出秦先生,否则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季总这颓废的样子。
两人进入船舱的同时,岸边又走来黑压压的一群人。
领头那位脚步生风,俊脸冷酷得不行。
不多时,他们走近这艘小型轮船。
领头那人的身后有一名保镖样的青年,他喊住船员说:“你们这艘船能雇么?我们要追刚启航的那艘钻石公主号。”
船员:“?”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那么多人要雇整艘船去追钻石公主号??
不等船员回应,那方吃过餐食出来的季应闲正好低头,一眼瞧见站在岸边的贺凌寒。
贺凌寒似有所察的昂头。
两道视线在空中噼里啪啦的交接。
*
钻石公主号。
上层某个房间中。
清隽青年挂断与船员的通话,不紧不慢地将手机放在边柜,目光扫过安静待在那里的药水和棉签。
他神色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柯松看了眼他,说:“先生,温家现在多个项目出现问题,资金链断裂,温奕向银行贷款了几千万来填补,但杯水车薪,相信不到两个月,温家会宣布破产。”
“至于双秦……”
“现下双秦与辉城集团正在打官司,争夺生物瓣膜材料的专利所属,两家的官司恐怕需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辉城集团不会松口这块肥肉,这样消耗下去,双秦熬不住,是迟早的事,但季家那边予以支持,很难确定会不会破产。”
柯松公事公办地汇报目前结果。
温辞浅淡的眼眸睐着他,眼底情绪波澜不惊。
“一切照旧。”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
柯松看着沙发上那个矜贵清隽的男人,对方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温柔,神色格外疏冷,宛如戴上一张令人无法琢磨的冰冷面具。
“先生。”
柯松喊着他。
温辞目光平淡的回视。
柯松硬着头皮说:“秦先生不会开心的,强扭的瓜不甜。”
“先生,他不是属于你的东西,放过秦先生吧。”
温辞淡淡道:“说完了?”
柯松默然点了下头。
温辞眸色微冷,“你可以出去了。”
柯松迟疑了半会儿,终究抵不过恩人的命令,转身离开。
门合上。
温辞则打开客厅电视机,目光平静的看着监控摄像头传来的实时画面。
视频中,秀丽的青年趴在沙发扶手上,像只乖巧的猫咪一样,蜷缩着身体,闭眼熟睡。
温辞眉眼温柔,不自觉的扬起唇角。
*
秦宁很疲累,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他再睁开眼时,天色已暗,室外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远处,一轮明月悬在深海尽头,朦胧月色倒映在海面,波光粼粼。
秦宁没开灯,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慢慢醒神。
他稍微清醒后,开灯照亮室内,再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
入夜后的晚风吹拂,有一丝凉意。
秦宁心底的郁闷驱散了些,他正要转身进入室内,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下。
他懵了一下,又听耳边随风传来一声压抑喜悦的喊声。
“宁宁。”
秦宁倏然转头,双眸微微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隔壁阳台的人。
季应闲眉眼鲜明,目光灼灼的望向秦宁。
两人隔着一米多宽的距离,对视了半分钟。
秦宁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季应闲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我来救你。”
秦宁心脏悸动,莫名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鼻尖微酸。
季应闲见他眼圈泛红,心疼坏了,忙说:“你退开些。”
秦宁:“?”
他不明所以地后退一步,紧接着,沉沉黑眸倒映出一道矫健身形。
季应闲脚踩护栏,身姿异常敏捷,纵身朝这边阳台跃来,他动作特别快,秦宁脸色骤白,想阻止已来不及。
砰地闷响,季应闲双脚稳稳落在阳台地面,他高兴地抬起头,想去抱秦宁,却见秦宁脸色苍白。
他忙牵起秦宁的手,入手也是一片冰凉。
“宁宁,你手怎么那么冰?”
