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知道华老到底是跟陈工说了什么?

更不知道那个不通俗事的陈工又把张小枝约出去谈了什么?

不过一两天的功夫, 这事儿就闹大了。

先是张小枝哭着跑到了营部,找到了沈青耘和祁峰,非要营里给她做主。说要贴陈工的大字报,说他欺负女同志, 侮辱女性。

这帽子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整个岛上的人都了解陈工那个性。

别管你男的, 女的,只要和他工作没关, 又不是他亲爹, 亲儿女, 你从他身边走一百次, 他都不会看你一眼。

别的不说, 沈青耘可是岛上的一把手吧?

除了最初他追着还钱那段时间,俩人后来加起来说过话的次数都不超过十次。

什么见面点头,寒暄那更是根本没有。

这样的人你告他欺负女同志, 侮辱女性?估计他连你是男是女都没往心里面记!

所以, 不管张小枝怎么哭诉, 那俩人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可不管信不信,张小枝毕竟是营里的军工。她受了欺负, 并且找到组织, 要寻求组织的帮助,无论是营长还是教导员都没法坐视不理。

沈青耘是实在不耐烦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就很不负责任的找了个理由先溜了。

留下祁峰,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先把那个女人给安抚住,然后自己亲自跑到专家组那边去了解情况。

听了这个情况, 华老也恼了。

他虽然之前只是吓唬陈工, 并没有真准备把他怎么着。但现在工作这么忙, 这个人要是因为这些个破事儿影响工作,他就要真的考虑把他送离中山岛,清除出专家组的名单了。

他立刻让人去把陈工找过来,让他当面和祁峰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张小枝跑到营部去寻求组织帮助,还要贴自己的大字报,陈工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千变万化。

很显然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据他所说,之前他在家里确实见过那个女人几次,每次自己的两个孩子也都和她在一起。

她跟陈工说,是想用他的厨房给俩孩子做饭,因为她住在宿舍,之前没有申请开火,他们那里没有厨房。

陈工以为是俩孩子吃不惯食堂,想开开小灶,老爹没空,就找这人帮忙。所以不仅没有阻止,还又给了她五块钱,几斤粮票,让她拿去买点好的,给孩子们做点好吃的。

用陈工的话说,他总共也没见过那人几次,如果不是昨天华老找他谈话,他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华老的话,他确实去找了张小枝,也只是跟她说以后不让她再去自己家做饭了。

还说以前那几次给她的钱和粮票没用完的都不用还了,但是希望她以后离自己家的人远一点,最好别再打交道了。

除此之外,陈工还说,说完这些他就走了,再也没有跟张小枝多说半个字。

听他这么说,祁峰皱起了眉头。

“你前前后后一共给了那个张小枝多少钱?”

陈工想了想:“四五十块?还有二十多斤粮票。”

祁峰:“……”

华老:“……”

你这么蠢,人家能不把你当猪头宰?!

“笨蛋!”华老气得站起来拂袖而去。

难得的当着外人面对自己属下说了重话。

陈工的脸色变得很是尴尬,他不安的在原地来回的踏着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祁峰,问道:“那个,还有我什么事吗?”

祁峰只觉得一阵心累。他知道自己来岛上两年多了,估计这人连自己姓什么都没记住。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自认能言善道的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无语的冲陈工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忙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说完,也懒得和他再说什么废话,径自从专家组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营区那边都吹响了集合的号声。

一想到那个张小枝这会儿很有可能还守在营部等他的消息,祁峰心里一阵腻歪。干脆拐了个弯,直接回了家。

结果推开门,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于寻常,以至于祁峰连想都不带想的,穿过卧室,打开阳台上的那个小门,就去了沈家。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推开院门就看到沈青耘坐在院子阴凉处支起的那个小桌子边。

桌子上放着两盘子菜,一小筐馒头。

他的面前还放着一个小碗,一个小酒杯。此刻那人正在拧一个白酒瓶的瓶盖。

看到这样的场景,祁峰觉得自己的头顶都要气冒烟了!

合着他在外面为了那么点屁事来回跑,糟心的要命。

这小兔崽子偷懒不说,居然还跑回家享受来了!

还美滋滋的喝起了酒?!

