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城星级酒店。
豪华宴厅。
极尽奢华的生日宴会正在进行。
优雅舒缓的巴赫乐曲在宴厅中游弋, 衣着光鲜的上流人士三两成群,觥筹交错,维持着人际关系, 璀璨吊灯倒映在金棕瓷砖。
年轻应侍生端着芬芳馥郁的美酒,周旋四处,为客人们斟酒。
忙完一轮,应侍生轻舒了口气, 拖着餐盘转身, 打算回后厨, 不料却撞上一个人。
对方被他的突然转身, 撞得趔趄半步,扶住餐台才勉强站稳。
应侍生一脸惶恐, 忙低头道歉:“对、对不起!”
这宴会宾客非富即贵, 应侍生这份工作, 他得之不易, 一旦得罪人被辞退, 生病父亲的高昂药费, 他根本负担不起。
年轻应侍生怕极了,脸色一片苍白, 根本不敢抬头。
“没关系, 我没事。”
耳边响起的嗓音清越又温润, 像是春日化雪的溪水,在薄暮下潺潺流淌,悦耳又舒心。
应侍生不自觉的放缓情绪,浅浅抬头。
眼前的青年长得非常漂亮, 五官秀丽, 眉眼疏淡, 衣着浅白挺括的高定西服,衣缘边别着一枚精致的飞鸟胸针。
应侍生心里飘忽忽的想,这个人是谁啊,他长得真好看,跟电影明星似的。
这时,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
“小宁。”
应侍生侧身退开。
季老爷子杵着拐杖,慢步走向秦宁。
他一如既往的精神矍铄,面容肃然,但在目视秦宁时,眼神慈爱,笑容满面。
季老爷子左右看了看,皱眉问:“季应闲那兔崽子哪?我让他陪你进来,人哪?”
秦宁说:“进门时遇见季叔叔,让他去忙别的事了。”
季老爷子神色十分不虞,显然不高兴季应闲没把人送到他面前。
这时,秦宁掩着唇轻咳。
为保证通风,宴厅入口的两扇窗户一直敞开着。
秦宁恰好站在风口,寒风呼啸袭入,他掩着唇又接连咳嗽,苍白的脸更白几分。
他身形瘦弱,又穿得单薄,咳嗽时,整个人病骨支离,犹如寒冬枝头那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季老爷子给秦宁顺了顺背,沉脸吩咐身后的保镖。
“赶紧关上窗户。”
保镖立刻去将窗户阖上。
季老爷子又让人去倒温水拿外衣,片刻,他接过保镖倒的水,递给秦宁,又给秦宁披上厚棉衣。
秦宁小心喝了几口,缓过来。
季老爷子关切的问:“怎么样,好些了么?”
秦宁点头,“嗯,好多了。”
季老爷子松了口气。
不远处,刘助理姗姗来迟,他扶了下眼镜。
“季董。”
季老爷子横他一眼,“季应闲哪?”
刘助理说:“季总在那边跟合作商打招呼。”
季老爷子气得狠杵一击拐杖,骂道:“兔崽子。”
他深呼吸几次,拉着秦宁走。
“小宁,你跟我来。”
走时,还点了下刘助理,示意他也跟着。
两人走至暖和些的地方,季老爷子安排秦宁坐在僻静的位置。
季老爷子说:“不舒服就告诉他。”
秦宁看一眼刘助理,点了点头。
季老爷子今日宾客众多,需要应酬,他安排好秦宁,就离开了。
秦宁坐在安静的环境中,也觉得舒服。
他坐下没两分钟,旁边便坐过来一个人。
“小哥。”
*
季应闲跟公司合作商交流,分析当下市场问题有条不紊,无人察觉他余光掠了眼角落。
季父也参与其中,侃侃而谈,他对公司预想很高,但仅限国内,而季应闲想将市场开拓至国外。
对此问题,两人一直有分歧。
最近季应闲在医院休养,这个问题被搁浅,这时候,季父想拿到台面来说,季应闲则有些心不在焉。
等合作商离开,走到另一处与贺家闲谈。
季父不悦地看向自家逆子,这小子谈话间,频繁偏头,他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么。
季父很生气。
“你在看什么?”
