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轻笑起来, 不以为然地说:“你不用担心,小杂种生前懦弱,就算变成鬼也很虚弱,我若是搜索到他的存在, 必然让他魂飞魄散。”
“看来是我让他死得太舒服, 他才有胆子阴魂不散, ”严先生嗤笑道:“我恨老家伙入骨, 还要在人前装孝子,你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恶心。”
“再忍几天吧,用一个多月时间才让老头子死得自然点,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事端。”女鬼轻声安抚道。
“也是,一想起来他死前痛苦的表情,我就觉得爽快!”
“谁?!”女鬼察觉到有人偷听, 打断严先生的话,发出一声低吼。
浓郁的阴气从房子里溢出,云叙白感觉有股冷风吹过, 浑身汗毛瞬间竖起。
黑猫凶狠地呲着牙, 勾着云叙白的衣服, 一猛子扎进地下。
云叙白打了个冷颤,再次睁眼, 他回到竹林旁边的走廊里, 影子好好地待在脚下, 李老师也没有消失。
他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又醒过来。
竹林里发出一阵响动, 李老师惊叫一声, 吓得差点扑到云叙白身上:“徒弟!眼眼眼……眼睛啊!!竹子里有一双眼睛!!”
竹子的缝隙间有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绿色眼睛, 正紧盯着他们两个。
“喵~”那双眼睛静静地看了云叙白许久, 调转方向,隐入深处。
“原来是野猫,差点把我的魂吓没了……”李老师提着的心总算回到肚子里。
云叙白笑了笑,好脾气地说:“老师,能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李老师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挂在小徒弟身上,尴尬地跳下来:“抱歉抱歉,我一时惊慌。”
恐怖气息退散,观众们也随着李老师松了口气,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男主角刚刚看到的是幻像还是真相?”
“我认为,黑猫是带着男主角的灵魂去偷听了,那段对话很真实,不像假象。”
“我的天,所以严老爷子是被自己儿子害死的?严先生太双面人了吧,细思极恐!”
“如果这是真的,那严先生手上还有一条人命,他亲口说了‘小杂种’是他杀的!”
“和严先生说话的女人自称是鬼,难道他养鬼杀人?”
观众们看到的问题,云叙白也都看到了,他作为当事人,可以确定听到的那场对话不是假象。
黑猫身上附着一只怨灵,它显露出的男人影子的形态不像严老爷子,云叙白认为是严先生口中的“小杂种”。
严先生和女鬼的关系非常紧密,“小杂种”为了避开女鬼附在黑猫身上。黑猫行动不便,所以“小杂种”一开始想上李老师的身。
云叙白想,黑猫现在找上他,是在求助。因为他维护了严老爷子的尸体,黑猫认为他是个好人。
不管黑猫出于什么目的,它确实帮了云叙白一个大忙。
“徒弟,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李老师缓过气来,肚子又开始咕噜作响,继续拉着云叙白往餐厅走:“吓得我都饿了!走快点走快点!”
云叙白跨进餐厅大门,灯齐刷刷熄灭,短暂的黑暗过后,温和的阳光从四周的窗户洒进来。
凤眸微眯,云叙白看向挂钟……早上七点了。
腹中的饥饿感已经消失,昨晚无剧情发生,所以直接略过了。
严夫人来到两人面前,温柔地说:“两位老师,客人很快就来了,请两位随我去灵堂那边坐镇 。”
严夫人似乎不知道尸变的事,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云叙白正要去查严先生的杀人动机,马上随严夫人前往灵堂。
时间还早,灵堂里没有几个人,一晚上过去,老爷子的指甲又长了一截,云叙白赶在别人发现之前剪掉新长出的指甲。
握着尸体的手端详,云叙白一本正经地说:“指甲长得太快了,直接拔掉甲床会不会长得慢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叙白感觉老爷子的尸体抖了抖。
云叙白放下尸体的手,捏着下巴掰开嘴巴。僵尸牙果然长出来了,长而尖锐,险些压到下唇上。
“还好我早有准备。”云叙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钳子,利索地拔掉两颗僵尸牙,扔到透明盒子里。
[玩家“霸霸”,获得特殊道具:进行中的僵尸牙。]
[使用说明:使用进行中的僵尸牙,可以让对方暂时失去行走能力,只能像僵尸一样蹦着走,时效24小时。]
没想到这牙齿还是个道具,不过看使用说明,除了拿来整蛊人,没有其他用处。
聊胜于无,云叙白收好僵尸牙,一抬头看到严老爷子的脸上多了两行血泪,挂在皱巴巴的脸上,特别委屈特别可怜,还有一丝诡异瘆人。
观众们非常同情老爷子:
“男主角真他娘的是个人才,拔人家僵尸的牙齿,考虑过僵尸的感受吗?”
