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 发现校长真的给自己支付宝转账了购买那些草稿纸的巨款,白芍芍盯着转账记录看了会儿,终是忍不住嘚瑟起来:[系统宝贝, 惊喜吗,意外吗, 刺激吗?这就是锦鲤级的好运!啧啧,钱这玩意, 不好赚的时候是真的不好赚,好赚的时候也是真的挺好赚的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懒得理她,但该给的奖励还是得给。
【恭喜玩家完成“卖50斤废草稿纸”任务, 获得奖励25金币,现余额47金币。】
哇哦, 她又是小富婆了。
美滋滋地点开系统操作面板, 白芍芍看了下现在亮着表示可以升级的几个选项。
外观、记忆力、鱼塘。
显而易见,从这三者中挑选的话,“外观”无疑是最为鸡肋的, 第一时间就被她排除在外,剩下就是在记忆力和鱼塘间纠结。
一个是提升她自身的素质, 方便之后其他任务的完成, 另一个则是减轻爸妈负担, 算是暗地里给家里做贡献了,都是白芍芍很想要升级的。
就在她犹豫不已之时,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系统之前说过“鱼塘”的满级是5级,记忆力则好像是……3级?
为免是自己记忆出了错误,白芍芍又去问了下系统:[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记忆力满级是3级, 对吧?]
系统已经猜出她的打算,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白芍芍便立刻眼眸晶亮地确定了升级“记忆力”这项。
3级已然是她记忆力的满级,显然从长久效用的性价比来看远高于升级鱼塘的结果,而只要她保持一直努力学习的状态,再有相匹配的天赋作后援,再完成两次任务想来便可以将鱼塘升级,总归家里现在也没有先前那般缺钱,不急着这点时间。
【“记忆力”已升级至3级,消耗30金,余额17金币。】
挑了下眉,白芍芍随手点开先前从知网下载的一篇关于“周氏猜测”的论文看了会儿,两分钟后,按灭屏幕,却发现那些文字仿佛深深刻在脑海之中。
她竟是几乎过目不忘了。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她不确定自己之后是不是需要反复温习,但起码这一属性可以极大程度提高她任务完成的概率和学习尤其是学语文和英语时的效率。
*
五一时,傅言锡如先前说的那般,从首都来看她了,同时还特意带了个半人大的海绵宝宝玩偶。
天知道白芍芍收到消息后去高铁站接他,到家,还没和他聊两句,就见这人突然起身,打开自己两个行李箱的其中一个,而后从里面掏出来一个被揉得四四方方塞进去的海绵宝宝玩偶时的心情。
这……
礼“重”,情意也重。
就是明明可以直接让快递寄过来,为什么非要自己特意放一个行李箱带过来?
接过玩偶,白芍芍真的是哭笑不得;“首都离这本来就远,你还特意多带一个行李箱用来装它,就不嫌麻烦吗?”
“为什么麻烦?”将行李箱收好,听她这么说,傅言锡面容有稍许不解,眉头也蹙了起来,“我查了,这是新出来的周边,官网还没开通网购,你这里更不会上架。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款式?”
“我喜欢确实是挺喜欢的……”白芍芍语塞,呐呐坦白,“就是感觉这样太麻烦你了,完全可以买了再找快递寄,不用千里迢迢地过来玩两天还多带一个行李箱。”
“你喜欢就不麻烦。”傅言锡微敛的眉立刻松了开,弯唇,说着还伸手摸了下白芍芍的发顶。
“我说小傅啊。”白母从厨房端了盘果切出来,闻言,不赞同地摇摇头,又瞪了眼旁边已经沉迷于吸海绵宝宝的白芍芍,“你这样,她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你也想着给,早晚把这臭丫头给宠坏了。”
“没事。”傅言锡笑笑,“伯父不是一直说女儿要富养?”
再者,说好了做一家人,他不宠她,宠谁?