祁峰二话没说走过去,对着沈青耘的屁股就踢了一脚。

这一脚踢的有点重,没防备的他哎呦了一声,差点从小板凳上掉下去。

祁峰也不搭理,伸手过去就抢他手里的酒瓶子。

慌得沈青耘也顾不得屁股疼了,急得站起来就夺:“哥,哥,别抢,别抢,我给你倒。”

可就说话会儿功夫,酒瓶子已经到了祁峰的手里。

祁峰将瓶子在手里晃了晃,明显一愣。

他顿了一下,不敢相信的又晃了晃。

看他这个样子,沈青耘无语扶额。

“别晃了,再晃也没有多的。这是我昨天晚上找刘畅聊天的时候,喝剩下的。

我原本想着让那小混蛋喝两杯,把话说出来心里就痛快了。谁知道他居然那么能喝!

他倒是痛快了,我这酒也遭了殃。

要不是我收的快,这一瓶子都能让他自己喝完!”

听他这么说,祁峰忍不住嗤了一声。

“你跟他比?他爹,他爷爷当年都是军区有名能喝酒的。据说不管什么酒,不看瓶子他们喝一口都能说出名字,产地,还有特点。这样家庭长大的,你想灌他的酒?”

沈青耘一听就急了:“这事你咋不早跟我说啊?!”

“我也不知道你要去找他喝酒?!”

……

俩人说着,坐了下来。

“他们人呢?”祁峰看了看周围。

“去华老那儿了。小满说刚才看到华老气冲冲的回来了,估计是因为张小枝的事儿,就带着孩子们去找他说话,帮他解闷去了。

你媳妇还有我闺女去菜地了,说是摘几根黄瓜,番茄啥的给老爷子败败火。”

说到这儿,沈青耘看着祁峰嘿嘿一乐:“我看你这会儿脾气也不太好。咋样,也被气着了?”

听他这么问,祁峰的气又不顺了,一口气把刚才的事儿跟他全说了一遍。

说完,还不解气,抓起沈青耘面前的空杯,把酒瓶子里剩的那口酒全倒了进去,然后一饮而尽。

心疼的沈青耘嘴角直抽抽。

可想想,刚才自己丢下这个人自己跑了,也实在是有点不厚道,到了嘴边的埋怨话还是咽了回去。

他去厨房拿了副碗筷出来给了祁峰,又亲自夹了一筷子蒜蓉炒南瓜秧放在他碗里:“来,吃口菜,小满说这个也是败火的。”

祁峰没吭声,夹起那筷子菜吃了。吃完才出声询问:“这事儿你准备咋办?”

“这还用想?回头给卢团打个电话,把那个张小枝退回去。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她跑来不是工作的,是找下家呢!你看吧,不把她送走,就算是这件事解决了,指不定还能再给咱弄一出!”

这其实也是祁峰的想法。

在陈工说之前,他虽然不相信这俩人之间会有张小枝说的那些关系,可是打心眼里,他也多少有点觉得,陈工可能对人家女同志承诺什么了。

不然,人家凭什么三天两头往你家跑?还帮你带孩子?

可听了陈工的话,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明显就是在碰瓷!

她这是觉得老实人好欺负,想着利用领导和群众的压力让陈工屈服。

没准那个书呆子一嫌烦,就干脆把她娶了。

想到这儿,祁峰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这女人的算盘打的可真精!

她隔三差五出入陈工宿舍,一点不避人,这就是要在众人心里留下一个他们两个关系很亲密的印象。是在造势。

然后她又跑到营部,半真半假的给陈工扣了那么一顶大帽子,这是要利用领导来给他施压啊!

双管齐下,以陈工那性子,如果没有人帮他,最后为了不把事儿闹大,为了能留在专家组,他真的可能就这么捏着鼻子把那个张小枝给娶了。

要是在别的地方,没准儿这件事还真的能成了。毕竟现在这世道,谁也不会替别人担责任。她说了那么一番话,上级领导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得跟她站在一边儿。

而陈工,工资高,岗位好又怎么样呢?再说也就是个知识分子。可知识分子现在并不吃香。

论成分,还不如她。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她分量重。

可张小枝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和沈青耘都不是随意被人拿捏的人。而这个中山岛,自成一局,现在还就是他们两个说了算!

“行,这电话我打,我去跟卢团说,这人不能留。”

“只是,”说到这儿,祁峰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只是这陈家的双胞胎也是个麻烦事儿。特别是那个陈明理,我看是养废了,为了点小便宜,连亲爹都能出卖!

那个陈明识也是个蠢的,他妹一戳哄就上,他自己的脑子呢?被狗吃了?!”

“咱营里可没狗,他那脑子是压根就没长!”

看祁峰气成这样,沈青耘只得笑着帮他说了两句出气。

说完,才安抚的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好声劝慰:“别气了,跟俩小屁孩你生的哪门子气?放心吧,那俩小崽子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