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吵死了,有病?”又一扇门敞开,有人打着哈欠走出来,声音懒懒散散的。
走廊里的人纷纷侧目,见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站在门边,他穿一套小西装,栗色卷发,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只是眼神阴郁,神态完全不像个孩子。
有人皱起眉:“臭小鬼,怎么讲话呢?”
另一人注意到男孩手上脖子上的绷带,低声问了句:“这副打扮……这小孩是npc还是玩家?”
男孩没理会他们,在闻到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之后,那双半阖着的眼睛就睁开了。
他走到尸体边上,丝毫不介意鞋子沾上血水,语气有些兴奋:“这剥皮手法真漂亮,谁干的?”
人群中走出一个长相甜美的小个子女生,耐心地说:“小朋友,不可以这样说话哦。”
男孩嗤笑:“多管闲事。”
其他人摸不清这男孩是什么路数,场面一时僵住,只有一个胆小的女生控制不住情绪,发出压抑的抽泣声。
云叙白察言观色,建议道:“这里太血腥了,不如先下楼?”
其他人纷纷同意,一行人下楼去。
男孩虽然有些不情愿,也没反驳,散漫着步子跟在人群后面。
一楼大厅里,站着几个人,大门敞开,两个伙计拎着水桶冲洗门口。
旅店老板抄着双手,愁眉苦脸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云叙白扫了一眼,见地面上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布袋,还在往外渗血,心里猜到了前因后果。
他抿了抿唇,酒窝浅现,像不知情似的问了句:“老板,你怎么了?”
旅馆老板停下脚步,眉毛撇成愁苦的八字,指着地上的布袋说:“害,今天‘开门红’,门口死了两个人。”
云叙白又问:“被剥了皮?”
“是啊……”旅馆老板话音一顿:“你怎么知道啊?”
长相艳丽的女人接了话:“三楼也死了一个。”
“一天死了三个人,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今晚可别再出事了,我承受不住!”旅馆老板说着说着,声音突然拔高,像只被踩了一脚的尖叫鸡:“哎哎哎!你在干嘛?”
众人被老板的声音吸引过去,才发现那个漂亮男孩悄不声儿地打开了裹尸袋,正蹲在地上看。
别人避之不及,男孩却看得兴致勃勃,手上沾了血也不顾。
“这孩子怪吓人的。”
“是啊,看着有点病态。”
玩家们低声议论。
男孩闻言,侧眸看向人群,眼眸冷得吓人,众人打了个寒颤,闭嘴了。
男孩阴冷的目光对上云叙白时,云叙白对他和善的笑了笑。他瞪了云叙白一眼,云叙白毫不介意,笑得更加温柔。
晨光映在那双飞扬的眉眼上,男孩看得清清楚楚,只有这人,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男孩站起来,在血水里跺了跺脚,慢吞吞地走向云叙白。
男孩一走开,旅馆老板就指挥伙计拖走裹尸袋,他擦了擦汗,和颜悦色地和住客们说:“各位,餐厅里准备了早饭,你们去用餐吧。”
“老板,三楼漏水,今日找人来修屋顶吧。”云叙白嘱咐完,又道:“另外,我要续住。”
云叙白提出续住后,其他人也接连跟老板提了。
办完续住手续,玩家们聚在餐厅里,开始了第一次聚谈。
“认识一下,我叫风笙。”长相艳丽的女人敲了敲桌面:“你们都是下载了一个叫逃生游戏的app后,被拉进来的吗?”
小个子女生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对呀,我本来在上网课呢,下载完那个游戏app后,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了。”
听到“上网课”三个字,云叙白感觉很亲切,原来上网课摸鱼的不只他一个。
云叙白笑了一声:“好巧,我之前也在上网课。”
“我是美术老师。”小个子女生上上下下打量着云叙白:“你那么小,还是学生吧?上课摸鱼?哪个学校的?”
云叙白愣住了:“…………”为什么在副本里,还要感受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所以说,上网课别摸鱼,会穿越。”
哄堂大笑,云叙白耳朵尖微微红了。
一顿饭的功夫,玩家们虽然没有变熟络,但互通了姓名。
饭后有人提议出去找线索,但好几个人想留在旅馆里。
最后只有七个人决定出门。
美术老师名叫尘函,人甜声也甜:“我们一起去找还是分开?”
“牛羊才成群结队。”戴着眼镜的男人嗤了一声,给他们留了一个孤傲的背影。
风笙和身材高大的齐一柒站在一起,向云叙白抛出了橄榄枝:“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云叙白看了看身后的人——一个温柔话痨老师,一个奇怪的正太,还有一个脸色苍白,身体羸弱的青年。
他垂了垂眸,淡声说:“我和他们一起吧。”
风笙耸了耸肩,用一种“你站错队了”的语气说:“游戏世界很残忍,善良是最无用的东西。”
见两人走远了,尘函支着下巴问云叙白:“我们去哪?”
云叙白早有打算:“去找那口井。”
“什么井?”尘函瞪大眼睛:“不会是死过人的那口井吧?!”
云叙白“嗯”了一声,尘函脸色白了一些,漂亮男孩的反应和她相反,满脸雀跃。
云叙白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和云叙白对视一眼,用沾血的指尖在桌面上写了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娇淮”。
“好听。”云叙白夸了一句,找旅馆老板要了一份活井镇上的简易地图,让老板圈出井的具体位置后,找了个机会去检查了被伙计拖到后院的两具尸体。
他没找到道具,心里存了个疑,然后拿着地图回到客厅,带着几人出发了。
路上云叙白问了几个路人npc关于井的事,路人的说法和旅馆老板的大同小异。
临近中午,他们找到了那口井,附近的人家已经搬空了,屋顶上杂草茂盛,霉菌遍布,潮湿阴暗的屋檐成了乌鸦和蜘蛛的巢穴。
井立在空地上,连着压水泵的井盖碎成几块,堆在一旁,远远望过去,井口像长在地上的一只眼,连着不见底的深渊。
“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尘函揉了揉手臂。
娇淮好像没有害怕的情绪,迫不及待地跑到井边,双手扒着井口往下看,小脑袋都要埋进去的架势。
云叙白捏住娇淮的衣领,把他拎了回来。
娇淮侧头看云叙白,眨了眨玻璃珠一样的眼睛。
云叙白了然:“看到什么了?”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泡在水里,抬头看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