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别墅。
室外宽阔的草坪。
人很多, 非常热闹。
季老爷子愣是将家宴变成小型宴会,除了贺凌寒一家四口,以及元旦无家可归的陆修, 还有季家远亲两人。
周姨忙不过来, 雇佣的钟点工尚在路上, 季应闲被季老爷子抓去帮忙,其他人三两成群, 季老爷子时不时周旋其中。
季应闲戴上围裙站在烤炉边, 手时不时翻转烤串, 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人群……中的某人。
那人正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缠着,小女孩拉住他的手,甜甜笑着, 一口一个“漂亮哥哥”。
任她闹腾的秀美青年无奈一笑,却也没阻碍小女孩牵他的手, 甚至笑着点了点她的脸颊。
这时, 小女孩被抱开,原来的位置有人取而代之, 是她哥哥。
两人挨坐在客厅外的大阳台, 均是出众的外貌, 看上去很登对。
季应闲脸色一黑,手下烤串被火苗烤糊也没注意。
“咳。”
身边有人轻咳, 后膝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戳了下。
季应闲不悦转头,看到轻打他膝盖的那根红木拐杖。
季老爷子手指点了点烤炉, “认真点,牛肉快烤糊了。”
季应闲冷哼一声,满脸不爽。
他不高兴地翻动烤串,眼睛又不由自主朝那边看去。
秦宁和贺凌寒靠得很近, 两人在说话,但有一定距离,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并坐在长椅上,显得很熟稔。
他面容隐忍,脚步竟有些踌躇,似乎很想过去。
旁边整理食材的周姨看了眼季老爷子,又看看季应闲,说:“应闲,让我来吧。”
她看出应闲这孩子想去小宁那里,非常想。
季老爷子阻挡,说:“他该学学怎么扩大气量。”
“已经不是自己的东□□占着不放,实在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季老爷子这话里有话,周姨不太明白,有人却很清楚。
季应闲嘴角抿直,心像被揪紧,他捏着烤串,良久,硬生生把视线给转回来。
正如所有人所说,他主动放弃秦宁,就不该过多关注他。
他不该看秦宁。
季老爷子睇了眼自家孙儿的表情,轻轻捶了下背,撑着拐杖直起身,慢步走向人群。
他走后,在旁边同样帮忙的人凑过来八卦。
“闲哥,那边跟贺家那谁说话的,是你前未婚夫么?”
“跟他说话那人表情挺冷,不过俩人倒蛮配的,看样子他不会再缠着你,你可以放心了哈哈哈。”
季应闲:“……”
心头骤然连中两箭,血哗啦啦的流。
他更心塞了。
说话这人是季应闲的远亲堂弟,名叫季尤,在滨城上大学,正值元旦,他没回去,季老爷子顺便叫上他和他对象过来聚聚。
季尤说完,就见自己堂哥幽怨的睇他一眼,冷飕飕的说:“不要嘴,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季尤:“???”
留下这话,季应闲就把烤串一把塞给他,大步朝着那边走去,步子迈得有些急。
季尤望向自家堂哥,全脸懵逼,他手肘捅捅旁边的高个青年。
“你说我堂哥这什么意思……唔!”
他嘴里被旁边那人塞了块雪梨,对方笑着看他,“我看你还是少说话,多做事。”
季尤:“???”
他囫囵吞下雪梨,喊住青年,“赵瑞安你什么意思?”
青年耸耸肩,没应话,反而越过季尤肩头睐向那方,一脸看戏。
季尤不明所以,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另一边。
贺凌寒按住自家妹妹的脑袋,不让她挣脱自己,再跑去黏秦宁。
这小丫头人小鬼大,是个十足颜控,进季家大门一眼瞧见秦宁,推开他跑去整整缠了秦宁一个多小时,哥哥长哥哥短的,完全没把亲哥放眼里。
被强行掰开,贺咲咲掰着贺凌寒的手臂,可那手臂钢筋水泥般无法撼动,她急急叫着秦宁。
“漂亮哥哥,快救我。”
贺凌寒被她吵得不行,直接把她扔给贺母。
没有烦人精,贺凌寒捏了捏眉心,长舒一口气,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小丫头闹腾。
秦宁:“……”
贺凌寒放下手,如实说:“她是真的很吵。”
秦宁不禁一笑,尽管贺凌寒言语中很嫌弃贺咲咲,可把她抱开时,却轻手轻脚,显然很关心这个妹妹。
贺凌寒也不太好意思,轻咳一声。
这是他们首次平心静气坐在一起聊天。
贺凌寒说:“苹果好吃么?”