旁边正用监控查看店内情况却突然锅从天降的白父:……
他是说要富养,也没说要这么“富”啊。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起码自己不能打自己的脸,他吃了块苹果,便开口:“哎呀,人小傅和咱家芍芍关系好,就跟咱俩和小罗一样,没血缘胜似有血缘,咱以后也对小傅和自家儿子一样好不就成了?”
边说,他边示威似的将手里的塑料叉子在傅言锡面前挥了挥:“臭小子,你要是把我们家芍芍给宠坏了,我们也就把你给宠坏,看你能的,两败俱伤吧。”
傅言锡被这“极具威胁”的话说得一愣,白芍芍也傻了,真就没听过比这还“狠”的狠话了。
一旁的白母忍俊不禁地一巴掌拍上自己老公的后脑勺:“就跟长不大的老小孩一样。”
听说白芍芍平日里聊天时总挂在嘴边的那个“傅哥”来了,正巧桑鹏宇和几个朋友正在外面打篮球,便让她过去一起。
想到上次听李国鑫说戴泽民自从发了那个“退圈”动态之后,除了参赛和去学校,很久没出门了,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似是不把“周氏猜测”证明出来就不出门了般。
“他都不好好想一下,这猜测为什么会被称为世纪难题?”李国鑫在电话里忍不住抱怨道,“还不是这都从20世纪到21世纪了,那么多数学家为之付出时间和努力,却还是没有太多进展。他以为这种事也是有心就能成的吗?也不看看都把自己逼成什么样了。”
“傅哥,我朋友喊我出去玩。他们在打篮球,说让你也一起,你要去吗?”和桑鹏宇发了消息,说好给他们几个带顺路带几瓶冰的矿泉水过去,将手机放回口袋,白芍芍抬头问站在自己身旁的傅言锡。
傅言锡不置可否,只问她:“你去吗?”
“嗯。”白芍芍点头,“每天待在家里学习也太憋得慌了。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能沉下心几个月不出门的性子,正好现在放假,你也来了,多出去溜达一会儿,也能放松心情。”
“那就走吧。”傅言锡颔首。
两人到篮球场时,桑鹏宇他们都打完两轮了,满头是汗的模样,充斥着少年人才有的旺盛活力。
“老白,你可算来了,我都要渴死在这篮球场了。”见他们来了,桑鹏宇赶忙跑过来,边用胳膊擦脸上的汗边一把接过白芍芍手里拎的那个塑料袋,拧开仰头猛灌,发自内心地喊了句“爽”,才和一旁的傅言锡对上视线,露齿一笑,“你就是她平时经常提的傅哥吧?好像叫……傅……傅……”
说到一半,桑鹏宇便卡住了,挠了挠头,心中暗恼都怪白芍芍平时满口“傅哥”,搞得他到现在都没记住人家本名。
“傅言锡。”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白芍芍寻声看去,就见是戴泽民来了。
她眼前一亮,上前打了个招呼,又亲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还以为喊不出来你呢。要是真让你一个人在家闷坏了,李国鑫那家伙肯定要恼我。”
戴泽民也笑笑。
两人熟悉地攀谈起来,一旁的桑鹏宇自来熟,时不时也能插进去两句。
只有傅言锡,安静地在旁边看着,面上没有什么神情,看似独自便成一方天地的从容疏冷,实则眼底暗溜些许懊恼。
虽说他几乎每天都和白芍芍打视频电话,也知道她都和朋友们做了些什么,可她朋友都和他不熟,聊一些朋友间的八卦趣事便着实也不好插嘴,何况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健谈的性子。
“老桑,还聊呢?咱这边上局赢的球这局都快输光了啊!”球场有人喊桑鹏宇。
“我累死了,休息会儿!”桑鹏宇头也不回道,转念想到自己找借口让白芍芍把她藏着掖着的那个“傅哥”一起带出来玩的借口,便朝傅言锡看过去,笑笑,“傅哥,你平时打球吗?要不要打一会儿?帮忙顶一下位置呗,我还想再休息个五分钟。”
桑鹏宇这么一说,白芍芍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和他们聊天都没能把傅言锡一起带上,可聊朋友间的八卦又好像确实不太适合带他一起,便也笑了下:“傅哥,要去打试试吗?”
