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皇贵妃

被人这样尊崇信赖, 夏桐心里还是挺得意的,嘴上却仍假惺惺地推辞, “这样不妥吧,太后乃世子的亲祖母,陛下却让妾越俎代庖,倘太后得知……”

刘璋道:“放心,母后那里朕会亲自去说的,不用你开口。”

眉头微微地蹙了下,他不肯将刘芸交由太后抚养, 倒不是怕太后劳神,只是……他根本不觉得太后能教育好孩子。蒋太后的性子,一味的偏狭护短,刘芸死了亲娘,亲爹又远在天边, 太后疼惜那孩子,只怕越发纵容, 轻易打骂不得,长此以往,只怕得养成个盗跖的脾气,对那孩子的前途不利——刘璋作为大伯, 自不愿被人说他故意养废这孩子。

若说蒋家人抚养出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瞧瞧冷宫里那位就知道了, 刘璋偶然想起, 倒很庆幸自己当初没养在生母膝下,否则, 这皇位做不做得成还是两说呢!

夏桐虽说恬淡疏懒些, 可从她对皇子公主的教育来看, 却是刚柔并济,半点也不马虎,因此,交到她手里反而更叫人放心。

这厢与皇帝商量完,夏桐转眼就命人将厢房收拾出来,芸哥虽说年岁大了不需要奶娘,可初来乍到难免生疏,还是得有个人扶持照应,秋菊活泼热情,行事大体也不出错,由她照拂最合适不过了。

刘璋亲自到宁寿宫走了一遭,说了将刘放寄养在夏桐身边的事,蒋太后听罢便不言语,只闷闷道:“你看着办吧。”

其实刘放已经派人来知会过,自然,用的借口是担心蒋太后年迈体衰,怕她劳累过度,百上加斤,蒋太后明知这些不过是托辞,可也只能当真。

等皇帝走后,她却扭头跟侄女发牢骚,“如今一个个都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皇帝便罢,向来是最有主意的,可恨刘放也跟她离了心,如今兄弟俩倒好得形影不离——说也奇怪,蒋太后从前最忧愁的便是两个儿子感情不好,如今那俩货拧成了一股绳,她这做母亲的却不乐意了。

好像从前都是她在里头挑唆,不叫哥俩好似的。蒋太后拍着膝盖,重重叹了一声,慈母难当啊!

叹完又睨着蒋映月,“其实,不提夏宸妃,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况膝下又没个亲生子……只是,如今蒋家寥落,你的出身——哎,不提也罢。”

蒋映月只在心内冷笑,她可没兴趣帮刘放养儿子。何况刘放从来都没将她当成表妹,以前年节只往蒋碧兰那儿送礼,可见这些人心底嫡庶清楚着呢——没看刘放从不到她的披香殿拜访么?

至于孩子,一个偏远藩王的儿子能有什么用处,就算年岁大些,底下可有人家正儿八经的皇子呢,何况夏氏年轻,保不齐以后还会再生。蒋映月纵有那么点膝下寂寥的念头,可想想便算了。

她笑着朝榻上看,“夏氏爱惜名声,定不会亏待那孩子的,您放心吧。不过,夏氏得了这样的体面,陛下更得抬一抬她的身份了,您说是不是?”

其实去年皇帝就已明里暗里提出要晋夏桐的位分,不过因夏氏第二胎是公主,这事便搁置了下来,如今既领养了世子,皇帝更有理由名正言顺赏夏氏脸面了。四妃之上便是皇贵妃,看来这一局棋是免不了的。

蒋太后皱眉,“你希望哀家阻止?”

其实,她自知与皇帝的关系越来越僵,实在不宜再插手此事,可若眼看着夏桐步步高升,她又岂能甘心?

蒋太后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蒋映月却轻倩地摇摇头,“当然不,凭夏氏如今的盛宠,封皇贵妃是早晚之事,谁又能拦得住?”

蒋太后无语,“那你白跟哀家说这些作甚?”

蒋映月笑道:“太后,岂不闻登高必跌重,宠妃易做,这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岂是好当的?届时,满宫人的眼睛都盯着夏氏一举一动,您还怕抓不着她的错处么?”

蒋太后听着有理,遂沉吟不语。原本她处处对这夏氏优容,不过是懒得跟个妾室生气,可等夏桐成了众妃之首,蒋太后就能名正言顺以儿媳妇的戒条来要求她,倒要看看这夏氏可敢张狂。

她不听训,好呀,那就一辈子在妃位上待着吧,休想成为皇后,死了也别想进宗庙,更别提跟皇帝合葬。

蒋太后愈想于是畅快,精神也好转了不少,于是大声让人传膳来,她病中净饿了这些日子,可得好好补补元气。

蒋映月瞅着姑母容光焕发的模样,心想祸害遗千年,这老婆子没准还真会死在夏氏后头,那就有意思了。

*

刘放将儿子托付给关雎宫的一大家子,自个儿便启程了,这回他没跟冯玉贞道别。或许是近乡情更怯,也可能是被拒绝了太多次,实在没信心去跟心上人见面。

于是简单跟皇帝打了声招呼,便乘着晨曦的微光坐上离京的船只。

冯玉贞却挺失落的,平生第一次,她心头有些内疚和负罪感:难道是她先前光顾着跟北戎王父子打情骂俏,把刘放给气走了?

