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睡了不知多久, 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房间。
他摁开床头壁灯,慢慢醒神。
楼下很安静, 小宴会好像结束了。
手机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半。
看来他睡了快五六个小时, 晚餐吃的东西又少,难怪有些饿。
秦宁披上外套, 想下楼取些东西吃。
周姨很贴心, 考虑秦宁肠胃不适, 通常少食多餐,临睡前, 会为秦宁备上一些方便的清淡小食。
她似乎很了解秦宁的口味,每次准备的清粥与小菜都正合秦宁喜好。
秦宁照常下楼,绕过客厅。
客厅很暗, 秦宁依靠微弱壁灯照明,前往客厅另一侧的厨房。
但,厨房的灯却亮着。
秦宁一愣,以为是周姨忘记关灯, 就直接推开折叠门走进去, 不料跟戴着围裙的季应闲对视上。
季应闲正站在集成灶前, 手握瓷勺, 正在熬粥。
听闻动静,季应闲转过头来, 看到立在门边的秦宁。
他手一错, 勺柄突然磕在砂锅把手,发出“哐啷”的清脆撞击声。
秦宁拢紧领口,茫然问:“你怎么在这儿?”
季应闲握拳抵在唇边,假意咳嗽, 眼神却不敢直视秦宁。
他说:“我饿了,下楼煮点吃的。”
秦宁不疑有他,“哦”了声,慢步踏入厨房。
季应闲背脊紧绷,瓷勺在咕噜咕噜冒泡的白米粥里无意识地搅动,余光追着秦宁的身影。
秦宁在厨房转了圈,发现周姨今夜似乎忘记给他备小食了,仔细想,或许是夜里宴会太忙碌,没顾上。
他正打开冰箱,准备自己做些吃的,就听身边一声轻咳。
“那个……”
秦宁转头,“什么?”
季应闲下颚朝砂锅一抬,“粥煮多了,你吃不吃?”
秦宁垂眸看了眼,赭石色砂锅内熬着虾仁粥。
刚熄了火,淋了层薄薄的橘红虾油,葱花滚在稠质白粥中,鲜红虾仁与其相间,非常诱人。
这砂锅不大,约有五寸,是典型一人餐食用具。
秦宁抬眸看他,默然不答。
季应闲被他看得耳廓发烫,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
秦宁欣然一笑。
“好啊。”
十分钟后。
餐厅。
秦宁慢慢搅动滚着热烟的粥碗,他身前摆放了四个小瓷碟,其中有四样清淡的小菜。
酸甜可口的泡萝卜,炒熟的肉沫酸豆角,刚出炉的薄皮肠粉,一颗缀着葱花的酱油煎蛋。
从分量来看,确实是双人份。
可其中的小食都是单人份,很难说清这单人份小食,是给谁准备的。
季应闲端着小半碗粥,没动,倒是很注意秦宁的动静。
“是不……咳,你怎么不吃?”
原想问是不是不合胃口,可这话显得过于在意,话到嘴边又匆忙改了口。
秦宁转眸看他,不答反问:“有点烫,等下。”
季应闲“哦”了声,没说话。
秦宁继续搅动虾仁粥,没半分钟,面前推来瓷碗,他抬头。
季应闲说:“这碗不烫。”
他又额外补充一句,“我没吃过。”
秦宁莞尔一笑,“嗯,谢谢你。”
季应闲脸颊微烫,匆匆偏开头,支吾不清的“嗯”了声。
秦宁挺饿的,小瓷勺在粥里划了圈,舀起半勺,慢慢开始吃。
季应闲余光瞥见,嘴角轻轻上扬。
而不远处,一楼某卧室开出一条缝,周姨探头出来,见两人面对面坐在餐厅,气氛挺和谐的。
这段时间,应闲老是大晚上在厨房捣鼓,她正疑惑这是在做什么,现在得到答案了。
周姨无奈的笑了笑,悄无声息地合上门。
*
吃完粥后,秦宁没有回卧室休息。
他想消消食,再回卧室。
季应闲不知为什么,也没急着离开,慢吞吞的吃那小半碗虾仁粥,十分墨迹。
秦宁端着碗起身。
季应闲跟着起身,突然问:“你去哪儿?”
秦宁茫然看他,说:“我去把碗摆进洗碗机。”
季应闲:“哦。”
他几口喝完虾仁粥,抢过秦宁手中的瓷碗,说:“我来。”
秦宁懵圈望着季应闲的背影,心说,他怎么怪怪的。
等季应闲启动洗碗机后,推门出来,见秦宁站在客厅落地窗边,正看着室外,疏淡的眉眼浮现出几分落寞。
季应闲抿直薄唇,心脏宛如被人揪紧,密密匝匝的刺疼。
他望了眼旁边,继而关上灯,走开了。
秦宁远眺落满白雪的草坪,又抬眼看屋檐,眸底讶异。
作为南方人,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屋檐下会有一排细密的冰锥,原来铁制秋千的支架会起一层雪白的寒霜。
涨知识了。
正满心感慨,他的手忽然被温热的大掌牵过去。
紧接着,手心里塞进一根细长的仙女烟花棒。
秦宁:“?”
