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母女俩还是有一定的积蓄的。他爸爸在瑞士银行分批存了很多钱, 但是在出事前的那个晚上,他只将一个账户里有四百万的账户告诉了南小槿的妈妈。而这四百万,也成了南小槿和她妈妈远赴异国最后的倚仗。
在国外开销不小, 虽然南小槿母女还是有意识地省吃俭用,如今也只剩下两百多万。两百多万,想在B市安身立命还是很困难的。
赵绎想帮她安排住处,他名下光是在B市的房产就有好多处,空着也是空着。
但是南小槿都没同意, 而是简单地在B市租了一处小公寓。在北京租房压力太大了,赵绎并不认同,但是见南小槿坚持,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给她妈妈安排了一个工作——他听她妈妈钢琴很好,找人给她安排了一个钢琴老师的工作。
前前后后差不多一个星期,他跟南小槿去看房、添置家具,让那个略显简陋的租房变得越发温馨。
赵绎从前见过南小槿的母亲, 那是一位温柔娴静的夫人,保养得宜,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出头。后来他和南小槿一起去机场接她, 发现短短三年,她就瘦了许多, 眼角也布上了细纹。但时隔多年回国,南夫人此时的心情只剩下了喜悦和感激。
晃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距离赵绎搬出那间公寓, 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南小槿和南夫人的生活都渐渐走上了正轨, 又过了几日,元旦将至。
元旦这天,南小槿约赵绎一起出来吃饭, 在一家著名的情侣餐厅里。
餐厅的布置很好,浪漫温馨又给了每位客人足够的空间。两人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闪烁的灯光和转角旁的绿植为他们隔绝了外界。
赵绎询问南小槿最近的情况,南小槿告诉他都过得很好。的确都很好,母女俩回到了故乡故土,又有了安定的生活,她妈妈每天眉梢都带着笑意。
琐事谈完,在快要结束时,南小槿终于鼓起了勇气。
“赵绎。”她突然叫了一声。
赵绎抬起头,看向她:“怎么了?”
他的眼中是安静的,南小槿几乎瞬间心就凉了半截。但是已经到这里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半途而废。
一时间她将那些想好的、动人的表白都抛之脑后了,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闭着眼直接问他:“我们复合好不好?”
赵绎微怔,并没有回答。
时间一点点过去,头顶的灯光闪烁了好几个来回。
紧攥的最后一缕希望被彻底打破,南小槿好像终于冷静了下来。
“原来你那时候跟我说有了喜欢的人,是这么认真的喜欢啊。”她强打起精神调侃,却只剩下苦涩的滋味。
赵绎皱起眉,正想否认。
南小槿却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赶在他前头说道:“先别急的否认啊,你明明就很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赵绎陪她吃饭、陪她看电影、陪她到处去玩、陪她看房添置家具……这样亲密、形影不离,但她却始终能感受到赵绎眉间的愁绪,和眼中的疏离。
他已经不再喜欢她了,这些天的温柔和照顾,更多的只是愧疚和补偿。
南小槿是多么敏感的人啊,她早该察觉到这点。却因为始终抱着希望而不愿意面对。
如今希望破碎,她压下心中的怅然和难过,终于能开始冷静思考这件事。一些从前被她可以忽视的线索,在此时此刻都越发明了了起来。
赵绎已经爱上别人了,但是两个月来从未见他和其他女孩子相处,也从未听他提起,他甚至抗拒承认自己的喜欢。
种种结论只能指向一个答案,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如果是更早之前发现这件事,南小槿或许会劝人放弃。但是这两个月,她能感受到赵绎的执着,这并不是一种浅淡的喜欢。
“我知道,你其实更希望自己能‘喜欢’上我……但是你失败了。”
“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她忍不住问。
赵绎将目光移到了身旁的玻璃窗上,看着外面三三两两的人群,和新雪。
南小槿追逐着他的目光,又问他:“如果真的很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努力一次呢?”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却透着某种力量。
她娇小、柔弱,但却一直坚持追逐着自己喜爱的人和事。
义无反顾的她或许无法理解那些驻足原地、害怕失去的人。
…………
元旦的深夜。
虽然被禁制燃放烟花,但是人们辞旧迎新的喜悦却总要有宣泄的途径,因此钢铁城市遍处闪烁变换的灯光,任谁也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喧嚣和喜悦。
但这一切都只是赵绎房间中,窗户上的一副无声的画一样。外面的光影如何变换,也只能堪堪将没有开灯的房间照出些许光亮。
赵绎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甚至没有换下。
三年前,也是这样。他独自一人在宿舍里,手里攥着南小槿给他留的那封信,看着窗外的曜日至央、又逐渐西沉。时间很快,又好像很慢。
然后那个少年披着一身暮色打开门,驱逐了静默的黑暗。
但今天却没有那个少年了。
南小槿和他说的话一直徘徊在他的耳边。
我……喜欢他吗?