可她对那两人根本不是真心的,他应该知道——他不是很了解她么?

那么,或许是彻底对她的品行失望了吧,毕竟她是这么一个浪荡不堪、只会从男人身上找乐子的女人。

冯玉贞本想给刘放寄封信去,向他讲述自己做这些事的情由——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可每每书信写完,她却又自己撕得粉碎,气忿忿地在一边坐着,她算什么人,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她跟他,根本就处在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里,以后也不必再有什么牵扯。

冯玉贞打定主意要做一个豪放洒脱的女子,立志不动凡心,可她却往关雎宫跑得勤快,说是来看夏桐,倒更像是来看刘芸的。

刘芸发痘疮的时候,冯玉贞去看顾了他几天,难得激起一腔慈母之心。加之这男孩子长得活活跟他爹脱了个影儿,冯玉贞每每见之都难免恍惚。

夏桐便笑,“你既这样喜欢,不如带回去养罢。”

冯玉贞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难得泛出些羞赧红色,“姐姐说什么呢,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周,哪里养得好孩子?”

照她那吸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做派,凡人的孩子跟着她不饿死就算好了。

她就只能每天过来转悠两遭解解馋——跟撸猫似的。

刘芸也很喜欢这位仙女娘娘,他生母去得早,对魏氏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自然也不会对冯玉贞产生恶感。

当然他对夏桐也是挺尊崇的,不过是既爱又怕——因为夏桐已经在盘算给他请先生了。

四岁的孩子,差不多也该开蒙了,听皇帝说他三岁时就能背下大半本《声律启蒙》,夏桐对这件事的真实性存疑,可依照古人早熟的标准,确实也不无可能。

皇帝对自己就是这么一个高标准严要求的人,对侄儿当然也不能马虎,因此夏桐一说他便答应了。

夏桐本想的是让太傅大人先来代几天班,这个本来也是为敦敦准备的,皇子们的教育非同一般,都得从娃娃抓起,只是敦敦还需几年长成,夏桐也愿意他多享受一下童年的安闲时光,故而那位太傅仍高卧家中。

反正刘芸看样子会长住下去,如此倒是省事了。

谁知夏桐将此事一说,皇帝却摇头,“不可,还是另外择好的来。”

太傅所授的是为君之道,他希望刘芸学习的却是为臣之道,这样,两个孩子长大后才不会争执冲突。皇帝虽不喜腐儒,但必须承认,那些咬文嚼字的酸儒最擅长的便是忠君爱国,文死谏,武死战,论起洗脑的本事,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因此,宁可劳神费力从江南请几位颇有名望的老先生过来。

夏桐看出,皇帝在敦敦的培养问题上有自己的计划,旁人是插不进手的,她也懒得多问,当爹的总不会害儿子。至于皇帝是否已将敦敦内定为储君人选,这个不是她该操心的问题。

她只要尽到自己的本分就好。

刘璋看她认真将襁褓里枣儿一脸的奶糊糊擦净,忽地说道:“朕想,是时候晋一晋你的位分了。”

之前是觉得为时太早恐落人口舌,可如今夏桐入宫已满三年,虽然仍旧太快了点,资历上却也说得过去。

夏桐无惊无喜,说起来不过是个称呼上的改变而已,她对此看得很淡——何况如今她做的事也和皇贵妃差不多哩,不过仍有个淑妃并驾齐驱罢了。

可等晋封之后,她的地位便正式超然起来,也势必会面临更多反对的声音。夏桐想了想,“宫中还有几位姊妹,虽然不及妾得宠育有皇嗣,可论起功劳辛苦却有不少,陛下既然开恩,不如让她们也同沐恩泽罢。”

如此,既能减轻她单独晋封的压力,也显得她心胸宽大能够容人,还能收获一波美名,一举多得。

刘璋颔首,“就依你的意思。”竟是让她全权负责。

夏桐对外却卖了个关子,只稍稍透露皇帝有大封六宫的意图,却并不指名道姓哪几位。这下宫里可炸开了锅,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比过年还热闹十倍,毕竟过年也只是多点红包月例,可不比正式的晋封来得体面又尊贵呀。

一时间,四下里流言蜚语不断,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分一杯羹,倒是没人关心夏桐封皇贵妃的话。

当然,夏桐宫里还是稍稍有些变化——她那个小院堆满了各式各样包装精美的礼品,说是送给皇子公主,但其实是孝敬她的。

夏桐:……她真没暗示受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