他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秦宁茫然看他。
贺凌寒见他这神情,想他恐怕最近没回医院,心中隐隐失落。
与秦宁渐渐接触,他也察觉先前误解了秦宁,秦宁并非传言中那么骄矜无礼,相反,他性格沉静,与人为善,有种旁人没有的清冷气质。
更让他赧然的是,秦宁对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从始至终,都是他自作多情。
如果不是李威点醒他,他甚至会一直误以为下去。
不等秦宁回答他上个问题,贺凌寒又说:“秦宁,我为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真诚道歉。”
秦宁:“?”
秦宁问:“什么道歉?”
贺凌寒诚恳道:“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时,我对你说的那番话,是我误解你,对不起。”
这二十多年来,他很少为自己说错话道歉,除开家人,他也从不在意外人如何议论他,但唯独秦宁。
他很后悔对秦宁说过那种话。
秦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关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贺凌寒一怔。
原本该松口气,但他听了秦宁这句话,反而心中空荡荡的,又有些堵得慌。
秦宁没放在心上,也说明他不在意自己的看法,换句话说,对他没有那种爱慕的心思。
贺凌寒心更凉几分。
他向来冷着一张俊脸,倒也不明显。
秦宁从他前句话,大抵猜出贺凌寒在平安夜时,派人给他送过苹果。
他道:“谢谢你的苹果,我这段时间不在医院,不知道你送了苹果过来,明天会让汪海去收好的。”
这话礼貌周到,却也客气疏离。
贺凌寒压下心底那点酸涩,说:“如果喜欢吃,可以跟我说,我让李威给你送过去。”
秦宁一笑,正要答复,某人声音就介入对话。
“他喜欢吃苹果,季家也有,不差你那几个。”
两人一愣,循声转头。
季应闲站在一米外,双手抱肩,懒散依靠秋千架,正撩着眼皮看过来,灰蓝眼瞳中的情绪,在黑夜中难以看透。
他端着一副散漫姿态,眉宇间满是倨傲恣睢,实际袖缘已经捏出几道的褶皱。
季应闲拿了盘烤肉和吃食,几步走来,强行塞进两人中间。
“贺凌寒,给。”
季应闲拿了串香气扑鼻的碳烤五花,上面撒着孜然与辣椒粉,点缀了细碎的葱末,瞧上去非常诱人。
当然,这是针对喜爱烧烤的人。
他俩做死对头多年,季应闲自然清楚贺凌寒喜不喜欢烧烤。
果然,那烟熏味一靠近,迅速往后避开。
那是他的本能反应,谁知这一退,恰好挪出中间位置。
季应闲毫无自觉,长腿跨过木椅,施施然坐下。
贺凌寒脸色秒沉,寒眸瞪着坐在中间的季应闲,满面阴霾。
季应闲能理他就怪了,转头给秦宁递了杯温热的酸奶,塞进他手里,却察觉到秦宁的手一片冰凉。
他皱眉道:“你手怎么这么冰。”
秦宁没来得及回答,季应闲就从围裙底下的衣兜,掏出两只崭新的珊瑚绒手套。
他塞给秦宁,“喏。”
这双手套是为秦宁准备的,早在他于门口遇到秦宁时,便一直躺在他兜里。
秦宁捏着柔软暖和的珊瑚绒手套,低着眉,浅浅微笑,被夜风冻冷的心忽而一暖。
季应闲摸了摸鼻尖,口是心非说:“我买来用不上,给你用。”
珊瑚绒手套是浅灰色的,尺码也是秦宁的号,自然不会是他给自己买的。
秦宁心说,这借口太蹩脚了。
他“嗯”了声,慢慢戴上手套。
在户外呆了会儿,手脚确实冰得宛如冻僵。
旁边的贺凌寒见他明目张胆拉秦宁的手,又送手套,脸色更冷了,同时也有懊悔。
分明他在秦宁身边,却没及时发现这点。
他抬手想解下围巾给秦宁,但某人更快一步,拉开棉绒居家服外套拉链,手臂环过去,给秦宁披上。
秦宁小声说了句“不用”。
季应闲正好听见,就说:“怕冷就进去,强撑着在户外做什么,你身体又不抗冷。”
这话说得亲昵,季应闲自己都没察觉。
贺凌寒却听了一耳朵,心更堵了。
他本就不爱笑,这下嘴角更沉得厉害。
季应闲送了酸奶,又给手套和外套,忙活完就走,临走时,转门踩了贺凌寒皮鞋一脚。
他踩的不重,不至于疼,但贺凌寒这人有洁癖,势必忍不了鞋尖那抹灰尘。
看到全程的秦宁:“……”
这人是小学生么?