秦宁抿直唇,半晌嗓子里才发出声音。
“以后别再这样翻任何危险的地方,生命只有一次,失去就再也没有了,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阳台和阳台之间离得很近,可下方却是深不见底的大海,万一失足坠海,无异于坠入万丈悬崖。
季应闲敏锐察觉他情绪不对,捧起秦宁冰冷的脸颊,低头亲了亲,“别怕,以后不会了。”
秦宁垂着眼眸,没吭声。
季应闲大着狗胆亲了下秦宁嘴角,心脏差点因为激动蹦出胸腔,脸颊耳尖通通又红又烫。
他瞄了眼秦宁,意犹未尽地低下头,再想亲吻,但被秦宁推开。
秦宁冷静说:“先离开这里,这里很不安全。”
周围的人似乎都是被刻意安排在这里,包括那个船员,秦宁无法想象这里会是什么情况。
季应闲神色恢复正经,赞同秦宁的指挥。
两人走进客厅,季应闲一脚将从外锁住的门踹开,他脚下没收住力,门直接被踹出一个大窟窿。
季应闲带着秦宁轻车熟路的往下走,他全程紧紧牵着秦宁的手,捏着掌心柔软细嫩的手,季总整个颗心都跟飘在云端上似的,轻飘飘的。
他偷瞄秦宁,悄然松开手,改为跟秦宁十指相扣,秦宁全神贯注的思考着什么,没留意季应闲的举动。
可季总却享受着这短暂的快乐,恨不得这条路再长个几百米,让他能多牵秦宁一会儿。
秦宁问:“你怎么来的?”
季应闲抹去额头的汗珠,说:“我在海边雇了一艘小型轮船,加速赶来,幸好追上了。”
他只字不提同船跟来的另一个人。
不过对方非常晕船,吐得没法上钻石公主号,正躺在那艘船内,脸黑得不行。
季总一想到,就暗爽。
两人很快下至一层甲板,钻石公主号这次游客格外少,他们到一层甲板时,也没见几个人。
他俩正要绕到另一艘游轮的方向,忽见前方明朗的灯光下,站着一道高挑身影。
季应闲立刻挡在秦宁身前,恶犬般凶悍的眼神瞪着前方那人,咬牙切齿的喊出两个字。
“温辞。”
温辞眸色浅淡,却没看季应闲,而是越过他看向秦宁。
他满目担忧,“阿宁,我四处找你,担心你出事,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没事吧?”
不等秦宁回答,季应闲瞪着温辞怒道:“他有没有事,你心里没数?”
“温辞,你每天这样装,不累么?”
温辞眸色渐冷,“季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季应闲懒得跟他废话,“你的账,老子改天再找你算。”
说完,他亲昵地牵住秦宁的手,“宁宁,别理他,我们走。”
他和秦宁绕过温辞,准备离开。
温辞却跟着转身,一把握住秦宁的手,满眸落寞,“阿宁,你真的要选他?”
秦宁回头看他,“温辞,你值得更好的。”
“柯松是个好孩子,你别让他做那些事,你也……”
秦宁斟酌后,说:“你也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放过自己吧。”
温辞眸色微怔,“你知道是我?”
秦宁没有回答,目光却在他手背那点纱布掠过,答案很明显。
温辞抿紧唇,凝视秦宁的眼神不再温情,眸底翻涌的情绪令人心惊。
秦宁下意识觉得不安,正要抽回手,季应闲快他一步打开温辞的手,恼怒道:“你握够没有?”
温辞揉着被打红的手,望着季应闲的目光,格外冰冷。
“如果他不在,你会选我么?”
他突兀的问了句。
秦宁蹙眉,心中那股不安涌到极致。
季应闲松开秦宁的手,挡在他身前,“老子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你,你用那些不光彩的手段靠近他,以为他会看得上你,别做梦了。”
“好好待国外,别想再——”
季应闲的尾音陡然截止,他身形猛地一颤,按住自己肩头,嘴里低骂一声“草”。
秦宁心头一跳,颤着音喊了声“季应闲”。
季应闲嗓音微哑,“我……我没事,别担心。”
秦宁双眸睁大,瞳仁颤动。
他看见季应闲按住肩头的手掌缝,正慢慢渗出醒目的鲜血,季应闲额头满是冷汗。
“季应闲!”
他紧张的喊了声。
温辞眸色冷漠地扣动扳机,冰冷的武器抵在季应闲眉心。
他再朝秦宁轻轻一笑,指尖贴在唇边,优雅地做了个噤声动作。
“阿宁乖,别出声。”
秦宁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