打也可以,不打也可以,但傅言锡感觉自己在这里站着也是干站,白芍芍显然还要再和朋友聊一会儿,便应了:“行。你打的小前锋吗?”
“嗯么。”桑鹏宇点点头,走近篮球场,顺带着介绍了下自己这队和对面其他人负责的位置,笑道,“我就休息十分钟,麻烦傅哥了。”
傅言锡淡声道了句“没事”,便脱下外套,朝篮球场走了去,白芍芍目送了他背影几秒便也继续和戴泽民他们闲聊。
不过,戴泽民心思不在玩上面,他这次出门其实是对“周氏猜测”进入了一个怪圈里,怎么都想不开,寻思着来找白芍芍闲聊散会心,顺便看看她有没有解决办法。
或许真的是天赋原因,尽管大家都没有对如何证明“周氏猜测”有一个具体的想法,但每每他们陷入了转圜不出来的思维怪圈或者思路陷入僵局,基本都是白芍芍将他们带出来。为此,戴泽民经常在入睡前庆幸自己当时决定拉她入队,这才能有如今人才颇丰的小队伍,甚至还有在京华大学任职的张教授。
他很清楚,这些人之所以愿意加入自己这个看上去简直就是胡闹的队伍,其实大多欣赏和有好感的都是性子从来热烈耿直的白芍芍……就连他自己亦然。
“我靠!又又又他妈进球了!”
就在戴泽民思考着怎么自然地把主题转到“周氏猜测”上而又不让一旁的桑鹏宇感觉不适时,球场上却传来了堪称凄惨的叫声。
“老桑,你可快回来吧,我们承受不来这种降维打击啊!”
降维打击?
这边闲聊的三人皆十分纳闷地转头看去,就见和桑鹏宇他们几人打对手的那队人都一脸崩溃地看着那个正运着球往篮球架方向跑去的颀长身影。
今日的天算不上和暖,沉云满天,风一阵阵地吹,倒是很适合打篮球,凉爽得紧。
脱了外套,傅言锡身上便是一件浅蓝色的条纹衬衫,为了运动方便,袖口纽扣被解开,卷了上去,露出白皙却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运着球的手更是骨节分明。
眼眸微微眯起,好像是目测了一下篮板,平日总是沉静如海的人此时却几个大跨步便奔至篮球架下面,一个跃起,深橘色篮球便从那筐中投下,而灌篮的人也稍在篮筐上坠了一秒后落地。落地时,他身子微躬,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线条被衬衫勾勒。
似是察觉到什么,男生回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对,面上漫不经心的神情骤然退去,眉目化雪地微微莞尔,浅笑的模样硬是让白芍芍不自觉耳根都红了。
白芍芍一贯知道傅言锡是好看的,今天却少有的被他的颜值给正面冲击到。
为什么许多校园文小说里都喜欢写男主打篮球时帅气的模样,她现在可算是懂了。
“老桑,你看,你让临时这替补的大哥简直就是外挂啊。”见他们的视线投了过去,对面几人的表情愈发欲哭无泪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把比分给追了上去,他这一上场分分钟重新拉开,简直就是在蹂躏我们啊,完全是单方面的压着打,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而和傅言锡是一队的那些人则面上是几乎掩不住的笑,显然都是打爽了,幸灾乐祸着呢。
不管自己那队还是对面那队,都是桑鹏宇的朋友。听他们这么喊了,反正也差不多休息够了,他便喊了声“傅哥”,自己重新替换着回了场上。
见傅言锡走过来,汗水微微沾湿了他的衬衫,透出些许肉色,白芍芍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递过去给他:“给,傅哥,擦一下脸上的汗吧。”
闻言,傅言锡低头,看了下那摊开的白皙小掌上的粉色那包纸,想到方才用胳膊擦汗的桑鹏宇,眼中闪过丝笑意,才伸手接过。
见桑鹏宇不在了,白芍芍和戴泽民也没新聊别的话题,傅言锡眸色微动,自然而然地便将话题转到了他能接得上话的领域:“你们去参加imo具体时间的通知下来了吗?”
