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愣然一瞬。
沈见溪怎么会突然抱他?
而沈见溪拥抱他几秒, 慢慢退开,表情非常惊喜。
“小哥,你怎么在这儿?”
他如旧戴着黑框眼镜, 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看上去很阳光帅气。
秦宁尚在他的热情中没回过神。
他顿了顿, 说:“有事来公司,你今天也来公司做指导么?”
沈见溪点头,“数据有部分出错,老钱让我来看看, 正好我今天没事, 就过来了。”
秦宁温和一笑, “那辛苦你了。”
沈见溪摇头, 扶了下眼镜, “不辛苦,我喜欢。”
“小哥,我新找到一家点心店,口味清淡不甜腻, 配着红茶, 你应该会喜欢,稍后我带你去。”
“小哥,抹茶味微涩, 你喜——”
“沈见溪。”
有人截断他的话头。
男人特有的沉越嗓音隐藏着汹涌暗潮, 犹如深渊猛兽在环伺。
沈见溪一顿,疑惑转头。
季应闲站在他身后,脸色阴冷, 盯着他的眼神相当沉厉, 像夹杂飞刀的霜雪, 无比锐利。
沈见溪抓了抓头发,笑道:“季总,没注意你也在。”
季应闲全然笑不出来,眼睛掠在他抱过秦宁的双手,脸色又是一沉。
他抿直唇角,心说,老子做他未婚夫时,都没抱过他,你倒好,抱得比老子还勤快。
季应闲表情黑沉,满目阴霾。
他冷嗤,“滨大实验室很闲么,容许你隔三差五到处跑?”
沈见溪说:“今天事情不多,我过来时,跟老师交代过。”
季应闲冷呵一声,没说话。
沈见溪一时有点尴尬,他隐约察觉到季总在生气,但为什么?
他很不明白。
秦宁自然也不会明白季应闲好端端的,怎么脸色就变了。
但季应闲似乎是生气代名词,脾□□得不像话,不生气,反而奇怪。
秦宁没放在心上,转而对沈见溪说:“我今天下午比较忙,或许没空去点心店,你不介意等我的话,晚餐我们可以一起。”
沈见溪立刻回头,笑着点头,“不建议,多久我都等你。”
季应闲猛盯着沈见溪后脑勺,目光锋锐得像要盯出两个洞。
还“多久我都等你”,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俩是一对哪!
又单独约晚餐,老子这前未婚夫还在这里站着!
秦宁这没良心的家伙。
季总心头怒火噼里啪啦的烧,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前未婚夫是过去时,目下跟秦宁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见溪后背刺刺的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扎他的背。
他扶了下眼镜腿,转身看去,却没见谁一直盯着他,又奇怪的回过头。
秦宁正和老钱沟通今天的事。
“举报人是谁对方有提及么,或者说有一丝蛛丝马迹没有?”
老钱沉思后,说:“对方没有给一点信息提示,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举报消息,突然就来了,而且态度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另一位技术人员道:“秦先生,容我多说一句,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对方不是双秦商场竞争对手,那么,极有可能是公司内部人员。”
“只有内部人员,能取得研究室的最新消息,他向科技局举报,有很大部分的可能,是报复。”
秦宁蹙眉,“报复?”
谁会以这种方式报复双秦?
从研究项目入手,确实会扰乱公司秩序,但若是准备的资料和该走的程序一应俱全,那这种方式,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秦宁陷入深思,但如果真的是公司内部人员所为,那就需要排查出来,对双秦不利的人,不能久留。
老钱也在认真思考,会是谁偷偷举报公司,来恶心人,倘若被他知道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
生物瓣膜材料的研究项目可是秦先生唯一救命的机会,亦是让双秦翻越至另一个层次的研究,重要至极。
秦宁想了会儿,暂时没有头绪。
举报人信息涉及,想从公司入手,想必也不容易。
但既然对方有心搞事,估计不止这一次,科技局的举报没有成功,后面难免不会有其他举报,先静观其变。
想好对策,秦宁跟老钱他们了解一番实验进度和问题,简单沟通后,定好接下来的流程。
忙完研究室的事,近七点半。
秦宁从一楼研究室出去,室外天色完全暗下。
沈见溪跟秦宁并肩走在雪地,一高一低,极为相配。
沈见溪滔滔不绝的介绍着美食,并询问秦宁的喜好,说得不带停。
秦宁偶尔侧脸,微微点头附和。
时不时秦宁回复几句,沈见溪凑过来听,两人脸颊隔着很近的距离。
季应闲阴测测睇着两人的背影,脸色沉冷如冰。
说个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沈见溪你耳朵事是不好使,聋了?
