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被郝回风说出口的话震住了, 澹台无离足足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不过等澹台无离慢慢回过神来，却又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郝回风应该说的也不完全是事实。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以方鹤亭的性子，不应该这么介意。
能让方鹤亭如此介意, 在弟子们面前翻脸的, 肯定还有其他的事。
想到这, 澹台无离目光微动, 试探道：“只是这样？”
郝回风脸色微微一僵，接着便沉声道：“那还能怎样？”
澹台无离看着郝回风这个表情，心头便明白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不过郝回风都不愿意说, 那想必发生的事也不太……
想到这，澹台无离便点点头, 道：“既是如此，师父需要我去同方院长解释一番么？”
郝回风：？
郝回风先是挑了眉，想要反驳，但他自己瞪了瞪眼，却又莫名泄气了几分。
过了半晌, 郝回风别过头, 好不别扭地低声道：“算了，你就去跟他说, 我也不是故意的。让他别别扭了。”
“就这么说？”
郝回风：……
咬了咬牙，郝回风终于还是道：“你跟他说，这事是我对不住他，让他有气就找我发，别动不动就绝交什么的。”
澹台无离心下了然，微微一笑, 便道：“既然师父这么诚心，那无离就去了，想必方院长也会谅解师父的。”
郝回风听到澹台无离这话，怔了一下：“你觉得他会原谅我？”
澹台无离沉默了一下，试探道：“师父既然愿意道歉，方院长那样的性格想必也不是矫情之辈。”
郝回风听到这，自己反倒是松了口气，自顾自地道：“也是，那家伙其实平时一点都不矫情的。”
澹台无离：……
哎，一个平日不矫情的人都被你作成了这样，你还挺高兴的？
不过这话澹台无离是不敢当着郝回风说了。
而他确实也不希望两人之间的事影响到整个学院，看着郝回风的模样，澹台无离感觉自己应该确实问不出别的来，就从郝回风这里出来，去找方鹤亭了。
·
澹台无离敲开方鹤亭的房门时，方鹤亭正披着一件雪白色的外裳，静静坐在软榻前侍弄香具。
棕色的沉水香粉在祥云纹样的黄铜香器中慢慢聚拢成型，柔软的雪白刷子一点点扫去一旁的余粉，再用香按一点点按平。
方鹤亭长年练剑，手指修长骨感，极为好看，这时他点香的样子都十足地充满了美感。
看着这样的方鹤亭，澹台无离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郝回风暴殄天物。
但想着自己前来的目的，澹台无离也只能把心头对郝回风的埋怨暂时放下，默默走到桌案前坐下，低声道：“方院长平时就有熏香的习惯么？”
方鹤亭淡淡一笑，知道澹台无离的来意，这时只把手中的软刷轻轻放下，便道：“平时没有，今日有些心烦，想静静心罢了。”
澹台无离目光微动：“不知道无离可否有资格替方院长分忧？”
方鹤亭拿起一旁细软洁白的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你是替郝回风来的吧？”
澹台无离失笑：“方院长好聪明，师父确实没脸见你，所以让我来替他向您道歉。”
“道歉？”方鹤亭眸光微微沉了沉，“我还以为他嫌我矫情，也打算再也不理我了。”
澹台无离：？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想着郝回风方才说的话，澹台无离也没有隐瞒，坦然便道：“方院长误会了，师父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他不太会说话，所以才派我来的。”
方鹤亭听到这，不由得看了澹台无离一眼，对上澹台无离那双澄湛通明的眸子，他一时间也沉默了。
大概是真的没想到郝回风也会有认错的一天，方鹤亭的神情稍微柔软了几分。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淡淡的神色，道：“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只不过他这种性格，我和他以后还是要保持距离。”
澹台无离：……
这话里，明显就是不原谅的意思啊。
澹台无离有些头痛。
方鹤亭看着澹台无离的神情，忽然又道：“你觉得你师父这人性格如何？”
澹台无离没想到方鹤亭会突然问他这么一个问题，怔了一下，他便斟酌着道：“师父这人虽然行事不拘一格，偶尔还挺任性的，但却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如果犯错，应该也只是他一时糊涂。”
方鹤亭听到最后一句，眉心忽然微微一颤，接着他便勾了一下唇角，无奈地道：“你是说得对，他就是一时糊涂。”
“不过，我很讨厌他这种一时糊涂的行为，所以才要跟他保持距离。”
澹台无离：……
