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 张教授之所以会答应加入白芍芍他们“胡闹”似的拉的微信小群,不过是想着照顾一下这群可爱的孩子,能帮着解决的问题就帮了, 就当自己广结善缘。
至于他们口口声声说要证明“周氏猜测”,坦白说, 张教授其实只是将之视作笑谈。
“周氏猜测”是什么?
从定义来看,这只是一个关于梅森素数分布规律的猜测, 相对杰出的点不过是将之以更为精确的数学式子表达出来。
可从它在整个数学史上的意义来看,一旦被证明,便是可以进一步推动作为“世界七大难题”的黎曼猜想的证明。否则,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一个猜想数学式就能被称为“世纪难题”并获得那么多着名数学家的关注和多年研究?
一群不过刚刚踏入数学领域的孩子,最大的成就也就是hmo全国第一罢了, 对于高数领域仍涉及有限, 怎么可能证明得出这样一个难倒那么多数学家的猜想?
事实证明,他的确没有想错。因着自身的研究方向就是梅森素数和孪生素数,他经常会被群里的孩子们艾特询问一些思路是否可行, 也会请教看不懂的论文,但其实基本都是走的他或者其他前辈研究过的老路, 无甚新意。
倒是白芍芍, 作为群里最被他期待的那个孩子, 虽然每次都能及时指出其他人思路的错误之处,却是自己始终不曾表达过任何想法,每每被问及也都只是说暂时没想出来。
虽然有些期望落空之感,但张教授对她这个表现也能说是预料之中,并不算很是意外。
毕竟是“周氏猜测”,怎么可能真的被这群孩子玩闹似的就证明了出来?
可这天早上,因着是五一假期, 张教授便打算在床上睡个懒觉,生物钟导致他六点半的时候醒了一次,便打算去一趟洗手间再补个回笼觉。
迷迷瞪瞪着一双眼从洗手间回来,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他本是打算看一下现在的时间,却没想一按亮屏幕就发现白芍芍那孩子给自己连着发了四条消息,最后一条还是一句“麻烦您了”,便撑着困意朦胧的眼将手机解锁,打算看一下她是有什么事打算让自己帮忙。
窗帘是拉着的,房间里一片昏昏沉沉的暗色,手机屏幕却极亮,那刺眼的光不仅让张教授眉头蹙了起来,连着睡在他身边的妻子也不仅拧了拧眉,有些不满丈夫扰人清梦,但又懒得说话,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但她那浅醒的意识还没回笼,身旁的人便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起了来,在弹性作用下,她瞬间也整个人往上一震。
这还让人怎么睡!
忍无可忍地坐起身,妻子发飙了,用力地拍了下一旁正牢牢盯着手机屏幕的丈夫:“难得放假,这一大清早的,还睡不睡觉了?”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让张教授知道自己扰人清梦的事,心中多少有点愧疚之感,也别继续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却没想这人不仅没get到她的意思,甚至特别不耐烦地一把挥开她拍着他背的手。
“不睡!”他开口,甚至眼睛都没从屏幕上挪开,“睡什么睡!人小姑娘熬了个通宵学习,我做老师的怎么可以都这个点了还睡懒觉?”