季总脸都黑了。
这时,刘助理从前方走来,到季应闲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季应闲默然听着,没说话。
秦宁见刘助理,恍然想起,先前季应闲帮过他,如果不是季应闲,那个科技局的李展也不会轻易离开。
刘助理在季应闲身侧低声汇报,继而站开,跟在他背后,沉默不语。
季应闲突然问:“刘勋,我晚餐定了么?”
刘助理:“?”
他反应一秒,本着专业的机敏度,刘助理秒懂季总的意思。
刘助理垂着头,“季总,目前尚未安排您的晚餐。”
季应闲“哦”了声,余光瞥了眼秦宁。
然而秦宁毫无反应,季应闲嘴角下压,脸色阴沉。
一行四人,走至双秦正门口。
季应闲冷着一张俊脸,径直步向路边的黑色越野车。“季应闲。”
秦宁叫住他。
季应闲面容不悦的转过头,语气微沉。
“说。”
秦宁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邀请你一起吃晚餐,感谢你先前帮助我。”
他站在一盏点亮的橘黄路灯下,带着点暖光铺在他的黑眸,像映出色彩的琉璃珠,绚烂又漂亮。
橘色灯光让他苍白的脸色红润几分。
秦宁问:“要一起么?”
季应闲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心中阴霾拨云见日。
他冷哼一声,“你当然要谢我。”
秦宁一笑,“嗯。”
季应闲偏开头,表情有一丝别扭。
谁也没注意到的他耳尖,有点点泛红。
中餐厅。
刘助理带司机前去其他地方吃东西,秦宁几人特意定了包厢,在相对安静的环境用餐。
秦宁喜欢安静的环境。
这家中餐是沈见溪推荐的,他来过几次,说是餐厅内的菜品很清淡,附和秦宁的口味。
既然是秦宁请他俩吃晚餐,自然是要顾及两人的感受,选择他们能接受的口味。
然而——
“我也喜欢清淡口味的菜。”
“那就清淡些。”
两人异口同声。
秦宁微诧,“你们不用顾及我,我单独点两份我能吃的就足够了。”
沈见溪很会说话,又很照顾人。
他咧嘴笑说:“小哥,我不挑食,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喜欢。”
季应闲倏然看向他,皱了皱眉。
沈见溪回视,冲他一笑,一副天然无害的表情。
季应闲眉头皱得更深。
他说:“我也要清淡些的菜。”
最终点菜问题落在秦宁这里。
他点了两三样较为清淡的菜,又特意点了较辣的川菜,以及偏甜口的菜。
季应闲喜好川味,他不怕辣,而沈见溪是海城人,偏好甜口食物。
点完餐后,三人陆续落座。
包厢内,是一张四方复古桌,三个人各自坐在一面,秦宁在最中间。
等上菜期间,秦宁去一趟洗手间。
他一离开,季应闲冷着脸看沈见溪,表情非常阴沉。
“你怎么出来了?”
沈见溪扶了下眼镜,笑嘻嘻的。
“季总,你这话很奇怪,双秦让我过来技术指导,我就顺道过来。”
季应闲沉眸,冷声问:“沈见溪哪?”
