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模拟考,晓月复习到十点便收拾好书包,睡了。有了底气,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姥姥这边儿离着七中远些,得倒两趟车,怕晓月考试迟到,刘秀荣六点就把晓月叫了起来,吃完早饭晓月从河沿路出来的时候才六点半,老爹跟小舅还没家来呢。
时间早,车上人不多,还有不少空座,这一趟得坐七站,晓月也不着急,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书包抱在怀里,侧着脑袋看窗外的风景,虽说这些都经历过,可现在看起来却很不一样,一边儿看一边想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儿,既怀旧又新鲜,看的津津有味。
改革开放之后,各行各业急速发展,市容市貌几乎是日新月异,河道清污之后便是老城区改造,然后就是环线路,一环扣着一环,基础设施的发展建设,GDP的飞速增长,三十年后,这座现在看来还有些老旧的城市已经焕然一新,成了全国排名前列的准一线大都市。
但无论三十年前还是后,窗外这片始终是这座城市的中心,也是最值钱的黄金地段,就算是现在,这片的氛围也很不一样,路边整齐的阔叶梧桐,一个个的名人故居小洋楼,都书写着曾经发生在这座城的故事。
正想着,忽听售票员喊着市一中市一中到了,晓晓这才想起来,是啊,市一中也在这一片,她下意识往前面望了望,这时候车停了下来,车站就在校门斜对面,探探脑袋就能看见大门口市一中那几个字,这时候的市一中远不如后来雄伟壮观,但已经是这时候市里环境最好的中学了,硬件软件师资力量,生源,都是最拔尖儿的。
晓月记得三十年后,举凡能考进市一中几乎等于迈进了985 211,平均分都是一般高中难以企及的高度,要不怎么说人家牛掰呢,高分就是活招牌啊。
因为有几个一中的学生下车,车停了好一会儿,就算售票员跟司机对市一中的学生也下意识优待,生怕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们,坐过站耽误了上学。
过了市一中之后,车里陡然空了不少,有个人在晓月身边坐了下来,晓月一开始并未在意,仍是把目光投向窗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三十年后跟现在的差别。
这一走神连到站都没发觉,车都停了她还趴在窗户边儿上往外看呢,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才回过头来发现旁边座位上是个男生,因为他已经站了起来,所以晓月发现这男生很高,目测得有一米七五以上了,这时候是九零年,普遍个子不高,男生一米七五以上已经算相当高了,更何况这男生还是中学生呢。
中学生?晓月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男生跟自己穿着一样的校服,他也是七中的学生?难道是同学?晓月不觉看向他的脸,是个长得颇斯文的男生,浑身上下眉梢眼角都透着股子好学生的气息,看着有点面善,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可晓月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样浑身透着优秀的好学生,她同班的那几个在年级排在前列的好学生,她都有些印象,绝不是这位,那么这男生是谁,拍自己做什么?
正纳闷呢,男生却开口了:“到站该换车了,你不下车吗。”说完就下车了。
晓月忙往窗外看了一眼,自己一走神连到站了都不知道,忙站了起来,刚跳下车,车门就关上开走了,晓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险,好险,真要是坐过站,赶不上今天的模拟考,可就完蛋了。
好在运气不错,刚下来换乘的车就到了,她跟那个男生上了车,这趟车就剩下最后一排有两个座,她跟男生坐到了最后一排。
一坐下,晓月便开口道谢:“刚谢谢你提醒我,要不坐过站就完了。”
男生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不客气,然后就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卷子来,垫着书包开始做题,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晓月本来还想问问他是哪班的,认识认识,可人家摆明了不想搭理自己,自己还是别上赶着找没趣了。
这个座位并不靠窗,窗外的风景是看不了了,晓月又不想在车上看书,便只得干坐着,坐着坐着,目光便下意识落在旁边男生的卷子上。
晓月先是被那整齐漂亮的卷面给吸引了,就算是数学题,人家也写得格外整齐漂亮,不像自己字迹潦草,步骤也写的乱七八糟长短不一的,这男生的卷子完全能当模板使了。