贺凌寒脸色不好的弯下腰,擦了擦脚尖的脚印,餐巾纸不好擦,擦了几次,也没弄干净。
秦宁给他递去一张湿巾纸,贺凌寒这才擦干净鞋面。
贺凌寒抿了抿唇,说:“谢谢。”
秦宁摇头,“是他不好,脚没事吧,疼不疼?”
贺凌寒摇头。
他好歹是客人,季应闲不会当真踩痛他,只是故意让他心情不爽。
见他否认,秦宁松了口气。
贺凌寒坐直身,想说什么,又见秦宁咬着吸管,慢慢喝酸奶,不禁暗中攥紧手。
他始终慢了一步。
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的贺父,忍无可忍,跟季老爷子说了声,从那方走过来,借口把贺凌寒叫走。
贺凌寒看着自己父亲,不好当场驳他面子,被迫起身跟着他走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陆修就站到秦宁旁边,给他送了杯热饮。
秦宁正喝着酸奶,婉拒陆修递来的饮料。
其实主要原因在,他不爱喝很甜腻的饮料。
陆修被拒,也不尴尬,反正他脸皮一向厚如城墙。
秦宁本身穿着一身居家服,这会儿又套了件深灰居家服外套,而且这件明显大两个号,显得他像个包裹严实的粽子。
陆修看着这两件像极了情侣装的衣服,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继而如旧笑脸。
他问:“你这衣服是谁的啊?”
秦宁停下喝酸奶,说:“季应闲的。”
陆修脸色有一瞬的变化,但他贯来嬉皮笑脸,又是演员,表情管理很强,很难从他神色中看出情绪。
陆修笑了下,“是么。”
秦宁说:“你有事么?”
陆修:“……”
陆修撩了下自己的长卷发,桃花眼灼灼看着秦宁,笑问:“我没事不能找你么?”
秦宁道:“我们不是很熟。”
言外之意。
他们交情没那么深,见面也没什么可说的。
陆修笑容微滞。
秦宁慢慢吃着酸奶,说:“你的朋友在那边。”
他说着,抬手指向不远处正在忙活烤肉的季应闲。
陆修:“……”
秦宁绕过他望室内走。
外面温度太低,手里的酸奶也快凉了。
陆修回身望着秦宁进门的背影,笑容浅浅淡去,轻叹一口气。
他正准备去找季应闲,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眉眼秀气的青年不知从哪儿窜出来。
季尤拿着小本子,激动的说:“陆修!我、我我是你粉丝,可以给、给我签个名么?”
他过于兴奋,以至于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陆修立刻露出营业笑容,“好啊。”
他给季尤签完名,季尤高高兴兴的转身要走,陆修又喊住他。
季尤:“?”
陆修轻咳一声,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季尤有点羞涩道:“这……嗯,你很好,不过我有对象了。”
神特么我有对象了。
陆修突然被发好人卡,表情僵了数秒。
他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跟你堂哥比,谁更好?”
季尤莫名失望的“哦”了声,思考后,说:“单从脾气上来说,闲哥确实脾□□得很,谁敢比他脾气差,不过论起衷情,我蛮佩服他的。”
“衷情,他衷情谁?”
季尤正要回答,后领忽然让人扯住,被迫噤声。
他回头看,来人是赵瑞安。
这话没说完,季尤便被他拖走。
陆修跟拖走季尤的青年对视一眼,那人冲他笑了下,笑意不明。
陆修礼貌的回之一笑。
*
贺凌寒被贺父拉到远离人堆的位置。
贺父向来笑着的脸,此刻却冷了下来。
“你刚才在做什么?”
贺父质问。
贺凌寒整理袖口,回答:“如你所见,追他。”
闻言,贺父简直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自掐人中缓口气。
“你你你……”
他抖着手指向自己的儿子,满目怒色,但不知该说什么。
“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下文。
最终,贺父自暴自弃的问:“那我孙子怎么办?”
贺凌寒说:“你不止我一个儿子,你还有贺咲咲这个女儿,我没有,她总有。”
贺父:“……”
这番诡辩,他竟无法反驳。
贺父一时间两眼昏花,耳边嗡嗡作响,心中不禁感叹,这好端端的儿子,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弯了,他怎么完全没有察觉。
贺凌寒并未发觉他爸的异样,又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希望你不要介入,更不要试图劝秦宁拒绝接受我,他的态度对我不重要,是我在追他,不是他在追我。”
贺父:“……”
实际上已经说过。
贺父没把这事儿说出来。
贺凌寒留下这话,就准备回到前厅草坪。
贺父直觉仍有哪里不对,下意识拦住贺凌寒,说:“你这话不对,咲咲现在才几岁,等她给我生孙子孙女,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我能否活到那时候,都是未知数。”
“实在不行,你可以冰冻精/子,若干年后,科技发展起来,再生一个。”
“什么??”