而到了这个时候，澹台无离才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糟了，他这是把人劝坏了啊。
可现在当事人两个都没挑明，澹台无离也不好多劝，这时只能含蓄地道：“师父还是很在意方院长的。”
方鹤亭：“我知道我在他那是什么位置。”
澹台无离怔住了。
接着方鹤亭又缓声道：“你跟你师父今日还要比赛，就别为你那糊涂师父的事操心了。旁的事，我自会处理。”
澹台无离欲言又止。
而方鹤亭这时沉默了片刻，又道：“也回去告诉他，我原谅他了，让他好好比赛，不要多想。”
方鹤亭话都说到这份上，澹台无离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可说，这时他也只能点点头，低低对方鹤亭说了一声‘叨扰’，便从方鹤亭房间里退了出来。
澹台无离离开的时候，方鹤亭看着澹台无离离开的背影，原本平和淡漠的神色很是复杂了一会，接着，他便微微叹了口气，别开眼去了。
·
“他说原谅我了？”郝回风看着面前的澹台无离，一脸狐疑，“那他怎么不来找我？”
澹台无离：……
叹了口气，澹台无离耐心地解释道：“方院长说今日还要比赛，现在师父需要专心，等比赛完了再说。”
郝回风目光动了动：“这话倒是他的风格。”
澹台无离无奈地默默笑笑。
郝回风这时托着下巴想了一会，便道：“本来我还打算随便比比，现在看来，我得全力以赴了。”
“免得那臭小子又说我情绪用事。”
澹台无离听到郝回风这话，不由得看了郝回风一眼，看着郝回风认真计划，眸光明亮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郝回风其实也真的很在意方鹤亭。
不过有些事，确实外人不方便说破，澹台无离这会看了郝回风片刻，只能含蓄地提醒道：“其实无离觉得，师父有空还是亲自去给方院长道个歉好些。当面说总比旁人传话强。”
郝回风僵硬了。
过了一会，他皱眉看向澹台无离：“是他让你这么说的？”
澹台无离摇摇头：“没有，方院长没对我说这些，我只是自己这么觉得。”
郝回风哼了一声道：“真多事。”
澹台无离：……
可紧接着，郝回风又似乎有点不耐烦地嘟囔道：“不过你说的这件事，我会考虑的，方鹤亭那小子，确实矫情——”
澹台无离闻言，不由得默默一笑。
看来，他这个师父也不算无药可救。
·
缓和了方鹤亭和郝回风之间的矛盾，澹台无离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做比赛前的准备了。
结果他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了起来。
澹台无离：？
想着郝回风和方鹤亭两人都情绪不佳，澹台无离便主动走了出来，问弟子们出了什么事。
而见到澹台无离，那几个弟子就着急地道：“今天早上皇甫师弟跟我们一起回来的时候，在凌天城门口碰到了万灵族那一群人，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万灵族的有位女修好像是看中了皇甫师弟还是别的，硬要把人留下来。”
澹台无离：？
“我们都气不过，差点要打起来，是皇甫师弟自愿跟那万灵族的人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就赶快回来找人帮忙了！”
澹台无离听到这，抿了抿唇，第一时间便问：“当时你们拿凝影石留了影像或者别的证据么？”
那弟子懵了，摇头：“当时吵成那样，谁还记得那些？”
澹台无离微微吸了一口气，便沉声道：“昭华做得对，凌天城不是宗门联盟的地盘，不受保护，真打起来，我们一定吃亏。而且当时你们没留证据，就算真被一起打死了，也没法声张。”
那弟子立刻着急道：“可那也不能让皇甫师弟不明不白地落在他们手里啊！”
“你别着急。”澹台无离低声安慰那弟子，又对其他弟子道：“一会没有比赛的剑修都同我一起去万灵族的洞天一趟吧。这件事无论如何是在中天域发生的，想必他们也不敢闹得太过分，我们先上门看看情况，若真的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境地，再动手也不迟。”
说完，澹台无离低头便掏出几块凝影石交给几位弟子：“等会不管会不会打起来，你们都尽量留证据，逼他们承认昭华是他们带走的。”
那些弟子平日都很信任澹台无离，而澹台无离这时说的话又条理清晰，他们对视一眼，便道：“都听澹台师弟的。”
澹台无离点点头：“现在离开赛还有两个时辰，应该来得及，我们走吧。”
弟子们立刻蜂拥跟上。
去万灵族洞天的路上，澹台无离心头一边是怀疑一边又很乱——真是奇怪了，皇甫昭华跟万灵族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难道说龙帝给楚蔚撮合的那个女修见到皇甫昭华胜过楚蔚，就一下子见异思迁了？
想了想去，澹台无离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可能——可这也太荒谬了吧……
