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兆多年前处理原主父母遗产问题,对他们所属资产很了解,又为秦老爷子工作数年,连秦老爷子的遗嘱也是经过他手。
他为秦宁整理的相关资料,非常详细,再加上细致解说,秦宁很快明白原主应得遗产的具体数额。
至于亲戚该得到多少,更一目了然。
只是拿回那些东西,远比想象中更困难,近十年过去,该有的证据和人证也不在,取证艰难。
见秦宁沉思,韩兆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秦宁道:“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自然要夺回来。”
韩兆露出欣慰笑容,“这就对了,你要是早这么想,也不至于现在证据缺失,韩叔叔说句实话,他们苛待你多年,费尽心思哄骗你,你没必要顾及这点亲情。”
“谢谢韩叔叔,我明白这点。”
秦宁说:“前几天我将律师函寄到秦家,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应该已经看过。”
韩兆问:“他们联系你了?”
“暂时没有。”
韩兆看了眼腕表,又说:“目前走法律途径是最好的,但也最耗时间,你要想好。”
秦宁“嗯”了声,他见韩兆数次看腕表,说:“韩叔叔,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韩兆歉意道:“我儿子最近生病住院,我得去医院守着。”
“你先跟秦家联系,看他们愿不愿意私底下解决,实在不行,就走法律途径。”
“好的,我会考虑好的,您去忙吧。”
韩兆拎着公文包,去柜台那边又挑了几样点心让服务员打包,秦宁前去付钱,韩兆抢着给,但没拗过秦宁。
他拿出一份打包好的点心,笑说:“我儿子喜欢吃这家的点心,以前常来买,你也拿一份去尝尝吧。”
秦宁婉拒说:“谢谢韩叔叔,我就不用了,带给登登吃吧。”
韩兆恍然明白,“你不爱吃甜食?”
秦宁一脸赧然地点了下头。
韩兆笑了笑,收回点心。
两人在店门口分别,韩兆开车离开。
秦宁查看原主的卡内余额,想取部分现金放在身上。
他用地图搜索就近银行,找到一家距离此地九百米远的,
秦宁转头看对街的黑色保时捷卡宴,驾驶座的季应闲正在打电话,他心想,耽误一会儿,应该没问题。
秦宁转身进入咖啡店旁的巷口,向银行走去。
这条深巷是捷径,过去只需十分钟,缺点是整条街道老旧,有点偏僻阴森,周围全是正在拆迁的老楼房,一个人也没有。
秦宁一不怕鬼,二不怕恶。
这条路对他而言,并不稀奇,也没有恐怖氛围。
走了一截路,直至一株参天大树,他忽然回头看。
他背后空无一人,平静的深巷铺满白雪,断壁颓垣,枯树林立。
秦宁意识到有人跟踪他。
他立即回身,快步离开,由于身体限制,不能剧烈运动,他不敢走太快。
走了三分钟,秦宁兀然停住。
他正面有个人堵住去路,那人直勾勾盯着他,秦宁想绕过,对方也错步拦他,手中拿着根手臂粗的木棍。
秦宁迅速转身,谁知一堵歪斜的断墙后面,也站出来一个人,那人不高,骨瘦如柴。
还挺面熟。
是那天在地铁里想趁机碰瓷的年轻人。
秦宁眸光一敛,“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冷笑,“你说我们跟着你做什么?”
“我在市医院周边找你几天,你说我找你干什么?那天报警,你不是很能耐么。”
秦宁直言说:“你想找我寻仇?”
他睨了眼对方腰际的银色折叠刀。
现在四下无人,对方如果对他动刀,原主这身板怕是顶不了几秒。
秦宁心中凛然,想从旁边逃开,谁知一错脚步,余光就瞥到身后那人徐然靠拢。
两人一前一后堵住秦宁去路。
秦宁沉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伸手进包,伺机用手机报警。
很瘦的年轻人倒没注意他举动,盯着秦宁阴冷的笑。
“寻仇?那倒不至于,我黄毛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就是想找你借点钱花。”
“小少爷,我要的不多,二十万就够了,以你的资产,这点小钱不算什么吧。”
说实话,黄毛本来没想讹钱,谁想网上这人视频最近传播热度高,今天又恰好让他遇见,那天不知道,这病秧子竟是滨城季家的人。
季家人随便扔点零头,都够他大手大脚花几年了。
黄毛眼含精光,“二十万而已,也不多。”
二十万还不多?
秦宁明白了,这人是想打劫。
他问:“你们不怕我报警?”
黄毛说:“有本事你现在报啊,老子怕你。”
他嘴上说让报警,后方那人却紧堵退路,倘若秦宁真敢轻举妄动,恐怕就要吃苦头。
这种年轻的街头混混最难缠,就算被捕,最多也就关一段时间,他们很聪明。
秦宁见两人年纪不大,忽然问:“你看过《刑法》么?”
这话问得风马牛不相及。
黄毛年轻人:“???”