“把僵尸欺负哭了可还行。”
“他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害怕吗?直接就拔牙!”
云叙白擦掉尸体上的眼泪,温文尔雅地说:“老爷子别哭,哭花了妆我还要补。”
观众:你看他有一丝丝害怕的样子吗?!这说的是人话?
“你现在先受点委屈,这两天我一定帮你出气。”云叙白说完这句话,严老爷子似乎被安抚到了,尸体没有再流眼泪。
云叙白又道:“老爷子,这僵尸牙对我有用,要不你这两天努力努力,再长几颗出来。”
严老爷子的眼角又湿润了。
“徒弟,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李老师不敢靠近尸体,远远地看着云叙白,一直听到他在自言自语,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好奇得要命。
“没什么。”云叙白拿着防晒霜对着尸体一通狂喷,精致的僵尸,不仅要美甲,防晒也是很重要的!
八点过后,来吊唁的人就多了起来,云叙白让李老师在这看着,自己去后院,找机会在客人里打听严家父子的事。
客人吊唁完会聚在后院说说话,云叙白看到几个聚在一起喝茶的老爷爷,正要过去,身后传来甜美的声音:“小哥哥,等一下。”
转身看去,穿着黑色风衣的美貌女人摇曳生姿地走到他面前,精致红唇弯起迷人弧度:“小哥哥,你是老爷子的什么人啊,以前没见过你。”
送上门来的情报,云叙白当然不会错过。
唇角上浮,他温声说:“我是入殓师。”
女人有些惊讶,看云叙白的眼神更尊重了:“那么年轻的入殓师,我还是第一次见。”
云叙白笑意更深:“你是严老先生的亲人吗?”
“老爷子是我的堂爷爷,关系很亲近,”女人眼里流露出悲痛的神色:“我刚从国外回来,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云叙白敛起笑意:“节哀,严小姐应该很难过吧,要是需要倾诉,我可以陪你聊一会儿。”
“那真是太好了。”严小姐眼圈微微红了,对云叙白说:“老爷子一个多月前突然生了怪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当时我们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当我听到老爷子去世的消息时,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冒昧问一下,是什么怪病?”云叙白低声说:“并非有意打听隐私,只是我替老爷子整理仪容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很多抓痕,觉得匪夷所思。”
“医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是从未见过的疑难杂症,从某天开始,堂爷爷就变得神神叨叨的,老说有人在看着他,说自己身上有虫子在爬。他很难受,一难受就开始抓自己的身体,抓着抓着就喘不上气。再后来,他精神越来越不好,身体也越来越差……听说这次发病太严重,心脏停跳了。”
云叙白明白了,所谓的怪病就是为鬼缠上了。
“得这种怪病,老先生一定很辛苦,”云叙白把话题往严先生身上引:“还好他有个孝顺的儿子,严先生尽心尽力,把老先生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
“他孝顺?得了吧,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严小姐冷笑:“堂爷爷生病他是最开心的吧,前脚揽了严家大权,后脚就把堂爷爷好不容易找到的亲儿子赶走了……”
严小姐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顿时咬住嘴唇,吞下剩下的话。
云叙白挑眉,追问道:“严先生不是老先生亲生的吗?”
严小姐尴尬地笑笑,看了眼表,答非所问:“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和几个相熟的朋友打个招呼。小哥哥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下回见面,聊点别的。”
要到电话号码后,严小姐急急忙忙走了,生怕云叙白继续追问似的。
但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云叙白基本捋清了这单元的背景故事。
严先生是严正豪的养子,也是严家财产的继承人。但是严正豪阴差阳错找到遗留在外的亲生儿子,想要认祖归宗。严先生感受到了危机,于是让供养的女鬼缠上严正豪,让他生怪病,夺权后立刻找机会杀了严正豪的儿子,对外则用另一套说辞。
从昨晚听到的那番对话来看,严先生憎恨严正豪,所以在严正豪临死前说了一些话。云叙白猜严先生是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生生气死了严正豪。
严正豪才会憋着一口气,尸变了。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云叙白没在后院逗留,走向灵堂。
没走几步,他忽然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他,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他和严小姐的对话。
云叙白没回头,装作毫无察觉。
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一个垂着脑袋、穿着红旗袍的女人飘在半空中,殷红的血液沿着青白色的皮肤滴落,还没落到地上就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