听闻季父的愠怒声,季应闲不紧不慢地转过头,小抿杯中红酒,鲜明的眉眼深拧。
“没什么。”
季父见他满目不爽,他也很不爽。
“我说你——”
话至一般,有客人热络的上前攀谈,季父神色稍霁,转脸与人说话。
季应闲仰头饮尽杯中的红酒,目光沉沉的望着角落,灰蓝眼瞳中的情绪晦涩难明。
他长腿一迈,正要走过去。
眼前突然横来一人,季应闲垂眸看。
是季老爷子。
季老爷子冷着脸将他训斥一通,责备他丢秦宁独自在宴厅。
季应闲视若罔闻,视线笔直越过季老爷子,隔着攒动人影,定格在那道清瘦身影。
秦宁旁边挨坐着一个年轻人,那人衣着连帽卫衣,长相俊朗帅气,笑容明朗,戴着黑框眼镜,像个大学生。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秦宁低眉一笑,年轻人也哈哈笑着。
季应闲眉心渐渐锁紧,嘴角下压,周身气场徐然变化。
“应闲。”
季老爷子沉声喊道。
季应闲倏然敛眸,低头看眼前的人。
季老爷子怒目而视,“我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季应闲“嗯”了声,情绪不高。
他从旁边应侍生的托盘中,取过一杯香槟,抿了抿唇角。
季老爷子说:“晚餐前,我会正式向宾客公布解除婚约的事。”
“虽说你们之间以后没有婚约牵绊,但秦宁多少算你半个哥哥,我希望你对他尊重些。”
“哥哥?”
季老爷子反问:“他比你年长一岁,难道不算哥哥?”
季应闲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他放下香槟酒杯,朝着那边僻静的地方走去。
没两步,他倏然停下,微眯着眼。
秦宁身边,又多了个人。
*
秦宁正和沈见溪说着有氧运动的相关问题,近处就有人叫他。
“秦宁。”
他抬头,视线与一道目光相撞。
贺凌寒衣着深黑西装,眉峰凌厉的看着他。
秦宁心说,他怎么也在。
最近秦宁被贺凌寒的种种操作给弄糊涂了。
先是一堆一堆的送礼物,再是不要钱地砸银行卡,支票也收到一张。
但秦宁分文不取,退不回去,全部以贺凌寒的名义,捐给慈善机构或者福利院,
贺凌寒这波操作,没在秦宁面前露脸,全程是李威在两边来回跑,但他的存在感非常强,强到现在秦宁怀疑他有病病。
秦宁避闪不开,只得礼貌一笑,喊了声“贺先生”。
他以为打完招呼,对方会自动走开。
毕竟这场生日宴会,表面庆贺季老爷子生辰,实际上在场笼络关系网的人比比皆是,贺家也应当位列其中。
然而,贺凌寒冷酷的“嗯”了声,非常自然地坐到靠近秦宁的座位。
秦宁:“……”
沈见溪睇他一眼,贺凌寒冷眸回视。
一种十分诡异的氛围在周围蔓延。
秦宁本来呆在这儿,体感良好,但现在有些别扭。
沈见溪特别能找话题,让他减弱了很多不适应的感觉,但现在贺凌寒一个行走冰库坐旁边,又不相熟,怎么想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秦宁目光逡巡,想换个地方坐。
贺凌寒默然坐下,一个字也不说,安静如鸡,但他身形高大,长相俊美,又是贺氏企业的执行长,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秦宁明显察觉周围投来的目光,递增数倍。
这时,沈见溪凑过来些,说:“小哥,我这次带了新口味的糖,没加薄荷,你要不要尝尝?”
“糖?”
秦宁一迟疑。
沈见溪已把糖递过来,他隔着防蓝光镜片的眼睛很亮,像个跟好朋友献宝的小学生。
秦宁没好意思拒绝,接过糖果,撕开糖纸,含了一颗。
酸甜果香在唇齿间划过,口感甜而不腻,回味悠长。
草莓味。
沈见溪分析秦宁微表情,判定他喜好,又多给了秦宁几颗。
“小哥,这些都给你。”
秦宁不爱吃糖,但盛情难却,便全部收下。
“谢谢。”
“不客气。”
沈见溪也吃了一颗,笑盈盈的看秦宁。
“草莓味不错吧,是我在家附近超市发现的新口味。”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你喜欢吃糖?”
旁边的贺凌寒忽然插话,他这话介入的很突兀。
秦宁和沈见溪齐刷刷看向他。
贺凌寒虚握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他说:“我随便问问。”
秦宁没说喜好,只说:“我很少吃糖。”
贺凌寒“嗯”了声,与秦宁身边的沈见溪再次交汇视线。
沈见溪礼貌一笑,显得很冷漠,跟对秦宁的笑容完全不同。
贺凌寒敛眸看他,神色不虞。
秦宁没察觉两人越过他头顶对视,正低头扒拉着掌心的糖,看成分表。
他习惯看食物的成分比重。
这时,有人沉着嗓音喊了声“沈见溪”。
秦宁闻声抬眸,与季应闲的目光相撞。
他一愣。
季应闲不着痕迹地错开视线,冷声把沈见溪叫过去。
沈见溪笑着说了句“晚些见”,给秦宁摆摆手,就起身走向季应闲。
秦宁正尴尬旁边就剩贺凌寒,下一秒,贺父走来叫贺凌寒。
贺凌寒纹丝不动,“什么事?”
