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木制小鸟,欢快地朝她脸上碾过来。
宋杳杳:“……”
一个瞧着年纪与她相仿的弟子气喘吁吁跑来,捡起她脚下的小鸟。
弟子:“小师妹,是你呀!可有伤着?”
宋杳杳把脚挪开,摇摇头。
走下后山小道,林间山风清爽宜人,偶尔有呐喊声远远传来。
宋杳杳循声而去。
只见几个壮硕青年光着膀子在河里比游泳,周围呐喊声此起彼伏。
一个眼见的弟子发现了她,朝这边热情招呼:“小师妹,来一起游水啊!”
宋杳杳:“……不了,你们自己游吧。”
那弟子又一头扎进河里。
好在,这个上极宗还是有刻苦修习之人的。
宋杳杳在山脚处,发现了她的三师兄。
晋杏鱼,一个主医的丹药师。
他正蹲在田里,辛勤劳作。
后山灵气充沛,最适合草药生长,所以三师兄在这边种了好些草药,时常能在后山某处旮旯看到他。
宋杳杳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上极宗的未来。
她热切开口:“三……”
一根蔫了吧唧的小草被他丢出来。
“?”
紧接着,又是一根。
又一根……
一根……
晋杏鱼:“什么破种子,不种了!”
说罢,拍拍雪白袍子的尘土起身,神神叨叨的走了。
懒洋洋的声音从前方缓缓飘来。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真好,死喽,回家睡大觉。”
宋杳杳:“……”
翌日,各峰早课陆续开始。
上极宗共有四个峰,主峰明德峰,其余三峰分别是大师兄所在凌剑峰,二师兄三师兄所在的悬侧峰,还有大师姐所在的幻翼峰。
宋杳杳她爹是个闲不住的,前几月去云游了,现在还未回来,上极宗只剩下各峰长老主事。
不过长老们一般很少管弟子们的事情,主打一个放养,所以授课的任务,也基本教由几个亲传弟子负责。
这一大早,天刚亮,宋杳杳掐着早课的点,到了最近的凌剑峰。
还未到授课堂,宋杳杳就听到气势十足的声音。原来是凌剑峰的弟子,他们一大早就在山腰的练武场练剑了。
宋杳杳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就知道大师兄上官意,是个刻苦修炼之人。
虽然上极宗占全文篇幅不大,甚至只是个打酱油的,但上官意后期第一剑修的实力还是让他露脸不少,尤其是原主抑郁而亡之后,他入了魔,还杀到长临宗去,只可惜后来被叶君阔斩杀了。
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愧是上极宗的大师兄!
宋杳杳在心里,默默为他竖起大拇指。
凌剑峰不用看了,宋杳杳安心下山,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她先前有了解过一些上极宗的情况,悬侧峰除长老外,有二师兄三师兄两位丹药师坐镇,所以主修的课程大多也与丹药有关,偶尔也开设一些选修课。
知晓悬侧峰特殊,以至于此刻登上了悬侧峰,没有在练武场看到弟子刻苦修习的身影,也没有听见远方传来郎朗读书声,宋杳杳也不急。
他们,一定是在上别的课程。
宋杳杳心中笃定。
每个峰之间并没有挨得很近。
太阳已经从蒙蒙云层露出来了,带着夏天遗留的暑气,赤金色的光芒洒在悬侧峰课堂前的榕树上。
树影斑驳,映着空无一人的课堂,安静又祥和。
宋杳杳:“……?”
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穿弟子服的青年慢悠悠朝这边走来,胳肢窝夹着一本薄薄的书,止不住打哈欠,看样子还没睡醒。
直到从宋杳杳身边擦肩而过进入课堂,他才注意到,门口的小板凳似乎坐着一个……人?
青年吓了一大跳,顿时困意全无。
他转身回去看,发现是宋杳杳,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小师妹呀!小师妹今日怎么敢来悬侧峰玩了?”
宋杳杳准确抓住关键字眼:“师兄所说的‘敢’,是何意?”
难道这悬侧峰有什么吃人的猛兽?
青年微怔,以为宋杳杳没睡醒,他左右环顾,似乎在顾及什么,凑近宋杳杳耳边小声提醒:“二师兄啊。”
宋杳杳眼里的迷茫更深了。
二师兄?檀尤?
难不成,原身与他有什么过节?
所以不敢来悬侧峰?
宋杳杳搜刮了一遍原身的记忆,却没有想起什么。
她正要问清楚,却见青年忽然撒腿就跑了,好像身后真的有什么吃人的猛兽。
她扭头看着那奔放的身影,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含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声音太过好听,以至于虽然声音不大,但宋杳杳还是听得很清楚。
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外披深褐色长袍,内衬白衫的高大男子,站在她身侧不远处。
男子面容俊朗,身形颀长,绸缎般长长的乌发披在身后,几乎长到了膝盖,头上用一根木簪松松垮垮挽着,衬着他那身褐色的袍子,颇有几分世外高人之感。
宋杳杳看到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个名字:檀尤。
她的二师兄。
书中对他的描写不多,只说是位擅毒的丹药师,颜如冠玉,一头乌发长至膝间。
檀尤见她神色自然,眼底意外闪过一丝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动作自然的与宋杳杳坐在同一条小板凳上。
“小师妹是来找二师兄玩的?”檀尤问。
宋杳杳想起此行目的,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课堂,垮起小脸,叹道:“非也。”
檀尤剑眉微扬。
“哦?”