季应闲有些别扭的说:“想那群人做什么,想放烟花,季家又不缺。”
秦宁:“???”
然后,他脑袋被扣上一顶毛茸茸的冬帽和围巾。
季应闲轻咳一声,说:“走。”
秦宁不明所以地被牵出客厅,走到客厅阳台外。
季应闲拿打火机,点燃秦宁手里那根仙女棒。
滋啦——
橘色光芒照亮秦宁秀丽的脸,他黑眸微微睁大,眼底满是碎星,似乎很不可思议。
季应闲见他反应新奇,又点燃几根,浅浅硝烟味在室外弥漫,冬风吹过,不留痕迹。
室外很安静,唯有仙女棒“滋滋滋”划过的响音。
一段无声无息的静默后。
季应闲摸着鼻尖,酝酿片刻,说:“秦家那帮人没必要念着,那种人根本称不上家人,都是白眼狼,对他们再好,也不会知足。”
他兀自说着,眉心紧蹙,似乎很不喜欢秦家那帮亲戚,却没留意秦宁讶然的目光。
秦宁顿然几秒,恍然明白季应闲的用意。
原主记忆中,多年前的节日,他在二楼,孤寂地望向秦家老宅,秦晖兄弟点了烟花,一家人在院落嬉笑欢乐。
秦晖甚至戏弄原主,害他生了一场大病,从此搬离季家,季老爷子怕他触景伤情。
季应闲在担心他想起不愉快的过去,所以带他出来放烟花。
他在以他的方式安慰他。
手中捏着的仙女棒渐渐凉透,星火般的烟花继续绽放,照亮季应闲俊美的脸庞。
秦宁仰头望着季应闲,眉眼带笑。
“我很喜欢。”
阗黑眼瞳映着星光般的烟花,像缀满灿烂耀眼的繁星。
季应闲微微一怔,心脏节奏骤然漏了一拍。
他抿紧薄唇,偏开脸,瓮声瓮气的“唔”了声,却没察觉自己耳尖已经通红。
“你、你你把点完的小木条给我吧。”
季应闲说道。
秦宁把燃过的小木条递过去,季应闲伸手去接,却无意间抓住秦宁的手。
秦宁诧异看他。
季应闲忙撒开手,“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后话。
秦宁浅笑,“我该回去休息了。”
他把小木条放入角落的垃圾篓,冲季应闲点头示意,便推门进室内,上楼去了。
季应闲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指腹仿佛残留着秦宁指背的温度。
而另一边。
秦宁站定在楼梯转角,微微侧脸,回头看了客厅一眼。
他所站位置有盲区,阳台看过来时,无法见到这边。
停顿了几秒,秦宁抿唇一笑,继续上楼。
*
次日醒来。
秦宁便收拾随身的物品,准备前去郊区那套房子独居。
汪海也按照他嘱咐的时间过来,帮忙拿东西。
秦宁下楼时,只有季老爷子在客厅喝茶看早报,周姨在厨房整理卫生。
听见动静,季老爷子抬头看来。
“小宁,今天过去么?”
秦宁点头,“顺路去双秦。”
季老爷子说:“在外小心,有什么东西要添置,让汪海去,夜里注意锁好门,如果遇到什么要紧事,你可以……”
他说到这里,又突兀的顿住。
季老爷子折叠报纸,笑了笑,没有接后话,只说:“你先过去吧,晚点我让人你给送些东西过去。”
秦宁说:“嗯,好的,我先过去了。”
季老爷子笑着目送秦宁,周姨这会儿恰好出来,从落地窗见秦宁上车。
周姨说:“这就走了啊,小宁也没呆几天。”
季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展开报纸,高深莫测的说:“放心,往后留的时间会比较长。”
周姨:“?”
季老爷子好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愉悦的笑出声。
周姨疑惑更深了。
另一边。
季氏公司顶楼。
总裁办公室。
员工把出错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战战兢兢立在旁边,等着被季总怒斥一番。
他等啊等,等啊等。
却只等来一句话……
“抓紧时间重做,让项目组那边重点审查。”
员工仰头,双目瞪得溜圆。
这就完了么???
季应闲见他直愣愣看着自己,表情惊讶,皱眉道:“你对我的话有什么异议么?”