贺父:“季氏先前不打算合作的项目,改口了。”
贺凌寒皱眉,“什么意思?”
贺父语气有些高兴,“季家那小子想跟我们谈谈这个项目。”
贺凌寒不太愿意动身,贺父催促几次,他不情愿的起身离开。
*
另一边。
季应闲与沈见溪并肩走到安静处。
季应闲看了他一眼,“喝酒没?”
沈见溪笑道:“季总,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
他不能喝酒,否则后果他自己也无法预料。
“你记得就好。”
沈见溪见他说些不重要的事,正打算回去。
季应闲又叫住他。
“你跟着我,稍后跟贺家谈事,需要你解释原理。”
沈见溪望了眼秦宁那边,“哦”了声,跟上季应闲。
*
周围没人,秦宁松了口气。
他端着温水杯喝了几口,发觉水有些冷,找到应侍生,请对方帮他倒些热水。
正好遇见的是先前撞他那个,对方非常积极的帮忙。
秦宁安静等他回来。
这时,季老爷子杵着拐杖到宴厅中心。
众位宾客不约而同看向他,在场的人大部分知道他要说什么,上个月的晚宴,也差不多是这些人,不过多了些相熟的亲戚。
不知情的,反而是那群从外地过来贺寿的季家亲戚。
季老爷子抬了下手,宴厅音乐戛然而止。
厅中空间宽阔,但整体没什么噪音,音乐停止时,众人也停歇交谈,瞩目着季老爷子。
季老爷子言简意赅感谢众人贺寿,最后不慌不忙地说到婚约一事。
秦宁身处宴厅,难免有人认出来,不禁多了些打量的眼光。
他有些后悔选这个时机站出来。
这时,手腕一紧。
秦宁诧异抬头,顺着手臂,看到了季应闲。
季应闲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秦宁低头看了眼,握住他手腕的掌心很烫,像块炽热的铁。
他下意识想抽手。
但季应闲力气很大,没挣开。
季应闲没有看秦宁,他低声说:“老头子让我带你到边上。”
解除婚约难免有流言蜚语,在季老爷子彻底平息众人猜忌前,秦宁呆在边上比较好。
他不给秦宁挣扎的时间,抓着他的手腕,轻轻带他走到先前的位置。
安顿好秦宁,季应闲叫住送水来的应侍生,让他把秦宁左右两边的椅子给搬走。
秦宁:“?”
季应闲一个解释的字也没留下,转身步入宴厅中央,站在季老爷子身边。
季老爷子正说到解除婚约。
“他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不参与,至于这桩娃娃亲的婚约,也不过是我和老秦一时图乐,当不得真,大家别当真。”
“也请大家给我季某人一分薄面,别将这糊涂事宣扬出去,否则以后他两人有意中人,我这做爷爷的,可说不清。”
宴厅中调侃声一片,这件事便轻飘飘掀过。
音乐徐然响起,厅中的氛围渐渐轻松。
晚餐结束,秦宁乘电梯上楼,去顶楼花园透气。
宴厅温度太高,他披着外套很热,但考虑身体状况,又不敢随意减少衣物。
顶楼花园人不多,少量宾客在花园中喝咖啡,秦宁点了杯热饮,端着坐到安静的位置。
每四个座位,就撑着一把很大户外伞。
天下着雪,映着城市的霓虹灯,像是绚烂的飞花从天际散落。
秦宁抬手接了一片,雪花被掌心温度融化,成了一滴水。
他远眺整座城市,一时间很怅然。
穿书过来,已有一个月。
秦宁近乎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如果不是原主身体不好,他应该会更高兴些。
“在看什么?”
秦宁回头。
高挑的长发美青年戴着墨镜,懒洋洋地斜倚伞柱。
他大卷发散开着,穿了身更休闲的常服,领口微敞,身前挂着装饰铁牌,上面印有一串英文字母。
是之前在温室花园碰到的那个人。
对方问过他要不要签名。
秦宁有印象。
秦宁看了眼伞柱,提醒:“别靠。”
美青年:“?”
没等他反应,户外伞“嗙”地一声倒地,长发美青年直接把户外伞给靠倒了。
秦宁:“……”
美青年:“……”
旁边客人的目光被巨响吸引过来,都在看发生了什么事。
好奇者更往这边走了两步。
酒店服务员发现这边的情况,很快带着几个人过来,把户外伞重新撑起,为安抚秦宁和长发美青年,特地为两人调制热饮送来。
长发美青年略尴尬地接过,道谢。
秦宁也伸手接过热饮,向服务员道谢。
服务员本来要走,但多看了长发美青年两眼,像意外发现什么,表情逐渐兴奋。
“你、你是、你是!”