思索间，澹台无离一行人，便已经赶到了万灵族所在的洞天前。
而那看守着洞天的人一见到是青玉剑宗的，立刻便皱眉道：“你们什么意思？不是方才便已经说好了吗？那位皇甫公子跟我们走，就没你们什么事了，这会还追过来是什么意思啊。”
澹台无离没料到这人居然张口就把万灵族做过的事和盘托出，倒是先怔了一下。
而他藏在怀中的凝影石，此刻已经将那人说的话完全记录了下来。
有了证据，澹台无离倒也不畏惧什么了，这时便沉声道：“可无论如何，昭华是我们青玉剑宗的人，你们万灵族有什么资格轻轻松松就把他带走？”
那守门人看了澹台无离一眼，忽然露出一点滑稽的笑意，过了片刻，他意味深长地道：“若这位皇甫公子自愿退出你们青玉剑宗加入我们万灵族呢？”
澹台无离：？？？
看着面前这守门人，澹台无离觉得这人简直太过离谱——万灵族是什么人都要的吗？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跟着澹台无离来的弟子们也被这些话气笑了。
“你真当我们傻么？万灵族会随便接收外人？”
“就是就是！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看皇甫师弟剑术高超，想把他抓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家正义愤填膺之际，洞天的门忽然从里缓缓打开了。
“让他们进来吧，见到事实死心，也比老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好。”
是一个十分清冷的女声，带着几分倨傲的嘲讽。
澹台无离听到这个嗓音，微微冷笑一声，便主动先走了进去。
其他弟子连忙跟上。
而等他们走到洞天中央，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震住了。
皇甫昭华此刻一袭白衣，坐在一汪碧绿色的池水中，他头顶缓缓有无数的灵光交织飘出，额前也显示出了一道青金色的莲花印记。
这、这是……
其他弟子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虽然震惊，但也都云里雾里。
只有澹台无离，真正地被震惊了。
他记得，在多宝镯里有写，青金色的莲花纹样是万灵族高级血统族人特有的印记。
花瓣越多，血统越纯……
皇甫昭华……竟然是万灵族人？
澹台无离的脑中，一片混乱。
而这时，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清丽女修就这么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
只是看了她一眼，澹台无离就知道这女修便是方才出声的那位。
“你们现在看到了吧，还要带你们的皇甫师弟回去么？”那女修语气淡淡地嘲讽道。
其他弟子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正想大声呵斥那女修，一旁的一位万灵族人便不咸不淡地道：“你们这些庸才可看好了，那青金色莲花是我们万灵族族人特有的印记，这位大人不过是到你们中天域历劫而已。屈尊替你们青玉剑宗赢了几场比赛，已经是你们最大的荣幸，还想要更多的？哼，果然跟你们那个郝回风一般，都是些只知道占便宜的货色！”
青玉剑宗所有的弟子：？？？
随即有个明白过来的青玉剑宗的弟子就厉声道：“不管皇甫师弟他是不是你们万灵族人，但他都先是我们青玉剑宗的皇甫师弟！你这话也说的太恶心了！”
“对！他是我们的皇甫师弟！”
“不信你把皇甫师弟叫醒，看他是愿意认你们还是认我们？！”
立刻，青玉剑宗弟子们都吵闹了起来。
最终是澹台无离让大家都停下了，然后他直直看向那女修，低声道：“无论昭华最后如何选择，我们都要听他亲口对我们说出真相。而不是在这，听你们的一面之词。”
女修眉头微微一挑：“好啊，那就让你们死心。”
说完，那女修抬袖轻轻一拂，瞬间，皇甫昭华身上的灵光便缓缓散去，而他睫毛微颤，眼睛也逐渐睁了开来。
此时，皇甫昭华的眼底呈现出一种苍翠的青金色，那颜色有些像孔雀的翎羽，却又更为华美深邃。只是看向你一眼，似乎就能将你吸入那青金色的旋涡中。
见到皇甫昭华这双眸子，澹台无离心头微微一沉，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皇甫昭华或许真的不是先前那个心思纯净，一心向剑的皇甫昭华了。
可接下来，皇甫昭华的一个举动又让澹台无离心头颤了颤。
皇甫昭华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做，只是看向澹台无离和青玉剑宗的弟子这边，面对着众人探询错愕的眼神，皇甫昭华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只平静地道：“无离，师兄们，你们都来了。”
皇甫昭华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僵持的气氛骤然变得柔和起来。