“没。”白芍芍摇摇头,“但据说往年都是下个月,估计最迟月初也应该通知了吧。”
戴泽民也点头,顺势将话题也引到了自己真正想谈的那个点上:“说起来,我昨天在群里和陆晨宇聊了会儿天,都被困在一个点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边说着自己目前陷入的研究困境,边看向一旁的白芍芍,眼中满是期待,希望她能帮自己解惑。
听完戴泽民纠结的点,白芍芍微微拧眉,思索了会儿后:“老戴,我感觉你好像走了之前几个数学家的老路。”
戴泽民不解:“研究周氏猜测的?哪几个数学家?”
“不是,是……”白芍芍刚准备说话,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弯腰猛地咳嗽起来,却是直到脸都咳红了也没缓过劲来。
眉头拧起,傅言锡伸手,在她弯着的背上轻拍,见戴泽民一副既想关心白芍芍,又着实想知道她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的纠结模样,便帮着解释了下:“不是,是研究梅森素数分布规律那些数学家的老路,你又走了一遍。”
戴泽民“啊?”了声。
“为什么周氏猜测会在那么多研究梅森素数的猜测中脱颖而出?正是因为其他人都是以近似表达式提出自己的想法,只有周海中先生是将梅森素数变成了一个可以用数学符号精准表达的公式。但现在,你走回了其他数学家的老路,又试图用近似表达式去分析周氏猜测,怎么可能分析得出来?而且……”
傅言锡不是多话的性子。事实上,除了将他抚育长大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的姨妈,能让他除非必要再多说上几句的人便只有白芍芍和白父、白母,今天会和戴泽民破例多说几句,不过是见白芍芍被呛着了,想说话也说不出来,猜到她想说什么而稍作代劳。
在傅言锡帮戴泽民解惑到一半的时候,白芍芍已然缓得差不多了,只是见戴泽民正听得认真,便没有插话进去,而是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傅言锡和戴泽民的照片发到群里。
【一条咸鱼:我的场外援助和场内援助的会面了!】
群里大家都早就听说过傅言锡,知道他是京华大学的学霸,也在查历年hmo全国赛结果时看到过曾脱颖而出的他的名字。只是,知道名字归知道名字,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傅言锡的照片,都有些震惊过分高的颜值。
先前在首都参加hmo集训,他们就说笑过戴泽民的长相,调侃说除了一米七的身高不够男神,他的确挺符合女孩子们在高中时候对男神的幻想。
但如果说戴泽民是男神,比他长得更好看也更优秀的傅言锡又是什么?
李国鑫最先有了想法:【神的上一级,神……父?】
“噗嗤!”看到这个消息,白芍芍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正准备给旁边正和戴泽民说话的傅言锡看这段聊天,却没想刚抬头就听到篮球场方向传来桑鹏宇的一声喊。
“老白!小心!”
下意识的,她朝桑鹏宇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成想入目就是一颗朝她飞来的篮球,吓得立马转过头,紧闭眼眸,做好了被打到的准备,却只听“啪”的一声响。
怎么回事?
白芍芍疑惑地回过头,就见傅言锡将篮球拍回去的手正巧收回来,被他重新放下的袖口处纽扣在不甚明朗的日光下折出清耀的亮。
见篮球没有打到白芍芍,桑鹏宇松了口气,匆匆跑过来,劈头盖脸地就骂了她一阵:“在篮球场还敢玩手机,生怕不会被砸到吗?”