这不甚友好的态度瞬间让妻子愣住了。
且不说现如今是老夫老妻,两人平日里都相敬如宾,即使是年轻的时候,他们也是自由恋爱并领证的,丈夫对自己的态度自然是完全不用说。可以说,认识几十年了,丈夫这种极差的态度她都没体验过几次。
毕竟是老夫老妻了,互相足够了解,因此,比起因着丈夫的态度不满,张教授的妻子更多反倒是疑惑和好奇。
凑到老伴身旁,看了看他的手机屏幕,发现他正在看一个文档,上面既有数学式子也有汉字,想来应该是哪个学生发来的最新研究进度,清楚他对研究这件事的认真,瞬间眼神明了,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个学生放假了还通宵学习,这倒是许多年都没见过的。
哦,那群期末了才开始临场抱佛脚的孩子不算。
“是姓唐的那个丫头吗?”被这么反复吵醒,张教授的妻子已然没了困意,便起身,穿上拖鞋,准备去做早饭,顺口问道,“你现在也没带几个学生,尤其还是研究数学的女孩子,也就姓唐的那个丫头比较努力。”
意料之外的,老伴摇了摇头:“不是,这丫头不是我的学生。”
“不是你的学生?那她发自己的研究进度给你看干嘛?”妻子的眉头顿时紧蹙,停住脚下的步伐,转身提醒老伴,“我劝你别多管别人学生的闲事啊。去年你给老王那个学生改了论文,结果好心办坏事,老王误会后和你大吵一架,今年可别再这么犯浑。”
坐在床上,将文档快速地大致扫了一遍,震惊地发现虽然可以看出自己曾经那些思路的痕迹,却明显是青出于蓝的另一种证明方法,而且目前看来是有一定可行性的,张教授便懒得和妻子多费口舌,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便直接光着脚跑到书房将电脑打开。
边开机,他边兴奋地朝一脸震惊的妻子解释了下:“是白芍芍!她昨晚熬了个通宵,将自己的思路过程整理出来,发了一个文档给我。我刚刚坐床上看了遍,一点错漏的地方都没发现,打算现在认真去推看下……但我真的有种感觉,她好像真的把周氏猜测给证明出来了!”
那个叫白芍芍的丫头竟然证明了周氏猜测?
老夫老妻的,彼此也没什么秘密,丈夫去给今年hmo集训当了授课讲师并且认识了个很投缘的小丫头,甚至把自己宝贝成什么样了的草稿纸都送给人家的事,张教授的妻子都知道。
包括他们的那个“证明周氏猜测”小群。
但先前,她的看法都和老伴一样,觉着不过是一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们尚且没有被社会磨砺过的狂妄野心,虽然觉得好笑,但毕竟上了年龄,便也觉得多少照顾着点,到底也是群可爱的孩子。
至于证明“周氏猜测”……这种仿佛过家家般的小团队就别想了。
可现在,丈夫却说白芍芍那孩子竟然真的证明出了周氏猜测。
即使还需要再细细过一遍,但她对自己丈夫的水平和性子再清楚不过,对数学是很严谨和认真的,深知他如若没有极大的肯定心理绝不会放下这样的话,尤其他自己也在这个猜测上研究了十多年,可以说是透彻理解了,就差那最小却也是最为关键的灵感……
但研究数学这件事,努力重要,天赋重要,运气也同样重要。
敛下眼中波涛汹涌的万千繁杂思绪,悄悄将书房的门掩住,她尽量将动作放轻。
如果老伴没有粗心大意,而“周氏猜测”也当真被一个还在读高三的孩子给证明了出来……
她想,数学界平静多年的波涛终于要被掀起。
*
久违的通宵,又感觉压在心头许久的一个重量级任务有了完成的曙光,白芍芍整个人紧绷的神经一松,疲惫感瞬间上头,白父、白母来喊她吃午饭时都没有反应,一直睡到了下午五点多才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来。
见房间里一片昏暗,她便边打着哈欠边在床上膝行着过去,“唰”的一声将窗帘拉开,发现玻璃外的天竟已从她睡时的蒙蒙亮变为了如今的火红霞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一觉睡到了傍晚。
相当于一天没吃饭啊,怪不得她感觉肚子这么饿。
“咕咕咕——”
听着肚子叫唤,白芍芍便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厨房,发现还有一些中午没吃完的饭摆着,便各弄了点,和饭弄一起拌开,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等着饭加热的两分钟时间,她便将手机摸出来,半倚着灶台,点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99+的微信消息。
难道是谁把她拉进了一个新的群聊?
别是微商群就好……
白芍芍仍沉浸在睡意中未完全清醒的脑子迟钝地想道,顺手点了进去,发现竟然不是群聊,而是所有在“证明周氏猜测”那个小群的人都给她发了私聊消息,尤其是张教授,给她前前后后发了竟然二十多条消息,点开来一眼扫过去,甚至其中好几条都是20秒以上的语音消息。
这……
啥情况啊?