贺父思路一时没转过弯。
贺凌寒没给他理解消化的时间,绕过贺父径直离开。
贺父在原地呆了几分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这、这这这小子是要气死他么!
他要的是孙子孙女,又不是儿子女儿!
他正气着,回身就见自家小女儿咬着棒棒糖找过来。
贺咲咲嗓音糯糯的喊了声“爸爸”,尾音带着点困惑。
贺父那颗老父亲心立刻就融化了,应了声,忙把手递过去,让宝贝女儿牵住。
*
秦宁在客厅坐着看书,不知看了多久,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倚着扶手睡着了。
陆修推开落地窗进来时,秦宁靠在沙发靠枕上,闭着眼,睡得很沉。
室外的声音仿佛被隔绝在外,室内宁静无声,暖色橘光柔柔铺设在秦宁侧脸,落下暗影。
秦宁睡颜娴静,腿上放着一本书,双手叠按住书角,以防滑落。
他整个人缩在那件松垮垮的居家服外套中,室内温度适宜,他白皙的脸颊微红,像一只熟睡的小白猫。
陆修桃花眼微微弯着,情不自禁的笑了。
这时,秦宁搭在腿上的毛毯往下滑。
陆修悄声走过去,蹲下身帮他拉回去,重新盖好。
他半蹲在秦宁面前,与秦宁平视。
两人离得很近,橘色柔光铺在秦宁脸上,他秀挺鼻梁上有一点酸奶,不知怎么沾上的。
陆修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他鼻尖轻轻擦过,把那点酸奶给抹去。
他在餐巾纸上擦去指背的酸奶,目光却落在秦宁脸上,迟迟舍不得移开一寸。
明明最初对秦宁没有那种想法,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心好像就变了。
在他伸出手这瞬间,他和季应闲的关系,也势必会发生变化。
然而,他愿意。
明知这个人不能接近触碰,他仍然想要靠近他,每一次靠近,他都贪心的想要靠得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甚至在想,如果这个人能属于他。
只属于他……
“你在干什么。”
背后传来森冷隐忍的问声。
火山岩浆般的盛怒犹如实质,又仿佛利刃在背后剜过,火辣辣的疼。
陆修曲着手,慢慢放下。
他站起身,转过去面对季应闲。
季应闲眼神阴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我问你,刚才你在做什么?”
他这话压制着怒火,那双灰蓝眼睛紧紧瞪着陆修,咬肌紧绷。
陆修低低笑了声,并未解释。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季应闲猛地上前,揪住陆修的衣领,满目薄戾。
“他是我的……”
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陆修反手扣住季应闲的腕骨,依旧笑着,“你也反应过来了。”
季应闲没说话,脸色很难看。
陆修一根一根掰开季应闲的手,不紧不慢地整理皱起的领口。
他说:“你也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夫了。”
“你现在没资格霸占他,他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有喜欢他的权利。”
“应闲,别说我没提醒你,在我们两人之间,你觉得他会选择一个弃过他的人么?”
“无论你承认与否,当初在晚宴上,他被你那番话气得吐血住院,如果再不幸些,他可能就不在了,你觉得他还会选你么?”
这番话犹如利器,狠狠戳进季应闲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整个人亦如遭钝击,后退半步。
这一直是他不敢去想的事,他不敢想秦宁是不是恨他,不敢想秦宁那时险些被他害死,生病时有多痛。
不敢想往日对他做过的所有事。
季应闲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过度泛白。
陆修弯腰准备去抱秦宁,却被季应闲阻拦。
“别碰他。”
季应闲擒住他的手,力气大得好似要捏断陆修的手。
陆修转眸看他,见他满目血丝,笑意也冷了几分,倏然抽回手。
他说:“你如果念旧情,就别缠着他了,对你们双方都好。”
季应闲唇边动了动,拒绝的话呼之欲出。
但最终他没说出来。
陆修仍想抱秦宁回卧室,却再次被季应闲阻拦。
陆修问:“你什么意思?”
季应闲压下心中涩意,说:“用不着你。”
两人争执几句,恰逢众人从另一道小门进客厅,准备离开季家。
陆修收敛了这个想法,跟着贺家一同告辞离开。
等众人走后,季应闲弯下腰,把秦宁从沙发上小心抱起,想把他抱回卧室。
秦宁畏寒,离开暖和的居家外套,不自觉地抓住季应闲前襟,主动把脸靠过去,跟猫咪似的蹭了蹭,继续睡。
季应闲心头又酸又涩,却又忍不住滋生出一丝丝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