白芍芍想说自己站的地方也不算特别近,一般来说砸不到,又怕给桑鹏宇火上浇油了,便低头没说话。
“没事。”倒是傅言锡开了口,“你们继续打球吧,我会帮她看着。”
桑鹏宇这才朝他笑笑,一脸庆幸:“幸亏傅哥你和戴泽民聊天时也用眼角余光帮老白看了下,不然我们这一球砸过来,可不得把她那聪明的脑袋给打傻了哦。”
白芍芍:……
放心,她一定不怪他们,就找系统要售后服务。
突然就从互坑冤家变成还有售后服务店铺的系统:???
说你是咸鱼你就连人都不做了?
有了桑鹏宇这个打岔,白芍芍也不能继续分神摸鱼地在群里浪了,便也加入他们关于“周氏猜测”目前研究进度的闲聊。
经过傅言锡的解释和分析,戴泽民意识到了自己不小心钻了牛角尖的行为,有些讪讪地笑笑,又聊到自己上一次也犯了一样的错误:“那天,我试着学习周海中先生,用运用联系观察法和不完全归纳法去推周氏猜测李的那个式子,结果就是推了个寂寞……”
那次也是白芍芍帮他走出的困境,此时听他提起,便笑了下,正准备嘲笑两句戴泽民老是不自觉就走了老路钻牛角尖的行为,脑中突然一震,似是有什么东西闪过。
愣愣地站在原地,视线有些空洞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白芍芍紧紧顺着那一闪而过的灵感思索了下去,却是越思考,越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戴泽民和傅言锡正聊着,却是说着说着,突然见他右手食指竖在唇前,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正纳闷不已,就见他转头看向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走神”的白芍芍。
戴泽民:……
不是,他确实也听白芍芍说过很多次她这个“傅哥”对她特别好的一些事,但再好也不至于连她走个神都要落到众星捧月的地步被所有人行注目礼吧?
夸张了大哥,真没必要。
憋了会儿,见傅言锡还是没有说话的趋势,戴泽民忍不住了:“我……”
“我懂了!!!”白芍芍突然出声惊叫,猝不及防之下,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不是,干嘛呢这两人?
戴泽民纳了闷了,正想好好问一下这两个搞不清楚在想什么的人,就见白芍芍猛地抬头,似是回过神,一脸兴奋地转过头朝他们喊道:“我好像知道要怎么证明周氏猜测了!!!傅哥,快,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张草稿纸让我好好试一下这个思路到底对不对!”
傅言锡应了声,顾不上和一旁被白芍芍这话惊得眼睛、嘴巴全都张大了的戴泽民细说,点了下头便和她一起离开了。
篮球场上,桑鹏宇注意到他们离开的背影,十分疑惑这两人怎么走都不和自己说声,示意朋友们先玩,自己等一下就回来,便小跑到戴泽民面前,手在他半晌没眨的眼前挥了挥:“哎,回神啦哥们。老白和她那个傅哥怎么突然就走了?你们吵架了吗?怎么回事啊?”
“她竟然……”戴泽民声音极低,神色讷讷。
桑鹏宇没听清,皱着眉将自己耳朵凑近到他嘴旁,刚准备让他重说一遍,就被戴泽民骤然拔高的那男生很少会发出来的极为尖锐的声音刺激得差点耳膜都要被震破。
“她竟然想出来要怎么证明周氏猜测了!”
“卧槽!我耳朵聋了!!!”
一个弹跳蹦开一米多远,桑鹏宇死命揉着自己受伤的耳朵,一脸后怕地看着戴泽民,拧眉问他:“什么猜测?谁证明了?”
初听到白芍芍所说那些话时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之感稍稍褪去,情绪稍稍冷静下来,闻言,戴泽民抿了抿唇,眼神中既是兴奋也是复杂。
“周氏猜测。”他道,“白芍芍说她有了证明的思路。”
“啊?”
桑鹏宇现在学习成绩有所提高,基本能在及格线徘徊了,但也远远没有达到深入数学领域的那个地步,更别提了解到这种并不算特别出名的猜测了,依然没能听懂戴泽民到底在说什么,只猜到应该很厉害,也很难证明,便干脆跳过这个猜测到底叫什么玩意的环节,直击重点:“她已经证明出来了?”
