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这句看似宽容的话, 却让赵洛静一颗心都浸到了寒潭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她一双好看的杏眼顿时红了起来,早已蓄满了的泪水溢出眼眶, 在脸上留下斑斓的泪痕。
“我没怪你, 真的。”朝辞无奈, 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赵洛静,“把眼泪擦擦吧。”
“这样我也放心了, 你以后会过得好的。”他说着,还带上了些许笑容。
但赵洛静盯着他的眼眸, 浑身却冷得可怕。
“你不会再管我了……对不对?”
朝辞只缄默, 没有说话。
一旁看着他俩对手戏的贺律却早就觉得碍眼极了,听到这里更是觉得心头火气, 直接走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说够了没?说够了就早点滚。阿辞对你已经够好了, 你别看他好说话就蹭鼻子上脸!”
朝辞见他说话越来越过分,转头瞪了他一眼, 意思是他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呢!
贺律瞅见这眼神,顿时也不敢说话了, 只能悻悻地退到一边。
然而赵洛静看着两人这样的互动,眼眶却是更红了。
朝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也是一个很决绝的人。
赵洛静知道, 她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其实本来就没有。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原谅。已经做了这样自私至极的恶人,还想求一个清白的原谅……这本不该是赵洛静会做的事情。
但是在刚刚转头发现朝辞的瞬间, 她的恐慌就已经冲破了理智。
此时绝望的寒冷逐渐冷却了发热的头脑,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
没可能了,赵洛静。
“回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朝辞说。
“……好。”赵洛静像是用所有的力气, 才勉强吐出了这个字。
门被关上后,朝辞转头看向贺律,神色不善:“你当时还去找小静了?”
贺律顿时气弱地往后退了一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要给她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么……”
“阿辞你肯定不会告诉她,可是我琢磨着万一她自己不愿意阿辞你这么牺牲呢?总得给当事人一个机会吧,谁知道她最后却还是选择了让你承担一切……还当做是没都不知道。”
真是道歉示弱也不枉黑赵洛静一把。
朝辞都要被他气笑了:“你拿我的人身自由玩这些把戏,很好玩吗?”
贺律本来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现在看到朝辞的模样,却是不敢了。
“我错了……我那不是实在没办法吗?你跟那赵洛静都要谈婚论嫁了,我再晚几天哪儿还有机会……”
朝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去书房工作了。
贺律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也没有以后了,阿辞你理理我好不好?”
“你理我一下嘛……”
朝辞码点程序都要被他叨叨叨,好不容易有点思路又立刻被打断了。这样重复几次后,朝辞无奈地从屏幕面前抬头,看向贺律:“你去烧饭吧,别在这念叨了。”
贺律却像是得到什么特赦一样,顿时亮着眼睛站了起来。
“好的!阿辞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吧,炒个包菜,把我妈让你带过来的螃蟹也烧了……还有什么你自己琢磨。对了,二十天没回来了,厨房也乱的很,你顺手收拾一下。”
他现在使唤贺律也是使唤得很顺手了。
贺律也乐颠颠地应下,去厨房了。
…………
天气渐渐回暖,又逐日地炎热起来,他们从z省回到s市,也有一段时间了。
两人这样在一起快一年了,贺律从一开始的清闲、朝九晚五,到现在也越发忙碌起来。他已经从那个公司转到了家族核心产业,开始逐步接手那些家族重要的命脉了。
朝辞如常六点半醒来,身旁已经不见人影。
朝辞穿衣洗漱好去了厨房,不出意外地看到冰箱上贴着一个小便条。
“今天吃香煎虾饼,牛奶我也热好了你记得喝。”
朝辞看完,熟练地从锅里拿出了那盘虾饼,还有一旁热好的牛奶。
直接啃上一口,香气在口腔和鼻腔中散逸开来。
朝辞颇为享受地迷上眼睛。快一年了,贺律别的不说,手艺是真的进步不少。
【真安逸啊。】系统突然冷不伶仃地上来感慨。
【你干嘛突然给我诈尸?】
【没。就是看你好像已经跟贺律冰释前嫌了,你打算这个世界跟林峥那世界一样,呆在这里呆个几十年?这个世界也还好,你实在走不了的话也就呆个几十年,要是靳尧陆衍这种,你呆个几万年都走不了了。】
【得了吧。】朝辞耸肩,【谁爱呆谁呆。你出来得正好,有没有什么绝症,方便给我按上的?】
【给自己整个绝症?】系统有些惊讶了,【这能行么……能行的话你干嘛之前在林峥那世界不也整一个?】
【林峥就是个疯子,我就算得绝症死了他也不会甘心的。但贺律不一样。】
【贺律哪里不一样?】系统忍不住问。
【他比较好欺负。】朝辞回答。
【……】
人善被人欺,诚不欺统也。
贺律比起林峥那疯子,看起来也的确正常得多。这快一年来整天伏低做小,该认错认错,该弥补弥补,该装可怜装可怜……看得系统都要动摇了。
它还以为朝辞跟它一样,谁想到这黑心肝的不是被感动,反而觉得贺律这样是好欺负。
【绝症也要好一段时间呢,你干嘛不直接安排一场车祸把你自己送走得了。】系统说。
【啧,说你笨你还不信。】朝辞摇头,【车祸快是快了,但跟绝症能一样么?绝症好歹有个过渡,我争取活个两三年,温水煮青蛙,贺律这小子总该接受了。这车祸要是一下子就死了,这小子再好欺负也得疯,到时候我这一通折腾就白干了。】
其实到现在,朝辞当初和贺律约好的一年之期也要到了。但是朝辞却根本没指望过一年一到,贺律就老老实实地滚回家。
想也知道这不可能。这小子最近虽然因为一年之期越来越近,经常表现得惴惴不安。但是朝辞可没看出分毫要放手的意思。按照这趋势,就算一年到了,这小子也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何况这段时间来,贺律做的的确也算是尽善尽美了。换个心狠点的人,倒是能坚持初心,但是按照朝辞这老好人的人设,却是不太可能。
所以指望这所谓的一年之期甩掉贺律这狗皮膏药,显然不太可能了。
还是得另寻蹊径。
给朝辞搞个乱七八糟的病这事儿,系统在行得很。他俩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上周末朝辞的过劳死也是系统整出来的。
系统轻车熟路地给朝辞做了个扫描,虽然基本上大部分的病症它都可以给朝辞植入,但是植入个跟朝辞毫不相干的病也容易露馅,所以最好在原先的病症或者一些基因遗传病上下手脚。
【你有慢性胃溃疡,要不干脆就给你整个胃癌?】
【也行吧,你看着来就行。】朝辞说。
…………
朝辞实在是心狠。
在贺律以为他们已经冰释前嫌,至少已经可以稍微展望一下未来的时候,朝辞就毫无预料地倒在了家里。
彼时贺律还在公司加班,朝辞胃疼得浑身痉挛,用随后一丝力气给自己叫了救护车。
贺律赶来时,急诊室的灯光刚刚暗下。
他连忙拉住出来的医生,焦急得手指都在抖:“医生,阿辞怎么了?”
“你是病人家属吗?”医生问他。
这时候贺律哪还顾得上自己跟朝辞还有没有名分,直接应下:“是的,我是。”
医生叹气,哪怕见惯了这样的悲剧,也总是不忍心。
“应该是胃部肿瘤,至于是恶性还是良性,还要更进一步地检查。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并不理想……还请你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