饶是再脑子睡懵了,看到这么大的阵仗都该吓醒了,白芍芍也不例外。
不过,分了下轻重缓急,也是确实很好奇张教授对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那个证明思路的看法,白芍芍还是先点开了张教授的对话框。
或许是还没有上大学的原因,在白芍芍眼中,大学老师自带沉稳靠谱光环,更何况是在京华大学任职数学系教授的张教授,自然格外的崇敬。
而无论是先前“赏识人才”的赠送草稿纸之举,亦或者是进群后给大家娓娓道来那些陌生理论时的博学和温和,都愈发加重了张教授在白芍芍心中的这般印象。
也正是因此,当她看到张教授给自己发的消息中满屏“!!!!”,点开语音,也是“天啊”、“我的老天爷”这种感叹词居多时,第一反应就是“老师,你沉稳人设崩了”,第二反应才是迟迟到来的“我靠我竟然真的证明成功了???”的震惊。
在把文档发给张教授后,白芍芍便睡了,徒留张教授直接把本打算睡懒觉的一天全耗在了书房之中,反复按照她发来的文档中所写思路正推、逆推地验算了三四遍,发现自己始终找不出问题后,才压抑不住欣喜的给她发了消息。
在那未读的二十多条消息中,张教授先是肯定了她的思路,大力赞扬与震惊的同时,也表示了自己能力有限一世,不敢保证自己的肯定就代表这个证明思路就一定是正确的,建议她写成论文并投稿至更具有权威的数学核心期刊,公开至全世界以让所有数学家讨论。
但他等了两个小时,白芍芍还是没有回复,便感觉自己仿佛成了那个唯一知道惊天大秘密的人,抓心挠肺的憋得慌,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整个人也还是忍不住抖着腿地焦躁着,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便去群里透露了一嘴这事。
见不怎么喜欢水群的张教授难得主动冒泡,甚至还说白芍芍给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证明思路,连他都没找出不对劲之处,全群瞬间沸腾。
在群里的大家都认识小半年了,当初也都是看好了心性,确定是可以玩得来的人才会拉进群,戴泽民别的不说,辨认品行还是比较靠谱的,拉进来的人也都处得非常好。因此,得知这件事,虽然心中忍不住微微的柠檬精了一会儿,但更多他们还是震惊和为白芍芍感到开心。
起初他们是在群里疯狂艾特白芍芍,但她在睡觉,没看消息,自然没法回复,这些人便克制不住地去私聊了她,问她到底怎么做到的,透露一下技巧。
其中,戴泽民可以说是最想证明“周氏猜测”的那个人,同样也是全群最兴奋的。
昨天下午从篮球场回来,到家后,他就一直想问白芍芍进度,却总是担心打扰了她,甚至晚上就睡了三个小时便辗转反侧,始终没有困意,今天更是重复了昨天的状态。
可张教授出现了。
不仅出现,还带来了他最想知道的结果,而且是最期待的那个好的结果。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群聊消息,戴泽民因着睡眠不足而布满红血丝的眼中充斥着激动之意。
直到傍晚,白芍芍才仿佛终于睡醒脸上了网,来群里说了下自己昨天突然想到那个灵感的前因后果,也顺便说了张教授给她的写论文建议。
【一条咸鱼:我觉得,那个思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诚然,那一瞬间的灵感是我的,但在这之前,无论是张教授寄过来的那些草稿纸,还是同样努力研究并排除了许多错误思路的你们,其实都给了我很多帮助。】
【一条咸鱼:所以,我希望可以和大家一起写这篇证明论文并投稿。失败了倒也无所谓,关键是如果成功了就可以共享成果。】
白芍芍不是什么善良得没有底线的圣母,但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有这个思路,的确离不开张教授和群里朋友们的帮助,才会提出一起写论文的想法。
独占功劳,那不是她的作风。
没写过论文,她也不太了解论文的那些规定,但记得傅言锡给她的那本《物理学报》期刊有很多论文都是许多作者一起撰写的,便觉得群里的大家也可以合作署名,功劳共享。
坦白说,虽说都是朋友,但毕竟最开始都是彼此欣赏的数学水平才凑到了一起,也都是为着如群昵称的共同目标,突然白芍芍偷跑甚至还疑似要夺冠,其他人即使没有嫉妒的心思,多多少少也还是会觉得难受。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白芍芍睡醒后在群里冒泡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和他们共享成果。