她“你是”了好几声,也没说出来名字。
长发美青年伸出修长的指节,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别出声,好么。”
他的声线有种雌雄莫辨的魅力。
服务员捂住嘴,强行压制住尖叫,脸红得滴血,有些手足无措的比划。
她压低声,结结巴巴的说:“陆、陆修,我、我我能找你要个签名,或者合、合照么?”
秦宁忽而听见“陆修”二字。
他愣了几秒,转头看对面坐着的长发美青年。
对方正在跟服务员一起合拍。
拍照时,他摘下墨镜,露出整张俊脸。
陆修。
他是原着中那个被称为笑面狐狸的顶流影帝,陆修?
秦宁端详他的特征,与原着做对比。
桃花眼,长卷发,俊美。
秦宁捧着水杯,喝了一小口。
心中确认。
是他,特征很明显。
拿到合照,又有签名,服务员高高兴兴离开。
陆修坐回单人沙发,重新戴上墨镜。
他目光透过镜片,注视秦宁。
秦宁没看他,转目望着远处的霓虹灯,车水马龙。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修好奇的问。
秦宁说:“我不认识你。”
他不喜欢跟狐狸打交道,狐狸狡黠,容易费心思。
陆修:“……”
好家伙,这简直是话题终结者。
陆修唇角微扬,桃花眼中兴味很足。
他从兜中取出一张雪白的手帕,左下角有零星机绣的红丹桂,小小一簇,在干净整洁的棉质布料上怒放。
秦宁认出手帕,是他新买还没用上的那张。
陆修饶有兴致的看着秦宁。
“你送我的,记得么?”
秦宁目光直视,“你想说什么?”
陆修唇角笑意加深,伸出手,“交个朋友。”
秦宁没伸手,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陆修。
他的黑瞳很干净澄澈,像一汪清池,没有含杂任何情绪。
陆修默然摘下墨镜,漂亮深邃的桃花眼凝视一个人时,好似盛着无法诉说的深情。
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秦宁说:“熟悉了,自然能成朋友。”
他轻描淡写把话驳回。
陆修扑哧一笑,“你很有意思。”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陆修后,拒绝接近他。
他很有趣。
秦宁本想一个人透透气,如今被人打扰,也不久留,直接起身告辞,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渐渐消失在茂密绿叶间。
陆修低头,看着手里的雪白手帕,不禁笑了笑。
*
秦宁从花园出来,走向电梯间。
他转头,瞥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扶着毫无意识的青年拐过转角,往房间那边走,而两人身后,跟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猥琐地闻着青年的头发,嘴里还嘀咕着“好香”。
秦宁与那三人离得不远,很清晰的听到对方说的这两个字。
在视线落在某物时,秦宁霎时一顿。
青年手腕上挂着一根收缩拐杖,一根秦宁非常眼熟的伸缩拐杖。
那伸缩拐杖展开的样子,他见过。
是温辞。
秦宁目光一敛,立即跟上。
他追上去的同时,拿手机拨通报警电话与酒店安保电话。
独自上楼时,他考虑一切不安定因素,特地备下安保联系方式,以防万一,没想到用上了。
拨通电话后,他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给对方提供有力信息,便挂断电话。
秦宁不敢追太紧。
对方有两个人,他只身对付,肯定不行,唯有智取。
等两人进入酒店房间,秦宁记下门牌号,发给安保人员。
等他忙完,忽然想起原着中似乎有这样一段剧情。
原着中,是男主季应闲空降酒店,制服猥琐男,救了官配温辞。
但好像跟现在的时间地点均不一样。
细细推算,仿佛提前了一年。
秦宁顾不上那么多,他不想破坏主线剧情,又想救温辞,于是立刻联系季应闲,希望男主来完成使命。
然而秦宁拨了几次电话,也没人接听。
*
顶楼花园。
陆修起身准备离开,却见季应闲从另一处走来。
他看到陆修,愣了一瞬,径直过来。
季应闲落座,与陆修面对面各坐一边。
两人沉默坐了片刻。
服务员端来季应闲点的香槟,季应闲接过,浅酌。
陆修看着他慢慢喝完一杯,又点了一杯。
他微微后仰,靠着柔软的布艺沙发,看着季应闲。
“小季总,解除婚约,我看你似乎不太高兴,你后悔了?”
陆修漂亮的桃花眼直视季应闲,仿佛要将他的所有情绪尽揽眼中。
季应闲低垂眼睫,遮去眼神。
“后悔?”
他晃动酒杯中浅金的香槟,“我为什么会后悔,我又对他没兴趣。”
陆修稍微坐直些,以认真的口吻,问:“确定不后悔,确定不喜欢?”
季应闲顿了一息,对他这么直白迫切的提问,蹙了蹙眉。
陆修微仰着头,望向漆黑的天际,似乎想到什么,扬唇浅笑。
“我对他很感兴趣,既然你不喜欢,那我……”
“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