“没、没没有没有。”
员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忐忑地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夹,一溜烟儿跑出办公室,动作贼快。
季应闲“哼”了声,重新做自己的事。
刘助理围观全程,不禁感叹,“季总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
季应闲挑眉,“有么?”
他嘴角有一抹难以压制的笑意,旁人离得近,很容易发觉,而他本人毫无察觉。
刘助理在心底点头,是,而且非常明显。
再一联想昨夜季家元旦,秦先生也去了,想必他好心情的来源,跟这事儿有关系。
当然,他熟知自家季总是个口不对心的傲娇,没有点破。
刘助理只点了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
季应闲倒没追问,顾自忙碌。
而公司员工的内部畅聊群却炸开锅。
那位离开办公室的员工回到工位,转头在微信群里发了一句话。
【四眼鸡仔】:小魔王谈恋爱实锤!!!
【四眼鸡仔】:居然一反常态没有骂人,只让改文件!!!
静默了三秒。
很快有一排人刷屏回复。
【打工人】:果然那天视频会议出现的那只手有猫腻,小魔王都能主动吃水果,那人身份肯定不一般(扶眼镜)
【拔丝小奶糕少女】:冬天真是恋爱的季节,我又失恋了,快让我看看小魔王的老婆长啥样,好死心。
【打工人】:等等,他跟那个什么姓秦的解除婚约也没几个月吧,这么快有新欢,很难不让人觉得他很渣。
【滚筒洗衣机】:新机呲挖一呲冒黑套呲(柯南式推理)
【bjrwdgj10086】:我们不一样,我的频道还停留在他有个未婚夫,咋就换人了??
……
聊天逐渐往八卦偏移,越聊越热火朝天,甚至有了扒人的趋势,直到出现一条消息。
【刘勋】:季总没有换对象。
这话一出,全场卡机,齐齐噤了声,没人再发一句话。
刘助理发完这句话,浑然不觉自己扔了个惊/雷,笑着收起手机,抬头问季应闲。
“季总,王汉城那边怎么处理?”
季应闲沉思了几息,说:“让他口述当年的所有记忆,一字不改的记录下来,整理后再给我。”
“实在不行,找个知名心理医生引导他回忆,最好详细记起来。”
刘助理点头,“好的。”
刘助理阖上笔记本电脑,从办公室离开。
他出去后,季应闲打开办公桌抽屉,拿起放在最里面的精致木盒。
哒。
盒盖打开。
季应闲睐着盒子中那支脱漆的黑色钢笔,神色复杂。
他好像没有那么想见那个人了。
*
秦宁到双秦时,柯松刚从门卫那里取了快递,他把快递交给秦宁。
秦宁接过快递,边走边拆。
快递盒中有一张很精致的黑色邀请函,以及一枚黑玉胸针。
柯松帮秦宁拿着快递盒与黑玉胸针。
秦宁展开邀请函,不出他所料,是贺家寄来的年会邀请函,日期定在下个月初。
他阖上邀请函,慢步走向研发楼。
老钱他们最近专注做着实验,愈发接近成功,前段时间第一个实验品即将出世,期间出了点意外,失败了,他正加紧时间攻破难题。
秦宁到一楼实验室时,老钱他们正在隔离室中记录实验数据。
看到秦宁过来,老钱十分高兴,立刻快步走来。
“小秦。”
随着两人接触,老钱对秦宁的敬称“秦先生”,已经转变成更亲近的“小秦”。
秦宁笑着喊了声“钱叔”。
老钱轻轻抓住秦宁手臂,拖着他去旁边办公室。
刚落座,他就有些兴奋的说:“小秦,用不了多久,第一个实验品就能出来,你的病很大几率在两三年后,有望治愈。”
秦宁也很高兴,虽然跟他预期的一年有差距,但双秦研发团队已尽很大可能在进行这项实验,原本这实验对双秦而言,难度不小。
“辛苦钱叔了。”
老钱说:“辛苦什么,你往里投了那么多钱,又很照顾我们大家的家里人,我们心甘情愿的为你忙碌。”
“况且这项研究更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医学发展,说真的,我很久没体验过年轻时候热血澎湃的感受了,而现在,我就有回到青年时候的感觉。”
秦宁疑惑道:“照顾你们家里人?”
老钱说:“是啊,不说先前给我们家里送了水果等物,昨个儿还送了元旦礼物,我都没来得及专程谢谢你。”
“既然说到这事,往后你别折腾了,工资给的够高了,小秦,你不用再折腾着派人跑我们大家家里送东西,我们都挺不好意思的。”
秦宁越听越迷惑,他只在个人账户拨了一笔钱给申总,让他加进研究人员的工资中,却没派人去探望他们家人。
这不是他做的。
秦宁问:“昨天送东西的人是不是戴着银丝边眼镜,说话温文有礼,带点北方腔调。”
老钱也不知道秦宁怎么突然这样问,愣了一下,如实回答,确定了秦宁心底的猜想。
秦宁温和一笑,“那我知道了。”
老钱很快想起数据一事,去拿来近期的实验数据,给秦宁阅览,好坏皆有,方便秦宁了解情况。
秦宁正看着,老钱又说:“小秦,你前段时间咳血住院,真的没事吧?”