“《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中,以暴力、胁迫等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黄毛年轻人:“……”
黄毛嬉皮笑脸,“小少爷,别看我这样,我身份证上不满十六哪。”
秦宁微微蹙眉。
黄毛冷声道:“给钱,给了就让你走。”
秦宁直说:“我没钱。”
他真的没钱,原主全身上下就五百,刚才付钱还用去一部分。
黄流目露质疑,上回在地铁站,他看得清清楚楚,这病秧子一条简单的围巾就是奢侈品,跟他说没钱,这特么不是在逗他么。
他恶声恶气的威胁,“少特么废话,把钱交出来,否则你别想走出这条巷子。”
“法制社会,你确定要把我堵在这里?”
秦宁望住他的双眼,面容冷静道:“又确定我是一个人走这条路?”
接连两句反问叫黄毛慌了手脚,他张目四望,却不见有人影,登时心头火起。
“你当老子是傻逼么,堵你半天,连个屁都没出现,你跟我说你不是一个人?”
“少特么跟我耍心眼,我大哥他们就在附近,你最好老实点,免得受苦。”
秦宁无奈,“我真的没有钱。”
他显然不信秦宁的话,直接上前,大手抓扯秦宁随身的背包。
这包里装着遗产相关复印件,对秦宁而言,十分重要。
秦宁抱住背包,和黄毛来回撕扯。
这人看着精瘦,实际上力气不小,上次被他拽过肩膀,秦宁后来回病房,见胳膊靠肩膀的位置乌紫一片,好几天才消退。
对方看秦宁抓抢,骂了句“妈的”,气急败坏地抬起腿,朝秦宁腹部一脚踹去。
秦宁察觉他的意图,迅速松手,避开攻击。
黄毛抓住包趔趄后退,撞上树干,稳住脚步。
他贪婪笑着,扯开秦宁的背包,开始翻找,最后耐心尽失,把背包倒扣,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却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秦宁今天出门仅带了少量东西,唯独跟钱一点儿也不沾边。
黄毛没拿到钱,又费了不少力气,呼哧呼哧喘粗气,俨然气得不行。
“你一个富二代,身上一分现金也没有?你的钱哪!还剩多少!”
他那双眯缝小眼睛霎时瞪大,语气中,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秦宁其实也想问,原主的钱哪。
他如实说:“二百五。”
黄毛:“……”
他怀疑这病歪歪的小子在骂他,并且有证据。
“你他妈敢骂我?”
他摸出折叠刀,刷然弹开刀刃,直指秦宁。
见他亮出刀具,秦宁不得不严谨对待,谨慎看他。
秦宁说:“我是说余额二百五,就在我手机里。”
黄毛持刀的手纹丝不动,指着秦宁道:“你拿来让我看看。”
秦宁说:“你过来。”
黄流冷冷看了秦宁一眼,料定他那细胳膊细腿不能拿他怎样,自己有刀,还有同伙。
他将背包甩到建筑残渣,大步走向秦宁,摊开手。
“把手机交出来。”
富二代的手机,少说值几千近万块,能转手买。
秦宁慢慢拿出手机,黄毛和那年轻人纷纷凑上前。
手机从外套兜中摸出来的瞬间,秦宁趁两人不备,迅速抬手打在他俩脸上,两人猝不及防,捂着脸痛叫。
秦宁抓住时机,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
黄毛捂着脸哀嚎一声,骂骂咧咧。
“妈的,傻逼玩意儿,快追!”
那年轻人也揉着脸骂粗话。
两人边骂边追来。
秦宁听着后面两人的脏话,一刻不停的跑。
可他低估原主的体力。
跑出不到五十米,连那条短巷都没离开,他呼吸就变得异常急促,渐渐快喘不上气。
他被迫减慢脚步。
再跑下去,心脏负荷太大。
秦宁刚一停下,羽绒服的帽檐便被大力一拽,他踉跄两步,倒在铺满积雪的巷道。
两道人影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黄毛一只脚还踩着他肩头,防止他起身。
黄毛脚底使劲碾秦宁的肩膀,嘴里骂道:“你他妈的倒是跑啊,跑啊,妈的,傻逼玩意儿。”
他话音中夹杂滨城方言,尤为刺耳。
另一个年轻人俯身蹲在秦宁跟前,手掐秦宁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
他力气很大,秦宁疼得眼圈泛红。
秦宁目光冰冷的盯着那人,心中迅速估算踢中对方胯部会造成几级伤害,以及对方会不会狗带等问题。
年轻人怪笑,“黄毛,这富二代脸可真嫩,不是都说他是那个季家少爷的未婚夫么?”
黄毛看他,“你什么意思?”
年轻人大胆说:“我就想看看那些搞男人的,跟我们那儿一样不。”
秦宁脸色苍白,冷声道:“你敢。”
年轻人松开手,站起身,哈哈大笑,黄毛也暧昧发笑。
下一秒,他俩就笑不出来了。
年轻人直接被突来的大力猛然踹飞,整个人飞出去近一米,砰地撞上墙壁才落地。
秦宁清晰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