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晚夜七点。

一辆黑色卡宴在行车道疾驰, 冲破浓黑的夜色,驶过街道,快速朝着郊外开去。

车厢内, 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的两人神色凝重。

季应闲取出蓝牙耳机戴上, 拨通手机中某个联系人。

那方很快接听。

季应闲沉声道:“刘勋,立刻去查辉程医药研究集团目前在研发什么产品。”

刘助理顿了一息,在理解季应闲的意思, 反应过来后,他马上应了声, 开始着手调查。

季应闲挂断与刘助理的通话, 脸色很不好看。

他沉默几息,转头安慰秦宁, “宁宁, 你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秦宁苍白着脸, 点了下头, “这件事双秦也有责任,公司监管不严格,疏忽大意, 否则不会在我们实验室泄露出去。”

他说着,伸手在太阳穴轻轻揉按。

原本他和季应闲在楼下说话, 他没来得及理清季应闲那句“哥哥”的由来, 申总突然来电,说双秦目前关于生物瓣膜材料的资料可能外泄,被另一家制药公司取得,并且对方先一步申请专利。

这次生物瓣膜材料的首个实验品,均是依靠双秦与季氏两家的研究团队, 得以成功面世,如今却因意外泄露资料,专利被夺。

秦宁眉心紧拧,他实在想不通资料为什么会被泄露,实验室内的科研员皆是层层筛选,重金聘请,没理由将资料流出去。

这件事需要深思。

季应闲心情也是糟糕透顶,起初他在组建研究团队时,从未想过要通过专利获利,只想让老头子别忧心秦宁的病,后来他喜欢上秦宁,更是全身心投入其中。

随着深入了解,他很清楚这项实验结果的专利对秦宁多重要,不仅是救他的命,更是他与双秦研究团队的心血。

而现在,这份心血被人盗取。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又怎么可能不心疼他的宁宁。

两人驾车疾驰,在八点前抵达双秦。

申总与老钱等人在实验室候着,秦宁他们进去时,指纹解锁,快步进入一楼实验室。

沈见溪,不,应该说是kiko,他也在实验室。

秦宁看见他时,愣了一秒,没想过kiko会替沈见溪过来,按照kiko的个性,应该不会轻易受人指使和管制。

老钱和申总见秦宁进来,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秦宁说了一遍,方便秦宁了解情况。

大致意思是,双秦出了第一个实验品时,开始着手申请专利一事,申请递上去没几天,申总突然接到电话,那方通知他专利申请出现问题,在双秦递交申请前,有一家名为辉城的制药公司也在申请该专利。

相关工作人员对比两家专利申请,发现内容高度相似,近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一时间难下结论,这才联系上申总,询问情况。

目前双秦晚于对方申请,对双秦非常不利,极有可能无法申请专利,反被对方控告剽窃。

申总得知后,先跟老钱了解情况,再立马联系秦宁,意图尽快处理,否则对双秦很不利。

秦宁听完申总的讲述,先将在场众人请出实验室,跟老钱申总以及季应闲进入会议室。

kiko对此非常不满,沉着脸道:“你怀疑我?”

秦宁解释说:“不是怀疑你,只是目前除了主要负责人,其他人需要避嫌,希望你可以理解。”

kiko神色更是不悦,“你不信我,总要信他吧,他怎么可能背叛你。”

这个“他”是指沈见溪。

秦宁看他不高兴,正想着怎样处理,就见季应闲轻拢了下自己肩膀,凑近说:“你先进去,他交给我处理。”

kiko皱眉,“季应闲,你在跟他说了什么?”

季应闲挑眉,“关你屁事。”

kiko脸色难看,正欲发作,却见秦宁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进会议室。

他抬脚跟上,被季应闲抬手阻拦。

kiko皱着眉头,“季应闲,你是想动手么?”

季应闲今□□着简单,是一身休闲装,没穿皮鞋,瞧上去年轻些,但也更加张扬。

他活络指节,不紧不慢道:“不好意思,他不想让你进去,你就不准进去。”

kiko冷笑,“我敢打赌,你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季应闲一把揪住kiko衣领,拳头攥紧,鲜明眉眼恣睢又张狂。

“是么?”

kiko敛着眼回视,“沈见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秦宁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在找这个私生子弟弟。”

“你敢打我么?”

kiko语气似笑非笑的补充着。

季应闲猛地收紧指节,捏得咔嚓作响。

kiko贱兮兮的在脸颊点了点,“我看你很狂,怎么不打了?”