在悬侧峰没待多久,宋杳杳又下山了。
不出意外,剩下的幻翼峰也和悬侧峰一个德行。
她终于发现了,除了大师兄的凌剑峰,其余两个……都他娘的在划水!
宋杳杳捶胸顿足!
如此的懈怠,如此的不思进取,修为如何能提升上去?!
为了上极宗的将来,她得做些什么了。
翌日清晨。
天气晴朗。
一悬侧峰弟子在宗门食堂狂炫小龙虾,他身形笨拙高大,炫小龙虾的动作却十分利索。
他炫着炫着,旁边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来,那弟子吓了一大跳,一个不稳朝后倒去,发出震耳欲聋的重物倒地的声音。
“小、小师妹?!”
宋杳杳直起身子,看着满地的龙虾壳,语重心长道:“师兄,早课已过大半,你不去上课,却在这里炫小龙虾……师妹我,很是痛心啊!”
那弟子显然是惯犯,毫不在意,继续爬起来埋头苦干。
“哎哟不捉急,吃饱喽才唷力气上阔嘛!”
宋杳杳:“……”
……
……
四下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桌上那盆满满的小龙虾忽然凭空消失!
弟子一惊,立马慌忙张望。
只见面前的橙衣少女一改先前温柔的形象,双手正端着一盆小龙虾,恶狠狠看着他。
然后,连头带尾的,埋头进盆猛啃了一大口!
弟子:“……”
宋杳杳面目狰狞:“还、吃、么?”
弟子看着宋杳杳嘴角露出的龙虾须,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不、不不至于不至于!”
没一会儿,就落荒而逃。
高大的榕树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倒映着树下蹲坐一团的人。
一幻翼峰的弟子握着一根树杈,正捅着一个小山堆大的蚂蚁窝,乐得十六颗牙都露了出来。
忽然一阵窸窣声响起。
一张颠倒的面容蓦地出现在他面前。
“啊啊啊!!!鬼啊!!!”
宋杳杳从绳子上滑下来,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少年,以及旁边那半塌的蚂蚁窝,语重心长摇摇头。
“青天白日,哪来的鬼?”
那幻翼峰弟子惊魂未定:“小师妹?!你为何扮鬼吓我?”
宋杳杳:“师兄啊,如今早课都结束了,你还在玩泥巴……师妹我,很是痛心啊。”
弟子无所谓道:“哎呀,既然早课都结束了,那玩玩有什么要紧的呢!”
宋杳杳:“师兄啊,你这个年纪,你玩得开心吗?玩得心安理得吗?”
弟子:“……挺、挺开……”心的。
宋杳杳:“别人上课你玩泥巴,别人修炼你玩泥巴,别人谈情说爱你还在玩泥巴……你看看凌剑峰的师兄们,人家在你这个年纪,最起码都筑基了,而你,依旧在玩泥巴。”
弟子小心翼翼辩解:“是蚂蚁……不,不是泥巴……”
宋杳杳又叹道:“师兄啊,你已经拥有了很多人未曾拥有的东西——极好的修炼之地、最有钱的宗门、数之不尽的资源任你挑选……”
宋杳杳眸色微暗:“你,还有我未曾拥有的灵根。”
弟子浑身一震!
宋杳杳还想哔哔几句,那弟子已经从地上跳起来了!
“师妹,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在这样美好的年纪里虚度光阴,我真该死啊!这简直是人生中最罪恶的事情!从今日起,我要想大师兄他们们看齐,努力修炼,为师门争光!”
宋杳杳热泪盈眶,重重点头。
“朽木可雕也。”
其余一些在放风筝的、在遛狗的、在摸鱼的逗鸟的,也都被宋杳杳的劝说“感动”到了,纷纷发誓,回去一定刻苦修炼。
然而第二天的早课,依旧成群迟到。
不仅如此,他们见着宋杳杳就躲。
宋杳杳:“……”
作为一个有素质的龙傲天,宋杳杳深刻认识到,振兴师门,任重而道远。
宋杳杳叹了口气。
都是命。
冥冥之中的注定。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想振兴师门,还需先整顿师门风气才行。
俗话说,劝说治标不治本,整顿还须下一记猛药。
于是一天夜里,宋杳杳就遣人从山下买了好几笼公鸡,弄了好大一车,都运回了上极宗。
第二天一大早。
柔柔的日光才从云层洒下,上极宗除了凌剑峰,其余各峰就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公鸡尖叫声。
期初弟子们还以为上极宗跑进了好几只鸡,也不当回事,等公鸡叫累了,接着睡。
连续好几日,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在公鸡叫起来的那一瞬间,一个瞬移到了那只公鸡面前,直接把公鸡脖子拧断了。
可怜的公鸡,连扯嗓子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此刻——
正拿着锣鼓上山的宋杳杳看到她的二师兄:“……”
正掐着鸡看到宋杳杳手里的锣鼓的檀尤:“……”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莫名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