这可是被称为“世纪难题”的周氏猜测的证明论文啊,成功了意味着的将是一跃而上的数学家身份,甚至在数学史上都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算失败,也会让这个有与前人不一样新证明思路的提出者引起其他数学家和高校的注意。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这都是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可……
看着自从白芍芍这几条消息发出来,便骤然寂静下来的群,众人眼神都很是复杂。
就算再羡慕,就算白芍芍说这里面也有他们的功劳,却也改不了这都是她自己在没有和别人讨论的前提下自己想出这个证明思路的事实,他们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也蹭这个功劳。
朋友是互相帮助,而不是互相占便宜的。
如果他们真的答应了白芍芍这个提议,比起之后可能获得的好处,恐怕他们自己就先被心中的不安吞灭。
说他们傻也好,说他们还年轻也可,但起码他们要在当下对得起自己的心。
*
消息发出去,白芍芍不解地发现大家都不说话了。
按理说,群里十八个人,现在又不是应该睡觉的大半夜,何况在她说话前还热闹着,不可能这么快就没人说话了。
难道她说错了什么?
微微抿唇,将消息拉到自己第一次发言的时候,白芍芍重新看了下自己的消息,思考自己到底哪句话说得不妥当惹了大家生气,就听到“叮”的一声响,有人在群里回了消息。
是和她关系相对来说最好的戴泽民、李国鑫和吴石柒三人。
戴泽民打字最多,也是最直白把大家想法说出来的。
【照你这么说,牛顿的万有引力也是有和朋友讨论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更不可能从来一个字不提闭门造车出来的结果,难道他们将研究成果发表出去的时候都要把所有和自己说过这个话题的人都署名一遍吗?好意心领,只是我觉得不合适。】
在他之后,李国鑫也发表了类似言论,并表示:【你发表你的论文,我当我的小画手。证明成功后记得请客吃饭,其他时候,麻烦莫cue。】
吴石柒的拒绝就小可爱很多:【呜呜呜~白姐姐你也太好了吧!明明是自己的灵感却不忘我们的功劳,感动死我了qwq但是我不太想写论文嗷,好麻烦的,署名就不要带我啦。】
有了他们三个带头,其他人便也赶忙冒泡,跟在后面发言,基本都是差不多的说法,只是有人是认认真真发了一长串,也有人是调侃着表态,但无一例外全都是拒绝。
甚至戴泽民还私聊了白芍芍。
他说:【听说女孩子都比较敏感,怕你想多,觉得还是私聊解释一下。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珍惜这份友情。你重视我们,想带我们一起分享成果,我们也重视你,希望你独自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在友情中,珍惜是双向的,对吗?】
平心而论,白芍芍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提议,除了确实认为大家都有贡献,也的确是怕他们因为这个会与自己生分了。
网上那些“金句”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没有永远的友情,只有永远的利益。
可他们却也用自己的言行告诉了她:真正的友情从来不需要利益来维持。
不知道为什么,白芍芍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视线也有些模糊。
似是见他们都说完了,戴泽民又冒泡了。
【戴泽民:咳咳,虽然但是,我觉得张教授还是得弄一个通讯作者的署名,盲猜白芍芍不懂怎么写论文和投稿……写完论文肯定要发给张教授,让张教授帮忙修改格式、框架之类,投稿流程也是。】
白芍芍立马回复消息:【好的!】
然后才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下什么是“通讯作者”,难不成写论文还有许多不同作者的区别?