秦宁说:“好多了。”
老钱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你注意身体,我们也会尽快研究出第一个实验品。”
秦宁舒心笑道:“我会注意,也很期待实验成果。”
老钱也笑了笑。
秦宁在双秦呆到下午五点半,他在员工食堂吃了些清粥和素菜,这才回住的地方。
回去的途中,顺道买了些装饰物品。
原主在那里住的时间长,但依旧空荡荡的,他想添置一些东西,增加生活气息。
汪海出过一次错,没敢再让秦宁独自上下楼,亲自把他送进房间,甚至又警惕地检查角角落落,才放心离开。
走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秦宁将门窗锁好,宛如对待一个没有生活常识的儿童。
让秦宁不禁失笑。
汪海走后,秦宁将画架撑开,放在阳台,又拿出画板,准备好需要使用的油画颜料,以及松节油与调和油。
原主不会画画,秦宁没在别人面前动过笔,他见原主家里空荡荡的,忍不住动手画画,用来装饰。
整个户型坐北朝南,可以画些简约鲜亮的油画装饰。
秦宁先用铅笔在画布起稿,他画初稿很仔细,用时一小时,结束铅笔稿,落笔前,他习惯性写上设计过的个人签名。
他正准备着颜料,准备大面积填色。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秦宁放下画板和颜料,走过去划开猫眼,往外一看,见到了季应闲。
疑惑了一瞬,秦宁把门打开。
季应闲脸颊被室内透出去的光照亮,不知怎么的,秦宁觉得照亮的不止他的脸,还有他飞扬的眉眼。
“你找我有事么?”
秦宁问。
季应闲抬了抬手,露出手下拎着的东西。
“老头子让给你带的东西。”
秦宁伸手接过,却不见季应闲有要走的意思,他试探性询问:“要进来喝杯茶么?”
季应闲踌躇了一下,没立刻回答。
秦宁以为他不愿意进来,就说:“那谢谢你跑过来送东西了。”
他握上门柄,有要关门的趋势。
季应闲见他没有要挽留的意思,一时急了,“那我进去呆会儿。”
秦宁微愣,淡淡笑道:“请进。”
他侧开身,为季应闲让出路。
季应闲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跨入室内,在秦宁的指示下,换了双干净的棉质拖鞋。
拖鞋是秦宁今天回来时买的,原本打算多备一双,以免有客人过来,谁知今晚客人就来了。
秦宁去厨房烧水,顺便把季应闲拎来的盒子放过去。
他打开纸盒,见这些纸盒内是包装精细的奶油草莓,白里透红的新鲜草莓挨个用泡沫包着,很细致。
秦宁依次放入冰箱,以防变质。
而季应闲在客厅中转悠,一眼瞧见阳台摆着的木质画架,上面有打了底稿的画。
秦宁什么时候会画画了?
他走过去,扫了眼架子上的彩色油画颜料和两种油质物品,准备得还挺充分的。
这时,秦宁端着热水出来,给季应闲泡了杯水果茶。
水果茶包是季老爷子先前让秦宁带走的,正好用上。
季应闲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
他问:“你会画画?”
秦宁浅笑,“在医院闲暇时,跟着网络教程学了些皮毛。”
其实不止皮毛,他大学时在培训班兼职,跟着那里的油画老师学过,兼职几年,学油画就学过几年,毕业后,他在空闲时,也会画几幅,通常都送给养老院的爷爷奶奶们了。
季应闲“哦”了声,没有继续追问,捧着茶杯走到阳台,与画布正对上。
忽然。
他看到右下角的落款,目光猛地一顿。
秦宁见他突然不动,甚至弯腰凑近画布去看,满脸不可置信,像见到什么难以相信的东西。
秦宁茫然问:“怎么了?”
咚——
茶杯从掌心滑落,哐啷落地。
水渍撒了满地,各类水果干片横在瓷砖地面。
秦宁眼前黑影掠来,季应闲急急按住他的双肩,神色震惊又透着不可置信。
“这是你画的?!”
秦宁云里雾里的偏头看了眼画架,不明所以的点头。
“是我画的。”
季应闲沉沉吸了口气,嗓音格外沙哑。
“底稿哪?是你临摹的,还是……还是……”
如果这不是临摹,那秦宁会不会……
会不会是……
他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