戴泽民一愣,摇摇头:“……没有,她只是说自己有了一点思路。”
桑鹏宇顿时一脸“这都是什么鬼”的一言难尽表情。
“都还没证明出来呢,不过一个思路罢了,就和我说我马上就要推翻牛顿万有引力定律了,你信?”
他笑笑:“哎呀,老白只是学霸,又不是爱因斯坦、牛顿那种万年难遇的天才。要说她以后会有很多成就,发表一堆论文,我肯定相信,但你说她才高三就能证明出来那么多数学家都没证明出来的那么难的猜测……即使我们是好朋友,我顶多只是当面鼓励她,也没法违心说她一有思路我就觉得一定会成功。”
说完,桑鹏宇便继续去打和朋友打篮球了。
他反正是决定出国了,家里也没有对他的成绩有太过严格的要求,关于学习这件事就比较想得开,方才说的也都是心里话。
戴泽民知道,其实桑鹏宇的这个心理才是正常的。就好像你有一个很厉害的学神朋友,她拿过许多竞赛的第一名,你也只会觉得她是学神,并不会在她说自己能证明什么世纪难题的时候盲目地表示信任。
顶多鼓励一下,表示支持。
可……
抿了抿唇,戴泽民垂下了眼眸。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他应该比桑鹏宇理智得多,毕竟详细了解过“周氏猜测”从被提出到一直没有被证明可行或不可行的今天,那么多数学家在上面付出极多的努力都一无所获,可偏偏他就是觉得甚至连大学生都不是的白芍芍可以将之证明成功。
这种盲目的又仅凭直觉的奇怪信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泽民想不明白,但也更改不了自己这个想法。
没了继续玩的心思,和桑鹏宇说了一声,戴泽民便也打车回家了。
从上车到进屋,他一直抱着手机没有放下,界面上是反反复复点进去却一个字都没发出去的和白芍芍的聊天对话框。
【安全到家了吧?那个,我想问一下,你关于周氏猜测的……】
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敲击,感觉措辞到位了,戴泽民正准备点击发送,犹豫半天,却和回来路上的无数次一样,又删掉了。
前前后后,他加起来打了得有好几百字的各种变着法子打听情况的话题开头,却总是觉得措辞不够到位,怕白芍芍觉得他和桑鹏宇那般,是对她思路不信任或者别的,也是担心自己会打扰她。
万一白芍芍正思考到了紧要关头,却被他发消息的提示音给惊得一瞬没了灵感呢?
无论是研究数学还是阅读许多名人传记带来的体会,戴泽民都很清楚灵感的重要性,也就很担心自己会打扰到白芍芍,甚至几次三番点进“证明周氏猜测”群聊想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心情也没有敢,生怕有人不是那么的有数,忍不住去打扰了白芍芍。
可他也是真的很想知道进展啊!!!