这么搜了下,她才得知原来写论文除了通讯作者还有第一、第二、第三作者的区别。
因为群里其他人都不愿意参与写论文或者挂名,她作为论文的唯一撰写者自然贡献最大,署名是也是最有含金量的第一作者。
百度搜索结果显示,所谓“通讯作者”往往指的是课题总负责人,在研究过程中,承担课题的经费、设计,同时也对论文进行把关,对论文内容的真实性、数据的可靠性、结论的可信性以及是否符合法律规范、学术规范和道德规范等方面负主要负责。大多数情况下,在读研究生撰写的论文,都是由其导师担任通讯作者。
同样,如果能让一个在学术界口碑好、有名望教授当自己论文的通讯作者,会增加论文的投中率。因为通讯作者需要对论文把关,好口碑的教授一般学风严谨,出任通讯作者也是以自己的名誉来做担保,期刊编辑在审查时也会增加对论文的好感度……
关于这方面的科普有很多,白芍芍翻看良久,意识到,如果张教授愿意担任她论文的“通讯作者”,其实是对她的信任和负责,且不说这个证明思路到底对不对,光是要帮她这个不懂流程的小孩忙前忙后地处理很多事就已经很是劳神。
关掉网页,白芍芍便在群里艾特了一下张教授,询问他可不可以当自己的通讯作者。
张教授出现了,第一个消息就是显然满是犹豫的:【这个……】
白芍芍心里登时一个“咯噔”,有点丧气,以为张教授不愿意帮自己担这个责任,但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不是他的学生,平日里也确实已经很帮她忙。
却没想,过了会儿,张教授又接着发了个消息:【如果是其他论文,这个通讯作者我当然愿意当,可白芍芍的这篇论文很有可能会证明周氏猜测,直接就名垂数学史,我就有点犹豫了。毕竟这个证明思路是她的,我没有给过什么有用的建议,总觉得这样挂名会不好意思,这点你们刚刚其实也讨论过了……】
但白芍芍立马否认了。
如果说群里其他人还能否认他们对她的帮助,张教授的功劳是万万不可以否认的。
白芍芍才不相信张教授会看不出来自己那个证明思路里有许多都是他在草稿纸上列过的,说这话显然就是和戴泽民他们一样,不想和她分享成果,便厚着脸皮发了消息:【不管,就是要老师你来当我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难道老师你要让我自己给自己改论文格式和框架吗?那还得从基础恶补吧?我下个月还要高考呢!!】
见状,群里的其他小伙伴也纷纷凑过来,帮她和张教授死缠烂打。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张教授就是觉得自己都是要退休的人了,没必要掺和进孩子们的荣耀中,见他们都缠着他,非让他做这个“通讯作者”,便也不故作清高地坚持,将这事应了下来。
白芍芍登时松了口气。
五月接下来的日子,白芍芍便除了日常认真上课、学习,就是每天晚上回去写论文。
写论文比写作文难得多,想一挥而就是不可能的事,必须先列大纲定思路,包括一级标题、二级标题甚至三级标题,还要从可以称之为粗糙草稿的一稿开始反复修改,不过改了三次便让白芍芍开始有一种反胃的感觉了。
但据张教授说,在他手下毕业的几个博士生,论文修改个二三十遍都是正常的事,甚至不少人还延期毕业了,登时让她觉得读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别的不说,光是写几万字的毕业论文就已经足够让她害怕。
不过,考虑到下个月白芍芍还要高考,张教授对她就没有对手下几个博士生那么严苛了,怕给她增加学习压力,采用的一直都是怀柔政策,需要改的地方也都是开了修订模式写得清清楚楚,最大程度地减轻她的负担。
这种温柔体贴的论文指导模式,别说让那些在张教授手底下被蹂躏出来的学长、学姐们羡慕了,就是随便说给任何一个被总是找不到导师的正在写论文的人,或者是那种有着总是三言两语地说几句玄之又玄的话就让改掉几千字的导师的人,都能让他们恨不得原地换导师。
这天晚上,白芍芍边改论文,边将手机放在一旁,挂着视频和傅言锡聊天,便说到了张教授对自己的严苛与温柔并存。
因着耳机放在口袋里忘了拿出来,在洗衣机里转坏了,想着自己和白芍芍聊天时也从没有过什么不能被旁人听到的话,傅言锡便在和舍友说过后开了外放。
于是,傅言锡那个改论文改到都快哭了的舍友就听到了白芍芍口中那个体贴、温柔、细心、耐心……集万千有点于一身的人间宝藏导师的事,瞬间瞪大眼,整个人爆炸羡慕,忍不住问了下:“小学妹这是认识的哪个学校的老师啊?我特么怎么就没遇到这种别人家的导师。”
傅言锡便告诉他,就是他们京华大学本校哪个数学专业的张教授。
舍友:??????