他伸出手臂,将眼睛遮住。
是的,他喜欢朝辞。
其实不是很难看出来。他夜夜梦里都是他的身影。
或许更早之前——很早很早——赵绎就知道了这份喜欢,甚至是更加浓重的感情。但他却没想到这份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情感却能被人如此轻易地点出。
他拿起手机,拇指在通讯录最上方的那个名字上摩挲了许久。
最终他还是点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忙音足足响了一分钟,始终没人接。
他眼中的复杂在此刻退去,眉间皱起。
这些天朝辞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他也没有去联系朝辞。
只是他没想到,他给对方打电话,却无人接。
这时未到十二点,朝辞通常要十二点半才睡觉。
赵绎从床上坐起来,又接着打了一个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他连着打了五六个,始终未曾被接通。
…………
赵绎都不知道自己前一个晚上是否有睡着。
他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便向辅导员要了那个带着朝辞做课题的导师的联系方式。
他顾不得上课,出了辅导员办公室,在教学楼楼下就给那个导师打了电话。
他问那个导师,朝辞是不是跟着他在X国做课题。导师回答说是。
但是他紧接着又问,能不能让朝辞给他回一个电话,他昨天联系不上朝辞,有急事找他。
导师支支吾吾,只说尽量。
结束通话后,赵绎狠狠皱起了眉。
他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今天早上他也试图给朝辞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朝辞鲜少有这种一直联系不上的情况,而这个导师也表意含糊,显得很别扭。
这件事认为是朝辞在故意躲着他,想来也说得通。但是他心中却一直有些不安发慌。
朝辞……真的在X国做课题吗?
不知为何,他突然升起了这样的怀疑。而一旦有了方向,怀疑便越发强烈而明晰了。
是的,以朝辞在学校的人缘,再加上朝家的背景,让他拜托一个导师对外称他一起去了那个国家课题并没有什么难度。
他回去在学校官网上查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辅导员说的那个导师带领的国家课题。可是十几个参加人员名单中,根本没有朝辞的名字。
这并不能下最终的结论。
赵绎看着那几个参加人员的名字,都是他们系的,但大部分都是学长学姐。他托人找了其中一人的联系方式,又给他打了电话。
他问那人,他们的组里有没有一个叫朝辞的人。
“朝辞?你是说XX级那个学弟吗?”那头的学姐问,朝辞在他们系还是十分出名的,“没有诶。要是我们组真有这么帅的小学弟就好了。”
没有。
这下几乎可以肯定了,朝辞没去X国做什么狗屁课题。
他只是找那个导师给他演了场糊弄外人的戏。但是这件事导师却没有告诉组里的其他学生。
慌乱的心悸越发明显了。
如果不是跟着导师去做课题了,两个多月不来学校,也没去公司,他能去哪儿呢?
是在躲着他,还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越发担忧,之前那些复杂的情绪在朝辞的安危面前不值一提。
他和朝辞的交际圈大多都是重合的,因此他又去问了那些朋友,能不能联系上朝辞,或者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朝辞。
都没有。
朝辞好像就这么不见了。
浓重的担忧到了顶峰,他直接联系自己手里的渠道和人脉去找朝辞。
他找了好些天,似乎有人特意在阻碍他的调查,又或者是特意在隐瞒朝辞的行踪。
终于,在四天后,他收到了朝辞的消息。
在今天早上一趟飞往德国的航班中似乎发现了朝辞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