青玉剑宗的弟子们，包括澹台无离在内，都松了口气。
澹台无离看着这样的皇甫昭华，下意识想问皇甫昭华愿不愿意回到青玉剑宗，虽然知道按照万灵族的一些规矩，这个答案或许不会太好，但他仍是心头有些执着地想问问。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想问问。
结果皇甫昭华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抱歉，我回不了青玉剑宗了。”
澹台无离脸色骤变，青玉剑宗的弟子们神情也都变得不可思议。
而一旁的万灵族众人却都笑了。
那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修更是勾了一下唇角，略带嘲讽地道：“怎么样？现在死心了么？”
青玉剑宗的弟子们一阵骚动，立刻就有人着急地问皇甫昭华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被威胁了？
皇甫昭华却一直沉默不语。
这样的混乱持续了一阵之后，洞天内忽然慢慢安静了下来。
皇甫昭华沉默地坐在这边，青玉剑宗的弟子和澹台无离沉默地站在那边。
大家彼此对视着，却忽然意识到——他们可能真的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最终，澹台无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万灵族的洞天的。
他只觉得脸上跟心头都一阵阵发酸，热烫。
其他的弟子脸色也都很难看，可并没有人抱怨皇甫昭华什么。
走到一半，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小声道：“就算皇甫师弟不愿意回青玉剑宗了，我也觉得他是个好人。”
然后，大家就像是都想通了一半，低声道：“我也觉得。”
“皇甫师弟是个好人，是万灵族太坏了。”
“先前郝院长的那个道侣不也是这样吗？”
“那些人应该是威胁了皇甫师弟，他觉得我们打不过他们，才妥协的。”
听着青玉剑宗弟子们议论纷纷的话，澹台无离心头一阵发苦。
其实他更明白一些其中的缘故，但这个时候说出来，除了徒增伤感也没有别的意义了。
万灵族向来对族内秘密十分看重，皇甫昭华此刻加入他们，木已成舟，若是就地反悔，恐怕下场会十分难看。而且还会连累整个青玉剑宗……
可澹台无离始终想不通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都藏得好好的没有被发现，皇甫昭华更是丝毫都不露痕迹的人，怎么就会被发现了？
思维到此，澹台无离心头忽然微微一惊，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皇甫昭华的身份，可能尤其不同凡响。
若只是个无名小卒，根本就不值得那位女修如此大动干戈啊。
澹台无离：……
他终于隐约猜到了一丝关窍，却又觉得难以置信。
·
此刻，万灵族洞天。
皇甫昭华面无表情地从水池中站了起来，冷冷看着一旁带着笑意的女修：“这样，你满意了？”
女修目光动了动，清丽的面容显出一丝与气质不符的撒娇的笑意。
“兄长，你对胥瑶好凶。”
“我不是你兄长。”
白衣女修，也就是胥瑶，微微一笑：“没关系，等兄长回到上天域，三魂归位那日，兄长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皇甫昭华一言不发地转身朝房间内走去。
胥瑶这时凝视着皇甫昭华的背影，目光闪烁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道：“兄长，你喜欢上那个放荡的万灵族不过是因为这中天域的俗人太多，只有这个一个同类，你自然就会被吸引。”
“等你到了上天域，就知道，这世上比他好一百倍的人多得是。”
“无离不是别人。”皇甫昭华的语气宛如寒冰。
胥瑶听到这句话，眸中不由得闪过一道冷光，可接着，她就微微笑着走上前来，缓声道：“那兄长可要记好，不守规矩随意同外族人发生关系的万灵族万一被发现，是要被抓回去按族规处死的。”
“你在威胁我？”
胥瑶微微一笑：“胥瑶不敢，毕竟兄长就是我们的族规，只要兄长在，族规随时都可以改。”
“而且兄长，越境丹的丹方和他的丹术是你教的吧？你对他可真是破例，胥瑶羡慕得很。”
皇甫昭华没有答话。
“不过兄长，你越为他破例，日后这些事便越能置他于死地。”
皇甫昭华静静抬眼，看向面前淡笑着，眸色却有如毒蛇一般阴冷的女子，过了半晌，他淡淡道：“我不会走，你也别想太多。”
“兄长，说话算话。”
回应她的，不过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一声淡淡的轻笑在洞天内蔓延开来，带着一股微凉的冷意。
就算血统再高又如何？失身给外族人的万灵族人注定了就是族内的最底层，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