大哥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数学专业那个张教授不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吗?好说话是平时,改论文那叫一个丧心病狂的蹂躏模式,甚至不如他现在这个导师温柔好吗!!!
所以为什么张教授为什么会指导小学妹一个高三生写论文还这么温柔?
是他性别为“男”所以就该被论文为“难”吗?
所以他现在去找孟婆说自己投错胎了还来不来得及?
*
从5月底,张教授就不让白芍芍继续修改那篇关于“周氏猜测”的论文了,让她即使对自己水平有信心也要对高考这件事抱有必须的尊重,以一个极其认真的态度去参加。
相反,自从在白芍芍这里“买了草稿纸活动版权”后就莫名和她熟悉起来的校长倒是愈发找她频繁,并且除了聊这个突然就要在学校长久流传下去的活动,还特别对她嘘寒问暖,吃喝住行地各种问。
起初白芍芍还很紧张,生怕在校长这边留下不好的印象,后来熟悉了就没忍住直接问出了口:“您如果有事需要我做的话可以直接开口的,这样一直让我来办公室也挺耽误学习时间。”
校长默了下,摸了摸鼻子,掩饰地假咳了两声,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想让白芍芍去参加imo的时候,要是遇到了国内的媒体记者,帮忙多提几句学校。
毕竟,高考之后,他们这一届毕业,下一届又要来招新生了,他想趁势招一些好苗子,争取三年后超过一中成为“一中”。
这是小事,又是自己的母校,白芍芍一口答应了。
6月,骄阳似火,街道两旁的广玉兰开了花,白色团簇,灿蕊中有一抹鹅黄在风中悄然招摇,似是祝福高考生们旗开得胜。
坐着学校租的大巴,吹着凉爽的空调,白芍芍和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去到考点。车上,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有人坐在位置上,抓紧高考前的最后一分一秒拼命背书,也有人觉得三年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这最后三天高考熬过去就是解放,满脸的期待,恨不得立马就和那些恶心吧啦的书和试卷“say goodbye”。
到底是一飞充电,为自己人生的关键岔路口画上一个完美的冒号,还是就此坎坷,为余生洒下言未尽而意已穷的省略号,都掌握在各人自己手中。
初中时和你做同桌的那个人以后可能是年薪百万的企业高管,高中时给你写过情书却被无情拒绝的眼镜仔很可能以后是博士并留校任教重本大学……
而曾经众星捧月在人群中心,或者是被忽视在教室角落的那个平凡的你,未来又到底会如何?
高考,便是不同人生路差距的最开始。
伴随着广播通知,白芍芍踏入考点学校的主干道,走在郁郁葱葱树下阴凉之中,呼吸中可以嗅到空气中的些微广玉兰香,穿着t恤而裸露在外的胳膊则感受到那六月炎夏的炽热温度。
又或许,那是她自己对于高考期待的少年心。
按照准考证上的信息,找到自己考场所在楼层,白芍芍走过去,将包放在教室外面贴有“物品摆放处”字样的桌子上,拿出自己需要的装有各种考试用具和相关证明的透明文件袋,便站在门口,排队等待检查并进入考场。
监考老师一个一个考生查得认真,速度不是很快,白芍芍便边排队边走了会儿神。
她记得自己那天晚上氪金玩《学霸人设》游戏的时候,好像拿到了高考省状元来着?系统说着让她把游戏进度追回去,咋一直没有动静?
难道是忘了?
想到这个可能,白芍芍眼睛瞬间一亮,心中暗暗祈祷系统可千万别想起来。
这可是省状元啊,全省参加高考的估计都有四十万人,再成绩好都不敢随便保证自己拿省状元吧?1分都是天堑的差别。
然后她就听到自己脑中又响起了熟悉的机械音。
【叮!任务:成为今年高考省状元。时限:一个月。】
白芍芍:……
系统这狗东西是不是偷听她心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