要知道,大家聚在一起研究“周氏猜测”以来,每个人都说过自己的思路,包括张教授,作为在梅森素数研究了几十年的有着丰富经验的人更是提出了自己曾经灵光一闪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的好几个思路给大家作为参考。
除了白芍芍。
几个月来,她一次都没有提出过她觉得可行的思路。
戴泽民记得自己曾忍不住问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我们中最有研究天分的那个人,每次我们在研究中走入困境的时候,都是你帮我们理清楚思路的啊。”
当时,白芍芍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似是对于他对她那般强烈的信心感到不可思议,但仍是诚恳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想法……或者说,我的想法都被我自己否决了。自己都发现了不可行的思路,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和你们说一遍,免得本来就总是容易钻牛角尖的你们又被我给带歪了。”
回想起这些,戴泽民愈发坐不住了,坐在床沿,仰面躺下,焦躁地闭上眼。
或许,也正是因为她从来不说,他才会对她第一次却又如此激烈的表达格外在意和耐不住性子等待。
而另一边,打车到家后,白芍芍便顾不上和傅言锡说话,鞋子也只是随意蹬掉甩在门口,甚至顾不上换拖鞋便踩着袜子直接跑回卧室里,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抽出先前买回来放在家中还没用完的a4草稿纸又从笔筒中随意拿了支笔便埋头算了起来。
行云流水般的式子在笔下倾泻而出,那条遍布云雾的通天大道从原先看到尽头的玄奥模样变成了触手可及的观景区……而她所要付出的,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时间和努力。
白母正在卧室里睡觉,醒了来,走出客厅,本就见傅言锡正在收拾鞋架,以那边的干净程度,估摸着可能还拖过一遍地了,登时愣住:“小傅,你……”
“嘘。”却是第一次被傅言锡打断并制止住。
如果是别的小孩这样做,白母肯定要为对方的不懂礼貌而皱眉,但这样做的是傅言锡,说是她除了自家宝贝女儿外最喜欢的孩子也不为过,虽然疑惑,仍是乖乖照做了,只是走近了抢过手地去整理鞋架,顺便小声问了句:“怎么了?”
指了下白芍芍的卧室,傅言锡摇摇头,以白母再稍微远一步就听不清的声音耳语道:“她在忙。”
白母登时眉头蹙了起来。
这臭丫头还把自己当皇帝了不成?忙到所有人给她让道?
尽管心里稍稍有了点不满,但毕竟是自家女儿,白母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傅言锡去沙发上坐着,自己继续收拾鞋架。
结果等她收拾好鞋架,转过头,就见傅言锡又开始整理茶几。
白母:……
以前也没感觉这孩子这么喜欢打扫卫生啊。
而且,打扫卫生就打扫卫生嘛,这孩子怎么一副心思不安的模样?在担心什么不成?
五一假期,店里工作忙,白父今天回来得便比较晚。就在他准备进屋喊白芍芍时,白芍芍却一把拉开自己卧室的门,整个人尖叫着一瞬便蹦跶到了傅言锡身上:“傅哥!我真的成功了!啊啊啊!你快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做的对不对!”
见白芍芍出来了,傅言锡下意识朝她走了两步,正准备问她怎么样了,身上就骤然一沉,挂了个“树袋熊”,脖子更是被紧紧搂着。
五月的天早已不是腊月寒冬时需要穿羽绒服的日子,没了那柔软的羽绒隔在中间,家里有温度适中,不过两件薄薄的布料根本阻绝不了那温热触感。
感受着从未接触过的少女柔软身躯,傅言锡整个人都僵住了,而后,面颊、耳根、脖子……全都瞬间染上一片绯色。
在傅言锡身后的白父、白母也惊呆了。
他们一直不知道这丫头和小傅私底下竟然亲密成这样?!
*
乍然的兴奋结束,白芍芍终于被家中死一般的寂静弄回了神,意识到自己正抱着的是谁,瓷白的小脸儿登时也烟花般猛地爆开两朵红晕。
赶忙从傅言锡身上下来,尽管很是不好意思,白芍芍还是迫不及待地一把将他拉进了自己房间。
眼见女儿卧室房门竟然在自己面前关了上,白父、白母对视一眼,认识小傅这孩子这么多年,头一次,对他竟然有些不放心起来。
他们女儿可才高三呢!不可以早恋啊!!!
于是,夫妻两人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悄悄将卧室门打了开,见那两个孩子都在书桌前讨论问题,白芍芍一脸兴奋地时不时来一句“我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个解决办法的,聪明吧”,猜到这臭丫头应该是解决了一道难题太兴奋才一不小心做出了这么冲动的举动,这才稍稍放下心。
白芍芍将自己的思路给傅言锡过了一遍,借着给他讲的时候,顺便将自己的步骤逻辑也圆满了下,等说完了,就仰着脑袋,期待又害怕地等他给出看法。
“我觉得,你可以再问一问张教授。”
压住被这份自己根本找不到漏洞的证明思路激得汹涌如波涛的思绪,傅言锡尽量稳住语调:“我不是数学专业的,也对周氏猜测没有深入研究,能力有限,可能看不太出问题,张教授的研究方向却一直和这个方面有关。”
闻言,白芍芍的眼睛瞬间亮了。
傅言锡这话的意思,绝对是没发现她这个解题思路的问题所在!