季应闲冷冷瞪他,拽住kiko衣领,强行拖着他走至门口,大力扔出去,沉声威胁。

“你最好祈祷你是。”

kiko挑眉一笑,浑不在意。

砰地一声响,季应闲把实验室大门合上,并落锁。

做完这些,他打开会议室的门,步入室内,视线在空间内一转,落在秦宁身上。

他大步走到秦宁身边,非常自然的坐下。

老钱和申总早已习以为常,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继续跟秦宁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申总说:“我们目前只能想尽办法证明,实验数据是先于辉城集团,但现在有个棘手问题,对方没有公布他们的实验时间等信息。”

老钱听后,则道:“无论对方有没有公布,我们也需要先准备,把最早的实验数据日期归类,由信任的人整理,免得那边根据我们的时间,再做对策。”

他又挠了挠头,气道:“真不知是哪个龟孙儿把信息泄漏出去,要是抓到这人,非揍他一顿不可。”

老钱怒目而视,气得狠捶了两下桌面。

秦宁沉思后,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依我看,现下按照两部分处理,先应付辉城集团,收集所有数据的日期备用,另一方面,报警处理,尽快查出是什么人将信息泄漏出去。”

季应闲坐在秦宁身边,双手环臂,安静听着几人对话,在话题即将截止时,他出声介入。

“实验室除了内部人员,进来过哪些人?”

他突然提问,老钱愣然几秒,有点没反应过来。

秦宁倒是很快明白他的意图,转而问老钱一遍。

老钱思索一阵,凝眉细细回想,列举出了几个非实验室人员,这几人均进出过实验室,仅限一次。

秦宁让申总暗中调查,并说:“先通过公司内部监控,看看是否有可疑之处。”

季应闲手指在扶手轻轻叩动,在秦宁吩咐结束后,再补充一句。

“这几人在双秦公司之外的活动轨迹,我让人去查,至于辉城集团这件事……”

季应闲顿了顿,迎上秦宁的目光,笑了笑,说:“我来处理,你安心在医院修养。”

老钱和申总莫名觉得自己饱了。

秦宁轻眨一下眼睛,没说话。

季应闲顺势去握秦宁的手,秦宁避开他的动作,说:“那就交给季先生吧,麻烦你了。”

季应闲一愣,默然收回手,眉心却紧皱着。

宁宁今晚好像不太高兴?

这个答案,很快在接下来几天得到印证。

季应闲几次来私立医院见秦宁,都被他拒之门外,即便汪海顶不住压力给他开门,秦宁也在病房卧室,没出来见他。

这让季应闲深感莫名,但又忙碌着辉城集团那件事,来的也就没那么频繁。

汪海再一次目送季少离开,回头看坐在阳台外发呆的秦先生,不明白这俩人在闹什么别扭。

但他又不好介入细问,只能尽可能在秦宁这里替季少说好话。

秦宁听他不熟练的夸赞,低声轻笑,“汪海,别勉强了,季应闲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过不去自己那关。

季应闲对他的喜欢,似乎基于某一个人,他那夜的“哥哥”二字,是在叫别人。

他认错了人。

或者说,他喜欢的是那个叫“哥哥”的人。

秦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错,但至少,自己不想成为那个人。

这算什么,替身?

他又摇头笑了笑,神情无奈。

改天再找时间跟季应闲说清楚,这样拖拉下去,对他们两人都不好。

秦宁想好应对方式,又问了汪海日期,后天是温辞父亲温玮良的追悼会,他邀请了秦宁。

秦宁算了算时间,决定后天去追悼会,找时机跟季应闲说这件事。

汪海听着室外聒噪的蝉鸣,说道:“秦先生,先进来吧,快到中午,温度也快热起来了,别中暑。”

秦宁点头,走进室内。

他刚进来坐下,就接到陈院长的来电,对方言简意赅的跟他解释了福利院能对上年纪的孩子,目前只有女孩子,唯一贴近年纪的,只有沈见溪,但沈见溪实际年龄在二十一,与秦宁描述的年纪有差别。

