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翻越建筑废墟,疾快追来。
季应闲人高腿长,又常年锻炼,体能很强,他跑出一段距离后,察觉秦宁没跟上,回头一看。
秦宁停在距他五米的地方,脸色苍白的捧住心口,唇色发白,呼吸很沉,像喘不上气。
季应闲想起他有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
秦宁满额冷汗,虚弱道:“你先走,马上报警,我……”
后方的人追来,距离也逐渐拉近。
季应闲快步返回,按住秦宁肩膀,单手抄过后膝,手法利落地将秦宁打横抱起。
抱起秦宁的瞬间,他俊美面容划过细微的讶异,脑海中不禁浮起两个字——
好轻。
以秦宁的身高,在健康人身上远不止这点体重。
他太瘦了,根本没多少重量。
季应闲微微敛目,抱紧秦宁的双腿。
突然失重,秦宁脸上有一丝慌乱,他下意识抓住季应闲的前襟,稳住自己。
他说:“季应闲,这样抱着我,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季应闲看了眼后面的人,冷声打断,“闭嘴。”
这点重量,在他面前简直跟只小猫似的。
他手掌握紧秦宁膝盖,让他贴紧自己,之后敏捷闪身进入一条小巷。
秦宁失踪时,他看过附近的路径地图,了解从哪个方向能出去。
季应闲抱着秦宁在小巷子里左右乱窜,不让他们察觉到行踪,朝着大街跑去。
秦宁则趁这空隙,拿出手机迅速报警,跟警方核对地址后,他挂断电话。
刚放手机,季应闲忽地站定,神情冷峻地直视前方。
秦宁偏过头。
两人正前方的巷子深处,站着三四个人,手上各拎着一根铁棍,有些棍头沾着乌黑暗红的不明物体,像是已经干枯的血渍。
秦宁面色凛然。
他只是抄近道,哪知道牵出这么多事。
另一边。
后方领头那个带人左右包抄,正路过垃圾屋,忽听有人呼喊。
“亮哥!”
被称为“亮哥”的领头人扭头看垃圾屋,一个黑黢黢的人坐在里面,屁股被塑料制垃圾桶禁锢腰部和大腿,四脚朝天,他头顶几块烂黑香蕉皮,正咧嘴看他。
黄毛尴尬的说:“我出不来,快帮我一把。”
“对了,蚝仔被打晕了,就是你们追的那俩王八蛋干的,你们赶紧去收拾他们,妈的,那俩人忒坏了。”
亮哥面无表情地将黄毛拽出,一脚踩烂他后面脆化的蓝色垃圾桶,让黄毛得到解放。
黄毛活动胳膊大腿,拍着身上臭烘烘的垃圾,嘴上随口问:“大哥他们交易完成了?”
亮哥徒然看他,“交易?”
黄毛猛然察觉自己说漏嘴,改口说:“我是说大哥他们交易场地的事,弄完了么?”
“你看见了?”
亮哥眯起眼。
黄毛后背发凉,眼神闪烁,“我、我看见什么了?”
亮哥重复,“你看见了。”
这次是肯定句。
他笑眯眯的看着黄毛,但眼底却泛着寒光。
黄毛后退,强行扯出笑容,“亮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亮哥并不答话,默然拿出一次性胶制手套,慢慢戴上。
见状,黄毛掉头就跑,却被旁边另一个人猛地擒住。
亮哥靠近。
黄毛惊恐摇头,连声否认,“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唔——”
“滋啦”一道裂帛声。
紧接着,是锐器刺入皮肉的几记闷响。
连贯,利落。
毫不留情。
亮哥放开捂住黄毛的手,整个人往后退。
黄毛恐惧瞪大的眼睛发着颤,脱力倒地。
他驼色棉衣的腹部位置,有一个很大的窟窿,棉絮飞出,有液体从内到外渐渐洇湿,色泽越来越深,越来越红。
鲜红的血液从他按住窟窿的指缝渗出,雪地也染上一抹红色。
“你……”
他手指着亮哥,呼吸急促,嘴巴不停抖动,瞳孔涣散,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亮哥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刀。
哐当一声,那把带血的折叠水果刀落地,跟结冰的路面相击。
亮哥不紧不慢地摘下一次性手套,跟旁边的人道:“那边有打地基的建筑工地,晚点把他处理干净。”
旁边的人“嗯”了声,捂住黄毛的嘴,拖住他的胳膊,往某个地方挪。
黄毛惊恐的晃动双脚,使劲勾住地面的石头,然而无济于事。
季应闲将秦宁慢慢放下,灰蓝色眼瞳倒映出对面的几个人。
秦宁站直身,回头看了眼背后,同样站着三四个手持铁棍的青壮年,眉眼间戾气很重,跟先前的黄毛和年轻人显然不是一个量级。
这群人没有说一句话,握紧手中铁棍,毫不犹豫地逼近,个个虎视眈眈,目的非常明确。
想要他们的命。
季应闲嘴角微微上扬,喊了声,“姓秦的。”
秦宁偏头看他,“?”
季应闲说:“等会儿我让你跑,你就给我跑,跑不了就尽量快走。”
秦宁问:“你哪?”
“我?”