啊啊啊她就知道,这个思路肯定是可行的!
“嗯嗯!”白芍芍连连点头,“其实能想到这个思路,也是因为看过张教授寄给我的那些草稿。啊啊啊,我等不及了,我要现在就整理成文档发给张教授!”
说着,她立马将电脑开机,新建一个word文档,将自己写在草稿纸上的思路一点点往上打。
知道白芍芍在证明“周氏猜测”这件事上所耗费的精力,也清楚这意味着的在乎,傅言锡便出去和白父、白母解释了一下事情原委,也顺便给她打一份饭和菜进来,让她可以边打字边吃。
在白父、白母的印象中,自家女儿尽管已经变优秀了,但不到一年的学霸日常与先前近十年的三分钟热度学渣过往相比,还是有点时间太短,便其实也没觉得她会有如何惊人的成果。
能去参加imo,已经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了。
可现在,小傅居然说芍芍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个下午竟然是证明出了一个被称为“世纪难题”的猜测?!
白母和白父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老夫老妻的默契使得他们都在对方胳膊上用力拧了下,然后一齐惨叫出声。
白母惊了:“没做梦?!”
白父也惊了:“竟然是真的?!”
他们再看着那半掩着的卧室门,神情不可思议极了。
直到这时,白母才回想起来自己下午发现的傅言锡一脸不安地打扫卫生那奇怪举动。
原来是在担心芍芍的证明会失败吗?
“周氏猜测”是一个精美的数学式子,证明过程自然也大部分都是数学式子,打在电脑上自然没有正常打字对话时那么方便,尤其是那些符号,格外不好输入。
因此,打了一会儿,白芍芍便偷了个小懒,将符号单独列出来放在一个txt文档之中,需要用的时候便直接点开文档并复制,速度便提升了起来。
傅言锡本来是打算趁着五一在这里待三天陪白芍芍,却没想到只是出去打篮球顺便闲聊了会儿,竟然就给她带来了证明的灵感。
见她在家写过程和将过程打到电脑上时那仿佛看电视剧到高潮时最上头的沉迷模样,心知她应该没心思出门玩,傅言锡便决定提前回首都了。
得知傅言锡才来了一天就要走,白父、白母送他去高铁站,有些不好意思没能好好招待他。
“芍芍现在满脑子都是数学,昨晚让她睡觉,不听,今天就死活起不来……小傅,你别往心里去啊。”白母道。
摇头,傅言锡坦然笑了笑:“不会的……正相反,我很为她开心。”
开心她有志者事竟成,开心她的日渐优秀。而他也要更加努力,才能配得上她,而不是被远远甩在后面。
所以他才会这么早就返回首都。
*
毕竟是发给张教授看的文档,不敢敷衍,白芍芍便将每一个步骤的前因后果都列地尤为详细,又一直在反复斟酌用词,便不知不觉熬了个通宵才弄完。
确定自己将文件成功发送给了张教授,措辞也足够礼貌,她才松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直接趴倒在床上。
转头,看着窗外透亮的天,白芍芍的心情有些复杂。
回想起上一次通宵没睡的日子,竟然在去年,还是玩的导致她后来绑定了系统的那个小程序游戏。
而现在,再一次通宵,她竟然是为了学习。
这放在过去,大概是她永远不敢相信自己这种学渣能做出来的明明咸鱼却过分努力的事吧。
脑子里胡乱想了些,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白芍芍便直接睡着了。
可另一处,原本朦朦胧胧还有些困意的张教授却是在看到消息的瞬间就给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