再则,沈见溪在很小时候就被一对教授夫妻领养,与秦宁别的描述并不符合。

秦宁也能想到沈见溪并不是,只是不明白,kiko当时为什么会对他说那样的话。

他感谢陈院长之后,挂断电话,又收到申总的微信。

申总发的是语音,在音筒中,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太方便,一直吞吞吐吐。

秦宁直接回复过去,问他有什么事。

申总这次没有回语音,而是发来几张图片,拍的是A4纸质资料,上面密密麻麻的黑体字。

秦宁大概看了下,是有关这次试验数据泄露嫌疑人中的一个,文字中详细勾画了此人的行踪,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甚至非常正常。

也是这份正常,让人觉得不对劲,好像对方料知会被人发现,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

很奇怪。

秦宁目光扫过这人的信息,不禁顿了一下。

申总那边问:“秦先生,这该继续查下去么?”

秦宁回答:“继续查,如果真的是这人,我会自己去处理。”

申总闻言松了口气。

秦宁也觉察出他的为难,安抚几句,结束对话。

他默然看着申总发来的图片,若有所思。

汪海没去打扰秦宁,安静的泡了杯薄荷茶,给秦宁解解暑。

越临近七月,气温也越高,室内不使用空调,简直没法呆,这也是滨城一大特点,冬季寒冷干燥大雪不止,炎夏酷暑又宛如闷在蒸笼中,跟冰火两重天没差。

秦宁抿一口薄荷茶,手机“滴”的一响,有人发微信过来。

他随手划开,低头看。

【xian】:(可怜巴巴. jpg)

【xian】:宁宁,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哭唧唧. jpg)

【xian】:你说,我改(乖巧坐姿. jpg)

秦宁:“……”

难以相信倨傲自负的季总会发这样的表情包,秦宁唇角不禁浅浅上扬,无奈摇头。

他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不多时。

远在季氏公司的季总收到回复,只有简短两个字。

【后天】

季总倏然从办公桌前抬头,喊了声“刘勋”。

刘助理不明所以看过来。

季总把手机一放,正色道:“手机拿去,帮我多下载一些卖萌表情包,越可怜越好,最好是一见就忍不住心软那种。”

刘助理:“???”

*

双秦公司。

老钱看着申总放下手机,追问:“跟小秦说好了?”

申总点头,“我已经将资料发过去,秦先生看完后,心底应该有决断,我们听他安排,再考虑之后怎么做。”

老钱“嗯”了声,说:“这件事也确实需要他拿主意。”

“辉城集团那边,季总也拿到对方获取资料的渠道,顺着查下去,用不了多久,应该能牵出幕后主使。”

“是哪。”

申总道:“秦先生这项目牵扯利息太多,难免有人觊觎,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那个人。”

老钱也叹气,“不说你,我也很郁闷,这谁能料到,如果不是碍于小秦,我都想直接去问问。”

两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随后,两人又商量着聊了会儿辉城集团的事。

*

时间飞逝。

温父追悼会当天。

季应闲清晨很早就到病房,将秦宁接到,两人出发前去温家举报追悼会的地方。

在途中,秦宁给柯松发了一则短信。

汪海今天有事请假,秦宁没法自己开车,他让柯松晚点过来接他,原因在于,他如果和季应闲摊开说两人间的事,难保不会同行尴尬,到时候避开比较好。

再则,他找柯松有事要说。

柯松那边回复得很快,说随时准备,让秦宁只管吩咐。

秦宁放心摁灭手机,默然望着车窗外郁郁葱葱的绿意。

季应闲几天不见,想秦宁都快想疯了,他切实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短短几天,岂止三秋,感觉像过了几十个秋天。

如果不是怕惹秦宁生气,对他身体不好,他早□□爬上二楼那间病房卧室,哪能规规矩矩等到今天。

秦宁自然不知道季应闲内心情绪涌动,目光沉静的眺着一帧帧晃过的行道树,黑眸沉沉,思绪飘远。

季应闲则透过那扇车窗,近乎贪婪地望着秦宁的倒映,他就像一尾搁浅后缺水干渴的鱼,而秦宁是他赖以为生的汪洋大海。

他不由自主地靠过去,挨着秦宁。

秦宁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以及他手背穿透布料的灼烫温度,他不自然地往车门挪了挪。