沈见溪望着季应闲,敛去天真笑脸,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笑容,目光盯着季应闲。
“沈见溪就站在你面前。”
“少糊弄我,你跟他——”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两人话题戛然而止。
秦宁阖上门,慢慢走进包厢。
他察觉室内气氛怪怪的,看了眼季应闲,对方脸色不太好,一言不发的坐在左侧,而沈见溪笑容满面。
沈见溪对着秦宁露齿一笑,显得很有活力。
秦宁发现,今天的沈见溪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但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多时,服务员端着菜陆续上桌,依次摆开。
秦宁点的菜不多不少,三个大男人够吃,他问两人想喝什么。
季应闲:“柠檬水。”
沈见溪:“酒。”
秦宁转眸看向沈见溪,“你想喝酒?”
他记得上次在双秦见面,沈见溪似乎提过自己不能喝酒,一喝能睡很多天。
今天沈见溪怎么又想喝酒?
沈见溪笑着解释:“很久没喝过了,今天心情不错,想喝。”
季应闲睐着沈见溪,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见溪视若无睹。
秦宁又询问他想喝什么,沈见溪思忖后,回答了“啤酒”两字。
服务员记下几人点的酒水,便离开包厢去准备。
秦宁几人先吃菜。
沈见溪往秦宁那边挪了几寸,用公筷为秦宁夹菜,继而退开。
秦宁愣了几秒,说:“谢谢。”
今天的沈见溪真的很奇怪,一直主动拉近两人的距离,与先前进退有度的相处方式大相径庭。
他怎么了?
这是秦宁今夜思考的头等问题。
季应闲冷眸觑他,“老老实实吃饭。”
沈见溪嬉皮笑脸的点着头,继续吃自己的。
一场晚餐吃得极其沉闷。
虽有沈见溪一直在活络气氛,但季应闲全程冷脸,根本带不动。
晚餐也草草结束。
季应闲联系刘助理和司机开车过来。
来餐厅时,秦宁和季应闲坐的越野车过来,而沈见溪独自骑机车到目的地。
说实话,秦宁见他代步工具是机车时,小小惊愕了一下。
沈见溪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他以为不是开车,便是健康日常,骑自行车,没想会是那么炫酷的机车。
就……
有一点违和。
他们从餐厅出来时,天又下起大雪,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像夹杂着刀片,刺骨的疼。
秦宁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泛红的鼻尖,拢紧领口。
见状,季应闲不自觉地伸手解下大衣。
陡然,有一双手抓着衣服率先伸出,加绒的运动外套披在秦宁身上。
沈见溪说:“小哥,先披上,别冻着了。”
季应闲:“……”
秦宁想把沈见溪的衣服还回去,但被沈见溪阻止。
“我机车后备箱有衣服,稍后就换上,这件你先用。”
他多次强调自己不冷。
秦宁迟疑着点头,说:“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
旁边的季应闲将手放下,插进裤兜,一副拽样。
但他眼神却没有往日的倨傲,藏着一丝气恼与落寞。
很快,刘助理和司机驱车前来。
秦宁和季应闲一前一后上去越野车,秦宁透过窗户跟沈见溪告别。
沈见溪跨坐上机车,双手戴着皮手套,正在戴暗蓝色头盔,扣上头顶时,遮住上半张脸。
他的下半张脸很清晰的撞入秦宁的视野。
这下颚线和嘴唇,有点眼熟。
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秦宁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便没有放在心上,季应闲则目光沉冷的盯着外面,眼神很不善。
沈见溪隔着头盔护目镜,与季应闲对视,他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的笑容。
但谁也没有看见。
他跟秦宁摆了摆手,发动引擎,朝着前方疾驰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季应闲敛回目光。
“开车。”
司机得到指示,立刻发动引擎,驱车回医院。
开出一段距离后,在红灯停下。。
季应闲突然道:“冷死了,暖气开高些。”
前排的刘助理和司机对视一样,均感到莫名。
季总竟然会嫌弃温度低?真是活久见。
司机赶紧把温度上调几个度,车厢内温度骤然上升,本来适宜,现在不免有些闷热。
秦宁不觉得热,但很快也忍不住,将沈见溪给他的外套脱下来,完完整整叠放在腿上。
季应闲余光瞥到他脱下最外层那件碍眼的衣服,心情顿时舒爽。
没人注意到他因为热,鼻尖和额角已沁出一层细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