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某天,有人发现镇中央那口井附近有股臭味,打上来的水发红。一天天过去,恶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浓郁了,像是从地底下透出来的一样。大家伙怀疑有人偷偷往井里扔了脏东西,决定揭开井盖看看究竟。”
旅店老板的声音越说越低,生怕被第三人听见似的:“井盖一挪开,臭气熏天……那口井很深,水面上果然飘着个什么东西。两个胆子大的男人甩了吊钩下去捞,那玩意一亮相,当即把在场的人吓掉半条命!”
云叙白猜到了答案,却不动声色:“是什么?”
“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旅店老板瞳孔轻颤,咽了咽唾沫:“尸体上一点皮也不剩,红彤彤的一团肉,面容模糊,根本看不出是谁。后来查下去,才知道是住在镇东边的李寡妇。她死的冤,怨气大,抓不到凶手,天一黑,她的怨灵就会从井里爬出来,去找那个剥了她皮的人!”
云叙白问:“有人撞见过?”
旅店老板情真意切地害怕起来:“镇上每年都有人横死,被剥了皮的浸了水的都是李寡妇干的。”
云叙白又问:“万一碰上了,有什么办法化解吗?”
“哪有什么办法。”老板叹了口气:“运气不好撞见了,只能赶紧跑!”
棱角分明的脸在灯光下像铺了一层霜,带着几分天然的冷感,云叙白摩挲着柜台边沿,随意地问了句:“你们现在喝哪里的水?”
旅馆老板低头,重新拨弄起算盘:“原本镇上的人家都靠那口井养活,井里出事后……就只能去河里打水喝了。”
云叙白挪开目光,换了个话题:“今天除了我之外,还有外地人住进来吗?”
这是镇上唯一的旅馆,用积分交易就可入住,很可能有其他玩家入住。
老板抬起头来,脸色缓了些:“很多呀,今天来的都是外地客人,二楼三楼都住满了,你运气好,刚好剩最后一间房。”
“谢了。”云叙白晃了晃钥匙,转身上楼。
每层六个房间,云叙白的房间在三楼最后一间。
二楼三楼都住满了,包括他在内,旅馆共有十二位住客,其中有多少个玩家,还不得而知。
房间的磨砂玻璃窗里透出灯光,有人影走动,四下里寂静无声,只剩下云叙白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云叙白进入房间后,第一件事是打开手里的木箱,里头装着两身衣服和一个胡桃木盒子,长方形,没上锁,上方雕着精致的仕女梳妆图。
直觉告诉他,木盒里一定装着不得了的、透露出他身份的物品。
他打开盒子,看见一把铜色剪刀,手柄处缠绕着红色的线,红与金的配色让这把剪刀散发着一股泥土的芬芳。
这把剪刀平平无奇,显然不符合云叙白的预期。
他拿起剪刀,游戏提示音响起:
[初试者“霸霸”获得新手道具“优秀的Tony老师”,该道具只能在新手任务中使用。]
[使用说明:绑定此道具,你将继承Tony老师的完美技艺,为怨灵打造专属发型,可以赚取“佣金”。]
[使用说明:1.为保证服务质量,每次只能为一位顾客服务。2.冷却时间为24小时。]
云叙白端详着手里的“土豪金”剪刀,无语凝噎。
果然是不得了的、透露出他身份的物品,他的身份就是资深的Tony老师。
[初试者“霸霸”,是否绑定道具“优秀的Tony老师”?]
云叙白回答:“是。”
[绑定成功。]
云叙白把玩着土里土气的剪刀,没看出哪里特别,暂且收好。
旅店的伙计后脚就送了餐食上来,附赠了一壶茶水。云叙白瞟了那壶茶一眼,没有动,只吃了点面包和水果。
晚上九点多,旅馆外忽然喧闹起来,云叙白听到剧烈的拍门声。
他开了一道窗缝,悄无声息地向外看。
旅馆大门前站着四个人,有男有女,把木门拍得砰砰作响。
“开门!开门!!”高大的男人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大喊:“老板,我们要住宿!”
老板高声回了一句:“店里已经住满人了,你们走吧。”
年轻女人哀求道:“让我们进去吧!我们在大厅坐一晚上也行!”
老板不为所动:“你们再不走,我就让伙计赶人了!”
这四人可能也是初试者,云叙白在心中得出结论,关上窗,对楼下的喧嚣置之不理。
铺床、锁门、关灯,握着土豪金剪刀,和衣而卧。
夜深了,不休息会消耗体力和精神,让处境更危险。
疲惫感涌上来,云叙白很快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浅眠,清醒得也快。
房子的某处正在漏水,发出清脆的滴答声,仿佛屋内屋外都下着雨。
“嗒嗒……嗒……”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走廊上跑,慌乱且急促。
“别跟着我!!不要过来!!不要……”门外传来一个极度惊恐的男声,喘着粗气,带着哆嗦的哭腔:“救命!!呜呜……来个人救救我!!”
在男人的求救声里,夹杂着瘆人的尖笑声,云叙白听得头皮发麻,握紧剪刀,静悄悄地起身。
男人像是被恐怖的东西追赶着,逃无可逃,他一路跑一路拍打房门:“开门!开门!!救我!!”
动静很大,但没有一扇门为他敞开。
“砰!”
一声巨响,云叙白看到一双手按在木门镶嵌的磨砂玻璃上,险些拍裂玻璃。
男人没有再呼救,喉咙里发出濒死的惨叫,那双手无力地滑下去,在窗户上留下几道蜿蜒濡湿的痕迹。
紧接着,云叙白听到某种利器划破皮肉的“刺啦”声,惨叫声接连不断,渐渐衰弱。
光线昏暗,隐约可以看到大量液体从门缝流入屋内,在地板上铺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撕拉皮肉的声音还在持续,云叙白听得胃里一阵翻腾。
他顾不上恶心,微微屏息,一眨不眨地盯着木门。
一道瘦弱的影子慢慢立起,站在门外。
杀人者和他,只隔着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