季应闲没皮没脸的跟着挪,把秦宁挤在无法再动的狭窄空间,他炽烈潮湿的呼吸扑在秦宁耳侧,整个耳廓不受控制地发红发烫。

秦宁:“……”

秦宁神色不自然道:“你再挤,我只有下——”

一辆车突然从盲区驶出,速度极快,司机迅速转方向盘,车身猛地急转弯,轮胎在柏油路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厢内的人因惯性使然,全部偏向一边倒。

秦宁来不及握住车门把手,就朝季应闲那边倾倒,撞进他的怀里,季应闲顺势搂住,手掌捧着秦宁额头,以防磕撞。

两人双双撞在车门,秦宁有季应闲做肉垫,毫发无损,倒是季应闲撞上车门扶手,闷哼一声。

司机老丁有一二十年驾龄,应急措施及时,稳住方向盘,再回归正常路线,宾利车也没磕着碰着。

秦宁先回头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是辆不起眼的白色大众车,对方察觉秦宁他们的停顿,迅速掉头离开。

秦宁疑惑几秒,转头见季应闲疼得龇牙咧嘴,忙问:“撞疼了么?”

季应闲摆手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磕到后腰,伤到腕骨,不严重,真的不严重。”

秦宁道:“让我看看。”

他伸手去握季应闲的手,拿过来认真看起来。

季应闲拼命压制上扬的唇角,嘴里却说着:“真的没事,宁宁,你真的不用担心。”

他说话时,偷瞄秦宁一眼,看秦宁满眸紧张与担忧,不禁在心底为自己点赞。

通过那天跟秦宁的微信聊天,季总突然get到秦宁吃软不吃硬,逐渐掌握卖惨技能。

但他演技不太过关,秦宁敏锐察觉,一抬眼,就看他在笑。

秦宁:“……”

秦宁冷淡松开手,“没事就好。”

季总:“???”

季总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只能郁闷地摩挲指腹,回味着秦宁手指细腻的触感。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到追悼会举办地。

这地方距离温父下葬墓地不远,在半山上,较偏远,属于清明时节才有人烟的场地,周围没什么居民。

司机将两人送到目的地。

秦宁和季应闲下车进入庄园,两人均按照礼仪,衣着黑色笔挺的西装,在进去庄园前,门口会有人给客人分发白色胸花。

两人戴好胸花,按照地标指示,走到目的地。

此事已经聚集不少人,季老爷子和贺父等人也已经到场,正在追悼会外面的草坪寒暄。

季应闲被季老爷子瞧见,直接抓过去见人,季老爷子将要退休,季氏由季应闲父子管理,他需要为季应闲铺路。

季应闲原本想拉秦宁的手带他一起,但秦宁婉拒了,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季应闲让他等自己片刻,秦宁点头答应。

他离开后,有服务生过来跟秦宁说温先生要见他。

秦宁跟着服务生到大厅外面的走廊,对方带他出来,就离开了,秦宁朝他指示的方向前行几步,忽听一声怒骂。

“贱种,你也好意思来!公司被人检举,有关部门勒令停工整顿,是不是你干的?!”

“大哥,我从来没做过……”

后面温敛柔和的清冷嗓音很耳熟。

秦宁心下一紧,认出来声音的主人。

是温辞。

他快步绕过走廊转角,看到一间房正半掩着门,两个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秦宁走得很快,他到门边,抬手推开门——

正准备掌掴温辞的温奕猛地愣住,他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宁,又惊又懵。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秦宁紧步进入室内,抓住温辞的手臂,将比他高一截的温辞护在身后,迎上温奕震怒的目光。

“温先生,无论什么事,动手打人都不可取。”

他声线清润如潺潺流水,宁静若泉,令人不禁心平气和。

温奕面容阴鸷,狠狠瞪了眼温辞,又转头看向秦宁,目光毒辣地扫过秦宁。

“我家的事,轮得着你管?”