晓月先是感叹了一番,然后就发现这男生的数学卷子也是初三的,但这卷子绝不是她书包里翻过的那些,应该说比她书包里的数学卷子难度高许多。
看了一会儿晓月就明白了,这男生应该是九班的,九班是七中的尖子班,不管什么年头,尖子班跟普通班都是不一样的,各科的老师都是学校选出来最好的教尖子班,做的卷子也比别的班多,难度也大,毕竟都是重点培养的尖子生吗。
普通班的学生不平也没用,谁让你不够优秀呢,学校挺公平的,只要成绩够好,就能进尖子班,进了尖子班,待遇自然就不一样了。
晓月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这卷子的难度明显比尖子班的还要高,因为这男生正在做的那道大题,她记得跟今天即将考的模拟试卷上最后一道,除了数不一样,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而这道题也是老师反复提过超纲的难题,也导致了七中的数学模拟考全军覆没,就连她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学霸,九班的肖阳也因为这道题没拿到满分,而九班的班主任也是数学组的年级组长,一直渴望跟市一中pk一下的赵老师,勃然大怒,引为他毕生教学生涯的耻辱,模拟考后,在大喇叭里提了又提。
想到那一阵子的魔音穿脑,晓月忍不住有些可怜身边这位九班的尖子生了,自己可是五班的都受不了那位赵老师,可想而知身在暴风眼中心的这些同学,得多么生无可恋。
忽想到这位同学刚可是帮了自己,要不然自己就坐过站了,投桃报李,自己是不是也得回报人家一下,想到此,便开口道:“你这道题的思路不对,从这一步就错了。”说着伸手指了指他列出的第二个公式。
男生显然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会做?”语气里有明显的质疑。
晓月也不怪他质疑,毕竟自己并不是尖子班的学生,就算在全年级也只能排在中溜,这样难度超纲的数学题,自己不会做才正常。
不过他质疑的也没错,要不是重生了一回,这样的数学题,打死她也是做不出来,但谁让她做过呢,还不是一遍,所以即便超纲的难度,也难不倒她这个芯里二来回的。
晓月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从书包里拿出算草本跟笔,飞快把步骤写了出来撕下来,递给他:“我觉得应该这么做。”
男生本来就是尖子生,虽说这道题难度超纲,但晓月都把正确步骤写出来,男生自然就明白了 ,这就是好学生跟差生的区别,好学生一点就透,差生怎么讲都讲不明白。
听见售票员报站的声音,晓月往窗外看了一眼站起来准备下车,却见旁边的男生还在呆呆的看着那道题,忙拍了他一下:“喂,同学到七中了,你不下车吗。”男生这才回神,把卷子赛回书包,跟晓月一起下了车。
七中就没一中那么便利,下了车还得走半站地才能到。
两人一块儿下的车,又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自然而然便一起走了,走了一会儿,眼看望见七中校门了,男生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你的伤没事儿了吗?”
晓月站住脚看向他,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男生见她疑惑,又道:“前天我正好路过,看见你摔晕了,就送你去了市一院,看见你妈妈来了,就走了。”
晓月这才明白过来,愕然指着他道:“你,你就是那个九班的肖阳。”
男生大概没想到她这会儿才认出自己,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我是九班的肖阳。”
晓月觉得这世界真是太玄幻了,自己被初中时赫赫有名的学霸救了送进医院已是稀奇事,没想到,第一天上学竟然又碰到了这位学霸,不仅碰到了,并且自己这个对学霸来说绝对的学渣,还指导了学霸做了一道数学题,晓月忍不住想掐自己的胳膊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有这样的事呢 。
晓月正胡思乱想,便听肖阳开口道:“那天就算遇到的是别的同学,也一样会送你去医院。”
晓月这才回过神来,见他斯文的脸上有些不自在,想来误会,他特意说出来想要自己感谢他,暗道这时候的学生当真质朴可爱,明明就是当了活雷锋,还不想让人感谢。
晓月觉得这小男生实在可爱,便忍不住想逗逗,眨眨眼开口道:“不管是谁送我去的医院,都算救命之恩,古人云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肖同学这样的大恩大德,不报怎么行。”
肖阳同学再优秀稳重也不过个才初三的小男生,脸皮厚度跟晓月这个内心四十几的老姑娘没有可比性,被她一调侃,脸都红了,捏着书包说了句:“该进校了。”匆匆跑了。
晓月愕然一瞬,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想不到啊,自己重生一回,不仅能指导学霸,还能能把光辉灿烂的肖学霸戏弄一通,实在,呃,有点爽。