季应闲敛眉低笑,满目肆意狂妄,盯着这群人的目光,像在舔舐刀尖一般。
他将西服脱去,袖口挽至手肘,臂肌结实,蓄力时充满爆发力。
“很久没活动过,正好让我热热身。”
说着,顺手摘下那块银黑腕表,扔给秦宁,“帮我保管好。”
秦宁迟疑的点了下头,收好腕表,心中不禁担心,这么多人,季应闲真的能应付得了?
距离他报警已过去五六分钟,到咖啡店的路上有派出所,距离此地不远,出警应该很快。
秦宁在脑海中迅速推算时间。
如果不出意外,警察就快到了,稍微拖延几分钟就足够。
他抬手想拦季应闲,但他已经飞快冲上去,一拳打在最先要攻击他的那人下颚,那人被这股猛击掀飞,直接撞向后面的人。
季应闲迅速拾起落地的铁棍,折身,一个箭步上前,压住秦宁脑袋,反手一挥,后方立刻倒了一片。
短短数十秒,有一半的人被ko。
秦宁:“……”
好强。
那群人显然没预料季应闲战斗力这么强,看着是个矜贵斯文的人,出手却异常干净狠绝,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纵然倒了一片,但这些人体能与耐力不同黄毛,忍着疼痛继续爬起来,捡起铁棍再次迎上来。
全程一句话没说,每一棍都朝着两人致命位置攻击,明显是想致两人于死地。
秦宁没什么攻击性,季应闲得时刻护住秦宁,对方抓住这个弱点,专朝秦宁打。
秦宁不想成为季应闲的累赘,对方朝他攻击,他捡起地上的碎板砖,一砖头砸过去,殊不知有人从旁侧偷袭。
他手上没了武器,后面那人趁机抓住秦宁的腿,把他猛地拽倒,一棍子挥向他的脑袋。
这一击下去,没死都去半条命。
陡然。
一条手臂横来,起手挡开那一击。
铁棍被迫转了方向,“嗙”地一声,打在水泥墙,攻击者被反作用力震得手臂发麻。
季应闲皱了下眉,抬起腿猛地发力,一记利落的后旋踢,将他踢出人群。
这群人再度围攻上来。
秦宁顺势捡起那根铁棍,不料这铁棍竟是实心的,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来。
他跟季应闲背对而立,咬紧牙关,双手紧握铁棍一端,朝着攻击者狠狠回击。
由于力气不足,在落下一棍时,秦宁趁对方躲闪,瞬间扭转趋势,用巧劲儿一棍子打在对方手腕。
那人吃痛,手一缩,铁棍落地,砸在自己脚背,登时惨叫一声。
对方没了武器,季应闲适时回身,一拳狠砸在他鼻梁上,他用力猛,对方立刻捂鼻惨叫。
两人默契配合。
一场混战持续不息。
直至一道呵斥在巷口响起。
“都别动!”
众人置之不理。
紧接着,又是一声。
“警察!都别动,靠墙站好,把手举起来!”
听闻“警察”二字,人群忽然静止。
空气停滞了近三秒,这群人骤然如老鼠见了猫,惊慌四散,迅速逃离,连地上掉落的物件也来不及拾捡。
他们仿佛提前商议过,一出巷口,就朝四面八方的小巷子乱窜,让人难以追踪。
见状,数名黑衣特警立即分散追去。
留有几名派出所片警在原地,他们走到秦宁和季应闲面前。
秦宁立时舒出一口气,手里攥得死紧的铁棍兀然滑落。
原主长期缺乏锻炼,使用几分钟铁棍,秦宁双臂就有些脱力。
季应闲冷着俊脸,眼神阴沉地扔开铁棍,胸膛起伏,似乎没消气。
一名警察上前核对秦宁两人的身份。
经过询问,确认秦宁就是报警人后,那名警察问:“你们有没有受伤,需要帮忙叫救护车么?”
秦宁看了眼季应闲一直垂着的手臂,说:“需要救护车,麻烦你帮我们联系一下。”
“好,你们先找地方休息。”
警察立刻打电话联系医院救护车。
秦宁感谢后,回身去看季应闲的左侧手臂。
他袖口挽至手肘以上,小臂中间那块突兀地红肿着,没有畸形,皮下有淤青,后侧有几丝血线,不知被什么锐器划破了。
秦宁问:“你手臂怎么样?”
季应闲冷着脸,“还好,不痛——啊!”
他灰蓝色眼瞳瞪着秦宁,一脸凶相,“你做什么!”
秦宁收回戳动他手臂的指尖,面容平静,“看你痛不痛。”
季应闲:“……”
见他生气,秦宁解释说:“我在确认你小臂有没有骨折。”
季应闲唇角抿直,“那你现在看出来了么?”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秦宁摇头,“没有,这需要专业医生的判断。”
季应闲:“……”
不多时,医护人员赶来。
秦宁同季应闲走过去,另一条巷子也有几名护士用担架抬着人过来,那人手臂兀然垂落,一滴血顺着指尖滴坠。
啪嗒。
在地面溅开花,融入皑皑白雪。
随着距离拉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秦宁明显察觉身边的季应闲身体一僵,不走了。
秦宁:“?”
不等他反应,季应闲整个人忽然朝前倾斜,砰地倒在雪地。
秦宁微惊:“季应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