秦宁道:“本来不应该我管,但你要动手打我朋友,那我不得不出来维护他。”

温奕冷笑,“你戴着白胸花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来参加我父亲追悼会,如果不想惹麻烦,你现在立刻从这里出去,我不会跟你计较。”

秦宁眼神冷淡,握着温辞的手,牵上他,头也不回地出门。

温奕气得脸色铁青。

两人一路走到外面一排梧桐树下。

夏日炎炎,炙热的阳光照在密集树叶间,满地斑驳。

清风徐徐吹来,蝉声不息。

两人坐在树下的长椅,秦宁松开手,闭眼深吸一口气。

温辞偏头看他,忽而问:“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秦宁睁开眼,回眸看他,黑眸映着日光,如缀繁星。

“因为我们是朋友。”

温辞浅浅一笑,“只是朋友么?”

秦宁怔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温辞慢慢垂下眼睫,低着头,“这样也好。”

他轻轻的笑着。

秦宁满脸不解的看他,但温辞并未解释这句话,只道:“刚才谢谢你。”

秦宁问:“你大哥这样对你,你最好还是避开他吧。”

下次不一定有人再出现。

温辞点点头,“不会了,我被大哥赶出温家,滨城已经没有我容身的地方,追悼会结束后,我准备离开滨城去国外。”

“什么时候走?”

“你要送我?”

秦宁说:“走之前,我去送你。”

温辞摇头,“不用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回滨城,没人在这里等我。”

没人等,也没有回来的必要。

秦宁想说有他这个朋友在,但考虑到温辞似乎对他有些异样的心思,便没有再开口,说多了,怕温辞误会,放不下。

温辞听出秦宁没有挽留的意思,眸底掠过一抹失落,转瞬即逝。

他温雅一笑,“先去礼堂吧,追悼会有半小时就开始了。”

秦宁点头。

两人前去前面的礼堂。

刚走到礼堂门口,旁侧走廊快步走来一道人影,硬生生挤进两人中间,温辞被对方挤开,趔趄了半步。

季应闲毫无诚意的说了句“抱歉”,转头就紧张的问秦宁:“我找你很久也没看到你,你去哪儿了?”

天知道他发现秦宁不见时,多着急,生怕秦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晕倒受伤。

秦宁说:“我只是随便转转。”

季应闲皱着眉,“下次先告诉我,你身体不好,别一个人四处乱走。”

秦宁没回答,越过季应闲看了眼温辞,满目歉意。

温辞柔和浅笑,示意自己先进去。

秦宁点头。

季应闲见他无视自己,反而去搭理温辞,那醋坛子简直翻得彻底,强势地掐着秦宁下颚,把脸给掰正,让他好看着自己。

秦宁皱眉,“疼。”

季应闲迅速松手,果真见秦宁下颚留了红印,一时间心疼的不行,轻轻摩挲,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秦宁被他这番举动给逗笑。

“骗你的,我哪有那么脆弱。”

季应闲却不信,懊悔自己去掰秦宁的脸。

秦宁发觉礼堂有人看来,稍微站开,跟季应闲拉开距离。

他说:“先进去吧。”

两人进入礼堂,找到空置的座位,先坐下。

整个告别仪式很传统,有专门的主持人带动,一个接一个的仪式,费时半天,临近下午,追悼会的告别仪式慢慢结束。

温家在庄园内备好餐食,客人们用过晚餐后,相继离去。

季老爷子司机有事来不了,季应闲负责送季老爷子回去,他想让秦宁一起,但秦宁提前跟柯松打过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季应闲对秦宁的安全问题非常谨慎,让司机老丁送季老爷子回家,他和秦宁一起等柯松。

柯松不太熟悉路,隔了许久,都在山路打转,他到目的地时,天已经完全暗下。

秦宁和季应闲上车,柯松直接送两人到私立医院,季应闲再让老丁来医院接他。

季应闲目送秦宁与柯松进入医院,这才坐上车离开。

柯松送秦宁上楼,两人在路过绿植区时,秦宁忽然停下。

“柯松,能陪我聊会儿么?”

柯松一愣,随即点头,“当然可以。”

两人在绿植区的一张长椅坐下,柯松去买了两瓶水,一瓶给秦宁,自己留下一瓶。

秦宁捏着矿泉水瓶,沉默了半分钟,转头看柯松,看着这个工作严谨处事认真的青年。

他缓慢开口,“为什么?”

柯松正仰头喝水,闻言顿了一下,扬唇笑一笑,“秦先生说什么?”

秦宁低头,转动着手里的水瓶,一圈一圈,像在思忖什么。

“为什么要盗取研究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